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所言甚是,卓王妃嫁人王妃这么久了,也未在众人面前展露过才艺,本宫体谅你口不能言,弹琴应该会吧?”司徒雪素来高傲,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丑陋的哑巴女子,所以言辞之间也不甚客气,让众人微微变了脸色。
“皇后。”鸿煊帝低低呵斥一声,似乎也觉得皇后有些过分。
月棠桌子下面的手握紧,反复劝告自己忍耐,咬紧牙关不吭声,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父皇,皇后娘娘,她技不如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子迟站起身,也顾不得众人愕然的目光,急急说道。
他不想让月棠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一旦她高超的技艺暴露,很容易惹人怀疑,万一被别人发现她是月聆音,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的。
“卓王谦虚了。”司徒雪皮笑肉不笑,显然很不屑。
鸿煊帝看了看月棠,他心知肚明,皇后和司徒秋水故意要出月棠的丑,早就合计好了的,在众人面前要她出洋相。
月棠脑海里乱哄哄作响,几乎要将她憋死,当她听到子迟的话语时,心被重重撞击了一下,莫名的苦涩涌上心头,怒火熊熊燃烧。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的琴声难登大雅之堂!
原来在他眼里,司徒秋水比自己强!
难怪刚才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答案竟是这样。
有了这样的误会,月棠越发觉得子迟看不上自己的琴技,一种说不清的怒气将她淹没,她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
“不如由我来弹奏一曲,聊以大家消遣,如何?”
一直沉默的裴彦卿终于忍不住,起身朗声道,顿时吸引去了众人的好奇。
“彦卿哥哥,你也会弹琴?”
最惊喜的当属八公主万俟子越,她迷恋裴彦卿多年,竟不知道他还会弹琴,大眼睛流露出深深的迷恋,裴彦卿只是微微颔首,并未看她。
“彦卿也来凑热闹!”鸿煊地见有人救场,连忙转移话题。
裴彦卿谦虚地抱拳:“略知一二,还望大家莫见笑。”
“那好吧,就看看彦卿的。”皇后虽然有些失望,终究没再坚持,司徒秋水有些不甘,忿忿地坐了回去。
月棠始终垂着头,听到裴彦卿起身要去弹琴时,猛地站起身,惊得众人一愣。
“我,为你,伴舞。”
缓缓伸出手,对着裴彦卿一字一字地比划,完全不理会子迟越来越黑的脸色,坚定地比划完,眼神清亮而倔强,仿佛在赌气。
“王妃的意思是,要为彦卿伴舞?”
裴彦卿显然也很错愕,他的本意是为月棠解围,实在看不过去皇后刁难,才主动站出来,没想到她还是坚持要去。
在场所有人,听到裴彦卿重复月棠的话时,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月棠谁都不看,对着皇帝轻轻颔首,转身大步往船头走去。
“那就去吧。”
鸿煊帝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这样,似乎有些微妙,皇后不可置否地点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司徒秋水变了脸色,冷冷地看着月棠纤细的背影。
只有子迟,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放在腿上的双手死死攥起,脸色冰冷,墨色的眼眸中几乎要喷火。
这个笨女人!难道她就不能听话一点吗?万一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只有死路一条!
裴彦卿也没再说什么,月棠已经走到船头站好,翻了翻琴边的曲谱,心中已经有数。
司徒秋水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月棠和裴彦卿吸引过去,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主意,偷偷地将乐师身边的侍婢召唤过来,凑到耳边悄声叮嘱了两句,那侍婢变了脸色,还是迫于司徒秋水的气势,为难地点头。
侍婢重新走到乐师身边,站在离月棠不远的地方,低着头看着地面,司徒秋水满意地勾起唇角。
既然你要表现,可别怪我!
裴彦卿轻轻调试了一下琴弦,抬头看着月棠,她也对着裴彦卿点头微笑,示意可以开始,裴彦卿了然地颔首,伸手开始拨弄琴弦。
熟悉的《流光飞舞》在他灵活的指间弹奏,月棠今天本来就穿着素色的纱裙,此刻立于船头的阳光之下,白裙胜雪,乌发轻扬,居然生出几分飘飘欲仙的味道来。
随着琴声一起,随意地舒起广袖,足尖点地,原地轻旋起舞,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刹那间震撼全场。
子迟冰冷又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随歌起舞的美妙身影,她的舞姿灵动飘逸,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足以夺去众人的心魂。
月棠浑然未觉,专心沉浸在舞曲之中,每一个动作都是从心而出,自然优雅,丝毫不做作,舞到酣处,禁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
一个漂亮的平地旋转,白纱随之飞扬,月棠正舞得忘我,忽然脚下被什么横横一绊,本来就有些重心不稳的她,没有防备地被人绊了一脚,还未站稳身子就一个酿跄往船下栽去。
“小心!”
