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安宁道,“他可好啊?走到哪儿了?”
“寄信时还在路上,这会子应该快到了吧。”秦远道,“你挺关心他的。”语气却有些发酸。
“虽然你们刚开始认识我时是有目的的,”安宁耳朵微微一红,“但是也没害过我。”关心一下不应该么?
“你倒挺宽宏大量的。”秦远心中更是不悦。
安宁微怔,望着他不知所措,自己说错什么了?
秦远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怎么了?”杨大妈推门进来,“刚才怎么瞧见三当家的气冲冲的走了。”
“我也不知道。”安宁道,“他才来没说几句就走了。大妈,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杨大妈拿出个小包道,“快过年了,我剪了几朵窗花,给你贴窗户的。”
“真漂亮!”安宁由衷赞叹着,“过几日我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再贴上。”
“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杨大妈问道。
“也没说什么啊?”安宁皱眉想了想道,“就是提到二当家的来信了,他忽然就有些生气了。”
杨大妈扑哧笑了起来,抚着她的头轻轻哼唱,“桃花儿红,李花儿白,两朵花儿我都爱。可是姑娘呀,你怎可一同把两花儿戴?”顿了顿才问道,“你明白么?”
安宁茫然道,“什么意思?”
杨大妈道,“那你可知,为何你刚来这寨子里时,小吴、李大狗他们常来看你,可现在却都不来了?”
安宁皱了皱眉,“有吗?”
“你这孩子,有时聪明起来是真聪明,可有时候却又糊涂得很。”杨大妈伸指一戳她的额头,“大妈可是直肠子,实说给你听吧。小吴、李大狗他们起初可都有些看上你了,所以三天两头找机会来看你。可等你病着那会,大伙全看出来了,二当家的也喜欢你哩,要不是为了你,他怎会三更半夜地上山去寻药?又成天守着你,给你把脉,让你吃药,还特地嘱咐人去给你买了糖果回来,若是没点心意,用得着这么费心么?你掉下山谷那天,你是没瞧见他那脸色,当时都恨不得能把小桔给吃了。你若真有个好歹,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小桔的。”
安宁耳朵又红了,“大妈……”
“别说你不懂啊!”杨大妈嗔道,忽又叹了口气,“可怎么跟你掉下去的又是三当家呢?听兄弟们说,若是依三当家的身手,他自个儿是怎么也不可能掉下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救你,所以才跟你一块儿掉下去。若是他有个好歹,怎么说也算是为你拼的命哩。”杨大妈摇了摇头道,“近日瞧他那神色,八成也是看上你了。”
“啊?”安宁瞪大了眼睛,“可他对我没什么啊?还常常不理不睬的。”
杨大妈笑道,“那是他故意的。大妈比你多吃几十年的米饭,这点子眼力劲还是有的。三当家的面热心冷,在寨子里这几年,除了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都不怎么搭理人的,只有对你,是有些特别的。”
安宁回忆起这连日来的一幕一幕,有些明白了,“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我炖鸡汤那次,他们都对我生气。”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现在想明白了?”杨大妈笑道,“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都不错,可这一头戴不了两花儿,不论他们怎么对你好,你都只能选一个,若是都不喜欢,那就趁早跟人说清楚,这种事可拖不得。”
安宁忽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大妈慈爱的望着她。
安宁想了半天,才嗫嚅道,“那我该对什么人好呢?”
杨大妈更乐了,“这个我可不能替你作主,得你自己中意的。”
安宁脖子都红了,小声道,“大妈,我不懂。”
杨大妈想了想道,“那你就挑那个你瞧了特别开心的,或者对他的感觉跟对别人不一样的,应该就是了。”
安宁喃喃道,“是这样么?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杨大妈道,“对,一定要好好想想,想好了认定了,可就不能后悔了。”
这一日,安宁都在想,很认真的想,可她还是想不太清楚。
她对周复兴有着朦朦胧胧的好感,可又觉得秦远跟她似乎是一类人,更能明白她。到最后,她又想起了魏小桔,于是在想,不管自己选了谁,是不是都会让另外一个人难过呢?
