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下来之后,只剩下窗外阴阴雨声,那无风的静,就连衣袂也掀不起一角。
最后是画楼先开口,神色十分平静,“陛下,有事么?”
仓诺摇头,原想离开数日,她应该已想通,只是看着她现在的反应,似是不像那般任性妄为,可是为什么他反而觉得不舒心了起来?
她太过于平静,太过于反常了,竟让他的心隐隐不安。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彼此之间似乎再也无话可 。
突然就很怀念起她的大吼大叫,没有礼貌的样子。
这三天,他一直都呆在御书房,晚上自然在新婚婕妤那里,只是每次不过半晚便离开。
怀里抱着明明是一具温暖的躯体,可是却让他依旧感觉冰冷,心里空虚的感觉无所不在,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那个可恶又任性的人儿,和她独有的梨花体温。
可是如今,再一次踏进这里,却发现,面前的人仅仅三天仿若成熟了许多。
那姣好的身材竟隐隐透露出女子成熟的风韵。
“画楼,今天朕来七宫殿陪你用膳来了。这几天因为忙碌而忽略了你,你不会生朕的气吧?”
生气?她有那个资格吗?画楼嘲弄的想。
陛下大人忙着娶新人,此刻还会想要陪她这个旧人吃饭,她不是应该谢主隆恩,感激涕零才对吗?
“陛下你是大忙人,我怎么会生气?你真会 笑。”
“……”
他目光沉沉,瞥见房子里那已经枯萎了的梨花,忽然大声道:“这里的梨花怎么没有换?来人啊……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
“陛下!”画楼声音稍嫌大的打断了他的声音,“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叫他们不用送来的。”
“为什么?”
“……如果我要的话,自己会取采。梨花也是有生命的,每次看见它们在我面前凋零,我就觉得自己罪有多了几分。”她打量他几眼,“陛下来这里没有其他事情要 的吗?”
他定了定,奇怪了看了她一眼,道,“明日有个宫宴,你准备一下。”
又是宫宴?
噢!她差点忘记了,皇帝娶老婆的三天后都会举行一次宫宴款待群臣的。
可是这宫宴的女主角是另一个女人,她去做什么么?看着他们亲亲我我么?
他调过眼神,瞥见她发梢上沾了一片梨花瓣,伸手想要将他栽去,却不想惊的她倒退了好大一步。
仓诺脸色一个紧绷,“你这是干什么?”
“我……”画楼脸色稍微慌乱,即刻恢复了归来,“陛下,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如果我答应你出席宫宴,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不适合呆在宫里,也觉得这种生活很气闷,我想要回去……”
回去?她竟然还一直想着要回去!
他仔细的打量她,才发现她整个人憔悴了一圈,相比起最开始被他抓来皇宫的时候,真是区别太大太大。
他心里颇为难受,却无法表现出来。
“你想要去哪里?不要忘记你是帝王的女人,只能呆在宫里,何况你回去的话,不是也是呆在难过的皇宫么?这样有什么区别?莫非你还对林子威念念不忘?”他差点忘记了,在他之前,她还有过一个驸马!
画楼叹息了一口气,该怨他不懂得她的心吗?
“我 回去并不是要回南国,我只是想要出去,天地这么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处,不管在哪里,总是胜的皇宫要来的好。”
“不行!”仓诺想也不想的打断。
“为什么?”
“朕已经 过,你是帝王的女人,就算你不喜欢你特得呆在皇宫呆在……”朕的身边。他停了停道,“反正你哪里也不许去!”
“……”
画楼不知道自己还应该 什么。
忽然醒悟过来,早在他立她为妃的时候,便已经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以后不管她再怎么 自己要离开,他都会搬出这样的原因来阻碍她。
“画楼,朕已经给了你北国女子最高的地位,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
画楼茫然的看着他,她还能要什么呢?
