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的酒精度不高,常喝酒的人群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喝通之后,便是再多的啤酒也醉不了人。
这说法显然夸张了很多,可啤酒涨肚这是显见的事实。前后六瓶啤酒下去,吴谱就上了三趟厕所。让他不解的是,土豆这厮竟然始终都未曾动过,干一瓶啤酒然后嘶嚎一阵,然后就再拿瓶酒往嘴里倒。
吴谱才晓,土豆自说在一中的酒桌上鲜逢敌手并不是吹牛皮。
第七瓶喝下去,吴谱的小腹间再次胀鼓起来,将腹间的肌肉死死地撑起来,像是要将这几块腹肌撑开一般。吴谱打个酒嗝艰难地站起来,往土豆的小腹望去,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
“邪了门儿了——”吴谱心中嘀咕一声,颤巍巍地扶着椅子站起来,“我去下厕所!”
“嘿嘿,去吧,快点回来。他。妈。的,想不到你小子也挺能喝的。桌上还有四瓶,老。子喝俩,你喝俩。喝完这俩,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妈。的,竟还真有比老。子能喝的……”
土豆再能喝,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少年而已。他的极限也快到了,不住地打着酒嗝,但是他的神智却还算清醒。趁着吴谱上厕所的当儿,他迷蒙着双眼数了数桌上的酒,然后挨个儿撬开了瓶盖。
等吴谱上完厕所回来,土豆已经摆好了阵势。
将两瓶啤酒往吴谱面前一推,土豆摇晃着站起来,豪情一挥手,道:“来,最后两瓶,不管醉不醉,这两瓶喝完,老。子都不再跟你计较,以后做个朋友。”
吴谱摆这道宴席,等得就是这一刻,他当即站起来将两瓶啤酒同时抱在手里,道:“这样吧,拿瓶子吹不过瘾,咱们让服务员拿俩大汤盘来,把酒倒进去,也学学古人,整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土豆摇晃的身子忽地一挺,打个响亮的酒嗝,迷蒙的醉眼里射出一股意兴来,他两步跨到包房门口将头探出去,大喊道:“服务员,拿两个大汤盆来。”
服务员早见识过包间里这两个年纪轻轻的酒鬼,虽有些嫌恶,可人家点了好几百的酒菜,而且先行付了帐,顺带着还有几十块的零头都没让找,这样的豪客可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
所以听到土豆的嘶嚎,一直守在门外的清秀服务员虽然嫌恶,却还是挂着职业微笑送了两个汤盘进来。
“把这几瓶酒倒进汤盘里,顺便再上两块卤牛肉,要一斤一块的。”既然说了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阵势当然得摆足,吴谱掏出五十块钱对服务员吩咐道。
土豆迷蒙的双眼睁了开来,瞪着递给服务员的票子,道:“你他。妈。的这是啥意思?说好了老。子请你吃,哪用你掏钱,赶紧给老。子收回去。”
吴谱挥手让愣在一边的服务员出去,将土豆按到座位上,道:“以你的家世来说,在这里请客也太寒酸了点吧。所以这顿我请了,下回找个上档次的地方,你来请。”
“滚你娘的——”土豆嗷嗷地叫了起来,“你小子也忒他。妈。的会算账了吧?老。子的家世好怎么了,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你请便宜的,要老。子请贵的?”
土豆不做作的斤斤计较让吴谱的眼前一亮,再次看到了这个满嘴脏话的家伙真实的一面。相较于更多把面子看在首位的二世子来说,土豆的这种斤斤计较却更容易让人觉得亲近。
“那下次你挑个便宜点的地方就是,只要你脸上挂得住。”吴谱调笑道。
土豆一眯眼,笑道:“没啥挂不住的,能省钱还要啥脸?下次老。子请你吃早点,哈哈——”
不多时服务员将两块牛肉端了上来,还专门加热过,端进来的时候正冒着腾腾热气。
吴谱与土豆虽然点了一大桌子菜,可实际上却没吃上几口,肚皮里虽然胀鼓鼓的,晃荡的全是酒水。这会儿一看到暗红流油还冒着热气的牛肉,闻着那扑鼻的香气,两人食指大动,不顾形象地一人抓了一块在手。
各自咬下一口肉,吧唧吧唧地嚼着,两个醉醺醺的小酒鬼相视一阵畅笑,随即捧起汤盘,一口酒一口肉,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
“就他。妈一个字,爽,哈哈——”将见底的汤盘随意往桌上一扔,土豆抚着鼓鼓地肚皮惬意地打个嗝,往椅子上一坐,哈哈地大笑起来,“老。子从来都没发觉酒还可以这么喝,哈哈,爽,爽啊!”
