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
“在一青石的小城,住着我的情妇,而我什么也不留给她。
祇有一畦金线菊,和一个高高的窗口。
或许,透一点长空的寂寥进来,
或许……而金线菊是善等待的。
我想,寂寥与等待,对妇人是好的。
所以,我去,总穿一袭蓝衫子。
我要她感觉,那是季节,或候鸟的来临。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种人。”
我,就像诗中的情妇,经常寂寥地等待他的到来。桌边,曾经摆放他送的金线菊,只是现已枯萎。他,果然穿上一袭蓝衫翩翩走来。蓝馨蕊凝望阮凌育的身影想着。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了。刚才跟客户谈些广告的内容,才拖到现在。”阮凌育盘腿坐了下来。
只是,蓝馨蕊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以及从桌子底下飘散出来的袜臭味。耳边却是盈绕唐诺云曾经开玩笑似的吟唱郑愁予的作品………牧羊女。
“那有姑娘不戴花,那有少年不驰马。
姑娘戴花等出嫁,少年驰马访亲家…”
她的视线朦胧了,此刻的她不是坐在台北的茶馆里,而是一望无际的青海大草原,楞头楞脑的唐诺云穿著藏袍驰马越过无垠苍翠的草原而来,身穿斜襟氆氇﹑腰系七彩方格围裙的她在帐篷前面挤着牦牛奶。马蹄声跶跶地靠近,骏马上面的唐诺云手执一株鲜黄的油菜花别在她的秀发,在旷野中﹑在蓝天白云下唱起………那有姑娘不戴花,那有少年不驰马…
“你的笑容好美呀!嗯,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当广告模特儿好吗?”阮凌育侧着头﹑微笑地说。他以为蓝馨蕊看他看到痴了。“我今天这么帅吗?”
最后一句,扰醒了蓝馨蕊的幻想,硬生生把身在草原的她拉回由水泥构建的世界里,不禁苦笑着。“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就更帅了,你最近是不是接到不错的案子吗?”
男人,是一种超自恋的动物!蓝馨蕊凝看着他忖度。
“对呀,等这部广告片拍完了,我们一起去北海道洗温泉。”
“这可是你说的喔,到了那时可不准再黄牛,找些忙得不可开交的借口搪塞。”刚才的幻想冲淡了这份到日本洗温泉的喜悦。
“放心啦!”他的话还没说完,女服务生就走过来,等待他点餐。他只是手一挥,表示就要走了。他端起蓝馨蕊的杯子一饮而尽,略为坐立不安地说。“走吧!”
蓝馨蕊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更晓得他此刻渴望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悠闲地一起品茶聊天,谈情说爱。虽然心中不免有些憎愠,她还是站了起来,因为眼前的男人是个优秀的才子,她只能一味地附和他﹑配合他,才能抓住这个围绕许多美眉的男人。
阮凌育像位粗犷的骑士,在蓝馨蕊的身上极尽驰骋之后,解放似的躺在她的身旁,说些工作上的事情。讲到得意处,脸色不自觉地漾着趾高气扬的表情,甚至嘲讽﹑批评那些他看不起的同业和客户。
蓝馨蕊知道好几个女孩对他有意思,甚至倒追他,然而他都未曾提起这些事情,不禁揣想自己是不是他的唯一女朋友?而且,她渴望跟他抱怨在公司所受的挫折,老板的讥讽与诘责,客户的批评,以及不合理的要求。可是每次她才开口说出几个字,立即就被他打断,强迫她倾听他的丰功伟业。
男人,总是会变的,尤其上床之后!
女人,只能默默地接受,甚至习惯。
男人,渴望的是体温的交流。
女人,要的不只如此,更期盼心灵的交流。
虽然她的初恋对象就是这种男人,最后让她心灰意冷地断然分手。如今,她又爱上同样是既帅﹑又优秀的男人。她不禁嘲笑自己的傻。
这时,她忆起已经往生的孙泊霈,也就是她的第二任男朋友。他虽然既不帅﹑也不优秀,但是跟他在一起时感觉很自在﹑很舒畅,纵使发生关系之后,他的好与关心依然不变,反而更加疼惜,使她有种被真诚重视的感觉。
那个面对自己就变得傻呼呼的唐诺云,应该也是像孙泊霈这种人吧!蓝馨蕊望着浪漫的宾馆忖度,忘了要仔细聆听阮凌育的话语。
阮凌育发现蓝馨蕊心不在焉,不由地面有愠色,干脆起身穿上衣服,懒得多费唇舌。蓝馨蕊只能凝望他的身影,暗自叹气。
2
台湾的电视与平面媒体皆以大篇幅报导方培义在纽约被杀的新闻。
然而,案子背后蕴藏的错综复杂之因素,以及在纽约所造成的暴动与示威,台湾的新闻界反而只做概略性的报导。重点则摆在家属的哀恸,尤其用特写的镜头拍摄家人见到尸体伤心欲绝的画面,访问她们此刻的心情,以及挖掘出方培义的特殊背景。
主流媒体的报导方向,可以映照出一般人民的心态。因此政府才会经常高喊全民学英语﹑放眼国际!不过,英语流利跟放眼国际是两码子事。心若不打开,英语说的再好,对国际观仍然没有用,只有对玩乐的用处最大!
