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死而我独活!”
众将随即出战,各率所部冲向燕军军阵,双方很快就绞杀在一起。片刻后,郝廷玉突然脱离战场,跑回城下。李光弼大惊失色,对左右说:“廷玉一退,情势就危险了。”说完即命传令官去取郝廷玉首级。郝廷玉大喊:“我的马中箭了,不是后退!”传令官回禀,李光弼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命他换了坐骑,返身再战。
稍后,又有两名将领在燕军的进逼下逐步往后退却。
他们是仆固怀恩和仆固瑒父子。李光弼又命传令官去取他们首级。仆固怀恩父子望见城中驰出一骑,提刀直奔他们而来,赶紧率部重新杀入敌阵。
就在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当口,河阳城头的令旗开始急剧摇动,并三触于地。唐军各部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全力攻击燕军。燕军抵挡不住,全线崩溃,被斩首一千余级,掉进黄河溺死者一千余人,另有五百多人被俘;燕军大将徐璜玉、李秦受被生擒,周挚仅率数骑仓皇逃窜,燕将安太清也带着残部逃回怀州(今河南沁阳市)。
周挚大败后,史思明不知战况,仍在进攻南城。直到唐军把五百多个燕军俘虏押到南城的城头上,他才知道周挚已败,不得不解围而去。
无论史思明是否愿意承认,李光弼始终是他的天敌。
河阳之战,彻底粉碎了史思明速战速战、西进潼关的企图。随后的日子,史思明一直被李光弼牢牢牵制在中原战场上,根本无暇西进,更不用说要攻取长安了。
一种巨大的挫折感在史思明的全身上下弥漫……
此时的史思明当然不会知道,没过多久,李光弼就将败在他的手中。而且败得很惨。
【江淮之乱:不再安宁的后院】
自从安史之乱爆发后,帝国的大片山河都遭到了叛军铁蹄的蹂躏,战火燃遍大河南北,狼烟笼罩东西两京,唯独帝国的财赋重镇——江、淮地区,幸运地躲过了战祸的荼毒,始终保持着相对安宁。无论是当初永王李璘的短暂叛乱,还是燕军一次次向江淮进兵,最终都没能打破这片“帝国后院”的安宁。
然而,到了上元元年(公元760年),江、淮地区的安宁还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打破了。
叛乱者名叫刘展,时任淮西节度副使兼宋州(今河南商丘市)刺史。严格说来,刘展是被逼反的。
因为他一无谋反动机,二无叛乱形迹,之所以走上这条不归路,其实是源于无处不在的官场斗争。
刘展有一个同僚兼好友,名叫李铣,时任御史中丞兼淮西节度副使,两个人都是淮西节度使的副手。按照官场的游戏规则,刘展和李铣是不能走得太近的,否则必会引起顶头上司的猜忌。可问题是,刘、李二人的性格都不是那种小心谨慎、温和内敛型的,而是锋芒毕露、我行我素的,所以根本不管这一套。这两人不但成了私交甚笃的铁哥们,而且还是配合默契的政治拍档。他们从不把顶头上司放在眼里,甚至经常联手把上司架空。历任淮西节度使都对这两个桀骜不驯、狂妄自大的家伙深恶痛绝,可又拿他们没办法。后来,有一个狠角儿来到了淮西节度使的任上,于是好戏就开场了。
这个狠角儿叫王仲升。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更不会像前几任节度使那样心慈手软。上任不久,王仲升就以“贪暴不法”的罪名将李铣逮捕,旋即奏请朝廷,毫不留情地砍掉了李铣的脑袋。
除掉李铣后,王仲升又迅速把矛头转向了刘展。
当时,民间盛传一首谣谶,其中一句是“手执金刀起东方”。王仲升就将谣言附会到刘展身上,然后授意监军宦官邢延恩入朝奏报,称刘展一贯犯上抗命,且“刘”姓应验谣谶,应尽早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邢延恩回京后,极力向肃宗进言,说:“刘展和李铣是一伙的,如今李铣既除,刘展惧不自安,若不趁势除掉,恐怕会生变乱。但是刘展手握重兵,必须用计除之。奴才斗胆建言,不妨擢升刘展为江淮都统,让他接替原都统李崱人怀霰ǎ巴懔旮叭问保儆谕局薪浯丁!
肃宗依计而行,下诏任命刘展为江淮都统(即一人兼任淮南东、江南西、浙西三道节度使),同时下了一道密诏,命原江南西、浙西节度使李崱茨隙澜诙仁沟司吧搅殖袅跽埂
邢延恩自以为这个调虎离山的计划万无一失,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自作聪明最后竟引发了一场席卷江淮的叛乱!
