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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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大官人-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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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京师才子,也是久负盛名,自然是要在如此佳节小露一手,不然也就失去了他们存在的价值了。

  林岚就这么被众人拥着,朝里边走去。

  这一路敬酒者,称兄道弟者,简直所有人都搞得和他很熟的样子。然而,除了那王子安,他似乎并不认识这些阿猫阿狗。喝到简直要吐的时候,林岚终于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这群畜生,简直要喝死他。这酒虽然不烈,但也架不住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林岚绕过侧门,到了后巷之中,终于忍不住胃里翻滚的难受,一口吐了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整个人仿佛一哆嗦。

  “呕~~”

  他的头有些晕,靠在墙边呼吸喘气。隔着墙,那些嘈杂的声音远近不一,传到他的耳中,都变得模糊起来。终于,他不得已变得了那种他所讨厌的模样。

  林岚身子渐渐滑落,蹲在墙角。

  什么是小人物,很多时候都是相对的。旁人来看,林岚有太傅的祖父,御史的老爹,贾府的关系,这一切,都是平凡人家想都不敢想的。然而如今,林如海仕途明暗不定,王言沉默,贾府有意疏远,这一切,都像是即将坍圮的墙,稍稍被风一吹,就会轰然塌下来。

  他该怎样救这个看似福贵,实际风雨飘摇的家。林岚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说实在的,他真的希望自己醉一场,然后梦一场,醒来时,还是在那个小庄园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一边洗碗的老者忽然直起腰来,将洗好的碗摞在边上。见到蹲在一边的林岚,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拍了拍他的肩。

  “公子,公子?”

  “嗯?”林岚抬起头,有些迷糊地朝老头望去。

  一边的灯笼在风中晃动,他看着那位老者,稍微清醒了一番,问道:“有事吗?”

  老者露着黄板牙,嘿嘿笑道:“是小老儿问您有事吗?要不我扶您进去?”

  “不必,坐这里清静清静挺好。”林岚长舒了一口气,“有茶吗?”

  老者右手在身上擦了擦,说道:“粗茶有,怕您喝不惯。要不我给您去前边要一壶?”

  “不必了,给我倒碗立马能喝的就行。”刚刚吐完,他嗓子难受得很。

  老头起身,道:“您等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岚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些在推自己的肩,醒来抬头一看。

  “您的茶。这里风凉,您酒醒了便回屋吧,免得受风寒。”

  林岚接过热乎的茶碗,呷了一口,忽然看到老者侧身时,那只空荡荡的袖子。

  “您的手……”

  老者一愣,笑道:“哦,你说这个呀。十几年前的事了,在西北跟着大将军砍蛮子的时候,被砍了的。活着回来已经是很庆幸了。”要知道在这样流血靠布堵,骨折靠棍撑的军伍条件,被卸下一只手臂还能活下来,着实不容易了。

  林岚一口热茶入腹,就像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一样,这用不知名的大叶泡制的茶苦极了。只有入腹良久之后,才有一丝丝的回甘。

  他的酒意稍醒,问道:“您贵姓?”

  “叫我老黄就好。家里头排行老三,这里的人都叫我黄阿三。”

  “你说的大将军是陈之策?”

  老黄眉头一皱,显然对于林岚这么直呼其名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忍下来,说道:“不是,是阮大将军。”

  “哦,阮慈文呐。”

  哐当。

  瓷盘从老黄的手里头滑落,与本盆中的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您怎么说我没关系,请不要对这两位不敬。”

  林岚将茶碗放在门槛上,说道:“对不起了,我重说。您是陈老将军账下的,还是阮大将军账下的老卒?”

  老黄拾起那个盘子,说道:“跟陈老将军戎马半生,之后又跟阮将军血战独孤城。活下来一千多残兵,这做梦啊,还经常梦到我的那些老哥们。”

  老黄眼睛红润了些,低下头洗盘子。

  烟花开始升天,绽放出绚丽的光彩,三弦阁内欢声笑语一片。

  老黄将洗好的盘子又过了一遍水。

  “你不恨阮慈文吗?”

