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李显已不能再装糊涂了,其实他之前自然能够轻易躲过李敬业那一,可是为了能够把李绩拉到自己这一方,却也打算拼着受伤,来个苦肉计,然后自己再装作大度一些,饶了李敬业一回,现在自己的目的同样达到了,又不用受皮肉之苦,又见李绩识破了自己的奸计,自然是乐得做个顺手人情。
眼珠子稍微转了转,便见李显连忙上前,笑着说道:“看来今日老公爷是误会了,方才只是孙儿同敬业兄切磋武艺而已,其实这一招不难破解,孙儿只需轻轻一跃便能避开。”
说完之后,李显便施展轻功,轻轻一跃便有数尺,果真是敏如猿猴,令人赞叹。
“对对,阿翁误会了,孙儿只是和七郎切磋武艺而已,阿翁试想,孙儿即便再笨,也不会在府门外当街杀人吧……”李敬业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接过李显的话茬,嘿嘿笑着说道,却被李绩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说了。
“既是如此,老夫今日便免了汝这逆子之罪,还不随老夫往客厅中,好好侍奉贵客?”李绩见危机化解了,也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随即招呼李显和那老道前往客厅之中。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见过周王和李太史?”在回到府中会客厅坐下后,李绩看到李敬业,想起了他这一日所为,不由得气恼在心,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可劲儿的教训,只好冷着脸,命令李敬业拜见李显和那个救了李显一命的老道。
“李太史?你便是那个被号称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的神秘道士李淳风吧,呵呵,我家阿翁经常提起你,不知道坊间流传的那些事迹到底是真是假,你不如帮我算一算吧。”李敬业不愧是被宠坏了的,听祖父这么一说,也不知道害怕,反而开起了李淳风的玩笑,斜着眼睛看着对方,笑嘻嘻的说道。
却不料李淳风只是看了李敬业一眼,面色便突然大变,指着李敬业说道:“汝,汝,真没想到竟是这等面相。”
“嘿嘿,没见过吧,某之命该是无比高贵吧?其实这也不必说,我家阿翁乃是当朝一品,敕封英国公,司空,同东西台三品,某之才能纵使不及阿翁,总有其一半吧。是故以某之能,将来做个宰相当当叶子无不可吧?哈哈。”李敬业丝毫没有顾及李绩那张阴沉的要发黑的脸,在这里大放狂言。
“哼,汝这逆子,今日犯了多大的错知道吗?速去管家李福处领取家法,滚吧。”李绩见自己这孙子竟然如此不像样子,面色冷若冰霜,喝令李敬业速速下去。
“啊?阿翁,孙儿再也不敢了,你老人家就饶了孙儿这一回吧。”李敬业一听说自己要领受家法,顿时吓得差点瘫软在地,面色煞白,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狂傲之色,对着李敬业连忙打躬作揖,可是李敬业却丝毫不理会。
“周王,你帮我求求情吧,只要你帮我这一回,以后我李敬业为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李敬业见祖父不理,最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李显的身上,连忙冲着李显作揖,请求李显的帮助。
“咳咳,其实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敬业,小王亦有错在身,今日便请老公爷给小王一个薄面,饶了这厮吧。”李显脸皮之厚果然世人难以企及,本来一切都出于他的阴谋,却把自己推抹的干净,那个被算计之人得到饶恕,最后还要看他的脸色,也不知道李绩的心中该是多么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李显抬出了自己亲王的身份脸面,李绩却也不能不给,只好摆手说道:“既如此,便看在大王之面,饶了这厮,还不速速谢过大王?”
