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岂非圣上因此事而病情缓解之良机乎?”
“是啊母亲,六弟所言有理,若是姨娘果真活过来了,岂不是一桩大喜事?想必圣上得知,定然会调剂心伤,病情因此而大大缓解,甚至完全康复亦未可知,还望母亲容这奴才苟活片刻,查探清楚可也。”
太子李弘自然也不希望皇帝出什么问题,否则以他现在的实力断难与那武后抗衡,所以也是非常自然的希望那侍女所言是真,这样便等于给皇帝打上一针强心针,由此而令皇帝病情得到缓解甚至康复。
见到两位兄长全都站了出来,李显这才缓缓站出来,同样也是将两位兄长的话重复了一遍。
虽然同样是重复,但这并不代表李显对高宗的关心便落后于李弘和李贤。
其实李显是在这次事件中同武后一样的获利者,只不过双方的认识却是不同,武后认为她借此除去了贺兰敏月,解除了对自己的威胁,同时又除去了武惟良和武怀运两位碍事的家伙,还让高宗病倒,自己更可以以此为借口抓住权力,真可谓一石三鸟。
而李显的获利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因为他把目光放得更长远,试图以此为契机将武氏子弟一网打尽,以便剪除武后将来的羽翼,而且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周密准备,相信这一次在押的这些武氏子弟绝对会在劫难逃,甚至还有可能将所有武氏子弟斩草除根。除此之外,他还成功握住了一项重要的证据,相信以后随时都可以指证武后谋害魏国夫人贺兰敏月。
这不能不怪李显为人多疑狡诈,实在是因为他太了解武后这个人了,如果在利益方面不发生冲突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可一旦利益受到一定点威胁,那将会绝对毫不犹豫的出手进行遏制,甚至是扼杀。
魏国夫人无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虽然这其中有李显的助推,但其中的主导者依然是武后,因为投毒者是武后的人,刺激贺兰敏月品尝菜肴的也是她,而这两点,才是导致贺兰敏月被毒死的关键。
当然,也不能说李显在其中就一点责任也不用承担,最起码如果没有他的助推,贺兰敏月可能就不会死的那么快,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李显的心中感到愧疚,这才暗中下令他在韩国夫人宫中的眼线,随时注意韩国夫人的动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韩国夫人才能在投缳自尽之后被及时发现,最后被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李显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愧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能够令伤心欲绝的高宗还有那么一点点安慰,相信高宗只要精神稍稍振作一点,便不致于将大权完全交给武后。
当然,对于李显这么一番缜密的安排,武后丝毫不知晓,甚至她听说韩国夫人宫中奴婢将其救醒,也根本没作多想,只是认为是宫中奴婢自行施救,或者只是认为韩国夫人命大,心中略微有些遗憾而已。
尽管心中遗憾,可由于三个儿子全都异口同声的要派人前去探望韩国夫人是否真的被救活了,再加上这事有利于高宗的病情,自然也不能不同意,同时她也知道这时候想要派出心腹将活过来的韩国夫人暗暗处理掉也不现实,只好同意了诸子的要求,命李贤、李显一起前去魏国夫人的行宫中探望。
李显现在是尽量的韬晦,尤其是在武后面前,更是不主动承担任何事情,在表面上看来都是附和他人,只是在暗中悄悄打打闷棍,闷声发大财而已,这一次武后命令李贤和他一同探望韩国夫人,正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所以他乐得李贤冲锋在前,而自己只是作为一个并不起眼的陪衬而已。
紧跟着李贤的步伐,李显来到了韩国夫人的行宫之中,见到武顺虽然苏醒,却是目光呆滞,精神恍惚,完全没有昔日的神采,也是口上叹息,心中愧疚。
“姨娘,你这是怎的了?你可要节哀呀,贤儿已经失去了阿姐,不能再失去你呀。”看着面前的韩国夫人,自幼与她感情深厚的李贤忍不住泪流满面,喃喃的说道。
却听得武顺喃喃的说道:“尔等为何不让我去死?为何不让我去陪伴月儿?我要见我的月儿,她只有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定然会害怕,我要下去陪她。”
