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景象。“在贵宾室——”
不等他把话说完,伊藤忍已经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冲出办公室大门,直奔贵宾室。
这是戴维斯跟随伊藤忍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他表现得“如此”像个人,有着人类明显情感起伏。
※※※原本以为自己到了贵宾室门口,会因为各种迟疑而稍做停歇,暂缓脚步;然而,事实上却是他的双脚毫不犹豫的加速直冲,以骇人的气势闯进贵宾室。
第一个映入伊藤忍眼帘的是一个令他情绪激昂的背影。
“令……令扬?!”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唤出这个熟悉而难忘的名字,竟会如此费力而抖颤不已。
在龚季云闻声回眸的那一刹那,伊藤忍的心跳停止了——“好久不见了,忍,近来可好!”
别怀疑,龚季云的脸上还是那朵牲畜无害的招牌笑容,一点儿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兴奋激动,当然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愤怒责难。
冷静!我必须立即冷静下来!立刻!
伊藤忍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让自己过激的情绪得以平抚。
没变!完全没有改变!还是十年前那张令他难以忘怀的笑脸,岁月似乎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若说有什么改变,也只是从年少轻狂变得更加成熟,而令人目眩神迷……
倏地,一个“不悦”的念头闪进他的思绪——“你是为了他们,怕我找他们麻烦,才特意来见我?!”
伊藤忍相懊恼,为什么久别重逢,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的伤感情,如此的破坏气氛?!但是,他的理智、他的每一个思考细胞却都做出如此强烈而一致的结论。
是的,这就是现实,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他不可能主动来见他的,否则……难以抹灭的恨意袭上他的心头,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偏偏他想见他的情感又是那么的强烈而难以抑制……
“你怎么不会以为我是专程来和你叙旧的呢?”像是没看见,没发觉他的内心挣扎般,龚季云还是维持着那副笑容可掬,气定神闲的神态。
“你——”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你还会想见我?!这般致命的话,他根本问不出口,也不敢问。而他的心因而更加翻云覆雨,波涛汹涌……
他的理智告诉他,令扬不会忘记那件事的,永远都不会。然而,他的心……,尤其听了他那一番话,更加无可救药的想强迫自己相信美丽的梦幻——令扬早已不介意、不在乎那件事了!
“算了!”必番挣扎之后,伊藤忍似乎已做出了某种程序决定,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很高兴你来见我!”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已回复惯有的冷静,尽管他的内心依旧处在惊涛骇浪中,但当前最重要的是,他必须以最短的时间弄清楚他的来意。
“你父亲还好吧?”龚季云优游自在的啜着热茶。
伊藤忍像挨了一记闷棍般,激动的心顿时往下坠落,那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一段黑色往事。“三年前,他意外的脑中风,从此成了植物人!”
这会儿龚季云倒没答腔,只是继续品尝他手中飘逸着隽永香气的热茶。而伊藤忍则再度被那段痛苦的黑色记忆攫获——三年!他费了三年的工夫,才稳固了自己的地位的权势,铲除了四周所有反对、阻碍和不利的势力,几乎是竭尽所能的猜忌、算计、诬陷……,人类最丑恶的一面,在那段争权夺利的岁月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想到这儿,伊藤忍不禁眉头深锁,心里复杂矛盾至极。
“如果那时……你在我身边……”他冰冷没有体温的手,缓缓的移向龚季云的脸。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他的面颊时,第三者适巧介入——“伊藤先生!”又是戴维斯的声音在贵宾的门外响起。
伊藤忍顿时清醒般,又有一点儿像在心虚,迅速的收回那只情感复杂的手,冷冷的、带点若隐若现的愠怒说道:“进来!”
“什么事?”不等戴维斯喘口气,伊藤忍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大有速战速决的气势。
“那个……”戴维斯显得有些为难,视线不时飘向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的龚季云。
果然是个奇特怪异的人!
