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林浩原和阿宏作为男方家人来把陆羽扬接到了早已预定好的香格里拉大酒店。
黑子他们一帮人正和礼仪公司的几个小姐一起布置大厅,作为当天宴会主管的许克鸿也在忙上忙下的。入眼处全是玫瑰和纱幔,粉红和洁白相辉映,轻柔的音乐弥漫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客人陆陆续续到了,都是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一个个过来恭喜,陆羽扬本来心情有些沉重,渐渐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不久之后周文博夫妇和着些亲朋好友也到了,周雅则由几个闺中好友陪同者,直接进了进入了化妆间。
人越来越多,把整个大厅都挤得满满的,各自打着招呼,开着玩笑,一时间人声鼎沸。
看得出来,周文博夫妇也是非常的高兴,并应要求,把陆羽扬分别介绍给亲朋好友。陆羽扬满面微笑,频频举杯,接受大家的祝福。他那出众的仪表以及翩翩的风度,很快就征服了那些挑剔的亲朋,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一轮又一轮的敬酒祝贺,一时间杯觥交错,笑声连连,气氛异常热烈。
很快就到了十一点半,应该把准新娘接出来举行仪式了,周太太和那些女伴一起进了化妆间,众人都翘首以盼,等着这位准新娘登场,陆羽扬也站到了门口,等待着那一刻。
化妆间里传来了一阵哭声,大家都以为是母女情深,不舍得分离,并未在意,谁知一个女伴满脸惊慌的跑出来,跑到周文博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周文博顿时脸色大变,快步进了化妆间,陆羽扬见了,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望向旁边的许克鸿,他也是一脸茫然。
那个女伴又走过来,对陆羽扬说:“周伯伯请林先生进来一下。”
陆羽扬心中“咯噔”一下,慢慢走了进去。
周文博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正满脸怒容地走来走去,周太太哭倒在椅子上,几个女伴低声安慰着,屋子里并没有周雅。
陆羽扬想起来那天晚上周雅那种过分欢快的语气,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陪着周雅的那个女子有些惊惶的说:“我们刚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后来有一个人进来,说是礼仪公司的造型师,小雅就让我先出去,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才认出那个人是孟立诚,两个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走了,小雅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我没有办法,就让他们走了,孟立诚的朋友开着车,现在估计已经到了机场了。”
周文搏看看他,想要说话,张开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化妆台上,那上面,也有一张纸条。
陆羽扬拿起了纸条,上面用眉笔匆忙而潦草的写着:陆先生,对不起,在这个时刻跑开了,让你自己面对那么多人,真得非常抱歉!可是没有办法,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个笑话;我并不爱你,正如你也并不爱我一样,我们大家都很明白各自的目的。我已经请求父母,相信他们可以满足你的需要。再见,祝你快乐!周雅。
事情很明白:因为性格狂放而不被周文搏夫妇所接受的孟立诚,在周雅去北京的时候又找到了她,并再度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而且一直追了过来,千方百计的终于使得周雅的心不再摇摆,不顾一切的在订婚前一刻逃开,与他一起逃回了英国。
陆羽扬闭上了眼,只觉得瞬时全身冰冷,那些字仿佛是无数的眼睛,都在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到这样的境地!
周文搏走过来,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陆总……”话未落音,只见他倏然睁开双眼,冷冷的瞪着自己,那种眼神十分陌生,因此也显得有些可怕。周文搏也是见过世面的,立即说:“请陆总放心,无论怎样,周某一定会给陆总一个圆满的解释!”
陆羽扬不说话,只是把纸条撕成了粉碎,转身要出去,周文搏赶紧拉住他,说:“陆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的事情摆在这里,我们要想办法怎么才能对这么多人解释过去!”
陆羽扬回头看着他,冷笑道:“怎么解释?”