吴谱也跌坐下来,他着实撑的不行了,摇晃着微微发胀的脑袋,他嘿嘿笑道:“爽了吧,以后有机会咱们多整他几次,再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人多了才更热闹。”
土豆兴奋地道:“好,这主意他。妈。的好,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这么爽的事情两个人怎么过瘾,下次找他十个八个的一起过来,整的热闹些。”
这一顿酒喝下来,土豆早将妹妹被欺负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吴谱这小子着实有趣,很合他的胃口。当即话也多了起来,“你小子倒是个会玩的人,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这世面指的是什么,吴谱自然知晓。虽然不知道土豆究竟属于哪个阵营,但依着土豆的性格来看,这厮与钱希文这样的人绝对是不可能走到太近的。
卷一 【080章 为何总见不公】
“好啊,听说你们那个圈子趣人趣事更多,我早想见识见识了。”
土豆“嗤”地喷一下鼻息,道:“我们那个圈子?你小子指的是那些二世子的圈子吧?老。子虽然也算是哪个圈子的人,但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瞎混。那个圈子算个屁,一个个家伙表面上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全都是男盗女娼。妈。的,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杂碎。我告诉你,小子,你若是想混到那个圈子里去,那就趁早跟老。子划清界限,老。子不屑与你为伍。”
吴谱眉头紧紧一锁,听土豆这意思,他口中的“世面”竟是另有所指。
细细想想土豆的性格、谈吐,确实不似总是混在二世子那个圈子的人。所谓二世子,都是从有钱有势力的家庭走出来的二代子弟,或官或商。
掌握财富和权势的人喜欢把自己游走的圈子单独劈出来,称作“上流社会”。上流社会要区别大众,最当先的标准便是“儒雅、绅士”。哪怕是挖煤出身的暴发户,都会竭力的把自己包装的有模有样,向儒雅绅士靠拢。
满口粗腔,举止鄙陋是上流社会最排斥和鄙夷的恶行。可土豆身上所表现的这些东西恰好符合被上流社会鄙视的标准。
之前吴谱只考虑到了土豆的身世,却忽略了这些细节。此时细细一想,豁然融会贯通起来。若土豆以这副姿态游走在清河市的二代子弟圈子里,只怕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那么,土豆平素里厮混的圈子在哪里呢?
土豆眼里的怒气不似作伪,这些话此时问出来显然是不合适的。对于这个喜怒形于色,敢说敢做的愣小子,吴谱暂时拿捏不好他的情绪节奏,只好顺着他的脾性来。
“听人把这个圈子说的神秘,我有些好奇而已。不过现在看你现在这副样子,那个圈子显然并不如人们说的那般美好,那这个圈子对我来说就已经没了神秘感。既然已经没了神秘感,我对它的兴趣自然就不大了。”
土豆脸色恢复正常,道:“这还差不多。虽说那个圈子那还是有几个看的顺眼的人,可终归是让人不舒心的多一些。要做我土豆的朋友,就不能踏进那个圈子,这是老。子的原则。”
吴谱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家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跟我说说,是不是那个圈子里的谁怎么着你了?”
“我呸——”土豆不屑地啐一口唾沫,道:“能怎么着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不见得吧?”吴谱调侃道:“廖晓薇呢,她没把你怎么着,那你怎就不敢告诉她你喜欢她呢?”
土豆将眼一瞪,道:“你小子怎么又将话绕到这上面来了?这能一样吗?薇薇确实没将我怎么着,而且她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说到廖晓薇,土豆的话语变得斯文起来,不见了那些粗口,就连语气中也透着若有若无的温柔。自然,还有些十八岁少年特有的羞涩。
见土豆的这般反应,吴谱更加确定这个大男孩其实并不如外在表现的那么粗鄙。就如那几年活跃在四九城的愤。青一样,对社会上的一些东西不满,便极力地寻找一种与常人格格不入的方式予以宣泄。
“廖晓薇可是个聪明的女孩,你怎么就确定她不知道你喜欢她?”
