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在官司中被他打败,才心有不甘捉弄他的家人。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方太太拽着他的臂膀说。
方培义仍旧注视着前方,缄默不语。就像在警局被警方盘问,一味地保持沉默,除非有律师在场。
“你也说句话呀!我今天都怕的要命。儿子也吃到那些骨灰,但是我不敢跟他讲,怕他吓得以后不敢吃东西。喂!说话呀!”她使劲摇着方律师。
“别吵啦!”他神情厌恶地用手肘推了妻子一把,揣想着。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太多了,根本无法确定是谁玩的把戏。
“要不要报警呢?”
“那些披萨呢?”方培义叹了口气说。
“不是吃完了,就是倒掉了。”方太太气馁地说。
“唉,这样报警也没用了。凭这封信报警,警察才不会理会。”警方跟检方更可能把这件事当做笑话到处传播。这句话他只是闷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的舌灿莲花击败了检方相当多次,让警方好不容易抓到的嫌犯无罪释放﹑减轻刑责﹑交保候传,甚至再出去犯罪,使检警气得跳脚。如果客户再次犯案被捕的话,他当然又可以再赚一笔。他是论案计酬的律师,而不是按钟点多寡收费,因此客户交保之后犯下越多案子,他就赚得越多。
“你唷!就是亏德事做太多了。”她掐着丈夫的手臂。
“我不这样的话,你跟孩子有那么多钱花用,能不时出国旅行吗?”他嫌恶地斜睨了妻子一眼。
“你怎么把过错归咎到我身上呢?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妻子,不是法庭呀!”她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说。
“你别误会啦!除了这封信之外,家里还有什么异状吗?”
“没有了。要不要去那家披萨店找那位外送的呢?”
“不用了,他可能早就溜了,不会等我们去找他麻烦。那个人可能只是要恶作剧而已,如果我们害怕的话,刚好正中他的下怀。先不用去管啦,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再报警好了。”方培义无奈地说。
“现在只能这样了。你以后少做点缺德事!”方太太怨怼地说。
这句话,方律师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仍然想着这个所谓的受害人究竟是谁?需不需要请有力人士出来调解?
第六回
5
蓝馨蕊一手托住下巴,一手旋转着原子笔,眼睛盯着纸上几十个推衍出来的词句。她在一家小型广告公司当文案人员,但是经济不景气,公司接到的案子无法让她专职做个文案,在害怕被裁撤的情况下,只好学些美工绘图软件,让老板认为聘用她物超所值。
这是一件房地产的文案,她最想提出的文案是………让你舍不得死的人间天堂﹑天堂算什么,这里才是我想要的﹑连神佛都不禁乐不思蜀,连天庭都不想回了﹑连孤魂野鬼都渴望住进来﹑回到了家,就像回到浪漫的宾馆或热情的酒店,当然要先对黄脸婆视而不见﹑让你彷佛置身于峇里岛的五星级渡假村,当然要先对死鬼视而不见。
绝妙好词呀!不过,如果让老板看到这些文案,铁定叫她走路。她用枝无型的笔,在心里无奈地把这些词画上斜杠。
老板经常在最后一刻把她的文案改的皮开肉绽,接着口沫横飞地说了一堆创意是怎样的天籁之音。但是,客户又把自称为创意大师的老板所改的文案退回来,或者选上她苦思之后的文案。
然后,老板就嚷着客户不懂创意,他可是得奖的大师呀!蓝馨蕊当然附和着,接着摆出一付气愤填膺的模样在老板面前数落客户,消消老板的怨气。
但是,她在心里则是窃笑不已!客户委托广告公司做广告,是为了让消费者注意到新商品上市﹑促销产品提高市场占有率﹑增加买气﹑或者提升公司形象,又不是花钱让你得奖的。能够达到顾客花钱的目的﹑甚至超出预期的效果,才是好广告。如果单纯要搞创意,还不如去当作家﹑画家﹑或者拍实验电影。而且,有多少观众能在匆匆的十几秒之内,就能领悟到广告所蕴涵的创意?!