周文搏紧紧皱着眉,说:“请稍等。”走到妻子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周太太擦干了眼泪,对那些女伴说:“请大家先出去一下吧。”看着那些人全部走出去了,又对陆羽扬说:“陆总请坐,我们慢慢商量。”
满大厅里的人看见他们进去那么久也没有出来,都开始不耐烦起来,开始议论纷纷;后来有女伴出来了,在不知所措的许克鸿耳边说了几句话,许克鸿脸色一变,好久才镇定下来,大声说:“对不起,我们的新娘还没有准备好,请大家再稍等一会儿。”为了缓解气氛,乐队演奏起欢快的音乐,但是人群却还是沸腾起来,喧闹声盖过了音乐声。
林浩原和阿宏对视一眼,都感到情况不妙,阿宏拔腿就往化妆间冲去,被林浩原使劲拉住了,说:“再等等,千万不要轻易行动,给阿羽造成什么麻烦。”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当大厅中的人已经忍无可忍的时候,陆羽扬出来了,随后的是周文搏夫妇,三个人都是脸色凝重,看见他们,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但几乎是紧接着,又喧哗起来,因为本应该同时出现的准新娘,并没有出现。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周文搏走到台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让大家久等了,对不起。我还要非常的抱歉的宣布一个消息:陆总与小女周雅的婚约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取消了。”
仿佛是一滴冷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里面,人群顿时炸开了。林浩原和阿宏也是大吃一惊,朝陆羽扬望去,只见他脸色阴沉冰冷,没有一点表情。林浩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阿宏说:“这次可真是麻烦了。”
周文搏连连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本意,也让大家笑话了。但是,我要说的是,女儿虽然糊涂,我们夫妇却一致觉得,陆总是个值得信任、大有作为的年轻人;所以虽然没有福分做亲戚,但是如果陆总愿意,周氏和恒扬在事业上还是可以互相促进的。”
陆羽扬挽着周太太的手也走到了台前,说:“今天的事情,的确让我觉得非常遗憾,但是大家都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是很莫名难测的,我衷心的祝福周小姐幸福,也感谢周总和周太太的厚爱,希望今后能得到周氏的大力支持。”
周文搏说:“陆总通情达理,相信我们会有好的合作。”说着伸出手来,陆羽扬也伸出手,两只手紧紧握到了一起。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
周文搏脸上露出笑容,说:“所以虽然今天女儿联姻不成,但是周氏与恒扬的事业联姻却已经开始,请在场的各位作证。下面,请大家尽情畅饮,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一个秘书匆匆的进来了,手里抱着两个文件夹,在台上那张应该是摆放香槟的桌子上,摆放开来,原来是匆忙之中起草的合作协议书。
陆羽扬大体看了一下协议书,上面明确的写上了周氏将同恒扬共同建筑本省的几大工程,也写明了周氏将会全力出资协助恒扬发展房产业,总之预想的目的基本达到了,陆羽扬冷笑起来,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愤恨!他在接过周氏秘书递过来的签字笔时,双手都在颤抖,用力的写下去时,一滴墨水喷出来,差点把签名弄脏了,他不耐烦地再一用力,细细的笔尖竟然把厚厚的纸张都划破了。
签字仪式完成,周氏和恒扬的合作正式宣告开始,周文搏和陆羽扬的手再次握到了一起,全场掌声雷动,照相机的闪光也是此起彼伏,记录下了这一刻。
仪式之后当然是酒会,陆羽扬端着酒杯,脸上做出笑容来,同周文搏夫妇一起感谢各位朋友的光临,众人也纷纷举杯,庆祝合作成功;酒喝下去后,扭头却在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件事情真是奇妙!
陆羽扬一边听着这些人的庆祝词,一边看着他们脸上那种虽然拼命掩藏、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的奇怪表情,嘴角开始痉挛,他明白,虽然周文搏为了保全面子,改儿女联姻为事业联姻,但是根本无法消除周雅逃婚而带来的尴尬,那些人一边在嘲笑他被人甩了,嘲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边又在妒嫉他得到了周文搏的支持,妒嫉他利用亲事没有达到的目的却因为周文搏的好心而达到了,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而登台表演的人当中,他是最投入、最卖力的人,因此也是得到嘲笑最多的人!
