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氏半天没说出话,瞠目结舌傻傻愣住。
“哎呀你惨了,竟把管叔的玉璧摔破了。”玉娇惋惜地叹气,拾起被柳氏失手丢在地上的那块玉璧,果然在表面寻到了一处豁口。看颜色确实是新口,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管公子若是知道的话,估计得恨死柳氏。
第一卷 第四章 匿名客
柳氏慌了手脚。她并非草包,跟在玉老爷身边也有几年,粗略的好歹她也知道。管公子这回携带的玉璧一看就是上乘货色。不是说家里头没有能与之相抵的宝贝赔给管公子,她就是一想到要送出个好端端的东西忍不住肉疼。
“啧啧啧……怎么办呐?豁了一个口,这价值就大打折扣了。”玉娇摇头,把玉璧重新放回盒子里,“要不……咱们把它包起来,管叔回来就说咱们都还没看呢?”
“嗯嗯,这个主意好。”柳氏忙不迭点头,蓦然一阵警惕。目光闪烁地看着玉娇,“你少给我出馊主意!”
“……那,那就不包了。哎……可怜的管叔……”重新摸出那块玉璧搁到桌子上,目光戚幽幽看着柳氏。
柳氏不禁喉头一堵,还真有点不知道如何取舍。
外头隐约有了骚动,是管公子跟丫头办完好事回来了。没等玉娇感叹完管公子的神速,柳氏一胳膊险些舂倒了她:“快,包起来!”
“哦!”娇娘慢腾腾接过玉璧,未免柳氏真急起来把她吊着打,她还是在管公子进门之间将玉璧恢复了原来的包装。端坐于绣墩上一脸童真地笑,“管叔回来啦?”
“啊,”管公子春风得意脸上红潮经久不褪。岔开两条腿就在玉娇旁边坐下,一瞅柳氏的脸,“扑哧”一声,“哟……嫂子的脸是怎么了?教哪只小野猫抓花了?”那笑眯眯的眼神瞟向玉娇,玉娇的鸡皮疙瘩一路从脚底心蹿上头顶。
柳氏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妆,飞快拿帕子捂住脸:“呃……这个……”
玉娇笑嘻嘻的:“喝南临的茶来着,管叔还想试试吗?”说着就要起身去捧茶。
“哎哎哎,不用了不用了。”管公子连忙起身抓她。
这回玉娇有了前车之鉴,没等管公子的包子手伸过来,就已经燕子转身回到了绣墩坐下。把手里头的布团递给管公子:“呶,这个还你。”
管公子脸上这才有了些正色,怔眼道:“这是为何?”
玉娇拿在手里摇了摇:“我只摸这分量就知道,这里头的东西肯定是好的。管叔你就放心收吧,若有问题,你来找我。若找不到我,你找她也一样。”细巧的食指往柳氏一点,吓得柳氏赶紧把屁股往旁边挪。
管公子一听很是放心,显然对娇娘的眼力见十分信任,将布团收好,就要告辞。柳氏跟玉娇都巴不得他立刻消失,连忙起身送。两厢一团和气地来到院子里,管公子叹了口气:“娇娘搬来管府如何?你也知道,这儿已经不能算作玉家了。”
玉娇同样叹了口气:“管叔,旧话莫要重提。娇娘的答案,永远都不会变。管叔您好走,娇娘就送到此了。”
正话别,甘露准时过来寻玉娇回去吃药,老远就见到灯火恍惚下的管公子,立马快马加鞭跑过来,笑嘻嘻给管公子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管公子。”
管公子点点头:“甘露啊,好好照顾娇娘。”
“嗯,奴婢会的。”
管公子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先前那丫鬟,两人好一阵眉目传情之后方才离去。玉娇没等柳氏开口说什么,就拉着甘露,行礼退下,一会儿就飘出了柳氏视线。
柳氏还来不及抓她好好算账,好一阵解不开气,对那花绿襦裙的丫鬟瞟了一眼:“走,今儿回戚府去。”
躲在树影里的娇娘缓缓长出口气,忽然目不转睛盯着甘露。
甘露头皮发麻:“小姐……咳咳……小姐怎么这么看着奴婢……”
玉娇摇头。见到管公子的一刹那,她怀疑过甘露替管公子说好话的动机,但至刚才两人见了面她才知道,自己多疑了。若是管公子与甘露有何勾结,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管公子定会寻找甘露的身影。
她伸手挑起甘露额前的一丝刘海:“看你,见到管叔就忘了形?发髻都快散了。”
甘露娇憨地笑,并未说什么。
两个人回到僻静的住处,洗过澡便各自躺下。
古时的月出奇地清澈,月魄如华,轻轻在窗外泻下满地银霜。从窗口望出去,外面的世界美成了一副画。要不然怎么说月是古时好,人是昨日美呢!原来同一个月亮在不同地方看起来,真的能相差如此悬殊。
