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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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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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五子笔管条直地站着,默默无语,只一个劲儿点头。 
  朱少文示意张太也说上几句,“醋溺膏”却不住地摆手,“我这个代师只是应个名罢了,我又能教他什么?这孩子挺聪明,用不了多久肯定是个人物。” 
  “你颜大爷说得可谓语重心长啊!要学艺,必须要先学做人!”朱少文一把拉住了徒弟的手,语调中充满了爱惜之情,“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么个‘贫有本’的艺名吗?听我告诉你。你出身寒门,起小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受尽了煎熬,这一个‘贫’字你是脱不掉的。然而,贫不足畏,唯求有本。做人要有本,学艺也要有本,正所谓根深叶茂、本固枝荣。古人云:‘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其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其赤;人,可贫也,而不可夺其志。’人若志在千里,即使一时一贫如洗又何惧之有?本乃志也。‘贫有本’之意与我这‘穷不怕’之意正相吻合。其二,江湖凶险,人所共知,你既入其中,必得洁身自好、心知肚明,做一个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的艺人,如此,便需要有三忌:忌色、忌赌、忌毒。俗话说得好,色乃刮骨钢刀,赌乃透骨毒药,毒乃附骨蛆虫。试想,一个人一旦没有了骨架子的支持,岂不等同行尸走肉?还有,人讲究本,艺也讲究本,说相声的凭的是一张嘴,这嘴长在自己个儿脸上,故而,所言所语便要对得起自己这张脸,脏得不能说,臭的不能说,灭人伦、毁人道的更不能说,切记,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是为我门之大忌!贫而有本,贫不忘本,这便是为师我今日对你的嘱托!”   
  欢喜虫儿第二十章(7)   
  六五子频频点头,“徒弟一点一滴都记下了,一准儿不辜负师父您和叔叔大爷们的厚望!” 
  见正事已办完,忙忙碌碌的叶儿遂麻麻利利将酒饭摆上了桌。 
  北京的习俗,“打春”这一天,无论大门小户,必得要吃一顿春饼,于是便为叶儿的厨艺提供了展示的机会。一摞摞的,是形似荷叶、薄如素纸的烫面饼;一碟碟的,是炒菠菜、炒韭菜、炒豆芽、摊黄菜,自制的酱肘花、熏鱼儿 ,切得细细的羊角葱丝,外买的六必居的甜面酱,样样数数吊足了在座所有人的胃口!一年之计在于春,迎春的吃食,迎春的心气,图的就是新的一年能像嚥下猪头肉那般顺顺当当,像铺在手心上的荷叶饼那般圆圆满满! 
  叶儿和六五子两个围了桌子轮流伺候。沈春和卷了一张饼握在手里,扭头向朱少文问道:“我只知道我们说书的祖师是魏征,变戏法的祖师是吕洞宾,唱莲花落的祖师是范丹老祖,把式行的祖师是少林初祖达摩,从没听说相声也有祖师爷,少文,你这又是怎么考证出来的?” 
  朱少文喝尽了一盅酒,笑道:“这可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的。这么着吧,我给大家讲几个有关东方朔的故事,听了许就清楚了。” 
  见有故事听,叶儿再顾不上忙活,紧着找个方凳凑近了坐下来。屋子里立时鸦雀无声。 
