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该传到二夫人耳朵里了。小姐,要是明儿个二夫人来瞧你了怎么办?”
玉娇敢让甘露连夜去,就有十成把握不会让柳氏穿帮。她摇着头道:“我听说,戚员外已经回府,她想是错不开身的。况且地面积了这么厚的雪,她也不见得会来。”此时,她恨不得柳氏明儿个就来呢,不过理智推算,还是极少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斟酌几许,她又道,“若是二夫人一天没来,你就都要回府报信儿,直到她来为止……”
“啊?那管公子……”甘露皱眉,这就意味着自己还得雪天里跑好几天。这么一想,不禁觉得四肢都发软了。
玉娇竖起手指道:“嘘……夜深了,你快去睡吧。此事,最好不要让管叔知道。”
“……”甘露捶着两条腿点头,“奴婢知道了。”既然这事儿已经做了一回,那也跑不掉第二回第三回的。甘露心里明白,玉娇织的是一张网呐,这张网可以网住柳管二人,说不定也可能网住自己。娇娘待她不薄,她这条命都是娇娘的了,也就不在乎这辈子的自由了。
目送甘露离开,玉娇微微叹了口气,动了动发僵的腿脚,忽然觉得发沉。低头一瞧,只见白雪枕着她的脚板抱住芝麻釉碗呼呼大睡。她顿时失笑,不禁联想到某张大冰脸,及那层冰下的温柔。
闭了闭眼,脑海里忽然惊现一张硕大的暖炕。她眼一睁,屋里仅燃的一支蜡烛“噗”地一声熄灭。骤然的黑暗并未让她惊慌,因为她已经被刚才自己脑海里的影像吓傻了,连原本拽在手里的白璧也滚出手掌,掉在了桌面上。
“咚”地闷响,方使她回神。
要是看到两张嘴贴合在一起是预示今儿与易先生发生的事情,那么那张暖炕会是怎么回事?
不用想,她就已经浑身发烫,忙起身去雪地里兜了一圈,回屋躺上床,将思绪都放空了。
原来想预见未来,并非需要凭借月光,一直是自己假设的相关元素太多,反而被误导了。那么,她以后不用大晚上的去外头受冻了。这么一想,心里的那股子躁动方按下来,昏沉沉睡去。
这一夜果然睡得不好,早起就顶着两个黑眼圈,看上去好像一夜憔悴不少。甘露蹙眉心疼,一面为她梳头发一面又唠叨:“小姐昨儿个几时睡的?瞧瞧这眼圈黑地……奴婢等会儿去厨房弄几个鸡蛋来给你敷敷。”
“今儿不外出,就这样挺好。”玉娇绽着笑。自己这模样兴许还能瞒过管公子呢……所以打算今天晚上不睡,也可以趁夜将从玉家带出来的账册收尾理清,自个儿心里头好有个底。
管公子照例每日来玉娇这里报道,又命小厮抱来不少宝盒让玉娇瞧瞧里头的好货。但看娇娘今日脸色不大好,便也有些担心:“娇娘莫非累病了?都怪管叔,得了,管叔把这些都退了,咱们娇娘不鉴了。”
知道管公子只是摆个客气,玉娇当然拉住他:“行了管叔,就搁下吧,我得空就看。但是管叔也得好好犒劳犒劳我,多弄些补身子的来才好。”
管公子听了脸上肌肉一松,立马笑咧咧地道:“你看你娇娘,见外了不是?要什么尽管告诉丫头们,就当这儿是自个儿家。”
玉娇在这里一住就是几个月,管公子的言语早就在不知不觉当中亲近了许多。尽管娇娘始终如一,但他这颗心,可没少热腾。转身马上吩咐了下去,各种冬日补身子的药膳就在中午上了桌。
她也不是随口说说,要的就是管公子大献殷勤。让甘露拿了个容量巨大的食篮过来,各种药膳都挑了一些,匀出五六碗拼成一篮,换了身衣裳就要出门。
甘露忙拉住她:“小姐不是说不出门?外头天阴沉沉的,眼看又得下雪……”
玉娇摇了摇手里的伞:“这伞是金老板的,就因为下雪,我得还回去。”
有见过带一大堆珍馐佳肴去还伞的吗?这礼回地也忒大了吧?甘露咋舌:“那还是奴婢去吧……”
“不碍事,你别忘了,我可只是个小厮而已。”
甘露不得不正眼瞧玉娇打扮的男孩模样,俊俏地很。只能作罢,千叮咛万嘱咐地送到大门口,方才回来。
玉娇出门没多久,果然发灰的天际又开始洋洋洒洒下来雪花。她撑着伞走了一阵,扭头看到白雪正十分轻巧地行走在街旁的围墙上,看来昨夜宿醉并没有影响它的精神。她便对白雪道:“你过来吧,躲到伞下来。”
白雪停了两步,“喵呜”从墙头跃下,兴高采烈地蹭在玉娇脚边,与她齐头并走。
令玉娇没料到的是,就在她与白雪互相玩闹的须臾,一辆戚府马车同自己擦身而过,直往管府奔去。
雪花较昨日来得细碎,没下多少功夫就成了细雨丝。雨雪天路滑,她从中午出门,直至下午未时末才到药馆。一瞅时间不上不下,说中饭太晚说晚饭太早,她就停在门口犹豫了。白雪似乎认得路,一瞧到了这里,撒欢似的率先跳进去。
她叹了口气,只能尾随而入。
小药童一如往昔坐在柜台后的长脚板凳上利落地扎药包。看到她进来,立马冲她抖着眉毛笑:“来瞧易先生的么?”