土豆眨眨迷蒙的醉眼,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之后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她,她应该不会知道吧?我,我也从来没跟谁说过。”
吴谱笑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若是廖晓薇知道你喜欢她,那你就勇敢的说出来。”
酒精使土豆的思维有些迟滞,他揣摩着吴谱的打赌,却觉得这个赌注怎么看也像是个陷阱,可他一时间又想不出陷阱埋在哪儿。于是他索性使劲摇摇脑袋,干脆耍起了浑,“你小子长的人模狗样,但不像个好人。老。子不上你的当。”
“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蠢死的。我要不看你人不错,又跟你喝了顿酒,哪里会在这里跟你废话?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反咬一口。”吴谱将嘴一咧,道:“得,这话就当我没说。说不定哪天就有个不错的男孩子把廖晓薇领走了,你就自个儿找个犄角旮旯哭去吧。”
土豆“嗤”地笑一声,道:“你他。娘。的才会哭呢。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
“是吗?”吴谱饶有意味地盯着土豆看一阵,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那咱们就再来赌一个,赌廖晓薇跟别人好了,你不会伤心。”
“滚你。娘。的——”土豆顿时急了,倏地站起来骂道:“你小子不止不是好人,心眼还他。妈。的比锅底儿黑。看老。子的笑话,你很爽是不?”
土豆确实急了,将袖子往上一撸,一副搏命的架势,“来来来,老。子跟你干一场,你这样心眼不好的龟。孙。子,老。子一见就手痒。”
吴谱哪容土豆动手,顺势一带就将他按回座位,正色道:“我可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这么说吧,我是真觉得廖晓薇知道你喜欢她,而且她对你也并不如表露在外的那么讨厌。她很有可能对你也有那么一小丢丢意思。”
土豆顺势愣了,脑子里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吴谱,期待吴谱能够列举几个有力的证据。
“你和廖晓薇认识的时间应该很长了吧?你仔细想想,她是不是每次见你都是一脸温怒,似乎看你做任何事都不顺眼,时不时的就会骂你?”
土豆歪头想了一阵,道:“还真是这样呢。”
“她虽然表现的很讨厌你,可是她有没有刻意地回避你?”
土豆又想一阵,随即摇摇头,“好像没有。”
“那就是了。”吴谱将土豆的肩膀一拍,道:“兄弟,这女人心就好比海底针呐。她骂你,那是心急你不长进不进取啊。你想想,你出身好,长的又不赖,为人更是率性直爽,这都是优点。可是也不知道你是受了啥刺激,偏偏要伪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愤。青模样。兄弟,翻片儿就是二十一世纪,咱这也不是四九城,你做出一副粗鄙不堪的模样想表达什么呢?”
土豆沉默了,薄嘴唇紧紧闭着,瘦削的脸颊凹陷了下去,似想起了不愿想起的往事,模样有些痛苦。
“这个世界不是事实都公平。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她不怕苦难,因为她时刻做着经受并战胜苦难的准备。我不问你心里藏着什么事,一顿酒的交情还不足以让我们彼此交心。但是你应该放弃粗鄙的伪装,去争取你该争取的东西。”
吴谱凝重地对土豆说完一番话,然后转身将目光投向窗外,呢喃道:“我们总是能看到不公平,只因我们还没有攒足维护公平的力量……”
他的身后,土豆蓦地抬起头来,眼神一片清明,又哪有点酒醉的醺然?
卷一 【081章 少女们的担忧】
廖晓薇一下午都心不在焉,侧目望去,吴谱的座位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少女的心里尽是满满当当的担忧。不由得她不担忧,对于土豆的秉性她了解的太深,那个做事不过脑子的大笨蛋,真正轴起来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虽然见识过吴谱打架时的凶狠模样,可廖晓薇还是不认为他被土豆邀出去会落个什么好。单兵作战,土豆那瘦削的身板不见得是吴谱的对手,可关键是土豆欺负人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单干过。
想起和土豆厮混的那帮家伙,廖晓薇心中一股浓浓的恨意就浮了上来。倒不是说那帮家伙真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实际上,那帮家伙都是直爽率性不拘小节的人,对人也极好。廖晓薇和他们接触过几次,她能感觉到那些家伙的善意和率性。
她恨的是那些家伙把土豆拐带的也“不拘小节”了,而与那帮家伙真正的不拘小节不同,土豆的不拘小节全都变了味儿。
成天粗口,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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