要是不说清楚，她敢肯定下一秒陈毅就会杀过来。
陈毅总是以一种对待残障人士的态度过分担心她，呃，虽然她确实不完美，但危险与否还是能分清，好在陈毅从来不会过分，对她决定的事情，多数尊重。
一如纪凉所料，一分钟后，陈毅回了短信：“好，小心安全。”
纪凉完全能想象陈毅锁眉担心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就算整个Z市对她都是陌生，有这么一个将她当做亲人的存在，已经足够。
笑眯眯的抬起头，纪凉对上两道视线才发觉无形中又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汇报完毕了？”江倾彦脸上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痕迹，笑着问。
纪凉合上手机点头，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调好的酒抿了一口，看上去也丝毫没有把人晾在一边是不应该的觉悟。
倒是feeyoung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这世上能被江倾彦弄得无话可说的人数不胜数，但能让江倾彦吃瘪的人，绝对不超过两个。
眼前，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他这一笑还没结束，就被纪凉悠悠盯过来的视线给卡回喉咙里，顺利呛了一口，咳个不停。
这没感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feeyoung的疑惑打江倾彦进门的那一刻起越累越深，此刻实在憋不住，拼命的抛眼神给江倾彦，拜托，八百年对女人没兴趣的人忽然带了个女人来喝酒，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好歹给点提示啊。
江倾彦抿唇一笑，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凑过去和纪凉说话：“这杯酒怎么样？”
纪凉听他问，这才端起酒杯仔细看了看，淡淡的橘红渐变，一层一层，中间夹杂着灰白的不明液体，看上去还真的和日出差不多。
“好喝敲一下桌子，不好喝敲两下。”江倾彦见她看了半天，微笑着给出选项。
纪凉泰然自若的伸出手指，却敲了三下。
“呃？”江倾彦傻眼。
“你该不会是说——好看？”feeyoung弯腰趴在柜台上，猜道。
纪凉挑眉，一副你答对了的表情。对于酒，她喝起来都是一个味。
“卧槽，我太聪明了！”feeyoung激动的爆了个粗口，得意完才想起一件事，“你是个哑巴？！”
第四章 勇气可嘉默契不足
江倾彦毫不客气啪的一巴掌重重抽在他脑袋上：“会不会说话！”
“纪小姐，对不起！口误口误，您别介意……”feeyoung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堆着笑道歉，眼睛却时不时奇怪的瞟向江倾彦。
作为Z市最大酒吧的老板居然忘了顾客至上的原则，确实该抽！可问题是，眼前这位纪凉小姐毕竟他带来的啊，虽然长得不赖，但……他能不惊讶吗？
纪凉可有可无的耸肩，与其说她不介意，倒不如说她像是根本无视了他们才对。那双看似明亮的眼睛一直就没转过来。
feeyoung忍不住凑到江倾彦耳边，哀求道：“老大，你行行好，别憋着我了。”
“我和她今天才认识。”
“于是呢……”feeyoung眨眨眼，没明白他这个短句的含义。
“我以为酒吧这种热闹的地方，她也会跟着热闹一点，结果，你看到了。”江倾彦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从刚才开始包括这句话，他都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即使在嘈杂的气氛下纪凉也一定能听见，可她仍旧毫不动容。
“喂，老大，你该不会来真的吧？”feeyoung笑的有点僵硬，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这种表情实在不多见。
江倾彦敛眸，看着自得其乐的纪凉，没有回答。
一杯喝完，江倾彦有些坐不下去，问道：“纪凉，要不要去海边转转？”Z市近海，开车绕一个来回也要两小时，名正言顺的单独相处，江倾彦算盘打得很好。
纪凉微微疑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掏出手机发短信，两分钟后举着手机递到江倾彦面前，上头赫赫一行字：（我十一点能提前结束，顺道去酒吧带你——陈毅。）
江倾彦脸色不太好，还是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你要是想回家，我也可以送你。”
纪凉收回手，又迅速按出一行字：（不习惯麻烦陌生人。）