“谢谢大王,谢谢大王,请大王放心,我李敬业日后便是你的人了,水里火里,任君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李敬业如蒙大赦,对李显打躬作揖不迭,这才在李绩的呵斥下仓皇离去。
“此子顽劣,让大王和李兄见笑了。今日蒙大王宽厚,饶了我这孙儿一命,下官感激不尽,日后但有差遣,下官绝不敢推辞,大王来意下官已知晓,这便是下官当初答应所赠之《孙子兵法》,请大王回府细细研读,半载之后,下官亲自领教大王之高论,呵呵,本来今日当留下大王,盛情款待,只是老朽与李太史尚有他事,不敢再留了,大王日后有空,常来弊府坐坐。”
李绩今日被李显摆了一道,心中实在不爽,所以也没有客气,把兵书交给李显之后,便对他下了逐客令。
李显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下去,更何况在李绩身旁还站着一位高人,能够做出千载预言的大唐有名相士李淳风。面对这个妖孽一般的人物,李显虽然心中好奇,可也不敢多待,生怕暴露了心中的秘密,所以急急向两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匆匆告辞而去。
第20章不甘心的李绩
李显今日可算是大获全胜,不仅降服了那个狂傲的李敬业,还在明里暗里向李绩施恩,迫使那一向习惯走中立路线的李绩不得不把他全家的利益和自己绑在一起。
当然,李显也不敢对李绩逼得太紧,因为朝中亲王与重臣结党乃是朝廷大忌,万一因此被高宗和武后给惦记上了,那乐子可就大了,所以李显在李绩低头认输之后并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就事论事的借了兵书,然后扬长而去。
至于李绩那一脸的不愉快,李显只当做没看到而已,其实想想也是有情可原的,自己算计了人家,总不能连人家挂着什么样的脸色都管着吧?
李显虽然很是得意,李绩的脸上却是遍布了愁容,在李显离开之后,他与李淳风在客厅内尽皆默坐,气氛十分的压抑,到了最后,李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淳风道兄,你我相交数十载,小弟自命才智,从未有事相求,今日心中有事,还望道兄不吝赐教。”
却闻得李淳风轻轻叹道:“公之疑问,贫道心中自知,只是个中谜团,连贫道都不甚清楚,唉,天机混乱,一切全是未知,任你手段通天,亦难以做到胸中有数。”
“道兄此言何意?”李绩自然知道以李淳风之术,推测占卜无一不准,这天下好似没有难得到他之事,他甚至听说此人曾经对一千多年以后的历史都进行了大胆的预测,这样神仙一般的任务,今日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这令他心中如何不感到震惊?
却听得李淳风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吾知公今日相邀之意,无非是暗中偷窥那人容貌,测其命运,却并未想到令孙竟然惹出如此一档祸事,公无端受到牵累,与那人攀扯上了关系,连贫道都无法预测是吉是凶了。”
“道兄可否详细相告?”李绩听了李淳风之言,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更加一头雾水,这时候也顾不得礼节了,将坐垫向前移了半尺,几乎是紧贴着坐在李淳风面前,一脸迫切的说道。
“嘿嘿,公可听知太宗之时,故左武卫将军李君羡因何而死?”李淳风似是没有听到李绩的问话,倒反过来问了李绩一句。
李绩闻言竟是浑身轻轻一震。
李君羡他自然清楚,此人乃是唐初有名的勇将,曾经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后来被封左武卫将军、五连县公,因又出生于武安县,被时人成为“五娘子”,因为当时坊间谣言“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而引起太宗猜忌,最后惨遭杀害。
李淳风在这时候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其中意味值得玩味,饶是李绩素来沉稳,这时也忍不住问道:“此事竟是不虚?”
