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牢头哈哈大笑着。
“喂,镇国公府有没有个准信来了。”披头散发的牛碧听到人头落地四个字,终于是憋出了一句话来。
边上被关了三年五载的恶徒,都是些厚脸皮不怕死之辈,一听到牛碧还在想着攀关系,哈哈笑道:“小兄弟啊,你当这天字牢房是姓牛的?真当镇国公是你爷爷不成?哈哈……”
外边的老头剥着花生,将壳吐在栏杆里头,笑道:“嘿,你这无赖小子还真给你说中了,他爷爷啊,还真是镇国公呢。”
“哈哈,张头,他爷爷是镇国公,我爷爷就是玉皇大帝!”
“哈哈哈哈,对对对,他爷爷是镇国公,我就是如来佛祖!”
牢里头的恶徒们都胡咧咧着。
老头将一碗酒放在牛碧的独间内,道:“牛公子,认命吧。牛国公都说了,您啊,和镇国公府没任何关系。”
“不可能!不可能!那……西宁郡王府呢?有没有消息?”
周围的人更加乐呵了。
“这小子怕是疯了吧?胡乱认亲戚了。这再说下去,怕是得说皇帝老子是他亲舅舅了,哈哈哈哈……”
牢头摇头叹气,也不理会牛碧。
原本淡定的牛碧忽然像发狂的公牛一般,吼道:“不可能的!王爷不会不管我的!我爹,我大父,不可能……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外边的牢头也不理会了,坐下喝酒,碎语道:“人呢,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喏,这就是下场。”
外边忽然传来响动,张牢头耳朵灵,起身道:“快,赶紧把酒收进去,有人来了。”
张牢头赶紧整了整衣冠,见到是六扇门的人,立马拱手笑道:“几位差爷,有什么要事?”
吴常将令牌举起来,道:“提审牛碧,快,开牢房!”
“这……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就是他。”吴常是见过牛碧的,指着牛碧说道。
张牢头尴尬地笑了笑,道:“这……这天字号都是死囚,还提什么审?没必要吧……”
吴常眉头一皱,道:“哪这么多屁话。六扇门提审刑部要犯,不需要任何批文,怎么,还要给你打个报告?”
“不敢不敢。”张牢头脖子一缩,拱手赔礼道。
吴常冷冷道:“那还不赶紧开门!”
“是是是。”张牢头赶紧抓起腰间的钥匙,哆哆嗦嗦地过去,将牛碧的牢门打开。
里头的牛碧以为是镇国公府上出力了,放声大笑道:“哈哈,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能和本公子比吗?什么天字号牢房,本公子照样毫发无伤地出去了!哈哈!”
一边蹲着的恶徒撇了撇嘴,冷笑道:“嘚瑟什么,有本事别进来啊。”
“就是。”
吴常看着仰天狂笑的牛碧,面色无常地说道:“走。”
牛碧双手一伸,傲慢道:“不给本公子将锁开了?”
吴常冷冷一笑,说道:“对不起,这是规矩,牛公子还是带着锁提审吧。”
牛碧单眉一挑,盯着吴常,道:“我记得你,当初敢对本公子用刑,看本公子出去后如何整死你!”
吴常并不出言反击,这样一个死人,他何必跟他较劲呢?
等到吴常带人提审到六扇门,牛碧见到林岚的一刹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
林岚吹了吹茶盏,抿了一口,笑道:“牛千总,牢饭好吃吗?”
“你?你来干什么!”
吴常笑道:“爵爷提审你,怎么?难道不行?”
牛碧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心里那激动瞬间化作虚无。
林岚呵呵一笑,说道:“怎么样?牛公子怕是失望了吧,这是可惜,镇国公府一点动静都没有,本来嘛,这刺杀也没成功,若是老国公放下点身段,来林府说上几句话,林某人也会到刑部和大理寺说上几句好话,谁成想,牛千总事发被捕,老国公直接和您撇清了关系,还将你逐出家门,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您觉得呢?”
牛碧呆滞地站在原地,两只手垂下来,牢头说的,他一直不相信,没想到这事情居然是真的。
“不可能的!你骗我,一定是你串通了牢头一起骗我!”
