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终于还是问了。
云萧面带微笑,某人是不是太后知后觉了?
“我家。”大方解惑。
“呃……”她真的没想到,问题的关键是,她去他家里做什么?
他一定精通窥心术,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他紧跟着再次语出惊人:“做饭。”
“……”再一次无音。
他转动方向盘,看着路况,“想吃什么?”
“我不饿。”这话还真是牵强,好在胃没有发出抗议声。
》他侧眸淡淡的看着她:“你早上喝了一杯咖啡,中午吃了一块面包,晚上吃了几口菜,确定不饿吗?”
她脸上有些发窘:“你怎么知道的?”他既然没有派人私底下跟着她,应该没理由知道她的一日三餐才对。
“音乐会散场,艾青跟我说的。”毫不犹豫就出卖了艾青。
“她……”原本想说艾青见色忘友的,但见云萧专注开车时嘴角的笑意,无奈改了话:“她真贴心。”
他笑了笑,又过了一会儿,轻轻唤她的名字:“阿诺……”
“嗯?”
这时他已经把车开到了车库里,漆黑的眸温和的看着她,过了片刻,轻轻溢出一声叹息,说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语来:“在我面前吃饭可以不用伪装。”
楚诺听懂了,不但听懂了,她在最初的震动之后,眼眶中瞬间有雾气弥漫开来……
☆、阿诺,我是你在乎的人吗?
法兰克福,素园,亦或是落霞山那几日,楚诺最常吃的就是西餐。
她很少吃菜,满满一桌子菜,丰盛而美味,哪怕那些菜是她爱吃的,她也决不贪吃。
每道菜只下第一筷,然后就会含蓄的放下筷子,不管有没有吃饱。
她虽然有洁癖,但并非觉得跟人共食不卫生,就像个人喜好和个人习惯一样,因为担心别人见她这样会心里添堵,所以她通常都会表现的不动声色,那么完美的伪装,她欺骗了所有的家人,却唯独欺骗不了云萧。
他和她同桌吃饭,最频繁的时期是在落霞山,她以为没人知道的…煨…
这个男人给了她喜悲,因为他,她开始做起了梦幻般的爱情梦,异国求学,偶尔看到背影像他的人,她会奢盼那个人就是他。
喧嚣人群里,他回首看她,那张在她梦境里反复出现太多次的面孔一直是她心头不敢触摸的伤。
如今,眉目冷峻的男人,静静的看着她,说出她一直试图隐瞒的秘密时,她的眼睛莫名潮湿了纸。
车里的温暖仿佛是一场幻觉,他忽然紧紧的拥抱住她,声音低哑:“别哭,不是什么大问题。”
云萧从未见过她流泪,这个女孩子太过坚强,太过伪装,她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盔甲里,所以那些泪被她收集在了心湖里,用高高的堤坝储存着……可是这一刹那,他忽然害怕看到她的泪,她如果哭了,他又该怎么安慰她呢?
他已经分不清楚,这个拥抱想要抚平的究竟是他的无望,还是她的无措?他想抱着她,就这么放纵一次,用他所剩不多的热情试图温暖她。
哪怕她推开他,他也不放手。
楚诺并没有推开云萧,任其搂抱着,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近似苦笑道:“我知道这个习惯不好,会让周围的人不舒服,但我有强迫症,很难改……”
“没有人是完美的。”柔柔的声音,却充满了纵容。
她微愣,下意识问他:“你也不完美吗?”
他身体一僵,终究还是他先松开了她,眸子里带着历经岁月的无情和怅然:“对,我并不完美。你看,我以后势必要回归总统府,那里有我的责任,可是阿诺……”云萧话锋一转,低糜的嗓音里多了几分轻柔,“你相信吗?一个政坛继承人,每次在内阁听到他们谈论政治的时候,都会变得无比焦躁、失控……”
心一颤,楚诺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起这样的话。少年时期,云萧曾经进入过政坛,没有人明白原因,只知道他又离开了。前后不超过几个月,她以为致使他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他要进入哈佛深造,谁曾想他是为了远离政治,但就是这样一个试图远离政治的人,却始终记挂着自己的责任,主修了政治学……
原来从始至终,最矛盾的那个人其实一直以来都是看似完美的他。
原来,最会伪装的那个人是他。
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沮丧失落的云萧,但楚诺错了,云萧依然是云萧,他神态清离,他用这世上最平和的语调跟她讲恐惧,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她为什么时至今日才意识到,没有人会天生冷漠的,在萧家那个充满爱的家庭里,究竟是因为什么,不足以融化云萧心中的冷意呢?