陌、生、人！江倾彦顿时觉得有好几支箭刷刷刷从身体里穿过去，深吸一口气，低下脑袋猛捶额头。
一旁的feeyoung在明知道不应该的情况下，还是笑得直不起腰，现在的气氛实在诡异地让人无法相信，光提名字就会让黑白两道脑壳疼的江大少，居然被一个女人弄到哑口无言。
重点这个女人，还是个哑巴。
不过feeyoung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眼睁睁看着纪凉掏出钱包，数了七十六块放到吧台上。
刚好是一杯日出的价格。
feeyoung抖着嗓子道：“纪小姐，别这么客气，倾彦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酒我请了。”虽然江倾彦什么都还没说，feeyoung已经非常自觉地把后路铺好了。
废话，这种时候如果不机灵一点，他绝对有可能瞬间从一个酒吧老板被发配成扫地小罗喽。
纪凉皱着眉，似乎对他的话不是很赞同，刚要低头打字，半天没开口的江倾彦抢先问：“你是想说，和我还不算朋友吗？”
即便是问这句话，江倾彦也风度翩翩的保持着笑容，不过纪凉在‘从一而终’这方面显然道行更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一回事，从别人那里表达出来，绝对是另外一回事。江倾彦眼皮跳了跳，厚脸皮的将刚才的话题自动忽略：“我约你出来，请你喝酒理所当然，送你回去也是理所应该。”
纪凉的眉头皱的愈发厉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倾彦难得扳回一城，脸上慢慢浮出得意的笑容，只可惜，才浮了一半就卡在当场，因为纪凉，再次选择了无视，站起身就走……
“你不追上去？”feeyoung惊奇的看着半天没动的江倾彦。
江倾彦幽幽看他一眼，满脸都是哀怨：“追上去，会被彻底讨厌的吧。”
feeyoung冷静道：“我觉得不会。”
“怎么说？”
“她压根就不想理你，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如果能被她讨厌，也算赢了。”feeyoung笑道，虽然江倾彦能算他半个上司，但多年的出生入死，二人的关系更似兄弟。
江倾彦默默琢磨，认清事实后心口又陷下去几分：“冷漠从来不是罪，却让人很难办啊。”
feeyoung把玩着杯子，挑眼问：“倾彦，你特意来酒吧，不会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
“想让你看看。”
“我？”feeyoung失笑，道，“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去找柳晨吗？他才是专业医生。”看得出来，他对哑巴这两个字的执念很深。
江倾彦冷冷道：“这个话题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
feeyoung立马闭紧嘴巴。
“给你两天时间，查清楚她所有资料。”江倾彦干净利落的甩出今晚的主要目的。
feeyoung小心翼翼问：“你好像很认真。”
江倾彦皮笑肉不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feeyoung立马站的笔直：“保证完成任务！”
江倾彦满意地点点头，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眼光触及吧台上那一小叠钱就不禁笑开：“feeyoung，她很有趣，对不对？”
“我只能说，你的眼光实在太奇特。”feeyoung默默擦桌子。
江倾彦也不生气，勾唇笑答：“我的眼光从来不会错，即使是一见钟情。”说完放下酒杯，学着纪凉掏出一杯酒的钱，压在她那些钱的上头，道，“我出去看看。”
feeyoung撑着下巴看他走远，在乐队激昂的鼓声中，默默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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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凉确实没走远。乖乖地站在江倾彦那台闪耀的车前等人来接。
这么醒目的标志，方圆百里，只此一辆。
江倾彦看了看时间，十点三十五分，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增进感情的好机会，于是毫不迟疑的向她走去。
“上车坐着等吧。”
纪凉保持着原有站姿，一动不动。
江倾彦绕到她面前，略略弯腰正对她的双眼，道：“好歹理我一下。”
纪凉指着嘴巴耸肩，江倾彦对这一系列动作表示不明白。
纪凉无奈叹气，掏出手机慢吞吞的敲出一行字：（我回答了，你没看见。）
“……”