  “恨?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哪里晓得那场血战,若不是靠着九天九夜的坚守,如今八百里秦川皆非王土了!”独孤城的血战,让大京朝有了足够的准备驻兵玉门关,蛮子也就不敢贸然进犯了,如若不是这九天九夜的坚守,蛮子势如破竹,将玉门关破开的话,关内一马平川,将是不可想象的局面。

  林岚酒劲又上来了,晃了晃脑袋,道:“他是将军,看着自己的兵都死去,那就是他的错,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说了。”与之前对阮慈文说的话一样,是个将军,战败了就是败了,不管任何的理由。

  老黄嗖得站了起来,前边的盘子碎了一地,浑身颤抖着,仿佛积蓄了满腔的热血,吼道:“我们的火铳没有药引,没有铁砂!粮草都是些秸秆,最后,粮吃光了吃草,草吃光了就吃马,马吃光了,就吃人!蛮子杀来了,是我们拿着火铳当棍子使,一锤子一锤子拦下那些铁蹄的!你让阮将军怎么办!你说说,你让阮将军怎么办!”

  老黄忽然有些不争气地哭起来。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像个小孩。这些是他不愿回忆的噩梦,也是鲜为人知的惨象,不过上位者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他们只记得阮慈文丢了城池,失了王土。

  一侧的门忽然打开,贱肉横生的胖管事喝道:“黄老儿,你疯了!再喊小心老子堵住你那臭嘴,别以为自己在西北混了几十年,就是个人物了,混不出个人模狗样,还瞎吼什么?我去,你又给老子碎了这么多盘子,这个月工钱……”

  啪!

  林岚反手一个耳光。

  “嘴巴放干净点。”

  “哪个不长眼……”管事眯缝着眼,忽然一惊,“林公子!哎哟,可找着您嘞,这里头的公子爷们都找疯了,赶紧的您,里头去吧,外边容易着凉!”

  林岚将银子朝老黄一扔,对管事说道:“盘子,我踢碎的,钱,我赔了。”

  “哎哟,什么赔不赔的,破盘子能值几个钱,您里边请吧。”胖管事回头朝老黄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仿佛再听到瞎吼,就要撕烂老黄的嘴巴一般。

  林岚很快便淹没在了欢歌笑语之中。

  风吹过巷,只留下那佝偻的身影,在秋风中摇摆。

第180章 斗酒诗百篇

  杨为理乃是当朝宰辅,他吃过的包子铺,那包子都是价钱陡增,客源不断,这便是名人效应。所以不少人想方设法地投其所好,想要博得杨为理注目,终不得要害。

  一句夸赞,早就令这些心思玲珑的公子哥们将林岚视作炙手可热的交往对象。当朝宰辅,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臣!

  不知哪个好事者,早已将林岚成名的两诗词眷抄出来,在楼中传阅。这不懂诗词的人,溜须拍马地,一个劲地说好啊好啊。稍懂些诗词的人,扫过这两词,顿时精神一振,这林岚还真有些干货!

  林岚迷迷糊糊地被胖管事扶进了大堂。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老黄的哭诉。战争是残酷的,但残酷这个词终究还是太抽象,只有从坟山上趴着回来的人,用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描述出来,才真正能够为之动容、战栗。

  见到林岚来了,一帮人又围拢过去。恭维声不断,然而林岚只觉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地响着,让人生厌。

  “林兄,还文采啊!今日中秋佳节,又要作出什么华丽的词藻了?”

  一群才高气傲的京师士子,看到公子哥们巴结着林岚,想着那叫一个气。

  “这词确实不错,不过恐怕是抄来的吧?”

  一位成名已久的举人冷笑地看着有些迷糊的林岚,道:“这样的酒囊饭袋,不知从哪里抄来两好词,就自称诗魁,有本事,再作出几来,不然怎能让人信服?”

  林岚一步三摇,挣脱开了胖管事的搀扶,笑道:“我林岚,何须让你信服?你是哪根葱?”