第十七回
黄秋龄坐在分局的刑警队里,侧着头﹑弹着指头,满脸讶异地观看这则盈满吊诡的新闻。这件变态似的凶杀案在他的心头勾起一幕幕朦胧混沌的景象,他想要一探究竟,但是下一幕缥缈的画面又取代先前逐渐清晰的影像,不禁绕室碟躞。他脸色凝重地咬着烟屁股,彷佛要将飞逝的画面紧紧咬住,火红的烟头随着咬牙切齿而上下挪动。
“简直就是血腥的仪式,根本不把纽约警方放在眼里嘛!”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刑警说。
血腥的仪式!眼睛玻С梢惶跸叩幕魄锪滟康嘏牧艘幌伦雷印4司僖戳送碌牟嗄俊
“呵呵~~~”他干笑着。“突然想起那个人魔………史圣文!”
“嗯,很像这种变态狂犯下的案子。算他恶有恶报,玩火自焚!”曾经参与逮捕史圣文的刑警满脸不屑地说。
黄秋龄听到了这句话,立即阴沉的拉下脸。当初若不是透过关系请蓝馨蕊拜托艳容的鬼魂前来逼史圣文俯首认罪,不然案子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这件事让素有”精明干探﹑刑警中的刑警”之称的他颜面扫地。
“不过,每次想起那晚史圣文被厉鬼吓到尿屎齐流的惨状,晚上还是会做恶梦。”那位警察搓揉着手臂说。
黄秋龄除了气愤,此时也漾起鸡皮疙瘩,彷佛艳容正展露妩媚的笑靥,撩拨他的肌肤。这股冷颤使他想起另一桩案子。“对了,前阵子台北县好象也发生一件变态案?!”
“对呀,承办那个案件的是我同期的同学,到现在案子还没破。”
“你能请他把案子的资料传给我吗?”
“呵呵~~~你有兴趣呀!等一下我就打电话给他。”他睥睨了黄秋龄一眼,好象在说没事找事做!
黄秋龄看完有关阉割案的传真资料,顿时陷入沉思,纵横交错的联想开始在脑细胞运作。这两件案子太像史圣文的手法了,而且那个方培义就是当时史圣文的辩护律师。
他随即调阅史圣文在精神病院室友的供词端详,但是那些天启般的言词,又让他的脑子坠入晦暗混沌的境界。
其中一位病患就是当年跟史圣文关在看守所的偷窃嫌疑犯,那时艳容到看守所找史圣文算帐时,他就在旁边亲眼看见艳容大展摧魂裂魄的魔威,结果被吓到精神失常,连法院的审判都免了,直接关进精神病院。而史圣文也顺势变成严重的偏执性精神分裂症。
“火好大喔,他真的是魔鬼中的天使,我看到他在大火中消失了。他真的不怕火,他已经飞离了医院。他终于重生了,离开这个世界!”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眼前已经不是被香烟熏黄的天花板,而是烈焰冲天的炼狱。
一旁的刑警们不解地瞅了他一眼。
“他没有死啦!”他急遽站了起来,用力拍下桌子,大声喊着。
“发生什么事了?”同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那个狗杂碎史圣文可能没有死。你们看这些供词。”
“队长,一看就知道那些是疯子的疯话呀!”同事瞥了报告一眼,略为嘲笑地说。
“这也许是史圣文故意安排的,因为他猜想我们绝不会听信疯子的实话!”黄秋龄在实话两个字加重语气。“如果我们站在这些疯子的立场来看,史圣文是真的飞走了,也飞离医院。这表示,他们看到史圣文逃离医院。”
“那么,烧死的那个人是谁呢?”刑警侧着头说。
“天晓得!虽然他相当变态,但是智商可不低,他可以找个替死鬼。嗯,可能有同伙帮他逃亡。”他扭了纽脖子,露出肯定的眼神说。
“那个烧死的已经变成骨灰了,而且史圣文又没有亲属,没办法做DNA判定。”另一个刑警瞅了一眼资料,噘嘴说。
“唉!他到底真的死了,还是逃走呢?这两件案子的手法太像他了!”黄秋龄不禁怅然若失地坐下来说。
虽是如此,黄秋龄仍然到台北找寻阉割案的那两位受害人。当他拿出史圣文的照片让他们辨识时,他们俩只是摇了摇头,无法确定凶手是否就是照片中的人,而且身高也不一样,更不认识史圣文这个人。
史圣文到底死了没有?这两件案子是不是他犯下的?如果是他干下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对是陌生人,一个是让他送进精神病院,逃过监狱服刑﹑甚至执行死刑的律师。黄秋龄茫然了。
