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以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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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以明月-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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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公子太客气了。这一路行来,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已见清幽,曲径尽头,竟是以竹为舍,这般风雅,让妾身居此倒是委屈了这竹子,怕要沾染些俗气了。”我微笑着回应。读硕士宿舍里恋爱大神的秘籍——不管背后如何虐待,在外人面前,一定给自己男人争面子,这是与男人和平共处的不二法则。我瞥了某人一眼,他果然是一脸受用,十分满意。

管曲将那“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念了两遍,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我们向竹舍门口走去。竹舍外站着一个乖巧的小侍女,是管曲特别派来服侍我们的。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次赞美管曲的心细如尘。其他的还好办,发型我实在搞不定。洗过澡有打扮停当,休整之后就是跟皇帝携手赴宴。皇上让“咻”得一下又出现了的护卫带上不知从那里变出来的梨花雪,带着我往管曲的居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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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之后宾主落座,护卫将酒放在桌边,便又“咻”地一下消失了。皇帝亲自动手拍去封泥,清冽的酒香霸道地冲进鼻子,让人精神一震。

“好香!”管曲脱口赞道:“四十年的梨花雪,老李都舍得让你带出店来,他对黄兄你还真是另眼相看。”

“不过是先开开胃,过几日,晏兄和舍弟会带着那坛七十年的梨花雪过来。到时候,再与管兄畅饮。”皇帝爽朗一笑,说道。

“那坛酒还在吗?”管曲惊讶之后便是欣喜:“黄兄果然是在下的知己,好啊,到时候在下也奉上二十年的红浪,与诸君共一醉!”

“如此,我们便一言为定!”皇帝伸出手,两人便来了个击掌为誓。两人相视而笑,侍女走进来,递上一把舀酒的玉勺,管曲便为他们二人满上。又有一个侍女托着喜鹊闹梅的玉壶和玉盏走进来,管曲为我满上一盏,说道:

“这是在下按照西域法酿制的葡萄酒,在下亦曾问过大夫,此酒与孕妇并无妨碍,葡萄驻颜色,适量少饮反而有滋补之用。嫂夫人请用!”

“那妾身就以此盏为限,还请管公子不要怪罪。”葡萄酒是养颜圣品啊,西域古法酿造的葡萄酒,我也不想错过。而且葡萄酒有保健作用,如果只是一杯不会有问题。

“那在下就以此杯敬贤伉俪,也敬今日欢聚。在下干了,嫂夫人请随意就好。”管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举起玉盏,酒液的红与玉盏的白相得益彰,滑入口中芳香浓郁,甜酸适中,一盏下去只觉唇齿留香,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站在我身后的侍女忙送上一杯蜜茶,将酒撤下。

“嫂夫人觉得这酒如何?”管曲挑眉问道。

“妾身并非方家,如何敢品题?不过喝了此盏,倒有一个感觉,管公子若宴客,是绝对不需要‘劝君更进一杯酒’,席上众人,自己便醉到‘不知何处是他乡’了。”

“只这两句,便比那些自谓是方家的人更懂酒。”管曲点点头,击掌而叹。

皇帝自鸣得意的笑着,有些合不拢嘴的趋势,插道:“倒让管兄见笑了,她就是有些太自谦了。不说别的,只这诗词上的功夫,便是晏殊也是甘拜下风的。”

“嫂夫人大才。这篇论酒,在下还想听下去,请夫人赐教。”

“管公子太过谦了,妾身哪有什么才华!不过是有所感悟,随便说说而已,依妾身看,管公子早已得此中三昧,还需问妾身?”我在心里痛骂那个退化到小男孩炫耀心态的男人,脸上还得挂着笑容撑场面。

“夫人此话怎讲?”管曲马上跟了一句。

“所谓‘美食不如美器’,妾身小时曾读过一首诗:‘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想来美酒珍馐,也要配以金尊玉盘,方能珠联璧合,交相辉映,否则岂不如明珠暗投,顿时失色?葡萄酒色泽旖旎,未免失之于轻。若盛以夜光杯,其艳如血,于男子足壮豪情;如今配上这白玉梅花盏,有如胭脂梅,反透出典雅之气,正适宜女子饮用,同样有画龙点睛之效。美食美器之外,若再有美名,更是锦上添花。雅集的菜肴,便足以说明管公子的巧思。一竿风,海棠破,无一不是形神皆备,这雅集之名,当之无愧。”