“姨娘,姨娘,你要冷静一些,我是贤儿啊,虽然没有了月儿姐姐,你还有表兄啊,你还有贤儿啊,虽然我只是你外甥,可以后也定然会像月儿姐姐和之表兄那样对你的。”看着武顺一心求死的神情,李贤不由得心碎不已,连忙哽咽着说道。
“贤儿,姨娘知道你对我一直很好,然而姨娘却是不能再照顾你了,因为姨娘要下去照顾月儿,尔等还有亲人照顾,月儿却只有她自己……”
韩国夫人话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泪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到两人这幅神情,李显也是颇有悲凉之意,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来到武顺身旁,柔声劝解道:“姨娘,还请节哀,逝者已矣,阿姐已然逝去,我等便是再伤痛亦是无用,与其伤痛过去,倒不如珍惜现在,珍惜还活着之人……”
却不料李显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贤给生生打断:“滚开!不用尔在此处假惺惺,吾知道尔是皇后派来监视于我的,不过吾还是把姨娘当做亲人,尔能奈我何?有本事便去告发呀,让其把我处死,也好遂了尔母子之心。”
“这,这,兄长想是误会了,小弟并无此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姨娘虽不是亲娘,却与亲娘血肉相连,小弟见姨母如此伤心,自是心中感伤,只是开导两句,别无他意。”
“嘿嘿,好个别无他意!本王如何不知尔这狡诈之徒?尔自幼受父母宠爱,与姨娘、阿姐素无瓜葛,为何偏偏如此好心,前来开导姨娘?尔无非是见姨娘失去亲女,前来看姨娘之笑话而已。”李贤自幼就少受武后疼爱,所以心中对李显一直以来就充满嫉妒,不过好在他自由受到良好教育,所以心中还能克制,不过今日因为为武顺和贺兰敏月母女而伤心,情急之下自也是口不择言,对李显大声呵斥道。
“兄长何出此言?小弟实无他意。”李显见李贤渐渐失去理智,也不愿意再和他计较,只是小声而无力地争辩着。
“何谓实无他意?尔之用心昭然若揭,吾之双眼洞若观火,需隐瞒不得,速速滚开,否则吾定然不客气。”
李贤喝骂着李显,心中犹然不解气,撸起袖管便欲动手,却听得武顺喝道:“贤儿,住手。”
第56章斩草除根(二)
“呃,姨娘,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听闻武顺开口呵斥,李贤不怒反喜,迅速来到武顺面前,讪讪笑着说道。
“哼,吾岂不知尔这小小把戏?故意对显儿发怒,以图引起吾之关注?只是显儿何其无辜?尔作为兄长,不知团结手足,反而如此无理取闹,羞也不羞?”武顺轻轻地用指头戳了一下李贤的脑门,用温柔的口气教训着李贤,就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儿子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李显不由得心中哀叹,不仅仅是为李贤和武顺,同时也为武后。武顺对李贤太过疼爱,视如己出,而李贤同样以亲母看待武顺,这样一来绝对会被有心人士利用,制造流言,不利于李贤的低位。而武后本是亲生母亲,却对亲子缺失母爱,导致母子隔阂越来越深,彼此之间越行越远,既违背了人性,又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隐患。
不过李显却并未将这一切说出,因为疏不间亲,以李显现在的尴尬地位,对谁都无法劝解。武顺是出于儿子贺兰敏之常年陪在老母荣国夫人身边之故,渐渐地将李贤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如今女儿死去,今后恐怕更加依赖,自己虽然善意提醒,却也可能对武顺造成伤害,从而令其失去在这世上唯一的精神支柱。至于李贤,因为李显本身就对他好感欠奉,再者也知道他的命运,根本没想着去招惹,再加上兄弟关系本就紧张,劝也没用,所以还不如不劝。
而武后那边,自然更是不容置喙,否则的话倒有可能引起武后对他的警觉,所以,李显虽然知道武顺方才之言其实是为了袒护李贤而有意所说,却也不说破,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圣上方才惊闻姨娘寻短见,大惊之下竟晕了过去,幸喜如今姨娘身体康泰,圣上见了,定然欣喜,甥儿相信于其病情,亦是大有好处吧?”
