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风用力地点点头,眉开眼笑地说道:“嘿嘿,来到英国后,我一直很ㄍㄧㄥ,ㄍㄧㄥ久了,紧绷的神经也该给我点弹性疲乏的权力,让我偶尔放松一下啊。”说着,他的一双眼珠四处溜转,竟看到了自称痴心绝对的杰司特,向一名绿发美女露出一记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笑容,接着俯身握住美女微微举高的右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后,轻托起她的细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跳起了舞。
眼中名为邪恶的光芒一闪,谢辰风掩着嘴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坏笑声:“嘿嘿嘿嘿!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杰司特爬墙出轨泡妞!嘿嘿,等回去以后,我要去跟王姐打小报告!”
就因为谢辰风此时一闪而过的念头,任历便牢牢谨记着,一回台还不忘告知王璇,使得杰司特过了整整一个月痛不欲生的悲惨生活……
我们可由此推断,杰司特要是梦想实现,真和王璇结婚的话,那他肯定会光荣晋身为怕老婆俱乐部最忠实的会员之一了。
贼眼再转,视线穿越人群,谢辰风远远地望见兰恩与杨尘正和一名貌似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说话,超能者卓越的视力,让他很清楚地打量那名男子的模样。
银灰色丝质衬衫外,是剪裁合身的黑色外套,下面是和外套同色的裤子,仔细看,能发现裤子的两侧绣着相当细巧的花纹,而脚上套的一双精致短靴,在灯光的辉映下闪耀着流动的光。
──一个长得相当出色好看的英国佬。
男子的样貌、体格皆属上乘,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成熟的魅力,而最引起谢辰风注意的,是男子的眼睛。
明明是和兰恩相同的颜色,却觉得格外的碧蓝,就像是用最高贵无瑕的蓝宝石所精心琢磨的一样,光是注视,就有种想沉溺其中,再也不愿醒来的渴望。
蓦地,一双厚实的手挡住谢辰风的视线,那是任历的手。
任历望向那名男子的面色泛起不豫,他皱着眉,沉声说道:“……不要看,那个人,古怪。”
一被任历中断凝视男子眼眸,谢辰风猛然全身一颤,恍惚游离的意志瞬时回归大脑。
“刚刚那是……”谢辰风气血突然一阵翻涌,忍住内心的翻腾,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任历摇头道:“不知道,可是,古怪,很古怪。”他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少有的警惕与戒慎。
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谢辰风觉得自己准备充分,再不会被轻易迷惑后,又一次挑战地看向那名男子。却见那名男子举起手上的高脚杯,遥遥地朝他点头致敬,脸上抿成一条线般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很浅、很淡的一笑。
谢辰风嘴巴张了张,情不自禁地愕然道:“他妈的真是见鬼了……”
这也难怪他如此惊讶了。男子和他的距离,远得眼睛几乎只看得到小豆点,中间又隔了无数道的人墙,这种情况下,男子居然还能将目光准确地调向他,并且还朝他举杯致意?
谢辰风忙拉了拉任历的袖子,随口问道:“你看那家伙,该不会也是超能者吧?”
任历闭眼将精神集中,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说道:“不行,感觉,抓不到。”他顿了顿,多添上解释:“人太多,需要近一点,才好分辨。”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想也是……嗯嗯,还是等杨伯他回来再问问看好了。要那家伙是普通人类,未免也太神了点吧?