  不等几个脸色已经铁青的士子出言教训,林岚已经拿过酒壶,喝起来。

  他想到那些拿着火铳锤杀蛮虏,死在那座孤城的亡魂,不觉已经泪流。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林岚醉意阑珊,杯酒高举,摇摇晃晃地在大堂之上旁若无人。

  一边的抄诗人只是埋头抄诗,听到此诗,大赞道:“何人之诗,妙哉!只是不怎么应景呐。”一抬头,看到东倒西歪的林岚,不觉一愣。

  林岚自娱自乐,有些疯癫地高声吟诵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生。”

  “……”

  满座俱惊,纷纷侧目望来,看着林岚步履蹒跚,吟诵着豪放的诗词,一时间都不知说何是好。大京朝开国至今,诗词早已落寞,经世致用,文人能写出一篇妙文者多,然而作出值得称颂的诗词者少。

  抄诗人一手的汗,林岚念得虽然慢,但奈何有些词音模糊,他也只能记个大概。然而这词一听,便觉浑身鸡皮疙瘩悚然,有一种被那疆场雄兵所震撼的心潮澎湃之感。

  一接着一,林岚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晚念了多少,脑海中蹦出一便念一。他终于明白,为何唐宋那些大文豪们喜欢喝酒吟诗了。痛快!

  一诗脱口而出,林岚随手抓过一壶酒,又灌了两口。

  已入寒秋,然而抄诗人满头是汗,生怕自己手满了,跟不上这位出口成章的诗才大家。满满的纸卷铺了一地。那些自恃京师才俊的士子们,早就愣在了原地,如同痴儿一般,看着林岚肆意张扬。

  扑通!

  林岚终于醉倒了。酒洒了一地,人酣眠在了地上。

  呼。

  同样累倒的还有那位抄诗人。他比林岚更累,除了要思考林岚用的是什么词,还要迅写下来,反应要何等地迅。

  王子安脸色惨白,一拳打在桌上,今夜之后,林岚的才名,估计要在京师被传得家喻户晓了。该死的,他是怪胎吗?这诗张口就来?

  不管听得明白,还是听不明白的,反正都已经被林岚的气势所压倒了。

  “喂,这……他刚刚诵的诗词,是前人所写吗?”

  “若是前人所写,如此佳作,怎能不为人所知?这位林兄不愧为诗魁啊,看来两淮卧虎藏龙,这等才华,真乃谪仙人啊!”

  当中也不乏才华出众之辈,还沉浸在林岚刚刚斗酒诗百篇的豪举之中。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好诗好诗!”

  “快看这句,绝妙!真是绝妙!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看来这林兄乃是胸怀大志,绝非一般人!”

  胖管事扶起醉倒在地的林岚,说道:“林公子醉倒了。”

  傅小刀不知道从何处走来,将林岚从胖管事手中接过,说道:“我来吧。等林老爷回去的时候,记得支会他一声,少爷提前回府了。”

  “额,好,好。”

  傅小刀背起林岚,步出三弦阁。

  “真爱出风头啊……”

  ……

  ……

  楼上的酒宴,同样快至尾声。

  林如海本不会喝太多的酒,身体成疾,然而今日不同,他必须得喝。酒桌上说话,总是好办事。

  “林御史,这杯酒你得喝,刚来京师,今后同朝为官,还要多多关照!”

  林如海满脸通红,举杯朝吏部的一些官员走去。

  “章侍郎,久仰久仰。”

  “你是……”

  林如海尴尬地笑了笑,道:“刚回京述职,揚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三日前还去过您府上的。”

  “哦~~!记起来了,瞧我这记性。”老者拍了拍林如海的肩。

  “下官敬您一杯。”

  “好好好。”两人一饮而尽。

  林如海替章侍郎倒上酒,说道:“前几日与您说的述职奏折一事……”

  “唉,今日不谈公事。”

  林如海轻声道:“是是是,不谈公事。只想问一问章公,钱尚书那边如何说了?您也知道,这奏折未递上去,也好活动活动。”京官有京官的圈子,林如海能够结识这位章侍郎,还是靠着同乡的那么一丁点交情才攀谈上的。

  章侍郎左右张望了一番,贴着林如海的耳朵轻声道:“钱尚书那边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新上任的冯尚书,油盐不进的,有些难办,只能看你运气了。”

  林如海嘴角一抽,说道:“您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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