“尔说甚?圣上晕倒了?”武顺听到消息后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后也立刻明白了这一切,因为只有她才知道,她母女二人对于高宗有多重要,首先贺兰敏月的去世对高宗的打击就不轻,如果再听说她也死了,以高宗那柔弱多情的性子,不晕过去才怪了。
所以,想到这里,武顺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挣扎着从榻上起来,换上衣服,精心打扮一番,再强装笑容,随着李贤和李贤一起前往高宗的行宫,对高宗进行劝解,以帮助高宗缓解病情。
片刻之后,盛装的武顺款款出现在高总的面前,这时候经过秦鸣鹤的调治,高宗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情绪仍然很低落,呆呆的看着殿顶,久久不发一言。
看到自己倾慕的男人竟然是如此一副可怜相,武顺险些流出泪来,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轻轻来到高宗榻前,柔声喊道:“陛下可安好否?臣妾武顺拜见。”
“嗯?尔说甚?”听到“武顺”两个字,高宗不啻听到仙乐一般,连忙回过头来,看见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的武顺正流着泪看着自己,顿时握住武顺的手,流泪说道:“好,好,好,没想到朕也来到了阴司,不过能够与尔等团聚,死了也便死了,没什么值得遗憾的。”
武顺听高宗说这样的话,一双眼睛再也不可遏止的喷涌而出,呜呜哭着说道:“臣妾能得陛下如此厚待,真的是死亦无憾了,不过臣妾告诉陛下一个好消息,陛下还活着,臣妾也还活着,臣妾侥天之幸,被宫人从死神手中拉回来,捡了一条命,从而能够再见陛下,如今臣妾听说陛下之病因臣妾而起,心中不胜惶恐,还望陛下保重龙体,以天下社稷为重,如此则社稷幸甚,天下幸甚,太子幸甚,臣妾等亦觉幸甚。”
高宗是何人?立马便听出了武顺话中的情意,心中也不由得为之一振,当即说道:“大姐放心便是,朕一定会保重身体,为我大唐江山社稷,也为了尔等一片赤诚之心。韩国夫人新丧爱女,却不顾自己悲痛,前来安慰朕躬,其心可嘉,朕决意厚赏绢千匹,钱千贯,朕累了,尔等且先退下吧。”
“诺。”武后、武顺姐妹,李弘、李显兄弟,还有侍医秦鸣鹤等人立即应诺,躬身而退。
而等到众人眼看要退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得高宗说道:“韩国夫人且先留下,商议魏国夫人身后之事。”
李显默默看了高宗和韩国夫人一眼,随着众人悄悄离去,他自然知道今夜高宗要和韩国夫人商议什么,无非是两个苦难的鸳鸯互相安慰,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中才更加忧虑,其实想想也是,深更半夜的,高宗竟然把妻姐单独留下商议事情,连武后都给赶走了,其中的猫腻任谁都能猜得出来,而作为之前悲剧制造者的武后,岂能容忍这一点?所以,他敢相信用不了多久,连韩国夫人都一定会香消玉殒。
不过对于这一点他却是没有任何办法,用他在后世之时所说的一句话,那就是不作死便不会死,高宗与韩国夫人明目张胆的做法绝对会为其招来祸殃。而李显所要做的,只能是尽力拖延韩国夫人遭遇悲剧的时间,以免高宗受到刺激,病情恶化,相信以武后的明智,也一定会想到这一点吧。
三天后,经过有司的审判,在高宗的亲自干预下,对于武氏子弟的处理结果出来了:武惟良、武怀运二贼因蓄意谋叛,以谋反罪论处,处以斩刑。武氏诸子弟之中,武惟良之子武攸宜、武攸绪,武怀运之子武攸归、武攸望处以斩刑,其他人等流放振州,同时剥夺武元爽、武承嗣、武三思以及武懿宗、武嗣宗、武重归、武载德、武攸宁、武攸暨、武攸止等人爵位、官身及姓氏,赐姓蝮氏,其家眷尽数籍没到掖庭宫中为奴。又以韩国夫人武顺之子贺兰敏之改姓武,继承其外祖父周国公的爵位。
就在宣判的第二天一大早,随着刽子手的一声声大喝,便见武惟良、武怀运、武攸宜、武攸绪、武攸归、武攸望等人的头颅纷纷落地,只见刑场一片哀嚎,鲜血纷纷飘洒,溅了围观众人满脸满身。
而在武惟良父子和武怀运父子被处决的同时,其余的武氏子弟也被集体押解着配往振州。而在流配的途中,这些武氏子弟则遭到了灭顶之灾。
“如何了?”在李显行宫内的一间密室内,李显对着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女子说道。
“呵呵,我做事尔还不放心么?在武氏子弟被押往振州的途中,突然有一天遭遇到了一伙山贼,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