这样也知道我在看他,还回礼咧……”
十多分钟后,兰恩和杨尘回来了,带着那名令谢辰风大吃一惊的男子。
“两位,请容我的介绍,这一位是葛雷斯·贝纳森·赫尔莱因。葛雷斯,这两位和杨叔同样都是我来自东方的朋友,谢辰风以及任历。”
虽然不是超能者,但原来这家伙就是大魔王的次子──隐藏起心中的波动,谢辰风戴上微笑的面具,伸出代表友好的手。
“您好,赫尔莱因先生。”
葛雷斯握着谢辰风的手笑道:“请不要客气,和兰恩一样,叫我葛雷斯就可以了……如果你不介意,也请容许我称呼你为辰风。”
谢辰风也笑道:“当然不介意了。对了,任历的话也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他这个人有点小自闭,不太喜欢开口讲话。”
葛雷斯眉眼间笑意盈盈,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从兰恩那里听说了。”
除了任历以外,其它几人宛如上辈子就认识了似的,气氛融洽地聊起闲话家常。
话题虽然无聊,不过谢辰风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应付,所谓的社交就是这么一回事。但他还是深深觉得,与其谈论英国最近这几天变化快速的气候,不如到餐桌那里研究一下那些琳琅满目的点心比较有趣。
“辰风,你对于我们的话题,似乎是在应付喔。”兰恩头微歪,责备的字句中却无不悦,还微带笑意。
重点来了!谢辰风两眼炯炯精光一闪,脸色乍然一变,换上局促不安的神情。
葛雷斯替他打着圆场道:“这不能怪他,他这种年纪感兴趣的话题,本来就不是我们现在所谈论的。兰恩,你得承认,我们老了,虽然远比杨叔年轻。”语末,促狭的眼神投向杨尘。
杨尘苦笑道:“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是无辜的啊。”
“但是论年龄,不得否认,杨叔的确是我们之中最老的一位了。”葛雷斯轻声笑了笑,转头看向谢辰风以及任历:“既然闷了,就别勉强待在这里吧,反正主戏登场的时机还没到,不如我带你们去外面晃晃吧?虽然外面正飘着雨,但并不大,我们可以尝试雨中散步的浪漫。”
谢辰风装模作样地弯腰行礼:“葛雷斯,我和任历都太感谢你的体贴了。”
“哪里的话?请随我来吧。”
随着逐渐远离的喧闹宴会,走在羊肠小道上,竟感觉夜晚出奇地寂静,可以听见隐藏在草丛一角中的青蛙鸣叫,细细的雨滴打在森林中的回响。
葛雷斯一直没有说话,径自向前进,走在后头的谢辰风和任历两人也不开口,静静地跟随着他。
默默走着,谢辰风伸手无意识地摸上小径旁的低矮树丛,让一片片青葱的叶片从指尖滑过,每当沾着雨露的湿冷叶片碰触到他的指尖时,就会有好几颗水珠跳跃开来。
他们跨过小径的低矮树丛,走进树林一段时间后,终于踏上了一块青草绿地,而他们的面前,是一池四面围绕着树木的湖潭。湖面非常的美丽,波光粼粼,澄澈而碧绿。
下雨天的湖水,不时一阵一阵的微波荡漾,和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雨水的滴答声,交织成了自然的交响乐。
“我的兄长非常喜欢看着这潭湖水沉思,尤其是在清晨时分,淡淡的薄雾弥漫着青草香时,我的兄长说,这时的湖潭,总有种说不出的神秘魅惑。”
葛雷斯低沉的嗓音传出,伴随着绵长宁静的呼吸,轻悠悠地回荡在这片天地之中。
“详细的事情经过,你们应该从兰恩那边听说了,兰恩对于你们似乎抱了相当大的期待。”
他的语气,再无宴会中那般的亲近随和,反倒有种冷漠的高傲感。
“兰恩信任你们,我却无法信任……或者说,你们有什么值得我信任?”
葛雷斯露出狠厉的眼光,一瞬也不移地盯住谢辰风,一股慑人的气魄自他的周身蔓延:“既然有了被逐出家族的决心,我想找的帮手,一定要有能成功救出我兄长的实力,病急乱投医不是赫尔莱因家族的人会做的蠢事。”
葛雷斯说变脸就变脸,速度之外,实为惊人。谢辰风连不迭地踏前一步,开口解释道:“如果赫尔莱因先生是看我们年轻──”
“年龄等于实力,只有愚者才会有这种愚不可及的想法。”葛雷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和杨尘都是超能者,可是那又怎么样?抓走我兄长的也是超能者。而超能者之间也有强弱之分,就好比你们失踪的队长和疯狂杀手,其综合力量都是属于最一流的超能者……”他打量似地瞥向他们,“你们自认比得上他们吗?”
“这个……”谢辰风噤了声。
葛雷斯微昂起头,睨着他冷笑道:“连最基本的自信你都没有了,不相信自己能力的你,又要我如何相信你们?”
谢辰风作做个深呼吸,安抚下因不知所措而造成焦躁的情绪。
“我承认我们的力量远不如队长或是夏前辈,可是我们会全力搭救令兄的──”
“全力搭救不代表安全救出吧?”葛雷斯打断了他的话,挑眉说道:“我兄长的生命可比你们都高贵重要多了,我不能冒险。”
真想在那张骄傲的脸上狠狠揍他个一拳!心中不住地狂吼,谢辰风压抑着怒气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您才能满意?”
