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武三思便把今日南市所发生之事向武顺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歪曲事实的话语,比如李显明明知道他们兄弟两个是皇亲,竟然如此不顾亲情,偏向贱民,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们进行言语嘲讽,并说李显嘲讽的不仅仅是他们兄弟两个,更是整个武氏族人。
说完这些之后,武三思话锋一转,承认自己这弟兄俩个今天做的也确实过分,不该仗势欺人,给武后丢脸,同时还请求武顺母女看在他们至亲的份上,帮忙说和说和,他们愿意当面向李显致歉,请求李显原谅他们的过失云云。
武顺听了武三思的话,顿时沉默了片刻,因为她也知道这两兄弟今天做的实在有些过分,李显这么出手教训他们实在也没有什么错,不过她认为侄儿所言也对,因为不管如何,李显和他们是至亲,在这种场合也不能偏袒贱民,当面凌辱至亲,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亲戚之间以后还怎么见面?
“尔等也是胆大妄为,竟然在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下强买强卖,人家不允还出手伤人,这等行径若让媚娘知道,不卸掉尔等狗腿才怪。哼,幸亏事情平息,没有造成冤案,事情尚有可挽回处。这样吧,今日吾便做主,于我宫中设下酒宴,令吾儿敏之去请显儿,尔等再于酒宴上好生致歉,这才多大的事儿,相信看在吾之面上,显儿定能原谅尔等,不过尔等日后谨记,亦当收敛,媚娘虽贵为皇后,却也不易,尔等没见她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万万不可再惹事端,令她不快。”
武顺虽然在表面上为武后着想,可是那句‘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略微加重了语气,实际上是在讽刺其作为后宫,不敢干政,这一点以武氏兄弟之精明,如何听不出来?只不过越是这样,他们的心中越是欣喜,因为只有她们姐妹之间有矛盾,这兄弟俩才能颠倒是非,制造矛盾,从中渔利。
只听那武三思先是接着武顺的话头称了两句是,然后又说道:“其实二姑是有福不会享,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当,偏偏帮着陛下处理那劳什子政事作甚?不仅外臣心怀不满,圣上也不高兴,若是换作大姑做了皇后,定然和她不一样……”
“三思,休得胡言,皇后是吾妹,跟我又有何差别?更何况吾妹对我武家亦是多番照顾,我父母兄弟尽皆受其之德,封赏不尽,从这一点来说,吾妹对我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尔等小辈受了恩典,不思回报,如何敢这等胡言乱语?”虽然武三思的话很顺武顺的心意,但是武顺却不能忍他就这样说下去,便佯做嗔怒,对武三思训斥道。
可是还没等武三思说话,在武顺身旁的贺兰敏月就忍不住冷哼道:“母亲便是这般懦弱性子。其实三思表弟说得又何尝有错?那恶妇不守臣道妻道,威凌主上,牝鸡司晨,以后宫干涉朝堂,实乃妲己褒姒之流,如何配母仪天下?若是母亲这般柔顺性格之人做了皇后,定当是一代贤后,母后说此人对我家族恩典,这原本也没错,可是哪个皇后不给家族一些恩典?依女儿看来,这恶妇给家族的恩典实在很刻薄,四位娘舅,最高品阶也不过正四品,连一个宰相都没有,哼,她掌控朝堂,官吏任免大权尽皆捏在手中,却只给这点官位,如何能称为仁至义尽?”
纳兰敏月正当妙龄,美貌丝毫不输于武后,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一张面孔如花似月,慵懒的神情更是说不尽的妩媚,再加上薄怒之下身体微微起伏,更加令人心驰神摇,连武三思看了都不由得心中一荡,暗叹其果然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人儿。
正在这时,却见武顺大声喝止住了女儿的胡言乱语,然后对着武三思兄弟说道:“今日之事便到此处吧,今日之话尔等谁也不准胡言乱语。吾这便令敏之去请显儿,今日这晚宴便设在吾宫中,届时吾定会为尔等向显儿说和,还望尔等兄弟今后改恶从善,好好做人,勿再仗势欺人。”
第50章拆穿毒计
当天晚上,李显应约而来,见在那豪华的大殿之中,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两个早已恭候多时,而在他们兄弟身后,坐着武顺、贺兰敏之、贺兰敏月母子(女)三人,只是在贺兰敏之的下首位置才空出一个座位,看来是为李显所预留的。
“哼,姨母身份虽尊,却也不过是一个韩国夫人的爵位,地位也就相当于一般的国公,竟然如此不懂礼数,那也罢了,毕竟她是长辈,端坐不动也说得过去,可是贺兰敏之兄妹又如何说?那贺兰敏之完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仗着外祖母宠爱,这才被授予六品千牛备身,那贺兰敏月不过是仗着一张脸蛋取悦父皇,这才获得了一个魏国夫人的封号,竟然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像这样的东西如果能长久,那才是没有天理。”
看到这母子三人如此大咧咧的没有礼数,李显的心中很是不满,不过现在武承嗣和武三思在这里,他也不能当众发火,并不是要给武氏兄弟面子,而是要乘机挑拨双方之间的关系,最起码不能让他们搅和在一起,否则的话,这些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对自己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尤其是武顺母女,她们朝夕侍奉高宗,万一在与某些紧要关头想高宗中伤自己,那自己岂不是麻烦?