不过,有时面对傻愣愣的顾客,虽然广告内容粗糙不堪,甚至是在最后一刻才拉出来的,她们还是抖起不烂之舌,把客户唬的一愣一愣的,认为这就是创意,可以让消费者发疯似的抢购。
虽是如此,蓝馨蕊还是绞尽脑汁思考这件房地产的文案,尤其揣测客户要的是什么。
催魂似的铃声扰醒了正在抓扯头发的蓝馨蕊,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眸子才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说声喂。
“是我啦。晚上一起吃饭好吗?”话筒里飘出男人的声音。阮凌育,也就是这个男人,是蓝馨蕊的男朋友,同样在广告界工作,是位人称鬼才的导演。
“好呀!”蓝馨蕊彷佛换了个人,温柔地说。不过,脸色随即一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这个房地产文案明天就要交件了。”
“灵感,是突如其来的一见钟情,不是枯坐沉思就能获得。说不一定你看到我,就有灵感了。”
“好吧。只是不知道要拖到几点才能去吃饭,又要让你呆坐了。”
“没关系啦,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看到你的倩影﹑闻到你的气息就行了,管他是吃饭﹑还是吃宵夜。”
阮凌玉的话撩拨了她的心弦,脸上漾着只有沉浸在爱河的人们才会有的笑靥。
“嘻嘻~~~那我等你喽!”
华灯初上,阮凌育拿着可乐饼,以及某家咖啡连锁店的咖啡,来到蓝馨蕊的公司。虽然他跟这家公司的老板熟识,仍然拖到老板下班之后才过来。因为这位老板恨不得跟阮凌玉拉近关系,甚至企图利用蓝馨蕊的关系,希望他能友情赞助帮公司拍摄广告片。
工作归工作,感情是感情,他不希望公私不分。而且染上商业气息的感情容易变质。
何况,蓝馨蕊也不希望工作和感情混在一起。倘若有天分手的话,在一起工作着实尴尬,更可能因此失去一些原本可以合作愉快的工作机会。她经历过许多悲欢离合,潜意识里总会浮荡不可确定的未来,不会一味地幻想天长地久。
蓝馨蕊咬了一口可丽饼,啜饮一口温热的咖啡,简单的浓情蜜意冉冉流遍全身。倏地,她赶紧拿起笔写下剎那间想到的广告词。
“果然你一来,我就有灵感了。”蓝馨蕊轻吻了他的脸颊。
“呵呵…因为我是你的情人呀!”他略为趾高气扬地说。
业界人士经常对他说些恭维的赞语,就在朝夕濡染之下,自信逐渐变成自傲,使他养成骄慢的心态,连对女朋友也不知不觉表现出来。只不过,他忘了这是业界有求于他才会卑躬屈膝,一旦江郎才尽,没有人会给他好脸色的,这是现实的世界。
热恋之中的蓝馨蕊根本没有发现这些,甚至认为他好帅﹑好酷﹑更有艺术家的执拗,不由地漾着情深款款的眼神凝视他。
阮凌育见她笑容可掬,散发出一种诱人的气息,而且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不禁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将嘴里的咖啡一点一滴流入她的双唇之间,四片温润的嘴唇忍不住缠绵缱绻。
浪漫体贴的殷勤温暖了蓝馨蕊的身心,只想陶醉在热情的吻,任凭他就在办公室对她爱抚,甚至滑进白色斜条的A字黑裙里揉磨大腿。当他解开白色衬衫的钮扣时,她不禁撇过头去,避开他的唇说。“这里是办公室,不要啦!”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而且我已经把门锁起来了,不会有人进来。”他边说﹑边解开她的钮扣。
“还是不要啦!感觉很奇怪。”蓝馨蕊低着头说。
此刻,神秘黑的胸罩挣脱白色衬衫的束缚,露出了一半,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更激起阮凌育的性欲。“不用担心啦!”
他似乎怕蓝馨蕊会拒绝,干脆把她拉了起来,翻过她的身子,双手迅速滑进裙子里,将裙摆往上推至腰际,拉下同样是黝黑的内裤,圆浑白皙的臀部顿时浮现。
“还是不好啦!”她转过上半身,羞赧地说。
渴望发泄性欲的阮凌育扳过她的身子,快速解开腰带,拉下拉链,掏出硬挺的那话儿伸进去。蓝馨蕊忍不住轻吟了一声。这时他才压下蓝馨蕊的上半身,好让阴茎能够完全进去。
他舒爽地趴在蓝馨蕊的背部,下巴搓揉露出来的肩带,一手隔着胸罩抚摸她的乳房,另一手则挑逗她的阴蒂,由缓渐快地摆动腰身。尤其底下的女人罗衫半解,露出一半的酥肩,黑色胸罩在眼前随着他的摆荡半掩地挪动,比起全身赤条条更为诱人。
蓝馨蕊翘起了臀部,好让他能够完全填满冉冉湿润的隧道,双手撑着桌面,随着他的摆荡扭动臀部。激亢的感觉缓缓从下体奔放出来,不禁微启双唇,呻吟出来,却又怕人听见似的紧憋着。但是一阵阵的波涛巨浪掠袭而来,逼使她不得不再次轻喊,更是消魂难耐。
她除了有做爱的亢奋,更有惧怕被别人发现的快感,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时,她才领悟到为什么男人喜欢偷情。
在隔壁的办公室,史圣文一边凝视计算机屏幕里那对在办公室做爱的男女﹑一边忍不住自慰,彷佛是自己,而不是阮凌育进入蓝馨蕊的胴体。
静谧的空间,只有他的喘息声。幽暗的办公室,只有屏幕散发出来诡谲又激情的光芒。
不过,他看着阮凌育像只发春的公狗趴在蓝馨蕊的背部做爱,不禁骂着狗男女!
