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你若是真是个男子多好。”林若惜拍开她的手,不以为忤的叹了口气,“有时候真觉着老天亏待了你。”
“不不。”玉卿衣张开手,将林若惜抱个满怀,“你看,什么时候不能让人依靠了?”
玉卿衣的怀抱十分温暖,与她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林若惜靠于她的肩头,轻声说:“你说,我们能成功么……”
“那是必然。你若是不信玉卿衣。”玉卿衣顿了顿,“也要信名满江湖的惜香公子。”
林若惜舒缓了口气,“我自是信你。自从遇见你后,从来没有这么心满意足过。只是我觉着,若没有我,你就还是名满江湖的惜香公子,不会面对不知从何而来的变数,不会与江湖众生作对,亦不会……卷入如此多的纷争当中。”
玉卿衣拨开她额上软发,“你不懂。反倒是遇见你后,让我不知从何而来的那些变数,变得更加明确了。”
林若惜从她怀中抬起头,四目相对,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她二人,都怀着不同的伤痛,等着彼此相遇,彼此疗伤。
长天月下红袖香 065 山水演法
一道黑影伫立在亲密无间的二人面前。
此时的墨昔尘就像一个黑面关公,伸手将林若惜提起,轻易的拎着脖子放到了另一边,与玉卿衣离的远远的。
林若惜连忙起身,拽着墨昔尘的袖子嚷嚷:“诶哟,师傅你别这样,我与玉卿衣真的是好姐妹啊,好姐妹啊……”
玉卿衣接过墨昔尘手中猎来的山鸡,就依着洞口附近光洁的石台上,寻些枯木意图搭个小火灶。耳边听着林若惜与墨昔尘二人打打闹闹的声音,莞尔一笑。
不过玉卿衣也不过是做个初始的事情,当真如她所说,墨昔尘的手艺十分绝妙,把个土鸡烤的香脆酥嫩,皮焦肉鲜,做饭亦是做了很久的林若惜不得不感慨,“若男人爱上了厨艺,实在是件令人嫉妒的事情。”
她吃完一个翅膀后,吮着手指开始打嗝,凑上前问墨昔尘,“师傅,你是为何会这么会做饭?”
玉卿衣非常优雅的抽出个白巾擦手,“因为我……也好吃?却又不会做。”
墨昔尘摇头,对她的话表示反对。
玉卿衣挑眉,“我怎么记得是这样!”
墨昔尘继续摇头,却又不肯说因由,只是忽然嘴角微微浮动了个弧线,林若惜大惊,师傅这是笑了!
在墨昔尘的记忆里,与玉卿衣的相交应该用色香俱全却痛不欲生四字形容。
那年他被仇家雇佣的杀手埋伏,身中数剑,眼瞧着就要没命了。躲在丛丛树林当中,却看见一个白衣人对那些个杀手说:“怎么?在我云虚门前也要草芥人命?不好意思,我师傅不太能见血。这样,对方出了多少钱,我出十倍,你们就在他家门口,解决了此事。”
“我怎么信你?”
玉卿衣浮唇,“长天坊玉卿衣。”
杀手们迅速撤离,算是达成了约定。这时候,玉卿衣站在墨昔尘面前,一脚翻开他的身体,看着胸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皱紧了眉头。
玉卿衣说是自己救了墨昔尘一命。
墨昔尘却说,是自己命大,逃过一劫。
玉卿衣当时自认虽然外貌是个男人,但着实没有勇气抱起个将死之人,沾染了一身白衣。所以她硬着头皮拽着这人的胳膊,拖回了只有两人的云虚门。
墨昔尘道,那一回,自己是伤上加伤,十分惨烈。
最要命的,云虚门掌门人沈遥那老不休,也没好好治,他迷迷糊糊的听见那老头子与玉卿衣的交流,对话大抵就是:
沈遥:我说徒儿,我没治过人啊!你平时带些猫猫狗狗回来就忍了,今天带个死人回来,为师压力很大啊。
玉卿衣:没事,师傅你就死马当活马医,一定可以的。
沈遥:你这么信任为师!(这老不休当时一定是满面笑容十分得意。)
玉卿衣:那是!你是谁的师傅!你可是玉卿衣唯一的师傅!
墨昔尘心里想,我命休矣。
好在他身子骨坚强,挺过了这一关,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一对凤眼浮起个好看的弯度,穿着白衣的公子哥蹲在自己面前,戳着他的胳膊说:“怎么样?以身相许吧?”