'122'楼贵妃,李婕妤
尽管三天已过,再次来到长生殿依旧能够感受到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李将军和官员来来往往,总是满脸的笑意。
仓诺前一晚没有留在七宫殿,所以今早画楼随着宫人一起来到长生殿。
远远的已经看见了李婕妤站在仓诺的身边,只见她一身大红色的宫装,妖娆美丽,竟似如此袅娜美人。也是,若是不美的话,仓诺又怎会同意这桩婚事。
看见他们这般,画楼只觉的自己的身份比空气还轻。
她柳眉微皱,转身便要走,却不料身后已有太监尖着嗓子通报,“贵妃娘娘到……”
自此,众人的眼光都转向这边,叫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以仓诺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来,正是李将军和李婕妤等人。
仓诺亲自走到画楼面前,向他们介绍,“李大将军,这便是楼贵妃,李婕妤,以后你们便是好姐妹了,要好好相处才是。”
李婕妤低着头,一脸谦卑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画楼淡淡的看着她, 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情绪。
李将军从小粗狂体大,老粗人一个,又是在北国的边境驻守多年,不像宫中人那么多礼仪。
哈哈大笑了起来,“老臣十几年不曾回来了,陛下竟都讨了两个媳妇了。老臣一直担心女儿的不懂事,怕来了宫中不懂规矩,现如今有贵妃娘娘的照顾,老臣现下倒是安心了许多。”
“李大将军这是 的哪里话。这些年,大将军为我北国,立下汗马功劳,朕又怎能委屈了你的女儿。以后楼贵妃和李婕妤定能好好相处。”
“也是,哈哈……就让娘娘都好生伺候着陛下,早日生下我北国的继承人,陛下年纪也不小了,要多子多孙才好啊。”
一句话 到了画楼的痛楚,她只觉心下一紧,脸色瞬间苍白。
宫里的人大多都知道画楼小产的事情,唯有刚从边境回来的李将军一无所知,他莽夫一个,熟不拘礼,更没有感觉身边一阵僵硬的气氛,只是哈哈大笑。
“丞相到——”
此时门外传来了太监在一次通报的声音。
大家频频望去,是姗姗来迟的古晨。
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看见众人聚集在门口,再看了看许久未见的画楼,还有仓诺身边的李婕妤,走近,淡漠道,“臣拜见陛下……见过贵妃娘娘,李婕妤。”
仓诺余眼看了看门外,并无再进人,心下微微有些失落,“丞相不必多礼。”
“古相!哈哈……许久未见,你可是长大了许多了。”
古晨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人,淡然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喜悦,“是李将军?……晨儿见过李将军。”
“哈哈,古相快快请起,可别折杀老臣了。”
仓诺笑道:“古相一向是讨厌参加这种宫宴,如今肯来,恐怕是看在李大将军的面子上,李大将比朕还得古丞相的心呢!”
“陛下这 的是哪里话!老臣惶恐啊!”
仓诺豪放的摆摆手,“这人已经到齐了,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就入席吧!”
“是!陛下!”
于是众人纷纷入座,宫女太监有次序的开首上菜,乐曲也跟着响了起来。
仓诺一个人坐在大殿的首座,两旁分别是画楼和李婕妤。
“今日喜宴,大家不必拘束,大家都要多喝几杯,尽兴而归。”
“好好,陛下圣恩,臣岂敢不从?”
皇家盛宴其乐融融。
一阵酒兴过后,
李婕妤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包囊,微笑道,“陛下,听 姐姐喜爱香囊,这是臣妾专门为姐姐做的见面礼,不知姐姐是否不嫌弃?”
画楼转眸望去,那纤纤玉手上一个想着钻石的香囊,看上去华丽极美。
画楼不懂宫廷规矩,一般小妾入住,自然是正式送礼,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堂下,众人各怀心思并不点破。
“如何会嫌弃?”仓诺亲自接过香包,打量了一会儿,才道。“若是 到做香包,楼贵妃可是在行的很!不是朕偏心,虽然这香包看上去华丽无比,不过与楼贵妃相比,针线还是差上一截。”
“陛下 的是,这是臣妾第一次做,之前涉及的不多。”李婕妤微笑道;“不知道贵妃娘娘有空的时候可否教妹妹其中的道理?”
“当然可以!楼贵妃手艺出众,经她一双巧手做出来的香包,必定犹胜此物。”
“娘娘能得陛下金口赞赏,必定有过人之能,臣妾惭愧,真不该拿不适之物出来炫耀。”
“哎……这怎能是炫耀,是心意。”
李大将军的声音传来,“陛下,臣的女儿为了此次的香包,可是费了不少时候,连十指都伤痕累累。就是为了给贵妃娘娘一份心意呢!”
