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个月来苏姨娘风头大盛,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谁又敢真的对苏姨娘动手?
杜繁歌见指使不动下人,气急败坏之下严词相逼,“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不动手的等会可别怪我不留情面,将你们全都发卖出去!”
嬷嬷们这才着了慌,磨磨蹭蹭地撸袖子磨手掌,分散成个半圆对着樱柠围了过去。
樱柠站在游廊下,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见了慢慢靠近前来的嬷嬷们,只淡定一笑,两片红唇轻轻一碰,唤出一句:“高叔叔。”
随着樱柠的这一声轻呼,一阵微风掠过,廊下的嬷嬷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人,抱剑而立,神色清冷。嬷嬷们呀的一声惊呼,瞬间都认出了此人正是樱柠身边的高侍卫,上回在云起轩里将一众家仆打得东倒西歪的那个。那一件事,嬷嬷们至今仍记忆犹新,此刻见了高航,不免便有些腿软,推来搡去的迟疑着不敢上前。
面对着那几个嬷嬷,高航只把她们当作空气。他头也没回,对着身后的樱柠淡淡说了声“走吧”,率先举步往大门而去。他每迈出一步,对面的嬷嬷们便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没几步,嬷嬷们便顶上了身后的廊柱,霎时回过神来,哄的一下作鸟兽散了。
于是,在高航的护航下,樱柠就这样大摇大摆而又畅通无阻地出了平沙阁。
杜繁歌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咒骂不休,却也只是徒然。
杜繁歌气愤不过,当天下午便出了府,去杜府找她亲娘哭诉去了。
杜夫人毕竟多吃了二十年米饭,比杜繁歌沉得住气,听她哭哭啼啼地说完,只蹙眉问了一句:“女婿这么偏袒那小狐狸精,你婆婆就没任何表示?”
杜繁歌哭道:“她现在哪敢?自从上回柏之为了那狐狸精要与萧家决裂,她吓得魂飞魄散,打那以后就恨不得把那狐狸精当菩萨供了,就怕那狐狸精哪天一个不高兴,又把她儿子给拐跑了。娘,”她拿帕子擦着眼泪道,“我现在在萧家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个个都把我当外人,没一个向着我的……娘,你可得帮帮我!”
杜夫人看着杜繁歌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也一阵难过,抬手搂过女儿,轻拍着道:“别急别急,还有爹娘在,断不会叫别人欺负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她沉吟了一会,方徐徐说道,“繁歌,你舅舅过两天要去扬州一趟,我寻思着,让他给你带只扬州瘦马回来……”
话没说完,杜繁歌已从杜夫人怀里直起身子,嗔怪着道:“娘!一个苏樱柠已经够叫人心烦的了,你还要弄什么扬州瘦马?”
“这你就不懂了吧。”杜夫人戳着她额头道,“你也不想想,就凭你自己一人,如何去跟那狐狸精斗?你能斗得过吗?娘这是在帮你呢!那些扬州瘦马,打小学的都是怎么勾引男人笼络男人,肯定比你有手腕,能够收得服女婿的心。”
杜繁歌揉着额头,嘟嘟囔囔道:“可这样即使斗赢了,走了一个苏樱柠,还有一个扬州瘦马,又有什么用?终归柏之的心都不在我这里。还不是跟现在一样?”