打从第一次见到他,还未来得及意识到他正是“展令扬”时,戴难斯就反射性的觉得他是个不可思议的怪人,十分吸引人的怪人,现在再一次照面,这种印象和感觉更加深了一层。
“直说无妨!”伊藤忍刻意加重语气,拉回戴维斯的注意力。
而他的确成功了。
“是……,关于织田——,他有情报进来,就在刚才——”戴维斯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和伊藤忍的对话之间,偏偏他的眼睛就是会失控,不时飘向沙发上的龚季云。“他即将尾随南宫烈到美国去,到了美国有进一步的进展,会再联络。”
好小子!脸色居然连变也没有变一下,甚至眉毛也没动一下!也因此,身为伊藤忍最得力助手兼心腹的他,对龚季云更加感兴趣了。
“好了,你先出去!”再笨的人也可以轻易的感受到,伊藤忍语气中强烈的“驱逐令”味道。
“是,伊藤忍先生。”如果可能,戴维斯很想继续留下来,观看接下去的发展,无奈主子不准许,实在太遗憾了!
因此,他只好服从的带上门离开。
室内的气氛在门关上的瞬间,再度转变。
伊藤忍眼神复杂的死盯住坐在那儿,悠悠哉哉的喝茶看报纸的龚季云。
“你没有话要说吗?”他再度静静的、缓缓的接近他。
“说什么?”即使伊藤忍已经气势骇人的在他背后就位,龚季云依然不改气定神闲的神情,像个没事人般。
“你少给我装蒜!”冷不防的,伊藤忍从沙发后面俯下身躯,一手稳稳的支撑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刚恶狠狠、娇健有力的勾勒住龚季云的颈项。“你该知道我的本事,不要把我当成傻瓜!令扬!”
他的语气的他勾勒住他的那只手一样,充满了矛盾而难解的恨意与激动,以及更多难言的激情。
哪知龚季云依旧不痛不痒,当然也没有做任何反抗,一脸无辜的笑道:“唉,你就算再小气,不要我喝掉这杯茶,也犯不着表现得如此夸张激动,直说便是,我又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说着,他便轻轻的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
“你——”被他这么一搅和,原有的阴霾和紧张气氛全然消失无踪。“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
伊藤忍有些不舍的收回了勾勒住他颈项的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双眸中还透着难得一见的笑意。
是的!一直是这样的!面对这个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怪家伙,他始终没辙。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的今天依旧没变,让他更加的……
“坐下来陪我喝茶,聊聊如何?”龚季云轻笑着提出邀约,仿佛方才的紧张气氛根本没发生过般。
伊藤忍先是一惊,旋即笑得非常柔和。“嗯!”
时间似乎在瞬间又倒回了十年前的那段时光……至少已很久未曾如此温柔笑过的伊藤忍是这般感觉的。
第九章
台湾·台北在南宫烈和席湘儿即将前往美国的前夕,柯佩玉和席哲夫瞒着湘儿找上了南宫烈。
“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了!”由于时间紧迫,因此柯佩玉采开门见山的方式,速战速决。
“是吗?”南宫烈的脸色丝毫未变,只是淡淡一笑。
梵佩玉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又继续说:“美国炙手可热的当红名律师,和父亲南宫耀共同拥有全美前十大的律师事务所,而南宫耀也是美国律师界举足轻重的名律师之一,你的母亲是拥有二分之一犹太血统的知名检察官,你还有一个声望极高的法官舅舅,和一个名气响叮铛的国际刑警哥哥南宫隽。最可怕的是,你的外祖父是一个美国籍的犹太人,一个对美国财、政界拥有极大影响力的美国石油大王,而你那些表兄弟和舅舅们大多数是美国企业、政治两个领域的菁英,也就是说,你是一个拥有四分之一犹太血统的美国名门望族的公子,对吧!南宫烈先生!”
不能怪柯佩玉如此激动,因为当她刚由朋友那儿确知他的显赫身世时,着着实实被吓了一大跳。她早知道他一定不是小人物,但却也没料到他的来头会如此惊人。
南宫烈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番,还是维持那副无关紧要的神情。
“接下来你们想说什么呢?”
席哲夫和柯佩玉互看了一眼之后,照原计划的由席哲夫开口:“请别误会,我们并无恶意,虽然我们相信你不是坏人,但湘儿是我最疼爱的堂妹,所以我们不能让她就这么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到美国去,你明白吗?”语气是百分之百诚恳的。
这个南宫烈当然明白,而且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反正这档事就算他们不去调查,他早晚还是得向湘儿明说的。因此,他感兴趣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你们刻意支开湘儿,不该只是为了要和我证实我的身份吧?”