“呵呵,撇开物品贵重不谈,想这皇宫多少金银珠宝,贵在心意。”仓诺转眸看向画楼,“楼贵妃,你 是吗?”
画楼恍然回神,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的反应,毕竟每一次在大臣面前,她总是会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
“陛下 的对。”只听画楼平静的声音响起,脸上虽没有多大的笑容,却显得端庄,竟真有分贵妃的模样,“我这里也有一份香包,是今早刚制成的。如果妹妹不嫌弃,我将她送与你好了。”
话应刚落,大厅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李婕妤微微讶异的打量起眼前这丑女子,不是 她根本就没有贵妃的样子,总是惹陛下生气,小人之肠,为何现在竟是如此落落大方,那梨花包一看就是手艺精致,远远的还能飘来清香,相对于她的钻石,静雅的让人感觉自己的香包俗不可耐!
'123'朕想听你的解释
宴会之后,仓诺和群臣畅饮,妃子先行离开。
长亭下,枝桠上绿色微微露出一个小角,碧湖粼粼。
一声音从亭内传出,“姐姐,不知道关于做好香囊,有什么技巧?”
“没有万能的技巧,只有熟能生巧。渐渐在从中发觉技巧,就如你做的这个香囊,应该避免和有伸缩性的纺织品一起缝纫,因为前者很容易破裂的,一定要采用非常细小的针孔。”
“姐姐果然有本事,一看就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画楼微微笑道,“其实妹妹的首饰手工精致,只是有些瑕疵比较突出,如果就这样丢掉的话,实在很可惜。”
“是吗?”李婕妤浅笑,“可能因为每一个香囊配件都太过奢华,从小父亲连这种针线活也不舍得让我做,所以看不出哪里好哪里不好,只有姐姐你才可以看的出来。”
“……”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姐姐之所以这么有本事,针秀功夫做的这么好,皆因自小于宫中为婢,天长日久,就自然熟能生巧了。”
画楼一愣,怎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她轻笑,“妹妹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
“姐姐千万别误会,小林没有别的意思,只道是夸姐姐手艺好呢!”李婕妤脸上慌忙道,心里却冷笑,当然是在贬你了,傻瓜!(李婕妤本名叫李小林。)
画楼径自站起身,走到亭子扶手边,“我想这世间的父母自然都是将儿女捧在手心里,宠儿宠女不分贵贱,而偏偏,来自穷人家的儿女经过打磨之后,可以发出耀目的光芒,反之,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恃宠而骄,一脱离了父母便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经常惹得人笑柄。妹妹,我想你应该明白其中之道理吧?”
李婕妤脸色一沉,心道,这女人莫非 自己是恃宠而骄的大小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这话 的话中有话,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宫婢。莫非自己当初的调查有误?还是张奇峰骗她的?
仔细的想想,后者没可能!那么就是调查有误了!狠厉在眼中一闪而过。要保住自己在皇帝身边的地位,眼前的女人是第一个目标!
心下这么想着,只见一个宫女端了一碗热腾的燕窝过来,李婕妤眼睛一转,端起碗站起身,叫道,“姐姐,除了香囊之外,妹妹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碗燕窝粥,是爹爹从异乡带过来了,滋润补体,姐姐快来尝尝啊!”
画楼转身,便看见了那碗装在瓷碗中的燕窝粥,抬头看了李婕妤一眼,伸手便要接过,哪知,李婕妤突然惊叫一声,碗被摔在地上,滚烫的粥泼洒在画楼白玉的手上。
“啊!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快给我看看你的手……”
李婕妤急忙拿过手绢慌乱的为画楼擦拭,见她红肿的手上一个绝美的戒指,惊叫道,“哇……姐姐手上的戒指真是好漂亮啊!这硕大的红宝石,传 是北国的稀有品,不知姐姐是如何得到的?”
画楼缩回手,眼中已有些厌恶,“这不关你的事!”
“姐姐……妹妹许盼这宝石好久了,每次叫爹爹帮忙找寻都未果,姐姐可否借给妹妹一看,以结妹妹的愿望呢?”
画楼捂着被烫的通红的手,没好气的开口,“你的愿望与我何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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