安宁做出了决定。
秦远拆开了短笺,上面只有八个字:月出皎兮,归心似箭。
“二哥,你莫怪我。”他把短笺靠近了烛火,很快便燃起一团小小的火焰,短暂的明亮后是乌黑的灰烬,风一吹,再无踪影。
秦远喃喃道,“她不适合你。宫里的事,外人是不会明白的。”这话更似在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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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三章 除夕
很快,要过年了。
腊月二十三,灶君爷爷上了天,家家户户扫房子。
这是安宁在宫外过的第一个年,听杨大妈讲那些民俗民规,比宫里一板一眼的祭祀礼仪可有趣多了,处处透着新鲜。听说过小年要打扫,她一早就起来,包上块头巾,拿着扫帚抹布就里里外外忙碌着。秦远没空帮忙,出门时只笑着嘱咐她别太累着,烧了热水擦洗,免得冻手。
还好她和秦远都素爱整洁,屋子里还算干净,整个院子打扫下来也不算太吃力,忙活了半日也就弄好了。安宁四处翻拣,最后瞧见桌角边的香炉还沾着些灰,她抱到院中,拿起抹布上上下下擦拭着,连炉底都没放过,不经意间,看到了炉底盖的缝隙,她心思一动,很快就发现了香炉的秘密。
安宁忽地叹了口气,千算万算,不如天算。红姑肯定想不到,这些首饰居然到了安宁手里。难道真的是因为红姑没有兑现当日对她娘的诺言么?可自己现在也算平安啊,安宁想了想,红姑毕竟照料了她一场,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等自己下了山,抽个空把这些首饰还是送给她吧。她把香炉收好,跟打好的包袱摆在一起。
没两日,寨子里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了,花花绿绿的窗花也贴遍了,莲年有鱼、喜上眉梢、八仙报喜、五蝠临门……四处都装点得喜气洋洋。
杨大妈现在成了全寨除秦远外最忙的人。领养厨房的一班人煎炒烹炸、蒸煮炖烧,每日从早忙到黑,连家都回不了,这些天都住在安宁这儿。饶是这么忙,谁都想不到,杨大妈领着几员女将,居然还在厨房后院猪圈旁的小山洞里悄没声息掏鼓出一个酒窖来。当杨大妈头一回领着安宁进去时,她也吓了一跳,这小山洞表面看着极浅,可猫着腰进去,打开一道暗门,里面可着实宽敞,有间耳房大小。
杨大妈得意的道,大当家的早就偷偷嘱咐她建个酒窖,免得寨子里的酒总是存不住,没几天被些馋嘴猴们偷吃了。于是她就留了心,上次有只鸡躲进来下蛋,被她无意中发现这里,原本没这么平整方正,她领着些娘们,偷挖了好些天,才整出来。若是没人指点,即使进来了,多半以为是什么野兽栖身的山洞,极难发现里面还别有洞天。
安宁点头赞道,若是将来遇上什么祸事,藏人都是没问题的。杨大妈忙呸了一地,这快过年了,可不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安宁忙点了点头。
转眼就是除夕。
这日一早起来,安宁就去厨房帮忙弄年夜饭了。新年几天,全寨除了轮班警戒之外,大伙儿全部放假,厨房准备了许多酒菜吃食,分发给诸房,大伙儿都有火炉,吃时热热即可。
晚饭后,有家眷的全回后山了。杨大妈本要带安宁回去,可安宁不肯去打扰他们一家团圆。自己拎了一小瓶甜酒,拿着些食盒回房去。各房里猜酒划拳、推杯换盏,欢声喧哗,热闹非凡。安宁驻足听了一会儿,脸上也露出笑意。
寒夜如墨,幸喜今日寨中四处灯火通明,映得院子有些淡淡微光。
安宁回屋点亮了灯,搬到张凳子摆在院中,拿个盘子摆上几样吃食,倒了两杯水酒,又从自己百宝香袋里掏出那个随身不离的香囊摆在凳上,拿出香炉,燃了三柱香,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默默祝祷道,“爹、娘,今日是除夕,女儿在此给您二老行礼啦。希望您二老保佑女儿平平安安,诸事顺遂。爹,若是娘亲仍在世上,您一定要保佑孩儿早日与娘亲团聚!”