林岚笑道:“我有必要为了一个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来蒙骗一个今后在永无天日的牢房里,等待秋后问斩的死囚吗?”
牛碧冷笑道:“你一定是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来吧?呵呵。”
“看来牛千总也不是蠢人。当初你动手的原因,根本站不住脚跟。要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如此快的结案,我定然是要追查下去的。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牛碧笑得更加阴险起来,道:“你永远也不用想知道!”
林岚眉头一挑,说道:“这么说,不是镇国公府的事情喽?呵呵。”
堂内白七夜、吴常坐在左右,其余的长老并不知晓这次提审究竟是为了什么,林岚也不会傻到让那些花花肠子甚多的老东西走漏什么风声。
吴常抿了抿嘴,道:“如今没了牛府和柳长老的压力,吴某有手段让牛千总开口,请爵爷再给一个机会。”
牛碧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若是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林岚微笑道,“但是,对于你来说,能将幕后的人拉出来替你陪葬,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哈哈,告诉你又何妨。吾乃奉西宁郡王之命,怎样?你能动得了王爷吗?即便是圣上知道了,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小人物,而且撕破脸,和十万西宁铁骑翻脸吗?”
林岚眼皮一抬,将茶盏盖上,缓缓道:“十万西宁铁骑也好,西宁郡王也罢,不都是为人臣子,怎么?难不成这江山还是有一半姓吴的不成?”
“只要王爷想的话。”
堂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这一句话,若是出自一个勋贵之口,恐怕林岚足以有理由让他尝一尝牢狱之灾,然而眼前的牛碧已经是个死囚犯了,那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与郡王无冤无仇,为何王爷要置我于死地?”
“那得问你自己了,谁知道你哪里得罪了王爷。”
林岚在脑海里扫了一遍,这和西宁郡王仿佛没有任何的牵连,哪怕交道都没有,这就让他纳闷了,难道是牛碧放的烟雾弹?他有些拿捏不准了。
“你说得千真万确?”
牛碧笑了笑,道:“骗你的,哈哈哈哈。”
林岚淡淡道:“很好玩吗?”
“能耍得京师谪仙人团团转,难道还不好玩吗?”牛碧狰狞的脸庞更加变形了。
林岚闭目,道:“将他押回去。”
白七夜一直未开口,等到牛碧被押走之后才将一份情报送到林岚手上,说道:“这些是关于镇国公当年起家的情报,爵爷您看一看。”
林岚粗粗扫了几眼,呢喃道:“按这么算起来,他牛大鼻子和吴忠平是谁都看不惯谁的死对头。这吴忠平嫌他牛大鼻子没种,牛大鼻子嫌吴忠平出身草莽,怎么又将自己的孙儿放到西宁军之中。看来里头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结。”
他站起来,看着天窗上投下来的阳光,总有些那么几朵乌云,在空中挥之不去。
第290章 最后的佛像
一场雷雨,轰然而至。大雨磅礴而下,蓑衣斗笠,在雨幕之中穿梭往来。右安门城门洞开,等待着最后的佛像从长安送来。
大雨遮住了视线,也没人去关心这佛像。
右安门前的守卫凑在一起闲聊着。
“这是奇了怪了,以往这佛像都是从广宁门进去的,这些日子都是往右安门走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你懂个锤子,我听人传说啊,这最后的几座佛像是保南寺来的,讨个口头吉利,从右安门来。”
一边的兵痞子油腔滑调地说道:“切,这有什么口头吉利的,哦,从南边来就吉利了?我咋就听说紫气东来,怎不见听闻紫气南来呢?”
“你这就没见识了。这紫气东来是道士的说法。没见到这和尚一开口都是南无……南无……的。这观世音还在南海有道场呢。”
“也是。”兵痞子咋摸着嘴。
这次的佛像用黑布遮着,从远处拉过来。夺在城门下避雨的兵卒们带上斗笠蓑衣,朝外边走去。
“大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阿弥陀佛,老衲奉命护送佛像,分内之事罢了。”
兵卒揭开黑布看了几眼,眉头一皱,道:“哟,大师,这俩座佛陀有些寒掺呐,金漆都脱了。”
老和尚眉头忽然一皱,笑道:“有灵则可,何须金身?”