纽约的警方根据沾附于方培义衣服和汽车轮胎的砂土,寻线追查到那栋废弃的大楼。果然地上残留一大片血迹,经过化验之后,证实此处为命案的第一现场。除此之外,别无其它线索。在车上﹑尸体与命案现场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指纹与脚印。
其实,警方有发现指纹与脚印,甚至一些注射针筒与酒瓶,只是太多﹑太杂了,因为这里是龙蛇杂处的地方。警方一一核对指纹资料,符合者大都拥有一长串的犯罪记录。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前科犯一一被请去警局闲聊,最后只苦了那些人,案情仍旧处于胶着状态。
FBI甚至派卧底人员潜入一些白人与非白裔的激进团体调查,依然一无所获,并且没有任何组织出面宣传这件案子是他们所犯下。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街头暴动平息了。因为死者是台湾人,不是欧洲或日本人,因此纽约警方并没有受到多大压力,最后就把这件谋杀案当做悬案处理。
然而,一位FBI的干员………马修………接获一则消息,一个从未曝光的组织即将在美国进行恐怖攻击。因此怀疑那件案子可能是这个组织所犯下,目的在引起种族冲突,一种另类的恐怖活动。
但是,FBI纽约调查站的主管认为死的是台湾人,又不是美国人。而且那个组织在美伊战争的时候没有制造恐怖活动,反而选在结束之后进行,不太符合逻辑,因此没有认同他的揣测。
虽是如此,马修仍然暗中调查这件案子,尤其针对中东人士。因为那位线民既肯定又迷惑地告诉他这项行动可能很另类,跟以往截然不同,至于内容没人晓得。这条线索勾起了他浓厚的好奇心。
而他,就搭过那位巴勒斯坦人所开的出租车,甚至还询问这位移民的家乡情况,企图拉近彼此的距离,希望从司机口中获得一些信息。当然,那位巴勒斯坦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聊天中不禁抱怨美国一直偏坦以色列,将巴勒斯坦人逼上绝路。
但是,这些埋怨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毕竟大部份的中东人都抱持这样的想法。甚至一些美国人也怀着相同的心思,认为政府为了巴结握有选票和政治献金的猷太人,故而放纵以色列为所欲为。
第十八回
3
蓝馨蕊跟大学同学王丽泽利用连续假期,来到热带岛屿………峇里岛。蓝馨蕊曾经警告阮凌育不可黄牛,但他还是以工作忙碌为借口,没有带她到北海道洗温泉。怨怼的她干脆反其道而行,邀约同学到南国享受Spa。
唐诺云曾腼腆地问她可不可以一道去峇里岛。淘气的蓝馨蕊嗲声嗲气地说。“我们是两个女孩子要去耶,你一个大男生可能会觉得不自在,又不方便喔!”
这席话惹得唐诺云剎时酡红了脸颊,手足无措。
其实蓝馨蕊只是逗他玩而已,没想到他就此打住,不再提起,她也不好意思约他同行。当她抵达了热情洋溢的峇里岛,不禁觉得有些落寞,当时应该答应才对,而不是故意捉弄他。
她们下了飞机,就直奔峇里岛的艺术中心………雾布(Ubud),打算隔天再到西方人最喜欢的库塔(Kuta)玩水。
沿途一片翠绿的田野,在阳光下漾着鲜绿的璀璨,风儿轻拂,艳绿的波涛随风飘荡,好不心旷神怡。她们在旅馆check
in﹑放好行李之后,不浪费一丁点的时间随即出门逛街。
她们原本打算先参观皇宫,但是皇宫对面就是传统市场,这两个女人顿时血脉喷张,甩开计划,杀进贩卖日用品﹑小吃﹑香料﹑竹器﹑藤袋等市场里,然后沿着猴子森林路(monkey
forestroad)逛街。血拼当然比参观景点更为重要,何况峇里岛特有的蜡染﹑首饰﹑木雕﹑手工艺品等正张开双手向她们呼唤。
她们既疲惫又满足地把战利品提回旅馆,再坐上嘟嘟车,前往一处被苍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