当邢延恩带着皇帝诏书来到宋州时,刘展马上嗅出了危险的气息。他对邢延恩说:“我自从投身军旅,短短几年间就官至刺史,可以说是骤然大贵了。江淮是帝国的财赋重镇,都统之职更是举足轻重,我既没有什么功勋,又不是皇室宗亲,突然得到皇上这么大的恩典,实在是受宠若惊,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莫非……”刘展顿了顿,然后直视着邢延恩的眼睛,说:“莫非有奸佞小人从中挑拨离间,给刘某设下了圈套?”
说完这番话,刘展忽然作出一副委屈之状,紧跟着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来这小子已经起疑心了。邢延恩心里掠过一阵忧惧,可他还是强作镇定,说:“刘公素有才望,皇上深为看重,正是考虑到江淮的重要性,才破格提拔您。可您反倒起了疑心,这是为何?”
刘展收起眼泪,又直直地盯着邢延恩看了片刻,说:“如果这不是一场骗局,那我是不是可以先拿到印信符节?”
邢延恩没想到刘展会来这么一手,可他的反应也很快,马上说:“当然可以。”
为了消除刘展的疑心,邢延恩只好赶赴广陵(今江苏扬州市),把情况告诉了李崱缓蠼⌒欧谀霉唇桓肆跽埂
邢延恩以为这么做一定可以稳住刘展,可他错了。
刘展不是笨蛋。事实上,从邢延恩向刘展宣读任命诏书的那一刻起,他的计策就已经被刘展识破了;而且就在同一刻,刘展已经下定了反叛的决心——既然皇帝都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了,刘展又何惜跟朝廷拼个鱼死网破呢?
刘展之所以没有当场跟邢延恩撕破脸面,目的就是想将计就计,把江淮都统的印信符节搞到手,以便调动兵马,号令州县,增加他反叛的筹码。
说白了,自作聪明的邢延恩还没来得及把刘展装进套里,自己就先被对方装进去了。
刘展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装模作样地给肃宗上了一道谢恩表,然后马上以江淮三道节度使的身份,给遍布江淮的亲信故旧分别颁发了任命状,委以要职,倚为心腹。与此同时,江淮三道的官员也纷纷派出使者,带上本州县的簿册图籍来到宋州,向这位新上司表示祝贺,并恭迎他走马上任。
刘展笑了。
上元元年十一月初,刘展拉上麾下的七千人马,在那些州县使者的簇拥下,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地向广陵进发。
“江淮之乱”就此拉开序幕。
直到此时,邢延恩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他慌忙抢在刘展之前赶到了广陵,与李崱⒌司吧揭黄鸬鞅步急赣校币葡菹兀剂跽蛊鸨旆吹南ⅰ?闪钊颂湫苑堑氖牵驮谕豢蹋跽挂蚕蚋髦菹胤⒊隽思负跻荒R谎碾何模ㄒ徊煌木褪恰旆凑弑涑闪死顛‘。
各州县长官顿时傻了眼。
老上司和新上司各自宣称对方造反,这到底要听谁的?
随后,李崱偷司吧讲执偌岜恚直鸾と笾荩ń窠照蚪校┖托斐牵ń窠枕祉粝匚鞅保诔鲅险笠源募苁啤H欢粤跽估唇玻饬礁鋈烁静蛔阄恰R蛭跽怪尉险诮匆淮赜型裨蛩膊豢赡茉诙潭碳改昴诖右桓鲂”傻酱淌罚运木踊姑坏剑鼋吹厍缫严萑胍黄只帕恕
刘展进抵徐城后,马上派人质问邓景山:“我奉命前来上任,你这些兵是干什么的?”同时又派人到城下喊话:“你们都是我的属地之民,不要阻挡我的军队!”