  朱少文款款言道:“说有这么一天,汉武帝传下旨意,命文武百官去宫中领取他赏赐的猪肉。按宫里的规矩,肉是由一个专门的官员管着的。文臣武将陆陆续续都到齐了,然而,这个分肉的官却迟迟不见踪影。当时正是夏景天,赤日炎炎,热气烘烘,肉一直挂着,如若再不分,工夫大了非臭了不可。一众臣僚面面相觑,无计可施。这时,只见东方朔呛啷一声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径自走到近前,割下一块好肉便拿回家去了。此事自然惹恼了分肉官,心说,你东方朔仗着自己是太中大夫,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行,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于是,便气冲冲跑到武帝跟前告了刁状,说东方朔不服从政令就是不服从皇上,不服从皇上就是欺君罔上。第二天早朝,皇上不免责问东方朔,‘你为什么不等着诏书到就私自割了肉拿回家去?该当何罪啊?’东方朔赶紧摘了帽子,跪在地上赔罪,说自己为这事还专门写了一首谢罪诗,打算念给皇上听听。汉武帝怒气未消地说道:‘既是这样,就读来让朕听听,如果说得有理,此罪可免;说得无理,罪加一等!’只听东方朔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东方东方,实在鲁莽,诏书未到,私自取赏。拔剑割肉,举动豪爽,割的不多,尚可原谅。拿给婆娘,情义难忘,皇上宽大,谢过皇上!’汉武帝一听,不由扑哧乐了,不但没怪罪他,反而另外赏了他一坛酒、一百斤肉,让他拿回家去讨好他那位‘情义难忘’的老婆。” 
  刚刚说完,众人都不由哈哈笑起来,连声道着“有趣儿”,要求他再讲一个。 
  朱少文沉吟片刻,又说道:“有一天,东方朔陪着汉武帝驾临上林苑。皇上看见一棵不认识的树,就问他:‘此树叫什么名字呀?’东方朔未加思索顺口搭音说道:‘这树叫善哉。’汉武帝遂暗暗地在树上做了一个记号。三年五载过去了,恰巧又见到了这棵树,皇上再次向东方朔问这树的名字,他仍顺口说道:‘叫瞿所。’皇上自然怒了,把脸一沉,斥道:‘同一棵树,如何过了几年这名字就不一样了呢?你这不是在有意欺君吗?’只见东方朔不慌不忙沉着应道:‘圣上应该知道,马,小的时候叫驹,长大了叫马;鸡,小的时候叫雏,长大了叫鸡;牛,小的时候叫犊,长大了叫牛;男人,小的时候叫儿子,到老了便叫老头儿。树也是一样,小的时候叫善哉,如今长大了便叫瞿所。世间万物生老病死成败兴衰,岂能是固定不变的?’汉武帝听了他这一番话,只好一笑了之。” 
  “好个能言善辩的东方朔,真乃滑稽中第一人也!”沈春和不由高声赞道。 
  众人意犹未尽,央告朱少文最后再说一个,尤其是叶儿,摇晃了他的胳膊连声催促。 
  朱少文道:“且说这一日,东方朔陪着汉武帝到御花园赏花,看见皇上撅起嘴凑向一朵牡丹闻香味儿,遂说道:‘圣上,我发现您的上嘴唇可是真长呀!’汉武帝胸一挺说道:‘那是,你没听人说过么,人中过三寸,其寿过百年!’东方朔紧接了说道:‘圣上这句话令为臣茅塞顿开,但我仍有一事不明,还得请圣上解惑。’皇上得意洋洋说道:‘讲,朕有问必答。’只听东方朔说道:‘您方才说人中过三寸,其寿过百年,臣闻彭祖寿活八百,他那人中又该有多长呢?’‘这……’汉武帝脸一红,再没了话。”朱少文心中高兴,虽然没喝几杯酒,却也满面酡红,“我想,大家伙儿已然听明白了,东方朔正经应该是相声的鼻祖,咱尊他、拜他,实属应当!” 
  一个月之后,“穷不怕”首次携徒弟“贫有本”在天桥明地正式亮了相。 
  首先,二人用白沙子就地画了个“锅”,随后位列其中,一左一右站到了游人面前。人们从未见过两个人说相声,尤其还有个半大孩子,觉着新鲜,不大工夫便凑了不少。 
  穷不怕:才来啊? 
  贫有本:才来。 
  穷不怕:上这儿干什么来了?   
  欢喜虫儿第二十章(8)   
  贫有本:跟您说相声来了。 
  穷不怕:会说几段呀? 
  贫有本:会说三段。 
  穷不怕:噢,这头一段? 
  贫有本:会吃。 
  穷不怕:二一段? 
  贫有本:会拉。 
  穷不怕:三一段? 
  贫有本:会尿炕。 
  穷不怕:嗐,就这能耐啊!我再问问你,在家吃饭了吗? 
  贫有本:吃了。 
  穷不怕:跟我说说,吃的什么呀? 
  贫有本:窝头。 
  穷不怕:嘿,当着大伙儿就不会说点儿好的吗? 
  贫有本:吃的好窝头。 
  穷不怕:你倒是说点儿高的呀! 
  贫有本:吃的高窝头。 
  穷不怕:像话吗?你跟我学徒,合着我在家净给你窝头吃了?就不许说点儿露脸的吗? 
  贫有本:吃的露脸的窝头。 
  师徒二人一递一口,如同依傍在一起的一老一小两匹马,在相互用嘴啃痒痒。一时间,这场子便围了个里外不见风。 
  穷不怕:再问问你,认识字吗? 
  贫有本:跟师娘学过几个。 
  穷不怕:瞧他这点学问!俗话说,人有人像,字有字像,我写个字你瞧瞧。 
  说到这,穷不怕手捏白沙子在地上撒了个“二”字。 
  贫有本:(手指了地上的字)这字像什么? 