收拾了东西,回到屋子,晕黄的灯光里,映得孤身只影益发寂寥。
“没关系的。”安宁轻轻自言自语着,“你可以的,早就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她努力给自己个微笑,小口小口地咀嚼着食物,借以填充心中的空白。
更深漏断,也不知是几时,院门响了。
是风吧?安宁自顾自地微笑着。下一刻,门却被推开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安宁怔着。
秦远微笑起来,“我不能回来么?”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眼神却益发明亮。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宁仍有些未回过神来,他不是应该在前厅跟兄弟们喝酒守岁么。
“他们都醉了,所以我就回来了。”秦远笑道,“怎么?不请我坐下么?”
“快请坐。”安宁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心中有些暖意,他应该是回来陪自己的吧,“我再拿些菜热一热。”
“好啊,我可真有些饿了。”秦远道,“你这儿有酒么?”
“有的。”安宁把那瓶甜酒递过来。
秦远一闻,笑了,“这也能算酒么?”他一仰脖全喝了,“跟甜水差不多,你等着。”
他转身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拎着个酒坛过来,笑道,“这坛是上好的竹叶青,这次下山采买东西时带回来的。怕魏大叔和二哥骂我,一直偷偷藏在柜子里。”说着拍开泥封,酒香扑鼻,他灌了一壶烫起来。
安宁重又热了菜摆上,递给他一个杯子,秦远愕道,“你呢?”
“我可不会喝酒。”安宁道。
“这可不行,今儿是除夕呢。”秦远道,“多少喝一点吧,我还要敬你的。”
“我真没有喝过酒,怕会醉。”安宁抿嘴笑道。
秦远笑道,“人生没醉过一场,怎么算活过。”
安宁赧然道,“我怕醉了会胡言乱语。”
“你还有什么秘密吗?怕喝醉了讲出来?”秦远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一定比你先醉倒,你就不怕喝醉了吧?”
他把烫好的酒倒了一杯放在安宁面前,自己倒了一碗道,“你喝一杯,我喝一碗。你若实在不能喝就不喝了,我绝不勉强,好不好?”
“嗯。”安宁道,“那我先尝尝这酒的滋味。”她捧着酒杯,伸出小舌浅浅尝了一口,却不知自己这动作妩媚之极,看得旁人怦然心动。这竹叶青入口清甜,好似与那甜酒差不多,后劲却是甚足,没喝过的人极易过量。
秦远举碗笑道,“先恭贺新禧,新春大吉。”一碗就干了。
“普天同喜。”安宁笑着饮了一口。
“你的本名是叫做安宁么?”秦远忽问道。
“是。”安宁点了点头。
“那你过了新年应该几岁了?”秦远问道。
“十八。”安宁略有些羞意,这个年纪还未出嫁,算是大的了。
“嗯,是大姑娘了,我比你大上两岁。”秦远笑道,“那我祝你什么好呢?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安宁羞得不肯举杯。
秦远笑道,“那我祝你平安康泰吧。”他是酒到碗干。
安宁这才举起杯又饮了一口。
秦远又举杯道,“还记得你在谷底说过,你娘可能尚在人世,我祝你们母女早日团圆。”
安宁听了这话,道了声多谢,把杯中酒全饮尽了,秦远又替她斟一满杯。
安宁这回先举起了杯,“其实我早该敬你一杯的,三当家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你要饮尽哦。”秦远笑道。
“好。”安宁笑着饮尽了,秦远又给她斟满了。
安宁又举起了杯道,“还要谢谢你当初肯收留我,以及这段时日以来,对我的诸多照拂。”
“这话说得,好象你要离开似的。”秦远微笑着。
“三当家的。”安宁低下头道,“我是要走了。”
“哦,上哪儿呢?”秦远似是毫不意外,静静问道。
“我想下山,寻个铺子,做针线刺绣吧。”又是一杯酒下肚,安宁只觉全身热烘烘的,胆子似乎也大了些,“我跟杨大妈说过了,她说会找她女婿帮我联系的。”
秦远望着她笑笑,不置可否,又饮尽了。
“这杯酒,我还要敬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但是我希望你也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四季如意。”安宁捧着杯一饮而尽。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秦远问道,又给她斟满。
安宁抬眼望着他,“秦,是晋国的国姓。”
“嗯。”秦远微笑着,“公主眼力非凡,在下佩服。”
“我才不是什么公主。”安宁笑了起来,“我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公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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