此后,就开始了墨昔尘给这对师徒做牛做马的日子。若非玉卿衣做饭难吃到他第一口就险些吐了出去,而那老头子沈遥与玉卿衣却面无惧色的吃着的时候,坚定了他要让这两个人体验下什么叫好吃的境界,才走上了武林第一大厨的路子。
往事不堪回首。
林若惜捧着肚子笑,墨昔尘虽然回忆简单,却委实太过生动,以至于她真心觉着玉卿衣与墨昔尘果然是天生一对无人可拆。
玉卿衣阴沉着脸,走到墨昔尘面前,冷冷哼了声,“你居然敢腹诽本公子。”
墨昔尘倒没有别的话,抬手替她拾去嘴边没擦干净的碎屑,让玉卿衣瞬间没了话,红着个脸回到了原来的石阶上,转个话题让林若惜拿出那本帛书。
“待会你吞下那颗清心凉碧丸,打坐运行三个周天,将所有药力吸收后,让墨昔尘与你讲解这本秘笈内容。”
“什么?”墨昔尘错愕。
玉卿衣斜睨他,“你不是她师傅么?我不过是……”
“师娘!”林若惜乖巧的抢答。
墨昔尘主动抢过帛书,显然是欣慰的很。玉卿衣瞪了眼林若惜,伸了个懒腰,“我进去睡一会,你们开始吧。”
林若惜小心翼翼的坐在石阶之上,此刻正是视野极好时候。一碧无际,鳞次点点,苍茫簌簌,鹭飞濯濯,而烟霞岭前的另一奇观,渐渐在此时铺开了景色,江烟渺渺,霞染千里,英英层叠,不绝入眼。
光这等好景已是让她倾心不已,凉意渐渗,在墨昔尘的默许下,吞下了清心凉碧丸,顿时打了个激灵,脑中似有千山暮雪,江天雪霁,一片雪白,瞬间化作冰寒之气,在体内行了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
“好冷。”这是她的第一观感。
只是墨昔尘却熄灭了洞中唯一的火源,然后他冷冷的说:“山水演法,清心静气。”
林若惜一愣,忽然想起,这就是清心大法的第一句,也瞬间明白了玉卿衣需要那十人帮忙寻找这个地方的原因。
山水之间,体会清心境界。或有山之古朴,或有水之温婉;然雪山冰寒壮丽、青山婉约秀气、苍山壁立千仞,平湖清波柔缓、澄江奔腾千里、大海波澜万里,不论是古朴亦或者是温婉,都化作一滴石上雨水,落入心湖一点,静谧安宁。
玉卿衣睡醒时候已是子时有余,她缓缓走到外洞,见墨昔尘正端坐在侧,却是十足如个师傅一样守着林若惜,而林若惜顶上白烟阵阵,显然还在行功当头。
玉卿衣挨着墨昔尘坐下,轻声问:“怎样?进展如何?”
墨昔尘与玉卿衣倒是话多,他点了点头,“尚算不错,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到得某个关头,忽然停住。”
长天月下红袖香 066 三生有幸
“原本清心大法就需要摒除思绪,静心山水,排去外物干扰,若内心重若千斤,如何能体会清心境界。”
玉卿衣一番话说的也是在理,所以她才说自己无法练这法门,反倒最适宜的却是墨昔尘,只是他剑法早有大家之成,无需再去触碰此类心法。如今三人也算孤注一掷,让林若惜尝试着去练,只是玉卿衣自己也知道,未免有些太急。
林若惜口中再次轻轻吐出一口清气,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时候,目射寒江,瞬间如同清波浩淼中的冰冷佳人,一捧江南水气若笼其身,倒是有些变化。
再转身,方才那变化又自消失,然后她微微一笑,“此法倒真玄妙,山水入心,杂念皆消,尤其是那清心凉碧丸,似乎能将五蕴清气吸收入体。”
虽初入法门,却又有了如此进展,让她欣喜不已。
玉卿衣看着她顷刻的转变,也不由慨叹,“绯西楼果非常人也,只是时运不济,天命不厚,否则当世,也会有一新的门派诞生。”
“尝在生灵万物之中择取五气,化为己有。虽看着玄妙万分,若真的胸有天下,倒的确是延年益寿的不二法门。”林若惜坐下,此时睡意全无,看墨昔尘一直守着自己也没有睡,不觉有些愧意,“师傅……不如您先休息吧。”
“我看你心有旁骛。”墨昔尘忽然道。
林若惜愣了一愣。
未料这细微变化居然还是被这男人捉个一清二楚,连玉卿衣也说:“我不敢说昔尘武功独霸天下,但当今世上,能胜过他的,也没有多少。他说你心有旁骛,必是有。”
