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祸,你要记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林岚笑道:“缸已经赔了。”
“哈哈,好好好。”林如海在老仆搀扶下上了马车。
王氏还是不放心地走过来,“金陵虎踞龙盘,切记莫要再惹是非。你爹身子这些天都累出病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就与你二伯和四叔说就是,你能进国子监入学,将来高中,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林岚看向车内张望的林如海。看到自己老爹摇头,明白他吃官司的事情被林如海瞒了下来。王秀儿以为林岚到金陵是来进学的。
“哦,岚儿知道了。”
“那娘走了。揚州不远,记得常来信。”
离亭之中,林岚看着远去的马车,缓缓道:“这开春第一仗,必须得赢啊。”
第105章 故人对簿
大理寺直隶衙门,光门口的石狮子,就显得威严庄重,器宇轩昂。
林岚今日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衫,头发梳得整齐,披在身后。虽说蘇州府的案子已经被推翻,身为原告的林岚,乃状告蘇州城防营私用火器谋杀朝廷命官。这案子若是坐实了,蘇州城防营恐怕所有牵连的人员都要严惩,不仅如此,恐怕江南直隶总督都要问责。
在大理寺审理的案件,一般都是重案要案,所以不得百姓旁听,当然为了审理的公正严明,会请一些勋贵坐堂。
金陵四大望族,都派人过来听堂。
王家来的,是族里的一位长辈。穿着一件黑色的绸缎,喝着茶。堂上主审还未到,也讲些闲话。
“这事情,真是荒唐。城防营的炮,怎么可能打到县衙里?”
王家与薛家交情甚好,薛府的这位中年男子薛劲笑道:“四舅爷说得对,郭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等案子居然真的开堂审理了。我听说那个林岚,本来因为这次谋杀一案,差点被谭知府判了死刑,结果……呵呵,我倒要看看郭公如何收场。”
王家老者下巴没几根毛,蜷曲着,还用那发黄的指甲捋着,“唉?贾冕老弟,貌似这个林岚还跟你们贾府沾亲带故?”
对坐的贾府老头眯缝着眼,连连摇头道:“远了去,京师那两房外戚的子嗣,见都未见过,可别胡说。”
老头一副我只是个吃瓜群众的模样,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当林岚跨入衙门的时候,还在闲谈的勋贵们将目光投向这个小有才气的年轻人。
“也不知道城防营来了什么人?都是些粗人,难免在口舌之上落得下风啊。听说那宁宏副把总,就因为这林岚的毒舌,被打了八十大板,啧啧,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呀。”
“听说好像是请了个状师,还是从揚州请来的。”
几人交头接耳,从衙门外又走来一人。
林岚回头望去,嘴角的笑意减弱了。
“林公子,别来无恙。”
“宋状师?”
宋明渊前几日临危受命,然而这一次,不是来替林岚诉讼的,而是站在林岚的对面,这一招,何等的歹毒。林岚渐渐产生了兴趣,到底是哪位大仙,这么想要自己死。
无疑,宋明渊和林岚对簿公堂,一来宋大状名震两淮,二来这样更能让林岚心虚,因为当初林岚翻案,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宋明渊的功劳。
“林公子,很抱歉,这一次不能站在你的这边了。”
“无妨。状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规矩坏不得,交情又值几个钱,是吧?”林岚丝毫没有将两边葛优躺的勋贵们放在眼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都是躺在祖宗功劳簿享福的蛀虫。
说话间,郭有正已经登入正堂了。
朝底下扫了一眼,缓缓入座。
“今日大理寺开堂审案,是前任三尚书牵头作保,林岚诉讼城防营炮轰PJ县衙门一案。林岚无功名在身,但作为举报人,加上本案审理时间应该较长,就不必下跪了。”郭有正一生光明磊落,但是作为后生的林如海多少与其有些交情,案子上铁面无私,但是这样的小细节上,郭有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
“郭大人,宋某人觉得,这案子,林岚得证明自己无罪,之后才能有诉讼资格。按照大京律,有罪之身,不得讼案。”宋明渊先声夺人,林岚还没有说话,就被这么逼到了墙角。
郭有正点点头,道:“确实,听闻李县令一案,蘇州知府谭千秋审理,已经定罪。林岚,既然你状告城防营,这人证物证作何解释?”