屈辱的怒火涌上来,陆羽扬只觉得心都开始颤抖,他看着那些脸上带着嘲笑和怜悯,却在满口称赞他祝福他的人,真想不顾一切的撒起泼来,把那些人统统揍扁!他嘴边慢慢浮起了冷笑,空着的左手慢慢攥起了拳头。
一只手及时的伸过来,按住了他的左手,他转过头来,看见了林浩原和阿宏。
林浩原笑容和蔼的对围着陆羽扬的那些人道了歉,然后把他拉出来,严肃地说:“阿羽,不想更丢脸,就把戏演完。”
陆羽扬嘶声说:“可是……”
林浩原用从未有过的严厉的声音说:“面子丢了,没有人能再给你,只有你自己能挣回来,明白吗?”
陆羽扬咬住了牙,身体颤抖起来,林浩原紧紧抓住了他的左手,盯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陆羽扬终于放开了手,对着好友露出一丝苦笑,然后端着酒杯,又回到了人群当中。
酒会散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陆羽扬不顾林浩原的反对,驱车来到了公司。许克鸿怕他有什么事,也跟了过来,想安慰他几句,却被他硬是赶回去了。
陆羽扬坐在办公室宽大舒适的沙发上,连看了好几次那份协议,然后走出来,在公司里面慢步走着,看着自己一手创立并在不断扩大恒扬公司,忽然对这所有的这一切,有说不出的厌恶!
他从来也没有受到这种可怕的打击,这种露骨的嘲笑,就算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觉得现在这样的灰心!他明白这件事情马上就会被参加酒会的人传播开来,传遍全市;也会被人当作本市最可笑的事情写道网络上去,然后流传开来,被全世界的人耻笑。大家各抒己见,就细节进行不同的猜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所有的人都在说他是痴心妄想,所有的人都在笑话他的“好运气”!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人们在一句一句的写那些嘲讽的话时,脸上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容!他无力的坐在楼梯上,真恨不得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忽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他,一看是林浩原的号码,就接起来。
林浩原的声音传过来:“外面下雨了,早点回家吧,好好睡一觉。”
陆羽扬看了看外面,果然是一片蒙蒙的雨,整个天色都已经阴暗下来,谁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的?
林浩原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焦急的催促起来,陆羽扬答应了一声,然后切断了电话。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任何人,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怜悯,他忽然觉得,原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阴冷的空气慢慢袭了上来,陆羽扬终于觉出了冷,站起来,虽然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开车往家里走。进入皇冠庄园,望见蒙蒙秋雨中那幢白色的两层建筑时,胸膛里,却慢慢有了一丝暖意,他想到了秦尘。他忽然想起来:虽然自己已经准备放秦尘离开,但是她本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她的脸,正对他含羞微微笑着。他加足马力,车子飞也似的冲进了院子里,把张大爷吓了一大跳。
陆羽扬下了车,顾不得理会赵阿姨他们的问候,直接跑上了楼,叫道:“秦尘,秦尘!”
书房中没有人,卧室中也没有人。
陆羽扬又冲下楼,把健身房、厨房,甚至卫生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她,那股暖流慢慢冷却下来。
周阿姨说:“先生找秦尘吗?”
陆羽扬问:“她走了吗?”
周阿姨说:“她好像出去了。”
陆羽扬问:“有没有说去哪里?”
周阿姨摇摇头,说:“没有。”
赵阿姨走过来,说:“先生刚出门,小秦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我问她去哪里,她也没有告诉我。”
陆羽扬皱着眉,拿出手机拨秦尘的电话,传出来的却是: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他呆了几分钟,慢慢走上楼去,赵阿姨在后面喊:“先生,您要不要吃些东西?”他没有回答。
回到卧室里站了好久,眼看着雨下得越来越大,又急又气中,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打电话给那个专门监督秦家的小胡:“小胡,那边怎么样了?”
小胡显然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笑着说:“好消息!本来想告诉羽哥的,可是想想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