不知过了多久,他咬着唇,瞪视阮凌育已经萎靡不振的那根,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祸根剁下来,再淋上精液和蓝馨蕊的经血,逼迫阮凌育吃下去。
“狗日的,竟敢干我的梦中情人!”他眼露凶光地咒骂。
这是他特意租来的一间小办公室,而且在蓝馨蕊座位前方的天花板装设针孔摄影机,监看蓝馨蕊的一举一动,应该是痴迷地凝视她才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观看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这些比面对面看她更让他亢奋。尤其一边看她﹑一边自慰,比跟何韵做爱更有快感。
没想到,今晚却意料之外看到她们在办公室偷情,忍不住气愤难耐。
杀意,逐渐爬上了他的心头。
不过,他更渴望写张大字报,在阮凌育就要射精之际,把大字报落在他的眼前………小心隔墙有眼,让阮凌育遽然阳痿,更甭说解放似的射出来!他如鬼魅般笑了出来。但是,他只能想,不能做,他不愿吓到蓝馨蕊。
“你知道吗?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你,你没有瞧见他的傲慢﹑庸俗﹑乖张与猥琐吗?他的甜言蜜语只是为了要让你掏心,占有你的身体。你也晓得他是搞创意的,这些浪漫对他而言就跟拍广告片一样容易,更是一种虚伪,一种只达目的,诱惑观众,不在乎自己感情的行为,甚至把你当成他的灵感来源。你知道吗?这是一种欺骗的行为。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史圣文凝视正在穿上衣服的蓝馨蕊喃喃自语。
蓝馨蕊坐在椅子上有说有笑,虽然她是在跟阮凌育说话,但是看在史圣文的眼里,她是正在跟自己微笑,对自己说话。他不禁凑上前去,亲吻屏幕上的蓝馨蕊。因为他已拿了张便条纸黏贴在阮凌育的头上,眼不见为净。
过了一会,蓝馨蕊拿起背包,像被屏幕吞噬似的逐渐消失。倏地,屏幕变成一片黝黑。
他叹了一气,打开计算机的播放音乐程序,急促激荡的男高音从屏幕两旁的乳白色小喇叭奔驰而出,这是威尔第的安魂曲。紧凑的旋律与激亢的合唱声驱使他抬起头来凝望墙上所挂的画作。
那是Ribera(1591~1652)所画的St。Paulthe
hermit(1640),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半秃了头,胡须也变成灰白,赤裸的上半身可见皮肤因为瘦弱而松垮下垂,下半身盖着一件褴褛的草席,皮包骨的膝盖露出圆弧的骨头。这位隐士,就隐居在阴黯的山洞里。
就像他,心灵已经孱弱不堪,心海也已干涸,只能待在这个幽暗沉闷的空间,痴痴守候着梦中情人,恰似隐士苦苦守候他的主。
“不!我不是苦行的修士,我是天使。”他随着激扬的乐曲喊着。他的目光移到旁边的画作。
那是ElGreco(1541~1614)所画的The
Annunciation(天使报喜,1575)。中间是一条铺着黄红相间的石板路,左侧是一位身穿红衣蓝裙﹑神色迷惘的妇女跪于祭坛旁边,妇女的上方有五位小天使。右侧是位身穿黄色丝面﹑赭红内里袍服的天使踏云而来。
他,认为自己就是那位黄衣天使,要来这个尘世报喜,只不过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尤其激动的歌声加速了奔驰的血液,更让他认定自己是天使,来自魔界的天使。
第七回
蓝馨蕊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办公室的一举一动被史圣文监视。虽然电视和报纸报导许多关于女性被针孔摄影机偷拍的新闻,她看到新闻之际不禁胆颤心惊。在公共场所时,偶尔会突然想起这些报导,尤其穿裙子的时候,当下不自觉地留意四周是否有奇怪的男人靠近。
不过,有时她会想着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被偷拍,却没想到自己正是受害人之一,而且摄影机就装在她的上方,完全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