裴彦卿猛地一声呼喊,琴弦瞬间在大力之下绷断,裴彦卿飞快起身,却依然没来得及抓住月棠。
满场哗然,却只听得耳边扑通一声,月棠已经重重跌落入湖中。
番外卷 一百二十五 原来不是他
一百二十五 原来不是他
原本祥和的氛围。被裴彦卿的失声呼喊打断,转眼间船上陷入一片混乱。
“快!快救人!”子阳最先沉不住气,还未等皇帝发话,连忙高声召唤船下的侍卫。
裴彦卿二话没说,未经任何思索,跟着月棠跳下了湖。
那一瞬间,子迟手脚冰冷,浑身都在不住地轻颤。惨白的脸色暴露了他此时无比的惶恐和慌乱,手指的每一寸关节都在咯吱作响,死死攥紧,薄薄的冷汗从额头渗出,他说不出话来,只感觉置身于冰天雪地,冷得发抖。
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救人的事情吸引过去,没有人注意到,真正身为丈夫的子迟,却是岿然不动的僵坐在桌边,甚至不曾起身,向湖中多看一眼。
鼻子里耳朵里嘴巴里……到处都是水,呛得月棠根本无法呼吸,冰冷的湖水将她淹没。让她无法睁开眼睛,只感到周遭的喧闹尖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耳膜嗡嗡直响,肺里因为缺氧而刺痛,努力挣扎着想要冒出水面去。
救我,救救我,我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淹死!
强烈的求生意念支撑之下,她居然往水面扑腾了一些,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就在她的意识接近于涣散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揽起她的腰身。
是谁?谁来救我了?
那一刻,月棠几乎喜极而泣,无奈还在水下透不过气来,溺水的人一旦抓住救命的浮木,就再也不会放开,月棠拼命抱紧来人的脖子,渐渐的,被他带着一路向水面浮起。
接二连三的侍卫相继跳下水,努力找寻那两个人的身影。
突然,离船头不远的水域,一阵巨大的声响,紧接着,裴彦卿抱着半昏迷的月棠,终于浮出水面。
“找到了,找到了!”子阳松了一口气,大声喊起来。
侍卫们见状,连忙拼命往过游。在众人的帮助之下,精疲力竭的裴彦卿拖着同样沉重无比的月棠,好不容易上了岸。
“快!子阳,快传太医!”
贤妃率先出声,满脸都是焦虑与关切,船上一片乱哄哄的喧闹,月棠被小心地平放在甲板上,裴彦卿还在大声摇晃着她的身体。
“王妃,醒醒!快醒醒!”
顾不得自己如今还是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裴彦卿使劲按压着月棠的胃腹部,额头的发丝还在滴水,眼睛通红地看着昏迷的月棠。
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司徒秋水脸色一片灰败,感到一丝不安,对着那个侍婢使了个眼色,命她赶紧离开。
“七嫂!七嫂,你醒醒啊!”
八公主见月棠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裴彦卿依旧努力地按压着,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
白莫展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扑过去,可是他不能,裴彦溪走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了白莫展的右手,神情坚决而又倔强,白莫展想要挣脱,努力了几下未果,她实在抓得太久,白莫展脸色阴沉,终究没说什么,颓然而立。
“咳咳咳……”几声微弱的咳嗽从月棠嘴里逸出,伴随着几大口水一齐呛了出来。
“她醒了!”裴彦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月棠幽幽地睁开眼睛,呼吸微弱。
眼前是一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庞,带着他惯有的儒雅谦和,此时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慌乱。
月棠费力睁开眼睛,看到裴彦卿放大了的俊脸在自己上方,他也是浑身湿透。
莫名的沮丧和失落,月棠颓然垂下眼帘,在心底无声地叹息。
原来,不是他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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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水将她淹没,月棠浮浮沉沉身陷其中,怎么都挣扎不动,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水流淹没。
“救命,冰山,救我!”
