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数字,这么长的密码,又没用小抄,也不晓得于景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数十组的密码经过验证无误后,隔离窗一震,随着一声沉重的低鸣发出,整个窗面自下而上地慢慢开启。
一想到维其就要出来了,沈仪宣心里咯@了一下,身子一闪就闪到了谢辰风的背后,充分运用了超能者的敏捷。
隔离窗完全开启。
于景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维其也没有动,他凝视着于景,深深地凝视着,要直达她心底似的凝视着。
在维其的眼里,有着谢辰风很熟悉的感情──欢喜、眷恋,以及思慕……
谢辰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着,心里掀起一阵波涛,他没想过这样的眼神,竟然会出现在变种者身上。
维其终于动了,他两脚跪下,将于景紧紧的拥入了怀里,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颤动的手指抚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
维其的眼底,尽是无限的柔情。
“笨维其……”于景柔情似水地笑着,然后环抱住维其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眼皮缓缓合闭起来。
看着这一幕,沈仪宣两只杏眼瞪得滚圆──这种气氛……不会吧?不可能有那种事吧?
“学长,他们──”
“喜欢……”
长似扇般的睫毛轻颤,于景重新睁开了双眼。
“也许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我真的喜欢,不……喜欢已经无法形容,我是爱惨了维其。”
沈仪宣重重地一顿,指着维其,结结巴巴地问道:“妳爱……爱上了一只变种者?”这个人的脑袋没有问题吧?
于景捧起维其的脸,专心的、出神的凝望着,好似这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维其,再也没有其它人的存在。
“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呵,我都忘了,原本……我只是把他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虽然我没生过小孩。”
她自嘲地笑了笑,“维其傻,有时候却又精得很,常常像个大孩子,还很容易害羞……不知不觉,我想的念的都是维其、维其、维其……他的名字就像是我的命,离也离不开啦。”
于景含着温柔的笑意,指尖眷恋不舍般地在维其的脸庞上游移,维其闭着眼,似乎非常舒服的样子。
“我很怪吧?居然会喜欢上维其……不过爱了就是爱了,我不祈求他人能了解,也不祈求他人的赞同。
“即使爱维其的代价是我得抛弃一切,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陪伴着维其,我也不在乎,只要可以看到维其偶尔对我笑一笑,对我撒撒娇,呵呵,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爱是什么?要是可以解释,那就不叫做爱了吧。
爱,让人无法理解,却总能让人为它全心付出,无怨无悔,为它迷失本性,不再像是自己。
只是谢辰风无法理解于景为何会爱上维其,以谢辰风的观点来形容,这就跟人畜恋差不多,比禁忌之恋还禁忌,维其再怎么样也是变种者,根本不算是人类了。
但不管于景的爱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思想冲击,这都并非谢辰风等人想关心的重点。
“于小姐,关于帮我们带走维其的这件事……妳有条件吧?”
听了于景说的肺腑之言,要说于景愿意毫无理由、不求代价的帮助他们,打死杨尘他也不会相信。
于景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心情后,离开维其的怀抱,但他们的手仍然交握在一起,不想与彼此分开。
“我的条件不会强人所难,相反的,还相当合理。”平静了情绪,于景小巧精致的脸蛋挂上一抹微笑,说道:“你们必须带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到特防局后,研究维其的事项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能实行,我的条件就只有这样而已。”
杨尘笑道:“一件事换两个条件,这对我们似乎不太划算吧?”
闻言,于景面色不改地抿笑道:“既然觉得吃亏,那我也不占你们便宜,我愿意提供第二件帮助。”
杨尘将信将疑地说道:“说来听听?”
于景把玩着她蓬软的卷发,不回答杨尘的问题,反倒是先转到另一个话题,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从进来以后,都不觉得奇怪吗?除了变种者以外,就没有其它人了,连巡视的警卫也没有……”
见勾起了他们的注意,于景沉下了声,正色道:“不只这一层楼,所有的人员在昨天全都撤到另一个地方,留下这个空壳子,就是为了等你们自动上门来呢。”
谢辰风惊讶的睁大眼,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他看向杨尘,却见后者毫不为所动,似乎于景说的,他早已了然于胸。
见状,于景先是一怔,而后又复浅笑。“明知是陷阱,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了吗?”