杜夫人忍不住跺脚叹道:“你呀!怎么这么实心眼!”她忿忿地看着杜繁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如何能一样?那狐狸精是官家女出身,杀不得也卖不得,就是打几板子,还得掂量掂量。可扬州瘦马就不同了,我们只要用她斗倒了那狐狸精,回过头来,是卖是留,还不是你说了算?而且,她的卖身契攥在你手上,她就是再得男人欢心,也得忌惮着这一点,不敢越过你去。到时候如何处置,全凭你一句话。”
杜繁歌沉默不语了。她不得不承认杜夫人的话有几分道理,可要让她为自己的夫君安排小妾,这种事真比挖她的肉还要叫她难以忍受。
知女莫若母,杜夫人自是明白她在犹豫些什么。见她半天拿不定主意,杜夫人不由劝道:“我的儿,娘不会害你的。娘也知道,给女婿找女人让你心里不好受了。可繁歌呀,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拍着杜繁歌的手道,“今日的难受只是一时,你要想想日后长久的安宁啊!你听娘的,扬州瘦马不足为患,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那只狐狸精。只要能把那狐狸精弄走,其余的,一切都好说。”
杜繁歌默了半晌,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母女俩又吃了几盏茶,眼见日头渐西,杜繁歌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杜夫人似又想起了什么,牵着杜繁歌的手殷殷叮嘱道:“繁歌,眼下那狐狸精风头正盛,你就暂且不要去招惹她了。省得讨不着好,又在女婿那里落下把柄。你婆婆的例子就在前头放着,你打机灵点,别走了她的老路。”
杜繁歌奇道:“我婆婆的例子?娘,我一直想问你,我婆婆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杜夫人这才发现原来杜繁歌还不清楚萧夫人的往事,于是拉着她回了座椅处重新坐下,细细地将萧夫人当年的旧事给杜繁歌讲了一遍。
说完,杜夫人复又叮咛:“有你婆婆警示在前,你可千万别犯她同样的错。不管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别在女婿面前表现出来。男人呀,最讨厌拈酸吃醋满脸哀怨的妒妇了。你且忍那狐狸精一两个月,等你舅舅把扬州瘦马送来了,咱们再跟那狐狸精算总账!好在你也有阿团了。守着阿团平安度日,那狐狸精就算再怎么猖狂,也动摇不了你一分一毫的地位。这女人,说到底还是要靠子嗣才能长久。”
杜繁歌默默点了点头。母女俩又说了些话,这才依依惜别。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杜繁歌与樱柠闹腾一场,虽没有叫樱柠吃亏,却提醒了萧柏之,这阵子确实是冷落到杜繁歌了。于是,当天傍晚他便期期艾艾地跟樱柠提出,晚上要到平沙阁去过夜。
樱柠当然万般不愿,可这是萧柏之婚前就跟她订好的协议,所以她再不情愿,也没理由阻挠。于是,她只能揪着萧柏之的耳朵,再三叫他保证不碰杜繁歌,又用手段哄着骗着让他交了一回公粮,这才纵虎归山。
其实樱柠不知道,萧柏之的这个协议,本就是个缓兵之计。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信守承诺。与杜繁歌做了三年夫妻,他熟知她的个性,若当真就让她这么守活寡下去,她焉能咽得下这口气?到时候吵闹起来,家无宁日。所以,他只能采取两头欺瞒的办法。好在这种房中之事,樱柠也不可能去找杜繁歌对质,因而,只要他算准日子,不叫杜繁歌怀上身孕,樱柠那里大抵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了。
萧柏之到平沙阁留宿,杜繁歌惊喜之余,听从了杜夫人的建议,收敛起那副神憎鬼厌的泼妇模样,只温柔含笑,着意做那玉软花柔之态。萧柏之见了,心下更是愧疚,对她便也生出了几分弥补之意。
当夜鱼水相欢,自是不用多说。
次日送走了萧柏之,杜繁歌心情大好,深觉得她娘亲的话说得没错,男人果然还是吃这一套的。于是,此后更是谨遵杜夫人教诲,强忍着心头怨气,不再去招惹樱柠。两下因此相安无事了几天。
过了一个月的太平日子。杜繁歌没来找樱柠麻烦,樱柠自己倒和萧柏之吵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早在樱柠新婚之初,苏家在城郊的庄园重新修葺,意外挖出了一眼温泉。樱柠当时大喜,改了图纸在那泉眼处修建了一处汤池,完工后便经常跑去庄园里泡温泉。因了庄园离城里颇有一段距离,一日之内往返时间上有些仓促,樱柠有时便歇在了庄园过夜,后来便成了惯例。
一日吃着葡萄泡温泉的时候,樱柠突然记起了前世母亲曾自制过葡萄酒的事。一时兴起,便也自己动手酿起了葡萄酒。但年代到底有些久远了,她记不清葡萄酒酿造的具体方法,试了好几次皆是以失败告终。
后来有一天,她又到庄园里泡温泉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前些日子浸泡的葡萄酒居然酿制成功了。欣喜之余,她第一个想与之一起分享的便是萧柏之。于是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抓紧一点自己还能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去,便兴冲冲地灌了几壶酒,坐上马车回城了。
樱柠掐着城门关闭的点入了城。
回到萧府的时候,酉时已过,萧柏之用过晚膳,正于书房内看书。见樱柠临时改意回府,他很是惊喜,待得知樱柠回来的缘故后,不由哂笑道:“不过就区区几壶酒,还犯得着特意为其跑一趟?明儿带回来给我也成啊。”
樱柠嚷嚷起来:“那怎么一样?这酒可是我亲手酿造的耶!你尝尝看,味道如何?”说着,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递过去。
萧柏之细品了几口,忍不住咂舌赞道:“嗯,果香浓郁,柔和顺口,味道相当不错。很有些干红的感觉。”
樱柠喜道:“当真?你这不是在说好话哄我开心吧?”