“……”玉娇避开小药童那一副欲成人之美的眼神,摇头道,“我来还伞的。府里有剩食,昨儿个我见这里有病人,就想顺手带过来了。”
小药童机灵地瞅瞅外边的小雨,点点头:“嗯——来还伞的。”
玉娇这才发觉自己编了个天底下最烂的谎话。她承认这些东西是给易先生的,但这并不代表任何暧昧因素。她只想姓易的能够在她找到时机出城之前养好身体,免得拖累自己而已。可是在这小药童面前,不知道为何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可笑了。
小药童身手敏捷,从凳子上一跃而下:“走,我带你去。”
听说易先生被安排在后院客房调养,玉娇松了口气。看似命是救回来了,不用她帮忙刨坑埋尸了。
领至位于后院最东面的厢房,玉娇从怀里掏出一包果脯给小药童做答谢。小药童嘻嘻地笑,接下果脯道:“今儿个师傅不在哦!”
“……”上回盘山庙的和尚也是如此,这东埕国的小孩都是怎么了?玉娇哭笑不得。
习惯性地敲门得到了许可,她才推门入内。东面厢房的采光极好,窗台银雪微光,将桌上的几盆大叶兰衬得碧翠。她晃了几眼,豁然看到白雪先自己一步,已经躺在易先生床上打哈欠了。
易先生的模样比昨日没好多少,依旧半边身子行动受阻,只能斜倚在床头,用一只手轻柔给白雪顺毛。他抬起头打量玉娇一眼,又低头逗弄白雪的嘴角,道:“你来了……”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突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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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口气——让玉娇好一阵不自如。想到昨日发生之事,便有一种想搁下篮子就走人的念头。
好在她沉住了气,把篮子搁到桌上,来到易先生面前皮里阳秋地咧嘴笑,打了个千儿道:“不知道易先生今日身子如何,昨天晚上睡得可好?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麟州城?小的时时恭候!”
易先生微愕,抬起头目光飘向桌上的食篮,弹出食指问:“给我吃的?”
玉娇点头:“不过是管府的剩饭剩菜,我不拿了来,也是浪费。”
原以为能挫挫这冷面大丈夫的锐气,没想到他只扯了抹极淡的笑,对那只篮子勾了勾手指:“拿过来我瞧瞧,看看合不合我胃口。”
“……”玉娇微微扁嘴,心道好女子不跟他计较。转身把篮子打开,一碗一碗拿出药膳并一一报了菜名。诸如虫草熟地煨排骨、双黄羊肉闷、杜蓉猪腰汤、蒜焗鹿肉等等,无一不是秋冬滋补佳品,加上管府掌勺的手艺,在麟州城内也没几家饭馆比得上的。
但她这一路过来雨雪风冷,菜都凉透。易先生隔得老远就皱鼻子:“果然是残羹冷炙。”说着抬眼看玉娇。
玉娇扬眉,抱臂一屁股在绣墩上坐定:“你只要求我带你出城,至于给你热饭热菜是在我义务范围之外了。若不想吃的话,就另请高明。”
易先生犹豫,看来药馆里的病号饭确实未能满足他。须臾,他便抱起白雪下床,踉跄几步坐在玉娇对面。那锐利若刀锋的眼神仿佛银针似地刺探过每一道菜,渐渐地才松懈下防备。白雪在他脚边喵了两声,一个纵身就跃上了桌。
要不是易先生下床,玉娇也并不会知道原来他真伤地这么重。往日那股风一般无声而诡异的身法已经被三两步的踉跄取代,令她心里忽然咕咚隆一下,竟起了想去扶他一把的心思。
可那毕竟是想想,没等她付诸行动,易先生就已经安安稳稳坐下,并将一罐杜蓉猪腰汤推到了白雪面前,轻轻叮咛了句:“快喝。”
白雪拿猫爪刨了几下汤罐边沿,察觉是凉的便兴趣寥寥。正想后退,被易先生一瞪,立刻埋头吧唧吧唧喝了起来。
“它是只猫,你吓它做什么!”玉娇抬手揉揉白雪的软毛,帮白雪回瞪过去。
“它不是普通的猫。”易先生淡道,半眼没瞟她,提起筷子哚在桌上,低头塞了口凉饭。
玉娇不得不想起曾经的白雪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但无论白雪究竟做了多少有害于自己的事,那都是人为指使的,与它无尤。
屋子里没有可烤的火炭,惯常在管府温暖如春的屋内呆久了,身子就有些消耗不起。才坐了一会儿,玉娇就四肢僵冷,不得不起身来来回回地走。她瞅着老老实实吃冷饭的易先生,回想那天自己在玉家小巷子里遇到的伏击,便趁此机会问他:“那日你为什么打晕我?”