耳边响起云萧近乎叹息的声音来:“你看我们不完美,但至少你仍然是楚诺,而我依然是云萧,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楚诺问自己,真的没有改变吗?
他们都是天生的演戏高手,把真实的自己埋藏在灵魂最深处,希冀用周身余热温暖别人,而伤痛却留给自己独自舔舐。
厨房里,他仍然是那个优雅高贵的皇太子,好像车内的话语只是楚诺的南柯一梦。
原本做饭的那个人是他,他已经系好了围裙,但却接到公司的电~话,应该是之前签订的投资方案出现了问题。
想来一时半刻难以解决,在云萧单手拿着电~话,另一手洗菜时,楚诺手伸到了他腰间。
云萧呼吸一窒,身体紧绷,看着腰间灵活解带子的手指,控制不稳的呼吸,关掉水龙头,侧眸看她,无声询问她想做什么?
楚诺指了指外面,意思让他先处理公事,她自己也可以做饭。
云萧把手机拿开一点,然后压低声音道:“确定可以?”
楚诺是怎么回应云萧的呢?她直接推着他的背,催促他快离开厨房。
于是几秒钟之后,云萧抱着手提电脑坐在客厅里,不时会抬眸看向厨房里的楚诺。
她没说错,看她那么刀法熟练,确实是厨艺高手,这点倒是很好的遗传了楚衍。
电脑屏幕里,当他目睹他眼中浮现的温柔时,竟失神了几十秒钟……
其实晚餐很简单,两份意大利炒面。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虽然话语不多,但却难得很温馨。
她确实饿了,也确实有些粗心大意,要不然她会看到他盯着盘子里的面微微簇起的眉。
“怎么不吃?”她抬眸诧异的看着他。
“正准备吃。”他笑了笑,然后喝了一口水,拿起叉子进食。
一盘面吃完,他连续喝了三杯水,又给她端了一杯,期间见她没有喝水,又重新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喝点水。”
“吃完了?”她看到他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
他端着水杯,看了她一眼,才回答:“嗯,味道很特别。”
楚诺自发把这话当夸奖了,番茄酱和辣椒粉融进意大利面里,虽然辣了点,但味道确实很好。
云萧又站了一会儿,然后平静无波道:“你先吃,我去趟书房。盘子我来洗。”
“好。”
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吃完面,她甚至还把盘子给洗了,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见云萧还未出来,就直接去了书房。
云萧确实在书房里,不过却在里面洗手间大吐特吐。
那天凌晨,楚诺头脑发懵好几秒,等她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脸色比云萧竟是好不到哪去?
他是哪儿不舒服一眼明了,因为胃部太疼,额头上竟然全都是冷汗。
她半跪在他身旁,急声问他:“你有胃病?”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连说话都显得很虚弱。
她拉牛牛红了,最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懂的,胃病之人忌辣,云萧不会不知道,可他明知道,却还是吃了,他要不要命了?
“你怎么这么傻?”
“有面不吃才傻。”他试着逗她笑,却见她眸子里沉沉的像是两池深潭。
她,可是为他担心?