只见李淳风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不错,太宗皇帝当日心中所忌并非无因,唐三代后,确有女主代有天下之事,此女正是姓武,当初家师曾为此人看相,发现此人龙瞳凤颈,将来必定极为高贵,但此相只适合女子,故言及此人若是女子,当为天下主。此人父母虽为显贵,却也不敢将此事说出,当初所有知道此秘密的仆役侍女尽皆离奇死亡。而家师亦是到得后来方才知晓,当日所相之人正是女子,只不过其父母为其作男儿打扮是也。家师知晓此女既为天下之主,气运之强非常人所及,得罪不得,故此一直对此事秘而不宣,直至弥留之际方向贫道说出。”
“那人是谁?莫不是……”李绩听到李淳风所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不由得失声说道。
可李淳风好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喃喃地说道:“贫道与师傅所想有些不同,毕竟这天下乃是李姓天下,贫道又深受皇恩,如何能眼见我大唐遭受这一场灾难?于是便传下‘唐三代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之言,希冀太宗皇帝能早为之谋,虽然贫道知晓此事无异于螳臂当车,亦是不得不为耳。只是世事难料,太宗竟因这句谣言而错杀李君羡,之后自以为破了谣言,从此不以为意,殊不知此举竟然让真正的阴谋者逍遥法外,如今此人深得今上宠爱,想要阻止已是不可能了,至少贫道之前如此认为,直至今日却又再度迷惑起来了。”
“这又是为何?”因为是在私人场合,李绩也没有计较李淳风没有避讳之过,听了对方奇怪的话,再也顾不得追问那个篡权者了,因为他已经听得出来,对方的身份果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本已是确定无疑的了,再去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便接过李淳风的话头,准备问个所以然。
却见李淳风依旧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喃喃说道:“正是因为江山社稷着想,贫道当初这才长孙太尉、褚相、来相、韩相等人,力图阻止此人上位,岂料关键时刻竟得公助力,唉,这一切也是冥冥中的天意,岂是人力所能阻止?不过公有此一事,已然成为此人之帮凶,此人得势之后,大肆屠杀宗室权贵,致令天下遍起冤狱,妖魔横行。嘿嘿,三十年后,汝家族败亡,正是受此报应。”
“吾家败亡?莫非是源于敬业这逆子?”李绩见李淳风的预测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般,心中极为震动,连忙拉住李淳风的手说道:“道兄,请救我一救,道兄今日既然对小弟吐露此惊天秘密,定然是有相救之策。”
“呵呵,天道如此,人力岂能为也?不是贫道不救,实是别无他法,不过贫道今日见了一人,见此人亦是极贵,像极了太宗文皇帝,或是中兴之主亦未可知。”李淳风缓缓叹了一口气,目光中充满了期冀,但似乎还有一丝的疑虑。
“此人莫不是今日来我府中之人?”李绩打开门窗,前后左右尽皆看了看,这才重又来到李淳风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司空之前一个失误,几乎毁了我大唐基业,如今贫道不惜泄露天机与冒着杀身之祸,向李司空吐露此事,只希望司空大人能将功补过,挽狂澜于既倒,免除我大唐一场灾祸,不知司空大人意下如何?如若司空大人不想参与此事,自可置身事外,甚或出守贫道亦无不可,然则中兴之主既出,尔等虽得意一时,灭门之祸不远矣。”
李淳风并没有正面回答李绩的问话,其实他的不回答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李绩本来就与他相从甚厚,又素来知晓此人手段深不可测,如何肯告发于他?更何况他也担心自己整个家族将来的灭门之祸,只是略一犹豫,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虽然李道兄所言小弟并不怀疑,然而以小弟目前之身份,贸然参与其中却也不妥,莫如仍像之前那样,名义上保持中立,暗中却方便予以照拂,若是恃强胡来,莽撞冒失,唯恐长孙无忌、褚遂良之祸便在眼前,何谈图谋将来?李道兄以为小弟之言如何哉?”
李绩本来以为李淳风会对自己的行为比较赞同,可等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李淳风的身影早已消失,而他的耳畔犹自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既能保全自身,又能兼顾国家,李司空不愧是当代少有之智者,贫道钦服……”
听到李淳风之言,李绩不由得老脸通红,因为对方在话里明显暗示自己藏有私心,但好在对方并没有反对,他便为自己找了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安慰之语,然后细细筹谋起扶李抑武之道来。
“既要圆转自如于朝廷,又要不动声色的帮助李七,唉,此事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李绩不由得愁容满面。
“唉,看来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只不过我今年已年届七十,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我大唐中兴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而乱局才刚刚开始,以敬业那急躁的性子,绝对会为我招来灭门之祸的,我需要如此这般的巧妙安排一番,方能达到既能免祸,又能光复我大唐的目的。”
李绩想出了应对之策,整个人变得轻松多了,其实他对于李显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还算是满意,此子年纪虽小,聪明智慧却显然是不低,即便是像自己这样的智者,在猝不及防下也屡次吃亏,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倒也与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些中兴之主颇有相似之处。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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