这男人果不是省油的灯!席哲夫和柯佩玉皆有此感。
“是关于湘儿——”既然南宫烈知道他们另有一“目的”,席哲夫索性就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我不知道你是否发现到,湘儿她非常自卑,我是指面对他的家人。湘儿一家人在她小学时,便因她父亲工作的关系,移民加拿大,从此一家人便定居在那儿。
他们一家五口,除了湘儿之外,全都对新环境适应良好。这并不能怪湘儿,而是我叔叔他们教育方式有些不妥。
“我叔叔他对湘儿的哥哥极度偏宠,因为她哥哥自小便是个顶尖的高材生,大学时念的更是有名的哈佛大学;而湘儿的妹妹虽然不像她们的哥哥那么优秀,但学业成绩还不错,加上和母亲酷似的长相,所以非常受宠,但排行老二的湘儿,因为功课平平,长得又平凡,所以便居了被冷落的一个,经常被双亲和哥哥数落,也因此,湘儿一直对她那个优秀的哥哥有某种程度的自卑感——“席哲夫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之后,才又继续说道:“随着时光的流逝,湘儿在加拿大的生活愈来愈糟,奶奶看不过去,终于在湘儿小学毕业那年,征求湘儿本人的同意之后,将她带回台湾继续升学。自此,在奶奶的开导下,湘儿的个性才渐渐开朗起来,但是她对家人的隔阂仍然存在,这点从一年前奶奶过世,她的双亲要接她回加拿大,她坚持不肯便可证明。”
“这些我都知道!”南宫烈的回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你知道?!湘儿跟你说过?!”
不可能呀!席哲夫和柯佩玉全是一副意外之至的表情。
南宫烈倒是很好心,很快就为他们解惑。
“这些事在我初次遇到酒醉的湘儿时,就听她本人详细述说了,包括她的异必过敏症,只不过她在酒醒之后,全都忘个精光罢了!”他笑得好迷人。
“难道那一晚的‘强暴’事件是个幌子?”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席哲夫和柯佩玉呆愣了几秒之后,不禁放声大笑。
“我才觉得奇怪,凭湘儿那个单纯的小笨瓜,哪懂得如何‘欺负’一个大男人呢!”
愈想柯佩玉就笑得愈可怖。
席哲夫也是笑得差点几逼出眼泪。
不过,笑归笑,南宫烈可没忘了方才的正经事儿。
“你们告诉我关于湘儿的身世,究竟是为什么?”这才是他想弄清楚的问题。
席哲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说道:“我们是怕湘儿知道你那‘可观’的身世之后,会因自卑感作祟而……,就像对她哥哥那般。”
是的!这正是他们所担心,并且想要提醒南宫烈的真正“目的”。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自有打算的。谢谢你们!”南宫烈表现得相当诚恳。
听他这么一说,他们完全放心了。
“那——湘儿就拜托你了!”两个同样关心席湘儿的人,语气诚挚的叮咛。
“我会给她幸福的,只是……”
南宫烈话还没说完,柯佩玉便抢着说:“关于你的身份和那个‘强暴’事件的真相,我们不会告诉湘儿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
于是,三个人便相视、会心而笑。
※※※美国·纽约一直到飞机安抵美国纽约之前,席湘儿始终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一个甜美醉人的梦,让她不愿意醒来。她真的不敢相信,南宫烈真的实现承诺,带她回到美国来了。
“湘儿,别再笑得像个女色魔了,来!我帮你介绍几个朋友。”南宫烈就爱逗弄她。
“谁笑得像女色魔了——呃——”席湘儿这才回过神,正要集中火力发威,却赫然发现她的眼前站了三个非常出色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那个金发大美人哩!
接着,她才发觉原来他们已经入境,来到机场大厅中了。
瞧她那副“呆呆”的模样,南宫烈又想恶作剧了。
“我说湘儿啊!你该不会是看到眼前一堆帅哥,因而色性大发,看呆了吧!唉,可别又一时失控‘强抱’人家了啊!”
“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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