杨尘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没错,新人类联盟与Man · 之间,明摆着就是一个陷阱,可是对掌握线索太少的我们来说,这即使是陷阱,我们也得认命跳了……
“只是,自从芬多利亚的不老狐找上我们以后,事情的发展超乎我们原本所预估的太多太多了。”
“超乎你们所预估的,在某些人的算计里,这种结果却是符合他们所预估的。”
杨尘内心一震,罕有的失声惊道:“妳的意思是?”他强自压下心中那令自己恐慌不已的想法。
“我提供的第二件帮助,就是告诉你们,我所整理出的信息和调查到的情报。”
于景的浅笑敛起,一边在脑中快速地组织字句,一边条理分明地说道:“首先第一道饵,在士林事件以Man · 的飞船引起你们的注意,引诱你们前来英国。
“第二道饵,囚禁蓝·贝纳森·赫尔莱因,让兰恩·维内·芬多利亚为了营救挚友,主动找上你们。
“第三道饵,以陨石为诱,使得你们‘一定’会来到实验区。不过很遗憾,我能告诉你们,陨石根本就不在这栋地下楼层的任何一个地方。
“至于为何他们要引诱你们来到实验区的原因,我调查不出来,可总归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陨石不在实验区?不过根据索多亚斯的记忆──”说着说着,杨尘自己也愕然了,既然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都能对索多亚斯进行洗脑了,难道就不能给他灌输假的记忆吗?
新人类联盟就是看准了他们急于找回陨石这一项弱点,安排了计划!
心脏不甘寂寞般地快速跳动,谢辰风越听越是心惊,看似凑巧的三件事,却叫他们化成了飞蛾,心甘情愿扑入烈火之中的陷阱。
虽然还不明白为何要将他们引诱到实验区,但设下这三道饵的人,只能用心机深沉四个字来形容了。
就在众人听于景的一番话听得各自怔忡出神时,谁也没注意到,谢辰风脚底下的地板缓缓浮出了白凝如玉的手指、手掌、手臂……
等到谢辰风意识到时,那双手臂已经牢牢地箍制住他的腿部!
透过布料,刺入骨髓般的冰冷,瞬间麻痹了谢辰风皮下的感觉神经,体内流动的血液彷佛都结成冰似的!他的脸色蓦然惨白到不见一丝血色,冷到连身体也遗忘颤抖的自然反应。
──好冷!这是谢辰风脑中唯一仅存的想法,他嘴唇蠕动着,却叫不出声,喉咙只能发出空虚的气音。
这也不过是才两秒钟不到的事情而已,等任历发觉,用比任何一次还快的速度想抓住谢辰风时,只差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后者整个人便被那双手拉进了地面,再不见踪影。
任历的手凝固在半空。
谢辰风被拉进地板前,那惊恐无助的表情深深烙印在他的脑中,这对任历来说,就是他没能救下谢辰风最痛苦的惩罚了。
任历知道,刚刚,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的距离,他就能从那双手上救下谢辰风了。
咫尺,已然天涯。
“啊啊啊啊啊啊──”
任历发出犹如受伤猛兽的悲鸣,他两眼充血,丢弃他的武器,跪在地上用着双手疯狂挖掘着谢辰风消失的地方。
从惊变中回神过来的沈仪宣脑中一片乱糟糟的,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晓得冲到任历的身旁,学着他的动作挖掘地面,想把谢辰风从地下给救出来。
“谢学长……谢学长你等等,你等等!我们马上就救你出来,你别怕!我们马上、马上、马上救你……”沈仪宣语难成声,红了眼眶,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串又一串源源不绝地滑落下来。
慌乱中,除了好似局外人的于景和维其外,就剩下杨尘还能冷静思考了。
“冷静点,不要乱了阵脚。”杨尘出声制止他们挖掘的动作。
沈仪宣抽抽噎噎地哭道:“杨伯,谢学长……呜呜……救救谢学长!他说不定会死……会死掉的啦……”
任历的反应则是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杨尘吼道:“阻止,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没用,救不出谢辰风的。”杨尘的眼光扫过于景,眼中有着探究的意味。
“妳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景小姐。”
任历一听,自然知道谢辰风被擒,想必与于景脱不了关系,他的表情转瞬因愠怒而扭曲了起来。
任历整个人笼罩在一团浓重的杀气之中,剎那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三公尺内的空气被烤得扭曲,层层热浪倾泄流转,酷热非常。
若非杨尘早先一步阻挡住任历,只怕后者现在已经冲上前去,将于景大撕八块!尽管如此,此时自任历身上散发出惊涛骇浪般的狂怒气息,也不是一般人类堪受得了的。
维其因感应任历猛烈的杀气,立即以身体护卫住于景,反倒是于景本人恍若毫无所觉,神态淡定地伸手拢了拢耳旁滑落的长发。
“因为我的话使得你们心情激荡,产生空隙,导致你们的同伴被捉走……你们会怀疑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哭得几近肝肠寸断的沈仪宣,瞪着景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妳有什么值得我们不怀疑?说!给我老实承认!妳就是故意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好让那个超能者抓走谢学长的!”