更何况,真正的谋家是坐山观虎斗,自己好从中渔利,哪能在争斗一开始便亲自赤膊上阵?这一点也不符合某人一贯狡诈的作风啊。
所以,李显表现出一副视而不见的表情,对着那母子三人笑着施礼道:“甥儿李显见过姨娘。小弟见过敏之表兄,敏月表姐,数日不见,表兄越发玉树临风了,而表姐亦是愈发美貌,真个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贺兰敏月虽然不待见李显,可是听了李显这么一番夸耀,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笑着说道:“尔这小鬼头,多日不见,竟然学得如此油嘴滑舌起来,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出自何典?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又出自何典?也让兄长和承嗣、三思他们学学,不知可好?”
“啊?糟了,竟然提前把这典故说出来了,说不得也只好蒙混过关了。”李显虽然心中暗暗叫苦,却也表现得很是淡然,笑着说道:“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是形容古代四大美人的,所谓沉鱼,乃是春秋时越女西施,传说西施当年曾在溪边浣纱,溪中鱼儿见其美貌,心生惭意,竟沉至溪底;落雁之典出自汉代美女王昭君,当初昭君出塞,天上雁儿见其美貌,心生惭意,纷纷坠落黄沙。”
“这两个典故我知道,可那闭月羞花又是何人?”武顺毕竟读过不少书,也知道一些典故,对于西施和王昭君的传说还有印象,可是那闭月羞花的名号,任她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历史人物?
“闭月说的是东汉末年的貂蝉……”
“等等,东汉历史上有貂蝉这号人物?我怎不知?”武顺立刻打断了李显的话,然后说道:“此女是何身份?难道是某位皇帝之妃子?还是某位显宦之女?”
“嗯?姨娘如何连这都不知?”李显不由怪异地说道:“那貂蝉本是汉末司徒王允之歌女,美貌异常,因为美貌而令天边之月羞愧躲避,故称闭月,后为王允献连环计,令董卓与吕布反目,除去国贼,后嫁与英雄吕布做妾,此乃是东汉末年一件大事,姨娘如何不知?”
其实李显哪里知道?这件事在史书上虽然有,可史书并未记载貂蝉这个人,当时又非明朝,《三国演义》尚未成书,因此史上并无貂蝉之名。
“原来便是巧施妙计令吕布与董卓反目之人,此人既能引诱董卓与吕布反目,倒也当的起绝世美女,便算尔此典无错,那羞花又出自何处?”武顺淡淡一笑,又接着问道。
“这。”李显听到这一问就更加苦涩了,因为他忘记了,羞花这个典故的主人杨玉环要在数十年之后才出生,没奈何,看起来只好胡乱编造一个了。
“究竟要编谁呢?我这姨娘看起来熟知历史人物,我要是被她找到漏洞,事情便不好办了,咦?有了。”
李显眼前一亮,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贺兰敏月,笑着说道:“吾听说有一日表姐于御花园中赏花,因为表姐太过美貌,连园中花儿都因为羞愧而悄悄闭合,此所谓羞花也。”
“哈哈,汝这小鬼头嘴巴倒也甜,原来竟然是绕着弯儿讨好于我,罢了,不需母亲说了,此典算汝过关,不过姐姐我倒是想要听听尔这一顾倾人城之典。”
“这鬼丫头,竟然不依不饶了,我只不过是顺口夸奖你一句,你竟然拿个棒槌便当真。”李显心中暗骂不已,不过为了挑拨他母子几人与武氏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只好打点精神继续说下去:“嘿嘿,不瞒阿姐,这是小弟我见到阿姐之后,胡诌的几句诗句,诗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好诗。真没想到显儿年纪不大,做出来的诗竟然如此绝妙,承嗣,三思,尔等可是被比下去了,日后要多向显儿学习。”武顺自是识货之人,一听李显这几句诗,忍不住眼前一亮,拍案叫绝,根本不等贺兰敏月说话,便称赞道。