林岚道:“请大人将仵作、张师爷以及刘典史带上堂来,哦,对了,还有宁宏宁副把总。”这些人都是当初案子的重要证人,也都在大理寺后院的班房等待传唤。
林岚从一边站着的顺溜手中拿过木盒,微笑着等待证人的传唤。
一边的勋贵只有等到主审官允许质疑的时间段内,才有资格说话,在审案过程中如果擅自插话,轻则呵斥,重则直接赶出衙门,所有这些吃瓜群众纷纷盯着林岚手里的那盒子,很好奇林岚如何推翻之前的那些铁证。
仵作、张师爷、刘典史、宁宏,一一带来,跪在堂下。
林岚朝郭有正一礼,准备开始他的辩护。
郭有正示意他继续。
林岚才缓缓道:“仵作黄浒何在?”
“小的在……”
“我再问你一遍,之前在府衙上所作证供可有假?”
“不曾有假。”
“好!”林岚打开木盒,取出一张纸,道:“这是案发当日,验尸仵作齐八亲手所书,还有画押签字,上边明确断定,李县令死于后脑炸伤,失血过多而亡。刘典史,为何当夜验尸的仵作忽然就偷梁换柱,成了黄浒,你能解释一下吗?”
第一个耳光啪的打在了刘三的脸上。自作聪明地换了个仵作,以为可以偷梁换柱,没想到林岚早就留了一手,在当晚就取得了齐八的证词。
刘典史心里咯噔一下,背后惊出一声冷汗。
郭有正看着林岚递上来的证词,眉头一皱,道:“刘典史,能解释一下吗?”
“大人,宋某有疑议,这仵作证词来路不明,当不得真。”宋明渊一语中的,那晚到底谁是亲自验尸地仵作,恐怕都没人去在意,就算在意,如今也是各自站队,不敢多嘴半句了。宋明渊这手拦截,做得也是极其果断漂亮。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让堂下葛优躺的几位坐直了身体,看来这场命案,有不少的疑点啊。
林岚又拿出一张尸检,说道:“那这一张,乃大理寺刑狱司亲自验尸的证词,敢问宋状师,能否算数?”
宋明渊眼皮一跳,他就知道这林岚不是个善茬。这不是一个算数不算数的问题了,而是林岚对他正式地挑衅。
所以,不等宋明渊回答,堂上的主审官郭有正便点点头,道:“自然算数。”大理寺审案,大理寺刑狱司的验尸证明若是还不算数,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嘛。
林岚举着证词,交到郭有正案前,说道:“根据刑狱司验尸结果,尸体胸口的匕首伤口并未有大量出血。按照蘇州府呈堂证供,李县令死于致命的匕首伤,而且与在下当日所穿血衣互为铁证,但是!试问刺伤致命,为何伤口没有大量出血!”
“刘典史,你当日口口声声所说的,是我杀了李县令,你解释一下,这伤口为何没有大量出血!啊?!”
第106章 开始发威
古代的刑狱案子,大多没有什么疑难点,只要人赃并获,那么甭管错案冤案,凶手就是你了。正因为如此,一柄带血的匕首,就能够将林岚定罪。
蘇州府衙上审理案子时,全程都是由刘三推理,谭千秋以及众人,皆跟着他的思维来走,所以当人证物证被罗列出来,众人以为水落石出的时候,林岚只是笑笑,这案子的漏洞太多,多得他都不想跟这些狼狈为奸之人细数,等到大理寺开审,他才开始发威。
“这个……这个……”刘典史支支吾吾半天,鬼晓得为什么伤口出血不多。
林岚笑道:“那么宋大状,你知道为何吗?”
宋明渊眉头一挑,道:“莫要装神弄鬼,这一些不足以证明你不是凶手。”
“呵呵,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匕首伤,是在李县令死后再刺入的!因为人死后血液会慢慢凝固,身体僵硬,这匕首的伤口才会没有大面积出血!也就是说,这是有人栽赃嫁祸!而栽赃之人,就是主张搜查林家老宅的刘三刘典史,以及前往搜查凶器的宁宏,宁副把总!”