“痛快,痛快,为嫂夫人此言,管曲当浮一大白!”管曲喜形于色,自坐席上跳起来,举酒向我一拜,我只好侧身还礼。为免自己真的露了马脚,我就将话题引向敦煌风物。看来这个话题很合管曲的意,我们三人便聊将开来。从敦煌的战略地位、丝绸之路的屯兵政策到敦煌百姓民生,皇帝不愧是皇帝,三句话不离本行,但是这并不是我引起这个话题的本意。谈到敦煌,莫高窟——当时的正确称呼应该是漠高窟——便是最好的话题。在现代的时候,本来也打算计划去一次却未能成行,终成憾事。如今碰到一个地通,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解惑。

我努力将话题往这个方向带,从鸣沙山是否真的有“丝竹”、“蛙鸣”之声,顺利转向关于莫高窟各朝代的绘画与雕塑风格,我刚开口说了一个“佛”字,眼光一转,就发现皇帝沉下了脸。

忘记了,我们之间,“佛”已经成为了禁语。未免天下和尚真的遭殃,我只好硬生生地把话题转向飞天艺术,好在管曲正沉浸在这个话题之中,并未察觉,皇帝闷了一会儿,也就恢复如常了。我总觉得意兴索然,便借口身子沉重退席了。

回到那间竹舍,泡过温泉之后,我将头发包起来,披上一件斗篷,坐在枕水长廊的长椅上,波光之中融着漫漫星光,睡莲半掩娇容,莲叶田田,萤火虫穿梭其间翩翩起舞,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这段时间,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仿佛没有止境似的混乱。我的身体和神经都是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就像一张被拉满了的弓,几乎到了折断的边缘。我倚着栏杆,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让这种美好荡涤自己的心灵。 “弯弯,醒醒,咱们该走了。”

睡得正好,便被皇帝叫了起来。迷迷糊糊中,有人用湿布巾帮我擦了脸,又灌给我一口水,接着头皮一疼,这才清醒过来,便发现我坐在梳妆台前,某人正站在我身后,一手中握着我的长发,正用梳子小心地“刷”着。

“夫君大人,这种闺阁之事,怎敢劳夫君大人之手。”若再让他“刷”下去,三千青丝还不得就剩下两千!我连忙从他的手中抢救回头发,冲着呆立在一旁的小侍女说道:“还是有劳姑娘了。”

那侍女应了一声走过来,飞快地帮我将发梳好。本来还说要收拾一下东西,皇帝却说这里交给那个“咻”地一声护卫便好,牵着我的手,便往前面向管曲告辞。

“嫂夫人雅擅诗词,管曲十分钦佩,不知有否荣幸,向嫂夫人求诗一首。”管曲向我深施一礼,一脸诚恳地说。

我看了一眼皇帝,他对我笑笑,看来是由着我献丑了。我只好笑着说:“来到临潼,得管公子如此盛情款待,若公子不嫌妾身才疏学浅,妾身自当从命。夫君大人,老规矩,这字却要夫君大人上阵了。不知可否?”

“如此自然最好。早就听说黄兄的字有游龙惊鸿之态,管曲拜领。”

昏昏沉沉之间,脑子里就蹦出一首诗,东坡先生,请原谅我——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管曲朗然一笑道:“好诗好诗,正中管曲下怀。是要靠着这竹子,洗洗在下身上的铜臭味才是。”

“管兄此言差矣。真名士自风流,若管兄不开这雅集,临潼再无这烤羊腿,这天下多少食客,要为之消瘦!”我接了一句。这次皇帝也笑了。

管曲正色道:“嫂夫人倒是在下的知己,承蒙不弃,这竹舍便为贤伉俪留着,从此之后不再迎客。”

             第三十一章

一看到马车床上柔软的虎皮褥,上眼皮和下眼皮便自动开始打架,我也顾不得皇帝,拉下绾发的玉簪,脱下直接罩在睡衣外面的外袍,投奔床的怀抱。

皇帝也躺了上来,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面向车壁的我转过来面向他,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揽入怀中,又将织锦缎被展开盖住我们的身子。

我不管他,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可是他却不想放过我。迷迷糊糊中,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睡衣后摆钻进去,贴着我的肌肤,轻轻地、无比眷恋地摩挲着。我一下睡意全消,抓住罪魁祸首——他的手,瞪大了眼睛,正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那片星星之海里,这些日子以来沉潜着的□,一股脑得都烧了起来,好像要焚尽这世间的一切。