此刻,邢延恩也在邓景山的军营里。他完全可以想象,刘展在命人传这些话时,脸上是怎样一副讥嘲和得意的表情。
是的,刘展就是在玩他们。其实他要击败李崱偷司吧郊蛑币兹绶凑疲伤曰挂跋壤窈蟊保薹蔷褪窍敫峭嬉煌婷ǔ院淖拥挠蜗贰
随后,刘展命部将孙待封、张法雷开始攻城。
不出所料,邓景山根本不是刘展的对手。两军刚一交战,官军就自行崩溃,邓景山和邢延恩仓皇弃城,逃奔寿州(今安徽寿县)。刘展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广陵,随后又派部将王暅等人分兵攻取濠州(今安徽凤阳县东北)、楚州(今江苏淮安市)、淮西(淮河上游)等地。
李崱殴懔晔荩辖粢票寥笾荼泵娴谋惫躺剑乒懔辍A跽沽⒓闯霰咨常诠现蓿ㄑ镏菔心系某そ行〉海┮淮蟛家杀滋炖拚焦模砩先蓟鸢眩涣眨龀鲆鞅惫躺降难印@顛‘赶紧集结全部精锐,准备迎敌。可就在这个时候,刘展已亲率主力绕到上游,突然渡江袭取下蜀(今江苏句容市北),一下子截断了李崱暮舐贰9倬偈蔽欧缟サǎ姑坏鹊搅跽估垂ィ毕卤慊┤凰纳ⅰ@顛‘惊惶无措,只好带着几百个亲兵逃奔宣城(今安徽宣州市)。
十一月八日,刘展乘势进据润州。
同日,升州(今江苏南京市)官军一万五千人忽然哗变,起兵响应刘展,当地节度使弃城而逃,把守城御敌之责交给了兵马使。可他前脚刚刚出城,兵马使后脚就投降了刘展。
十二月,刘展派将领傅子昂进攻李崱苌淼男荩钡亟诙仁拐昭徽蕉樱顛‘有如丧家之犬,慌忙又逃奔洪州(今江西南昌市)。
在随后的日子里,原本安宁富庶的江淮地区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叛军兵锋所向,官军望风而逃,苏州、湖州、常州等地相继陷落。紧接着,叛军在两个方向上节节挺进:南路,傅子昂进据南陵(今安徽南陵县),准备南下进攻江州(今江西九江市),进而夺取江南西道(今江西省);北路,王暅等人接连攻陷濠州、楚州、舒州(今安徽潜山县)、和州(今安徽和县)、滁州(今安徽滁州市)、庐州(今安徽合肥市)等地。
短短两个月间,叛军横扫江淮,如入无人之境……
在刘展叛军横行江淮的过程中,唐军官兵上上下下都恍如惊弓之鸟,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有力的抵抗。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封疆大吏,风闻叛军一到,都在第一时间撒丫子逃跑,使得原本便已低迷的士气更加涣散,同时也极大地助长了叛军的嚣张气焰。
由此足以见出,虽然安史之乱的烽火已经在大唐的土地上燃烧了五年之久,可侥幸未被波及的江淮地区却仍然沉浸在脆弱而虚幻的盛世余绪中,所以这些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才会如此贪生怕死,而他们麾下的官兵也才会如此不堪一击。
从这个意义上说,帝国最可怕的敌人其实并不是安禄山、史思明,更不是这个小小的刘展,而是自上而下普遍存在的虚骄、怠惰、贪图享乐、安而忘危的风气和心态。
在整个江淮地区的高级官员纷纷放弃职守、争相逃命的时候,唯一一个不抛弃、不放弃的人,也许就只有李崱母笔掷畈赜昧恕
早在李崱急柑永肴笾葜保畈赜镁投运担骸按笕松砭痈呶唬吵⒅芈唬倌讯樱遣恢遥徽剖葜砬福救⑽搴烨迪找谷灰皇覆环⒕腿谭牌遣挥隆2恢也挥轮耍趾我晕≈埃坷钅乘洳徊牛丛讣喜斜诖思崾兀钟丫!
毫无疑问,李崱⒚挥斜焕畈赜玫恼夥辞兄源蚨踔梁芮煨矣腥肆粝吕刺嫠疗ü桑愿辖舭阉猩坪笫乱巳级死畈赜茫缓笃炔患按叵蚰吓芰恕
李藏用集合了前线退下来的残兵,满打满算才七百余人。随后,李藏用又前往苏州招募了二千余人,继而在郁墅(今苏州西北)与叛军张景超部会战,结果战败,只好退守杭州。
邓景山和邢延恩败逃寿州后,一边遣使飞报朝廷,请求援兵,一边派人前往任城(今山东济宁市),向驻守此地的平卢兵马使田神功求救,并郑重许诺:克复淮南之日,金帛、美女任由田神功处置。
一听说有金帛和美女,田神功和他的部众们顿时两眼放光。数日后,肃宗的诏书也送抵任城,命田神功出兵江淮,征讨刘展。田神功随即倾巢南下,于十二月末进驻彭城(今江苏徐州市)。
得知田神功挥师南下的消息,刘展不禁感到了一丝恐惧。
因为田神功跟李崱⒌司吧秸庑┚颇曳勾静豢赏斩铩4巳嗽诎猜簧谨庀拢爻奇缬拢猜簧狡鸨彼辉阜磁眩手诠槌昙湟恢痹诤颖钡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