“呵呵,大师可不能这么说,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佛陀都破不溜丢的,谁还去供香火呢?”
“阿弥陀佛,施主偏见了。”老和尚摇头笑道,“我佛金身,乃在西天极乐,到了凡尘俗世,木胎也好,泥塑也罢,皆是我佛道场。”
兵痞子一看时辰差不多了,便道:“行了,不和大师扯有的没的了,进去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王爷的面,这例行的搜查也就免了,兵卒朝后边挥了挥手,城门便站着的兵卒纷纷让开道。
大师双手合十一礼,吩咐后边的劳力将佛陀赶紧拉入城门之中。自己也暗松了一口气,这桩事情也终于了了。
大雨封路,外城的道泥泞难走,车缓缓推至皇鸣寺附近的佛塔之外。远处的齐云楼上,傅小刀见到黑幕遮着的佛陀,呢喃道:“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吧。”
“放心,一切都安置妥当了。”顺溜吃着刚刚送上来的烧麦,烫得直咧嘴。这事情老爷都让咱们谋划两个月有余了,怎么会有什么差错。
傅小刀皱着眉头,叹道:“还是有些不安。”
耍刀杀人,他在行,但是用计谋这事儿,他心里总是感觉着有些不安心,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
……
佛塔之中,大大小小的佛像在最底下的石塔之中,一圈圈地排列着。黑袍老者摘下帽子,赫然便是留亲王。
萧语才将刚刚运来的佛像揭开黑布。
“王爷,这是宁荣二府说好的那对镇兽。”萧语才让人将佛像转了过去,从后边的机关打开,“您看。”
老亲王探头看去,见到佛陀肚子之中的那尊金光闪闪的麒麟,满意道:“不错,这色泽,取出来看看。”
萧语才说道:“王爷,取出来等把这佛陀毁去,这六百佛陀就少两座,这佛塔马上就要让大内的人来验收了,恐怕不好交代。”
老亲王眉头一皱,问道:“两座长安来的佛陀去了哪?”
“自然掉包,送到了京郊当初宁荣二府说话的两座佛寺了,这才将这对镇兽取来。”
“也罢,不急于一时了。总能派的上用场的东西,能在最好的时候重现,才是最完美的。”老亲王呵呵笑着。
京师的仲夏,迎来了雨季,迎来了赵涵的生辰!
皇宫之中,赵涵站在殿前,看着暂歇的雷雨,问道:“这些日子京师之中有什么动静没有?”
“圣上说的,是哪一方面?”林岚微笑着说道。
赵涵笑道:“商税革新以来,户部预计今年的税银能用很大的提升,这京师之中藏龙卧虎,难道没有商贩叫苦?”
“圣上多虑了。税政乃是国之根基,更何况才实施多少时日。这盐税还是重中之重,盐道若是一日不能清明,恐怕这库银一日不能充盈。”
赵涵侧目笑道:“半月之前,太傅已经拿着朕的旨意,清洗盐道,查处私盐猖獗之党了。这些年,太傅隐于野,也没有闲着,手里掌握着不少的情报,相信会给朕送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的。佛塔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六百古佛尽数入了佛塔。”
“然后呢?你莫要告诉朕,就查到了这么些。”
林岚直言道:“圣上,您觉得留亲王如此大费周折,是单纯想替您庆生吗?”
赵涵闭目养神,说道:“朕让你查,不是反过来问朕这些的。”
一声闷雷轰然而至,林岚笑道:“留亲王若是布局,您乃九五之尊,大可以雷霆之势催之,这个并不难,但是想要一网打尽,圣上,您的诱饵还不够大。”
赵涵眯缝着眼,笑道:“林岚啊,你愈来愈懂朕的心思了。”
“圣上过奖,不敢当。”
“那你打算如何破一破朝堂上这个僵局?”赵涵笑道,“朕二十年治理,都难以根治,你能有什么主意?”
林岚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说道:“不破何以立?”
“有把握?”
“圣上若是信臣,这一回必能去一去朝中已久的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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