“我再怎么解释,你们也是不会相信我的……你们知道捉走你们同伴的那个超能者,是谁吗?”
不等杨尘等人的回应,于景径自往下说道:“他是接任新北君之位的久大人,能力是‘虚无’,他能改变身体的结构,自由自在的穿梭任何物体,也就是说,任何物理攻击对他而言都没有用。”
杨尘打断道:“比起介绍他的能力,我更希望妳告知我谢辰风的下落。”
于景想也不想地说道:“他不会有事的。”
杨尘皱眉,显然不信。
于景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为什么联盟会不惜以陨石为饵,让你们‘一定’会来到实验区呢?”
杨尘默然沉思了会儿,不久,他的目光已有了了然。“是为了谢辰风……可是,为什么?”
于景摇头道:“这我就不懂了,不过……也许,或者该说很有可能,等到下次你们见面时,他已经是你们的敌人了。”
“妳在开什么世纪大玩笑?”沈仪宣气得嘴都哆嗦了。她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于景是在搞离间,还是很笨拙的离间。
“谢学长是我们特防队的一员,他恨死新人类联盟了,怎么可能会跟新人类联盟扯上关系?”
于景幽幽叹道:“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轻轻的一句话,无疑在杨尘心湖里投下一颗重量级炸弹,他强压心头惊震,问道:“是打算……将他洗脑吗?”
“洗脑?对谢学长洗脑?谢学长会变成……变成我们敌人的意思?”沈仪宣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抖了,刚才爆发的怒气如被水泼熄的的火堆,连点余温也没了。
杨尘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只是有这种可能。超能者要对超能者洗脑,前提是前者的能力必须大大地高于后者,不然会有遭到反扑的危险。”
言下之意,只要条件满足,谢辰风的确有可能被洗脑。
“我……我要去找阿风!”
任历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杨尘又岂会放他一人?连忙伸手挡住他的去路,温言劝道:“任历,冷静,这时候更需要冷静,不要冲动行事。”
“放开!”
任历咬牙,冷然的眸子转瞬怒火腾腾,语气却彷如大雪纷飞的寒冬,让人噤若寒蝉。
“不放,杀了你!”
杨尘暗自哀嚎一声,他也不想抓着暴走边缘的疯狗不放啊,又不是想自找苦吃!可要放了,用膝盖想也知道,任历绝对有本事让这个混乱的局面乱上加乱。
然,对向来只顾谢辰风不顾大局的任历而言,局面乱不乱关他什么事?现下对他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谢辰风!
因此杨尘的举止无疑令他火上加火,不由分说,右拳如矛一般快速地刺向杨尘的腰侧!
千钧一发之际,于景软软又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想要救那个人,对上久大人是一定的。”
任历硬生生地停住原来差一公分就要轰上杨尘的拳头,只因他听出了于景的弦外之音。
“聪明,可惜容易冲动,唉啊啊,这可是很不好的致命伤呢。”
于景想着,见他有冷静下来的趋势,才继续说道:“试问,你们有办法对付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攻击你们,但你们无论如何也伤害不了他的对手吗?久大人可是拥有号称绝对无敌的防御能力呢……”说至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就我来看,那也不过是‘号称’罢了。”
杨尘伸手按下任历微颤不止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