  穷不怕:像一把筷子。别小瞧它,它做过官,而且罢过官。 
  贫有本:做过什么官? 
  穷不怕:做过“净盘”大将军。 
  贫有本:因为什么丢官罢职? 
  穷不怕:因为它好搂,逮着什么搂什么。 
  贫有本:噢,好搂啊! 
  接着,穷不怕又伏身撒了个“而”字。 
  贫有本:这个字又像什么? 
  穷不怕:像一把粪杈子。 
  贫有本:不对,人家粪杈子都五个齿,你这怎么四个? 
  穷不怕:让人锛下去一个。 
  贫有本:好嘛。它做过什么官? 
  穷不怕:做过典使(谐音“点屎”)。 
  贫有本:因为什么丢了官? 
  穷不怕:因为它贪赃(谐音“贪脏”)。 
  这一回,穷不怕撒出了个“一”字。 
  贫有本:它像什么? 
  穷不怕:像一根擀面杖。 
  贫有本:不对,人家的擀面杖都是中间粗两头细,你这怎么两头粗当中细? 
  穷不怕:我这个使的年头多了,把当中都磨细了。 
  贫有本:好么!它做过什么官? 
  穷不怕:做过巡按(谐音“巡案”)。 
  贫有本:噢,八府巡按钦差大臣,声名显赫!它因为什么丢的官? 
  穷不怕:因为心慈(谐音“新瓷”)面软。 
  最后,穷不怕撒了个大大的“易”字。 
  贫有本:这个字又像个什么? 
  穷不怕:像一把扫地的笤帚。 
  贫有本:这笤帚有把儿吗?没把儿可不能使。 
  穷不怕:上边这“日”字就是笤帚把儿。 
  贫有本:我明白了,下边这“勿”字就是笤帚苗。可这笤帚有四根苗儿的吗? 
  穷不怕:没错,我这是把破笤帚。 
  贫有本:它做过什么官? 
  穷不怕:做过都察院(谐音“督察院”)。人都拿它扫院子。 
  贫有本:这官可不小,左都御史、右都御史,从一品。为什么丢官卸职? 
  穷不怕:因为“地面不清”。 
  贫有本:是啊,您想,就四根笤帚苗儿,它能把地面扫干净吗?像这样的官罢就罢了吧,活该! 
  “好嘿!”“不赖!”高声喝彩的、低声赞叹的,一时不绝于耳。看得出,游人们很喜欢这种仿佛两个街坊聊天一般的相声,对这名为《字像》的新段子也尤为欣赏,有的人甚至一连听了两三遍还舍不得离开。谁说听相声只为开心解闷?这里边有学问!谁说说相声的只会耍贫嘴?少了智慧、少了文才岂能编出如此解颐又解气的段子? 
  有认识朱少文的游客问道:“穷先生,跟了您的这孩子是谁呀?怎么先前没见过?” 
  朱少文拉过六五子的手向着人们鞠了一个躬,“怨我了,方才忘了给各位介绍,这是在下新近收下的一个徒弟,小号‘贫有本’;打今儿起随我一起伺候各位爷,还望大伙儿多多包涵、多多指教!” 
  “没的说。穷先生好眼力,这小子还真有股子嘎劲儿,是块材料!” 
  “好好抻练抻练一准儿行!” 
  “两个人说透着热闹,又一个味儿!” 
  老主顾纷纷捧场。 
  眼见天快擦黑,人们才渐渐散去。六五子数数一下午敛下的铜子儿,竟足足有三十七八吊,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摸过这么多钱,兴奋得嗓音陡然变了调,“师父,这些钱,五十斤一袋的白面够买六七袋了!” 
  朱少文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儿还真不错,你第一次出头露面,当着这么些个人不怯场不打锛就算不容易!这点儿钱没多少,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您瞧出来没?今儿这些人特喜欢咱这双人相声,一劲儿乐,一劲儿叫好,我还听见有人给起了名,管咱这叫‘对口相声’。” 
  “嗯,起得好!既然如此,一个人说的咱就叫单口。我想,将后来还可以试试三四个人凑一堆说,就叫它……群口。六五子,你给我记住了,这对口相声可不是你师父的创造,子弟票房的全堂八角鼓就有这种演出形式,只不过人家不叫相声,称作逗哏,那年惇王爷为儿子庆生我看见过,两三个说家一起凑趣找哏,笑料一个跟随了一个,真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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