“为什么要这个时辰赶路?”我全身都在战栗,然而吐出口的话,却是连自己都惊讶的沉着。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将我的头按压在他的胸口,头埋进我的发中,呼吸灼热而沉重,吐在我的头顶,引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的心脏,就压在我的唇上,正疯狂的跳动,跳的我更是胆战心惊。过了好久,他的心脏渐趋平缓,终于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关心了呢!我们这是去行宫,直接去山顶看日出。”

“好。”我没有异议,其实这日出等我们安顿下来,后日再看也不迟,他为何这么急?

这么一折腾还能睡的是神仙!反正今日已经睡觉的时间长度也够了,看完日出再补也不晚。我也不敢再动,只好闭目数羊,假装没有感觉到他依然不能平复的粗重呼吸。

这段路程在我的数到第3897只羊的时候,终于到了终点。皇帝半挑车帘,就听到山呼万岁的声音。皇帝并没有叫他们起身,反而命令:“朕离开前,不许抬头。”

然后回身从暗格中拉了件大披风出来,将我裹住再打横抱起来,下了马车。看守行宫的内卫跪成一地,都是低头看地,银质帽盔折射着城楼上下的火光,耀眼夺目。

皇帝轻声对我说:“弯弯,抱紧了,咱们走!”

我环着他的脖子,他双足一点,便带着我,飞快的向那片灯火辉煌的行宫飘去。偌大的行宫悄然无声,宫灯高照,更显空旷冷寂。好似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与他两人,穿梭在雕梁画栋的殿阁之间,不知疲倦的向前。

出了后苑,便是郁郁苍苍的树林,在星月交辉的掩映之下,尤能看到前排几棵树的树梢上,泛着清冷的光彩。他脚步不停,抱我飞起踏上那片幽光,化身鲲鹏,翩然飞行。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好像嵌在星空之中,像一个深邃的剪影。风声在耳边呼啸,我本能的抱紧他,更贴近那片温暖,他似有所觉,低下头对我一笑。

也许是这样夜太静谧,也许是他的眼太亮,我的脸突然红了,只好闭上眼,将头埋入他的怀中,跟随着他御风而行。

他的脚步减缓,风也停了,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们到了!”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大不大小的汉白玉莲花形露台,花心铺着一张长羊毛毯子,摆着两个抱枕,看那式样分明就是从凤仪宫拿来的。

皇帝抱着我,踏上汉白玉的石阶,将我轻轻的放在地毯上,为我脱去鞋子,自己也脱了鞋,坐到毯子上。虽然裹了披风,但是山风料峭,我还是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皇帝解了那件披风,盖到我的身前,他则从背后环住着我,将我整个人包进他的怀里。将一个小巧的水囊凑到我嘴边,说道:“我从管曲那里要了些葡萄酒,喝一口就暖了。”

我忙喝了一大口,入口还有些冷,不过一会儿便浑身回暖。

他轻声地说道:“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随父皇来骊山行宫。那次我带着阿逍偷跑下山,回来时候却被宫人发现,母后说我不尊礼法带坏弟弟,责备了我一顿,便让母妃带我回去禁足。母妃也数落我贪玩不知长进,罚我在后殿跪一晚。我心里觉得闷,半夜便又偷溜出来。说来好笑,那时我的轻功学只到半吊子,竟也一口气跑到了这里。然后就在这里,看到了最美的日出……”

听着他低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图画——少年带着满腹的委屈,奔驰在暗影憧憧的树林里,又是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能最后张开双臂,笑着迎接人生里最美的日出。我的心也随着他的笑容,渐渐柔软。将手盖在他的手背上,透过现在的他,去安抚他记忆中,那个十岁的少年。

皇帝把我抱得更紧了,不过一瞬间,他的身体便炙热得吓人,紧紧地贴着我,而最火热那一处,就抵在我身下,清楚地告诉我,他已经不打算再忍耐。只是如此露天席地——我不安地挣扎了一下,却换来他更进一步的侵袭。

单手将我的长发拨到另一侧,滚烫的嘴唇就含住了我的耳垂,我几乎叫出声来,只觉从那一点开始,浑身窜过一阵酥麻,仿佛一下被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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