“你还不明白吗?我所无法信任的,就是不能相信自己的你。”
谢辰风气急败坏地吼道:“不能相信我,但我的同伴你可以相信啊!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葛雷斯失望地摇头道:“你无法相信自己,却可以相信别人,你的‘信任’不会太廉价了吗?又要我怎么相信你廉价的信任?”
谢辰风被说得胸口血气一逆,涨红了脸,他想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反驳而起,隐隐之中,他似有所觉,葛雷斯的一番话,确确实实地刺中了他心中的脆弱。
“全心信任某个人,这种话听起来是很美好,可是在全心信任某个人之前,你该先学着相信自己,毕竟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再怎么相信别人,也没有相信自己来得绝对……”
碧蓝色的深邃眼眸掩去了尖锐,“还记得你第一次发掘出超能能力时的感觉吗?”
“第一次发掘出……”
葛雷斯的语气缓和下来:“最原始的自我,你已经遗忘了吗?”
当听到葛雷斯的话时,剎那间,谢辰风心中所有的愤怒不平全都不可思议地消失了,他怔怔地望着葛雷斯,直觉得还有非常重要的后续。
“无论最原始的自我有多么软弱丑恶,正视它,了解它,然后接受它。”
葛雷斯的手,直直地伸向谢辰风,按住他的心口:“不要让好不容易挣脱束缚,得到了自由的光,再一次被银黑的色彩禁锢。”
谢辰风垂下的眼帘轻轻颤动,神旋意迷,激荡得久久不能平静。另一方面,趁着谢辰风失神之际,葛雷斯看向了担心着同伴的任历。
“……为他好,并不是一味地保护,这只会让他习惯性的依赖别人,再也看不清道路的方向。”
任历浑身蓦然一震,拳头紧紧地攒起,随之松开,却又再一次地握紧。
“我……”
“特防局的局长、罗天行、安廷、王璇、李岚还有你,甚至是他那位失踪的大哥……你们对他的好,其实是编织成了一条温柔的锁炼,让他甘心自困于一小块天地,能飞,却飞不高,只能盘旋在同一个地方。”
“……”任历抿紧唇,无言以对。
“请好好想想吧,身为他搭档的你,比谁都有责任思考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他真正的好。”
葛雷斯再度将视线转回已全然陷入自己世界中的谢辰风。
“谢辰风。”
明明在方才葛雷斯和任历之间的谈话也引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但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呼唤,居然将他从沉思的世界拉回。
“我期待你的改变。”葛雷斯微笑着,行了一个告别礼。
“请等等!”见成功地使葛雷斯停住离去的脚步,谢辰风连忙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发掘‘原始’是每个超能者都会经历的过程,可是……”他吞吞口水:“可是银黑的色彩……我却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过。”
“……还记得我这双迷惑你的眼睛吗?”葛雷斯的神情平然:“不管我想不想要,这双眼睛总是会让我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比如──人心。”
他柔和地一笑,“这里很宁静,通常不会人有什么来,是一处非常适合思考的地方,多待一下沉淀好心情对你们有益无害。
不过请记得半小时后务必回到宴会厅,千万别错过主戏登场了。”
留下眼神茫然的谢辰风及任历两人,葛雷斯潇洒却又极为优雅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远去。
葛雷斯穿过茂密的树林,拨开遮挡视线的树叶,只见一抹身影随意地倚靠在树干上,似是正等待着他的出现。
看清人影的长相,葛雷斯挂上笑脸,打趣道:“杨叔,在这里吹风不好吧?虽然我得承认夜色下的你,富有神秘的魅力。”
杨尘神态轻松地笑道:“是在这里等你,好郑重的向你道谢。我们家里的两个小朋友劳你费心了。”
“杨叔说得我汗颜了。这么做,主要也是出于我的私心,他们的实力增强,也就多增添我兄长获救的把握。”
杨尘摇头道:“不管是什么心都好,想通了以后,那两个小朋友都会有质的飞越,只剩下时间的问题罢了。”
“其实那些话不该我来说,由你来说才更适当。”
“说得出来,但效果没这么好啊!你先令他们有危机感,再给予他们省思的契机,这是我做不到的,呵,我粗枝大叶惯了,心机没那么深。”
“请不要挖苦我了。”葛雷斯苦笑。
杨尘俏皮地眨眼笑道:“这是夸赞你呢。任历除了谢辰风以外,谁的话在他耳里听来都是放屁,不值一文。而谢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