萧柏之从她手里取过酒瓶,自斟自酌起来,“我骗你干嘛?你自己没喝过么?这酒好不好你品不出来?”说完,也给樱柠倒了一杯,“来,陪我喝几盅。”
樱柠却推开了酒杯,“我不喝了。为了赶回来,我到现在还没吃饭。空腹不能喝酒。”
萧柏之这才知道樱柠还饿着肚子,急急喊人备膳,又加了几个精致小菜,自己坐在一旁一边陪她一边品酒。
樱柠嘴里吃着饭,话却是不停,“我还多带了几瓶,你明儿送去给你那些兄弟喝喝,看看他们的反馈。若是反应都不错,我下回多酿几缸,拿去酒庄里寄售。”
萧柏之正在倒酒的手忽的一顿,抬起头来,“怎么?你还想卖酒?”
“不成么?你觉得这里的人不能接受这种口味?没有市场?”樱柠停了下来,咬着筷子望着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酒是好酒,可是……”
他话没说完,樱柠已大大咧咧地截断了他的话,“这不就行了?酒的品质好,有市场,这就可以了。我刚才在来的路上还在想,我那庄园后头还有一大块地空着,若是这酒卖得动,我干脆就把那空地全种成葡萄,整成一个葡萄酒庄得了。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她眨巴着眼睛望住他,闪闪发亮的眼眸里全是兴奋与期待。
萧柏之不由失笑,“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酿几坛自己喝着乐乐就完了,何苦弄什么酒庄?能赚几个钱?现在萧家苏家的银子都不够你花的么?”
樱柠却摆手道:“银子这东西,再翻十倍我都不嫌多的。”
她吃饱了饭,拿了酒杯一边与萧柏之对酌,一边畅想她的宏图伟业,不知不觉地就把一张脸喝成了三月里的桃花。
见她眼神开始发飘,萧柏之伸手夺过了她的酒杯,笑道:“行了行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回房歇息去。”
樱柠自觉脑袋也有些发沉,当下顺从地一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那好,我先回去睡了。你也别太晚,早点回去歇息。”说着,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萧柏之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的躲闪起来,支支吾吾道:“樱柠,那个……我……我刚才已叫阿信去平沙阁递话了,说我今晚过那边歇息。你看,是不是……”
樱柠此刻已走到了门边,闻言步伐一顿,回身扶着门框斜乜着他道:“今天又没到该上平沙阁的日子!”
“可你不是原定晚上不回来了吗?我也没料到你会临时改主意,所以刚才才喊了阿信过去交代……”
樱柠不在府里的时候,萧柏之便会到平沙阁去过夜。这事樱柠之前也略有耳闻,她心里是不爽的,可想着自己既然都不在了,还霸着萧柏之也太说不过去了,遂对此事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今夜她既然回来了,自然不能再叫杜繁歌占便宜。当下,她眉梢一挑,干脆利落地说道:“这个简单,你再让阿信跑一趟,就说我回来了,今晚你不过去了。这不就成了?”
“樱柠!”萧柏之恼怒地蹙了蹙眉,“我岂能这样出尔反尔?”他又不是瞎子,每次过去杜繁歌眼里的欢喜他怎会看不到?这般给她希望,又叫她失望,这不是捉弄人又是什么?
樱柠也火了,冷冷一哼:“萧柏之,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协议是怎么订的?每月只得三天,你自己算算这个月你已经去平沙阁去了几次了?”
萧柏之自知理亏,垂首吭哧了半晌,才低声下气求道:“樱柠,可我已经跟杜繁歌说好了……就破例这一回好不好?大不了,下次轮到她的日子我就不去了,抵了这一回。”
樱柠瞪着他,一口回绝,“不好!”她脾气本就并不好,如今被酒气一顶,心情愈是烦躁。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不无气恼地骂道:“此前你趁我不在时偷上她那边去,这事我不跟你计较是我宽宏大量,你倒好,还好意思冠冕堂皇地摆出来说!跟她说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