翻来覆去睡不着,玉娇翻身坐起,背靠在床头看着外头的月色。回想自己前世的总总,偶然有些恍然隔世之觉。好像自己生来其实就是娇娘,但是还留存着前世的记忆。若是如此,大约就少了许多牵挂,也让她能在这个世界理直气壮地活下去。
可此刻,不知道黑暗里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她搞不好已经被改编成了狼人传说。无奈地苦笑,发觉自己还是躺下闭上眼睛来得实际。
这一躺,果真睡了过去。直到翌日日上三竿,耳边隐隐传来有人叫唤的声音。她睁开眼,一道刺目的阳光钻入眼睑,将她的眼睛刺得生疼。这才听清楚外头所唤:“小姐,有客拜访。”
有客?谁?她完全不记得娇娘还有会客的义务。
“二夫人呢?”她缓缓坐起身,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在床头趴了一会儿才起来。
“回小姐,二夫人昨儿个过府去了。”
那声音离自己颇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离她屋子三丈有余。她打开门,果然见个丫头又结结实实地退了好几步。被娇娘当场抓获,她脸上飞红,匆匆福身,连着一口气把话说完:“客人是寻小姐的,正在外堂等着。若小姐要见,奴婢这就去领他们来内堂侯见。”
“找我的?”玉娇打起精神。找娇娘的会是什么人?闺阁密友亦或是有求于她?反正无论哪一种,她都毫无印象。只得笑着做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等等就去见。看到甘露没有?”
正打算溜走的丫头蓦然一顿,回过脸来佯装笑意:“回小姐,甘露去弄早饭了呢!”
“哦……”这些天她已习惯,柳氏一没在这里,她的早中晚饭都会没着落。先前因为甘露被强制隔离,她就饿了好几顿,幸好她早早地就把甘露给弄回来了,才免受五脏饥荒。想到这里,确实饿了。于是只能回屋里自己先行梳洗。
好在甘露去了不久就提着粥饼回来了,听说有人拜见,她也意外:“小姐以前可不曾有人专程拜访,那是哪家的人这般没规矩不请自来的。奴婢去问问可有没有名帖!”
玉娇拉住她。娇娘先前一身的本事,人家有求而来并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的她空有娇娘的躯壳,却已经失去那些精华,助人之事只怕敬谢不敏。她犹豫着,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前去会面。
甘露的风寒大好,说话也利索多了:“小姐不必为难,这恶人奴婢可以做。”
“倒不是如此,”玉娇摇头,“我只是想,兴许是人家找我帮忙掌眼,这般推拒,太过唐突。”言里言外的意思,是得想个主意让来客自动打道回府。
甘露可不是这么想的:“小姐多虑了,以往那些人都是托管公子前来的。小姐也是看在管公子的面子上才帮衬一把。现在这些人竟这么不知道规矩,都找上门来了,可不得教训教训么!”
提及管公子,一大早的真有点反胃。玉娇搅了几下小米粥,便搁下了瓷勺:“这么说,昨晚管叔找我掌眼的玉璧,也是人家托他前来的?”
“这个……”甘露偏着脑袋想了想,“也许吧……”
“……”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第一卷 第五章 等价交换
因找不出理由闭门谢客,吃过早饭之后,玉娇便只能换身得体的衣裳去会面。
按说玉娇也是藏了私心的。后来想想,从重生之后就一直在玉家宅子里走动,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现在好不容易有人闯入生活,为她今后出外走动做个心理准备也好。
甘露一路跟着她,两人丝毫不急着去内堂。沿路风景秀美,折几朵夏花赏玩,嬉水逐闹,趁柳氏不在,大大地放松了一把。反正目前她人见人怕,走到哪里都有人急着让路,不怕那大路通不到内堂去。
不疾不徐地挽着几朵夏日锦带花来到内堂门口,外头的抄手游廊扶栏边站着四个面相白白净净的少年。见着她时,个个微笑颔首,俯身作揖。
玉娇将脸上的笑容收得一干二净:“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你们又是什么人?”