林若惜感慨,“这门清心大法,虽然说山水演法,自在其心。但也的确是靠冥想入境,方才我思及天地山水,觉出玄机后,却总是将那些灵动万物,与人联系在一起,不免会有些窒碍。”
“怎么说?”玉卿衣好奇。
“比如极北之地雪覆苍山,比如江南水镇一波烟雨,总是能与人十分相像。”就如萧子凉,在其心中,始终如一座白雪皑皑的大山,任水淹阳遮,却总是屹立在原处,时而化作烈火阵阵,时而延绵千里。
她老老实实将心中所想,告诉了二人。
玉卿衣颔首,若有所思,“或者是你曾经沾惹过冥心大法,此二法终究是相克的,所以会诸多阻挠的缘故吧。”
“倒也无妨。”墨昔尘将清心大法的秘笈给了玉卿衣,自己也迈向内洞,决定先去休息一下。
林若惜茫然的看着墨昔尘的背影,再落到玉卿衣脸上,她颇有些抱歉的说:“如今时间不多,恐怕你会有些劳累。”
“没关系!”林若惜微笑,“能以惜香公子与墨昔尘师傅为师,是我多少年没有的机缘,怎么会觉着劳累呢。”
玉卿衣坐与她身旁,将秘笈翻开,细细与其说了起来。
“日月为食,以水为灵,以风为用,以心为笔,绘万物生灵,静则青空万里,动则万代千秋,起笔间风雨骤至,落笔时星宿斗转。一呼一吸,谓之一息。气既上升,随又似前汩然有声咽下,鼻吸清气,送至丹田,稍存一存,又自下部如前轻轻提上,与脐相接而上。精根根而运转,气默默而徘徊,神混混而往来,心澄澄而不动。”
最后一页,写着十六字,如重锤落入林若惜心底,“身外有身,未为奇特。虚空粉碎,方是全真。”
虚空粉碎,天地皆空。
玉卿衣念完后,才合上书,说道:“我们云虚门,正是以云烟虚无之势为祖师爷创派宗旨,如今看来,倒是与这位绯西楼,相差甚远,读完之后,连我自己都有些感悟。”
林若惜怔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未从方才的那些词语中反应过来。半晌,就连玉卿衣都有些担心她的时候,她自己舒了口气,“我真想早些将它练好……”
玉卿衣失笑,将秘笈放回她的掌心,“好好练吧。哪里会那么快。”
三日里,林若惜都按着法门所示,坐与洞口的石阶之上,观江涛万里水烟奔腾,听雨穿石阶风刮树涛,收日月精气感山水风光。渐渐的也能随着涛声阵阵,演出些许书中所说掌法,一掌击出寒气森森,瞬间就在石台之上留下个清晰的水印,是为寒水掌。
当她收掌时候,玉卿衣已经与墨昔尘收拾好东西,站在洞外,对着缓缓站起又是有一番变化的林若惜笑说:“走吧,晏雪山岁三寒。”
虽只三日,但清心大法使林若惜的确比往日要冷静的多,只是微微颔首,轻轻一跃身体轻盈的落于二人身旁。
此时旁人都已不在,小胖李昭语倒是很乖巧的站在烟霞岭上等着三人。
这回先是墨昔尘,顺着山石,腾空而起,蹬步上行若龙行天际,小胖这边刚惊讶了一声,就看李昭语也瞪大了眼睛,因为玉卿衣的身姿更加漂亮,如云烟直上,流风回雪;紧随其后的林若惜也不遑多让,那踏石而来的步伐,就如流水迢迢,风吹杨柳。二人这番漂亮的行径正合了四字:行云流水。
结果却是玉卿衣率先落地,拍掌笑道,“又是我赢!”
墨昔尘也不恼,牵过小胖手上的马缰,淡淡的睨了眼最后一个到达的林若惜,显然已是有几分赞赏。
林若惜呼了口气,连声说:“拼了命,还是不够啊。”
李昭语与小胖上前将马送还三人,然后恭敬的道:“公子,我们等候多时了,其余兄弟已经准备前往长天镇了……我们……”
玉卿衣知晓他们二人定是想追随三人,忙慌止住,“不是不让你们两个跟着,而是此番前去的地方过于清净,主人不喜欢外人侵扰。”
见二人面露失望,她补了一句,“若你们能过了赵先生那关,再说其他吧。当然,本公子对你们没抱太大希望。”
招呼林若惜墨昔尘上马,玉卿衣垂首与那两人笑,“先让本公子刮目相看一把,以后即便是有剑横在脖子上,都不会失了胆气才行。”
“是是!公子您放心!我们会让赵先生满意的!”李昭语立刻大声道。
只是玉卿衣已然不再听他们的话,三匹马绝尘而去,然后李昭语推了推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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