林岚高声大喝,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道:“还有何话可说?”
刘典史已经吓得肝胆俱裂,虚汗直冒。
郭有正放下齐八、黄浒以及最后递上来的那张大理寺刑狱司成茂的尸检,神情严肃地说道:“请成押司上堂。”
片刻之后,成茂上堂。郭有正问道:“报告上所言真是如此?”
“没有错大人,这匕首伤口乃是死后刺伤去的,倒是李县令死亡的乃是后脑被炸伤,失血过多而亡。”
郭有正正气凛然,终于拍响了惊堂木,喝道:“大胆刘三!还不速速招来!”
刘典史胆战心惊,五体投地,刚想说话,却被宋明渊打断。
“回郭大人的话,刘典史、宁副把总这样做实在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
“丁是丁,卯是卯。栽赃嫁祸,颠倒是非,按大京律法流放两千里,发配充军!”
郭有正哪管你有什么苦衷,栽赃嫁祸,尤其是这样的杀人命案,就是该流放两千里,发配充军。
宋明渊拱手道:“大人,这件事刘典史之所以要这样,是因为这样的作案手法,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葛家村一案,凶手逍遥法外,刘典史担心再次重现,才会栽赃嫁祸,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荒唐!”
林岚同样笑道:“宋状师,照您这么说,难道找不出凶手作案手法,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故意破坏案发现场,对死者肆意动刀,作伪证,污蔑清白之人了?那要是真按您套理论来办事,大京朝估计要乱套了。”
“林岚,你血口喷人!李县令按照规矩不让你进考场,你就怀恨在心,趁李县令不注意,故技重施,将葛家村一案的作案手法重现,郭大人,明鉴!凶手真的是林岚!”刘典史开始慌了,他不停地磕头,以此来缓解身体的颤抖。
林岚喝道:“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是吗?”
刘三身子猛烈一颤,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晚了,若是和盘托出,估计自己这条性命都要丢了,高呼道:“郭大人明鉴,林岚真的是凶手啊!”
宋明渊眼皮跳着,拱手道:“数月前,葛家村一案,乃宋某诉讼,当中对于爆炸一事,避重就轻,后来结案之后,宋某也后悔不已,没能让真相公诸于众,恳请大人两案并与一道,同审之。”
林岚笑了笑,说道:“宋状师,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状师,难道连谁是原告谁是被告都分不清吗?既然刘典史的证供推翻了,那么在下便是无罪之身,敢问大人,草民状告城防营炮轰PJ县县衙一案,是否可能开始了?”
宋明渊脸色蜡黄,被林岚一句句地呛声着,好像他才是两淮名状一般。自己完全输了原有的气势。
郭有正点点头,有些赞赏地看了眼林岚,能够把握住案件的要点,就像是大蛇打七寸一样,一打一个准,让宋明渊极其难受。
郭有正刚刚要准许林岚正式进入诉讼案子的时候,侧堂内忽然跑出一位大理寺的官员,在郭有正耳边说了几句。
“怎么回事?”
“又生变故了?”
底下的勋贵们窸窸窣窣,交头接耳。
郭有正惊堂木一拍,道:“暂歇一炷香,退堂。”
林岚嘴角划过一道微笑,看样子是某些大人物坐不住了。这一把,他是铁赢的局,所以不管是谁,都无法打乱他的阵脚。
趁着休息时间,宋明渊喝了一口门子递过来的茶水,缓缓道:“当日宋某人果真没看错。以林公子的本事,若是做状师,恐怕两淮无人能敌了。”输人不输阵,宋明渊还能云淡风轻地和林岚攀谈,也算是心够宽的了。
“宋状师才是能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实在佩服。在下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底下的勋贵们也是窸窸窣窣,指指点点。有的说宋明渊也是林岚买通的,两人在堂上不过是唱双簧罢了。
案情错综复杂,人心各怀鬼胎。
林岚站在衙门口,顺溜扯了扯他的衣袂,小声问道:“少爷啊,能行嘛!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见好就收行了。”
“顺溜啊,我问你,一根独木桥上两个人面对面走到中央,要么你掉下河,要么是他,你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