甘露拉住娇娘手臂,附在她耳边道:“兴许是二夫人的人,她从戚家调了许多护院过来。”
“唔?”玉娇眯起眸子,把锦带花塞给甘露,“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都下去。”
几个人不知玉娇所谓,听了这话不禁笑起来:“小姑娘,我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差得动的。若无事的话,你们往旁边耍去,我们公子约了你们玉小姐会面,不得打搅。”
“哦……原来就是你们啊!”甘露恍然,往屋里睃了两眼,忽然身子僵直,拉了拉娇娘衣袖,“小姐你看。”
玉娇正打量那几个气度翩翩的少年,应甘露的话循声抬头,游廊下的礓蹉式台阶上站着个黑衣人。乍然看见,她也忍不住心跳陡快,血液急湍,那个人无声无息的,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她跟甘露过来的时候可没瞧见这号门神。
此人站得极为泰然,仿佛一尊石雕似地。五官说不上俊俏,绷地有些紧,玉娇几乎觉得他的眼皮都被打上了石膏,连一眨也不眨。就这么死死盯着她们二人,并未说话。
“你是……”玉娇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那眼神从四面八方将她们牢牢捆住了,让她连动弹也无法。
如果此人是那四个少年的公子,那么他前来所为之事恐怕也十分刁难人。娇娘是在哪儿惹了这个人物的?玉娇暗暗叫苦。
倏然的一记冷眼从他原本定定的黑眸中凌厉一闪,仿佛是千尺寒潭掠起轻浪,溅出一滴冰水刺中玉娇的心脏。她一下子觉得从头彻尾地冷,这大夏天的,竟然有些发抖。
玉娇万万不敢小觑了他,连忙问:“阁下寻我?”
那人嘴畔微微浮动,没说话之前,那四个少年先笑了起来:“易先生你又吓人,玉小姐,他不是咱们公子,咱们公子在里头恭候小姐多时了。”
“……”怎么,眼前这人还不是终极?玉娇顿时觉得鬓角森森冒冷汗。倘或豢养的手下已教人如此难以接近,那么作为主人的话,该是什么级别的难以应付。
可此刻已然站在这里,退不可,进,却充满了不安。
她抿住小嘴,把一路玩疯了的衣裳飘带仔细捋直,掖在手腕上,提裙向屋中走去。与那叫易先生的擦肩而过时,竟奇怪地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威胁。她惊愕地侧目看他,他正冷冰冰地凝视着她。她喉咙“咕噜”一声仿佛呛了口冷水,仓皇窜进屋去。
那四个少年捂着嘴也不敢笑得太过放肆,把甘露给气着了:“你们……你们是来府滋事的吧?”
“不敢不敢!”四个少年齐声讨饶。
甘露怕玉娇在里头有事,便也提着裙“咚咚咚”小跑进屋。路过易先生时,把头低得几乎要扎进地上的青砖里去。
闷头跑得飞快,抬高了腿正想迈进屋,忽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朝前扑了过去,结结实实撞上站在屋里的娇娘。手中的锦带花撒了一地,两个人踉跄几步狼狈站稳,倒像是她们二人前来给人俯首称臣的,东道主的颜面被扫荡地涓滴不剩。
只见原本就亮堂的正屋里,此刻更是被一簇雪白充盈着,仿佛雪地里的一面镜子似地夺目刺眼。硕大的白莲肩典倾泻层层叠层层的细软银白水绢,里面影子绰绰,隐约坐着一个人。
玉娇喉咙发干,这上门拜访的场面,好像有点太过头了。自己几乎做不出反应,到底是夸这肩典漂亮好呢,还是夸这位公子有个性好。
心中十分忐忑时,异常温和的话语从肩典中飘出来:“叨扰了。”
“喵……”
有猫?
“白雪,安静。”那人温吞地训斥,并非强制,更像是化解了猫的警惕。
一人一猫?玉娇心中惊奇。一直觉得猫是属于女性化的物种,跟一个男人怎么也搭调不起来。她无法想象,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猫是何等景象。而且那猫名字叫“白雪”,再看此人座驾如此讲究亦是通色雪白,干净无污仿佛他就是一朵旷世雪莲。此情此景,实在不是她的想象力能够勾勒出来的。
他,不是太寂寞,那就是太吃饱饭没事干了。除了这两种之外,玉娇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她草草收拾自己这一副惊若飞魂似地状态,对甘露道:“奉茶。”
“不必了。”那人又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只能耽搁一两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太阳下山之后,在下就得启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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