所以说交流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尤其是在这种灯光不够明亮的室外停车场。
江倾彦微微一笑，侧身拉开车门：“请。”
纪凉从容镇静的坐上去，没有丝毫犹豫。
江倾彦笑容顿时更深，也不上车，倚在半打开的车门上道：“你就不怕我使坏，卖了你？”
纪凉淡淡瞥他一眼，敲了三个字：（谁会要？）
“我呀！”江倾彦接的很自然，一句调戏，却依旧没能欣赏到她任何不一样的表情。
纪凉这次连字都懒得打了，直勾勾的盯住他，脸上写满显而易见的两个大字——无聊。
“咳咳，你觉得不可能？”江倾彦别过脸独自化解尴尬，叹口气摊手道，“我是男人，会追求你是理所当然吧。”
（那你还会卖我？）纪凉这次回的特别快，柔和地灯光下，幽亮的眼睛里竟有些许笑意。
虽然，那看上去更像嘲笑。
即便如此，江倾彦仍旧是眼睛一亮，一脸的欣喜完全不像装的，笑道：“我有预感，我们会变得无话不谈。”
纪凉不可置否的耸肩，没有赞同，倒也不见反驳。
连他也不说话，气氛便一瞬间安静下来，酒吧若隐若现的嘈杂声时不时传来，仿佛离了很远。
看着车里静静端坐的人，江倾彦忽然就想起八年前那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明明还是一样的人，却在岁月流逝之中变化成完全不一样的情境。
“纪凉，你……”
“笃笃笃——”
江倾彦刚要开口，一阵机车引擎声由远及近靠过来，见车里的纪凉脸色变亮，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一腔话只好吞回肚子里，转身笑吟吟的迎接。
“陈大队，真是准时。”来之前，江倾彦早已经将陈毅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
“江总。”面对他的笑脸，陈毅有些僵硬地打了招呼，早知道一出医院就该提醒纪凉，不要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微微撇头，看见坐在车里的纪凉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江倾彦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抿抿唇，低笑道：“陈大队，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请纪凉喝杯东西罢了，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纪凉已经走下车，听到这句话立马用大为好奇的目光看了眼江倾彦。
“奉公守法几个字，跟江总实在不配。”陈毅及时解释了纪凉想要表达的意思，严肃的表情下带着些许戏谑。看得出来，纪凉对他并没有好感。
江倾彦微微眯眼，放在平时听到这话，他绝对会加倍还回去，但如果是纪凉的意思……江倾彦摸摸下巴，忽然觉得这句话也很有趣。
陈毅抬手看了看表，平常这个时间纪凉早该睡了，便低头对她说：“走吧，明天还得上班。”
纪凉难得露出乖巧的神情，点头走到车旁，拿起相对较小的头盔戴上，冲着陈毅微微一笑，陈毅便走上前叮嘱：“记得坐稳，不许睡着。”
纪凉调皮的吐舌，只那么一次太困不小心睡着了，他就记得清清楚楚。正要坐上去，一直没开口的江倾彦忽然笑道：“明天能不能约你。”
纪凉转头看他，脸色立马恢复寻常，淡淡的疏离让江倾彦涌起一肚子嫉妒。
只对着陈毅笑？只对着陈毅表露情感？别这样啊……
“不能吗？”江倾彦一脸被人抛弃的委屈表情。
纪凉默默看着他，淡定自若的伸手拍了拍陈毅肩膀，陈毅立马会意，忍不住抿起笑：“江总，抱歉了。”
说完，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江倾彦手指僵硬的抹掉一脸灰，准备叹气，情绪才刚涌上来，还是哈哈笑起，第三次被无视，这种感觉还真是新鲜。
不过，连陈毅都能攻破她的心房，让她坦诚以待，他就不信他不行。
江倾彦向后轻轻靠去，倚在半打开的车门上，心底不得不承认陈毅的细心与温柔，在和纪凉说话时，他总是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无论纪凉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明白。
靠时间累积起来的默契，是江倾彦现在所没有的。
可论毅力，他从来就没输过。
况且事情也绝非想象那么糟糕，他一眼就能看出陈毅心底浓烈的情感，但却用着亲人的方式表露给纪凉看，虽然暂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对于他来说，这是个好的开端。
“纪凉……”江倾彦朝两人远去的方向轻轻一笑，脑子里已经闪过主意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