“……”易先生咽下嘴里的饭,看了她几眼,“若不然,白雪迟早会杀了你。”
玉娇心里一寒,更觉得背后冷气直窜,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再看白雪的时候,突然间萌生了些许畏惧。这毕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因为跟了一伙并不普通的人。
易先生嘴角微微一掀,抬起下巴对玉娇努了一眼:“白雪,去。”
正被强迫喝汤的白雪一听,如蒙大赦,立马优雅地抬起头,一跃下地,再跃冲向玉娇的大腿。玉娇“哎呀”叫了一声,用双手接住白雪的前肢,立刻有一股动物的温暖沁入毛孔皮肤,让她整个身子不禁打了个颤,身上的寒流通通被白雪肢体的温暖所融化。
易先生嚼着冷饭笑:“把手伸进白雪毛下,你会暖和许多。”
“……”对玉娇来说,好像还有什么比暖手更重要。她二话不说把白雪拎到绣墩边坐下,随手脱掉两只素色小绒鞋,就把两只脚丫子伸向白雪,左脚在背上的皮毛里取暖,右脚在白雪的腹部取暖,一阵舒畅,“你呀你,这就算你抓伤我的处罚了。”
白雪“喵呜”把脸转向易先生,见易先生也没发话,只好低头任玉娇蹂躏。
易先生仍旧不紧不慢往嘴里送饭,仿佛这一桌子冷菜丝毫没有破坏他的胃口。玉娇抬头看了一眼,就有些过意不去了,等脚回暖就说道:“你别吃了,我去给你热热。”
“不必。我吃完了……”夹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易先生轻轻搁下碗筷,“你扶我回床上躺躺。”
“哦。”玉娇穿好鞋站起身,忽然愣住,不得不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预见到的一幕。那张暖炕究竟代表了什么?该不会是——她的目光慢慢挪到那张简陋的床,忽然间胸口“噗通噗通”直跳。
“嗯?”易先生起身,见她还没上来扶自己,就有些皱眉,“你不会冻坏了吧玉大小姐?脸红成这样!”
“啊!”玉娇赶紧捧住脸颊摇头,“没有,我还好。”
小药童的身影忽然间撞进来,嚷道:“小哥小哥,管公子派人来寻你啦!”
管公子如何得知自己来了药馆呢?玉娇悉心一想就知道一定是甘露,便让小药童把人叫进来。片刻功夫,果然是甘露脸色苍白地跑来,一张小嘴冻得发紫发干,使劲儿搓手哈气跺着小脚使身体回暖。见着玉娇就急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寻你哩!”
玉娇讷口微张,也有些始料未及。怎么柳氏竟然肯在这种天气纡尊降贵地去管府看望自己?她还真是小看了柳氏的滑头,气候险恶不是更能体现出她的慈母热肠嘛!玉娇怨自己乐观过头,不该掉以轻心的。
一看玉娇似乎也没辙,甘露急得两只脚跳地更频繁:“怎么办怎么办?眼下只怕还在管府呢!”
“管叔怎么应付的?”
“公子直说你最近病得厉害不能见人,二夫人这回打死也不信,说见不着你的面就不回去,在管府扎寨了。”
“嗬!”玉娇冷笑,这等野蛮泼辣的确是柳氏狗急起来会说的话。看来是戚员外回来给她出谋划策了不少心眼。她来回踱了几步,此刻小药童缩着脑袋,一时觉察出玉娇似乎来头不凡,就默默着不敢出声。
易先生只是起初微微撇了撇嘴角,而后也仅仅一味听着,并不插话。
玉娇来回看了他们两眼,便拉住小药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