贺兰敏月见李显不断地赞美于她,也是得意不已,不知怎的越看李显越顺眼,而对于武承嗣兄弟则是越看越厌烦,索性将李显的坐垫挪到自己跟前,笑着说道:“显儿,到阿姐这里来,呵呵,显儿聪明好学,果然是圣上的龙种,不像某些顽劣之徒,只是仗着祖上荫庇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要我说啊,今天这事也不用道个是非曲直,武家小子实在过分,丢了圣上颜面,显儿这才出手教训,尔等自当向显儿道歉,并且答应日后改过自新便是了,若是今后屡教不改,只需将其打发到并州便是。”
武承嗣兄弟闻言顿时面色一变,不过如今有求于人,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讪讪的笑道:“阿姐所言甚是,今日吾兄弟借姑母酒宴,特地来向七郎赔罪,一杯薄酒,不成敬意,希望七郎能够原宥,日后吾兄弟定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再给圣上和姑母丢脸。”
说完之后,武承嗣拿过一个酒盏,亲自为李显倒了一盏酒,之后又拿起一个酒盏,同样倒了一杯,然后又用双手将之前那一盏酒恭敬的递到李显面前,等着李显的回应。
却见李显并未接过酒盏,而是淡淡一笑,拿起了武承嗣后倒的那一盏酒,然后笑着说道:“大表兄,来回倒手多不方便?不如小弟直接用余下的这一盏,吾兄弟二人各满饮这一盏酒,今天之事便算了结,如何?”
“啊?这……”武承嗣没想到对方竟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不由一怔,随后笑道:“愚兄手中这杯方是敬酒,七郎理应接受敬意,若是饮了愚兄这杯残酒,让愚兄心中如何过得去?”
“呵呵,不必如此客气,你我本是至亲,说甚敬不敬?这杯酒只是代表一个意思,没啥过得过不去,这杯酒小弟先干,大兄若是感觉心中过不去,便算是小弟执意如此便是。大兄,请。”李显说完,举起酒盏,竟然一饮而尽。
“大兄,接下来该你了。”李显拿着空酒盏对着武承嗣晃了晃,然后笑着说道。
“这,既然贤弟执意如此,为兄也只好从命了,希望贤弟不要以为兄不敬。”武承嗣说完之后,举起酒盏便准备饮下去,可是不知道他是没站稳还是怎么着,突然失去了重心,手中的酒盏竟然直直的向地上掉去。
没想到一旁的李显眼疾手快,一把将酒盏抄在手中,轻轻递给武承嗣,然后笑着说道:“幸亏小弟眼疾手快,否则一杯美酒便这么糟蹋了,大兄,请。”
“这,这。”武承嗣手中端着酒盏,却是面色苍白,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啊呀,不好,大兄宿疾犯了,这下恐怕不能饮酒了。”一旁的武三思反应极快,连忙搀住摇摇欲坠的武承嗣,并轻轻夺过酒盏说道:“七郎,今日之事实在有些抱歉,没想到大兄竟然在这关键时刻犯病,这杯酒水只好来日再饮了,如有得罪之处,请多海涵。”
“哦?原来是大兄犯了病了,这可要多当心啊。”李显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实在是可惜了,不过好在二兄亦在此处,既然是汝兄弟两个同时表达敬意,不如这杯酒由二兄代饮了吧。”
“啊?这,呵呵,七郎你有所不知,为兄一向不喜饮酒,所以,这杯酒还是算了吧。”这一回轮到武三思面色发白了,连忙退后一步,讪讪笑着说道。
“尔等这都是作甚?平日尔等不是都自夸海量么?今日这是怎地了?竟然把这盏酒当做毒药一般?”一旁的贺兰敏月闻言不由得惊诧不已,连忙问道,话语中已是对那武氏兄弟心存不满了。
“不瞒阿姐,这盏酒中的确便是毒药,也正是因此,两位武兄尽皆拼命推脱,无人愿饮。”一旁的李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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