嘶哑的低声喃喃,昏迷的月棠终于被噩梦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汗涔涔的额头,苍白的脸色。无不昭示着她的惶恐,月棠无力地瘫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重重舒出一口气。
还好,只是做梦而已。
低头才看见身上盖着的,是上好的丝缎锦被,绣花无比繁复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宫中所有。
缓缓抬起头,月棠左右张望了一下,也不知这是哪个娘娘或者公主的寝殿。
“卓王妃,您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月棠循声抬头看去,是个宫装的婢女,长得颇为伶俐秀气,看她的装扮,应该是哪个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月棠靠在床头,轻轻颔首,勉力勾起唇角,算是招呼。
婢女端着药碗,欣喜地过来,在月棠面前俯身福了福,满脸笑意。
“王妃万福,奴婢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丫鬟喜鹊。特地来给您送药。”名叫喜鹊?月棠觉得这名字取得真是特别,表面上还是很客气地点头笑了笑,接过喜鹊递过来的药碗,刺鼻的苦味瞬间蹿进来,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王妃,良药苦口,您今儿受了凉,保重身子是要紧。”喜鹊贴心地过来,柔声劝慰,月棠撇嘴,咬牙一口喝了下去。
苦!真苦!差点没全都呕出来!
月棠脸皱到一团。满嘴苦味,喜鹊连忙上前,接过药碗,拿出干净的丝帕,为月棠细细擦拭嘴角,又从案几上的小碟里拈起一粒蜜饯送至月棠嘴边。
“王妃,吃了就不苦了。”
月棠一看是蜜饯,连忙张开嘴含了进去,好歹是缓解了嘴巴里的苦楚。
看着月棠缓和下来的神色,喜鹊起身收拾好东西,对着屋外扬声唤道:“来人。”
两个小丫鬟连忙进屋,对着喜鹊福了福:“奴婢在。”
“去娘娘那边传话,就说王妃醒了,还有,叫人送沐汤来,伺候王妃沐浴更衣。”
“是。”
小丫鬟应声而去,喜鹊这才转头,微笑着看着月棠,她的眉眼笑起来弯弯的,一看就是和善之人,月棠觉得这个姐姐般的丫头真是太贴心了。
喜鹊上前,为月棠将被子整了整,又给她身后加厚了靠垫,让她更加舒适。
“王妃好生休息,娘娘说了,这庆昭宫就和您自个的娘家是一样的,千万不要见外。”喜鹊安顿好月棠,见她微笑着点头,心道这小小年纪的王妃就成了哑巴,也真是可怜,好好的一张脸也毁了,不禁感到有些惋惜。
正沉默着,就有几个丫鬟抬着热气腾腾的水进来,打头的两个捧着崭新的宫装衣裙与钗环,另外一个端着花瓣等物件。
月棠看着这架势,恐怕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洗澡,不禁有些无语。(
番外卷 一百二十六 胎记露陷
一百二十六 胎记露陷
“王妃,请您起身,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刚喝了药发汗,得沐浴了才畅快。”
喜鹊上前,将月棠从床上扶起,身上是新换的簇新亵衣,月棠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感到一丝冷意,也就不再推辞,加快步伐往那屏风后走去。
好家伙!月棠差点吓得退了一步,微微惊愕了片刻,看着屋子里忙碌的丫鬟,头一次有点感到自己化身为贵妇。
至于么?不过就是洗个澡而已,居然还这么多花样!且不说那泡澡的木桶尺寸惊人,水面上还漂浮着密密的一层花瓣,左右整整齐齐立着两排丫鬟,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托盘,甚至还有水果和点心,月棠默默叹息。
这样奢侈享受,要遭天谴的啊!
“王妃,请。”喜鹊扶着月棠的胳膊,带她到浴桶旁边,将屏风拉严实,屋子里氤氲着浓浓的水雾。
当真正靠在温热的水中时,月棠差点情不自禁地发出叹息,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说不出的舒服。
水温正好,胸脯以下的部位悉数淹没进花瓣,胳膊搭在木桶的边缘,月棠满足地扬起笑意。
两只柔柔的小手抚上月棠光滑的肩膀,惊得她顿时回头,吓得身后的小丫鬟连忙躬身后退。
“王妃赎罪,奴婢是来服侍您的。”
看着那小丫鬟惊恐的模样,月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吓着人家了,原来是个搓背的小丫鬟,抿了抿嘴唇,冲着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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