楚诺抿了抿唇,很佩服自己还能保持冷静,抓起一旁的毛巾给云萧擦汗、擦嘴,然后又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我们去医院。”
把他搀扶起来,他大半的重量都在她身上,下楼梯的时候,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但眼神里的雾气却是骗不了人的。
“我没事。”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宽慰她。他以为只是一碗面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没想到……
他越说没事,她就越紧张,他几乎是弓着身体在走路了。
她把他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楚诺到鞋柜那里拿鞋给他换上的时候,泪水终于滑落而出。
那样的泪,在云萧眼中可能是自责,但楚诺知道那是一种不安和融入灵魂的心疼。
她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云萧。
半跪在地上给他换鞋的时候,她的眼睛一花再花,耳边响起他无奈的叹息声,他只是重复着让她别哭。
微凉的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他温温的笑:“阿诺,我对你来说是你在乎的人吗?”声音竟是悲凉的。
她顿了很久,轻轻应了一声:“……是。”
他信了。至少这一刻,他宁愿他真是她在乎的众人之一,而不是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有莫
雨他们在,你别怕……”他靠着沙发,抬起手臂遮住额头,顺势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他流泪,更没想过她会为他穿鞋……
一切恍若梦中……
***
ps:还有四千,有月票的亲,月末爆发一下啊!
☆、328萧何云萧,父子血泪【5000】
云萧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他做了15年之久,他困守在梦境里像个绝望的野兽悲鸣呜咽,等来的却是无尽的殴打。
那个9岁的孩子被尼龙绳捆绑着手脚,蜷缩在肮脏的地面上,他的倔强和沉默,迎来的是皮带鞭打……
那一日,他躺在地上,看着小窗里透射进来的阳光,觉得很温暖,眼睛里竟没有一滴眼泪。
他是一个很少哭的人,小小的他早已懂得面临险境时,谁都不能击垮他,唯一能击垮他意志的那个人只有他自己炱。
他还要见他的父母,见他的妹妹……
那个人又在念政治新闻了,也许很快之后将会一人分饰几角像个精神病一样发表会议内容谈话。
那些专业术语宛如符咒一般钻进他的脑海里,绞的内心七零八落,一片血肉模糊棱。
窗外连续下了两日大雨,两日好比两年。他的泪似乎都被上天流尽了。
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极力往前爬去,怎么都好,他不该在阴暗里发霉,那一地黏腻的鲜血仿佛能够将他的灵魂溺毙其中。
当薄薄的光线照在他眼睛上的时候,他不知道那一刻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是否清晰明透,他只知道眼眶开始有了久违的潮润……
有人打开了门,他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是的,轻蔑。他是云萧,是萧何和苏安的儿子,不管遭遇任何人,任何事,谁都不能毁了他……
卧室内,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俊雅男人,不知梦到了什么,面容痛苦的扭曲在一起,那是深入骨髓的愤怒。
有人在叫他:“少爷,少爷……”
声音聒噪,去他妈的少爷。
抬手狠狠朝声音来源处抽去,伴随一道惊呼声,云萧竟是手背一痛,倒抽一口冷气,因为刺痛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
因为空间隔断,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立身何处。
叫他名字的人是莫雨,而他手背之所以会痛,是因为他正在输液,随着他睡梦中的手势,针头直接脱离手背,于是手背处尽是黏腻的鲜血。
眸光凝定在房间内某一点,身体一僵,然后他抬手压着手背,极其缓慢的躺了下来。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恍惚:“阿诺呢?”
“刚才还看到她和夫人在厨房里……”
云萧静静的躺着,没有再开口说话,那个夫人不言而喻,是苏安,他的母亲来了。
“我昏迷了多久?”声音竟是嘶哑的。
莫雨嘴扯了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两天。”
是的,两天来,云萧把那些过往又悉数演练了一遍,他在梦里面无望,然后在现实中平静安然。
手背处传来的疼痛,似乎能够在瞬间就蔓延到身体各处,提醒他的胃曾经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莫雨见他闭上眼睛,一时也不敢说话,目光望向坐在沙发一角宛如中年版的云萧,莫雨又是禁不住心里一叹。
那是萧何,时光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沧桑的痕迹,他成熟内敛,清冷卓绝。上天看起来似乎特别眷恋他们一家人,给了他们这世上最为出色的容貌,更给了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利,但萧何知道,上帝给予的同时,也喜欢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