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越加威武了。”
析齐安延定定瞧着蓝紫稀,白白嫩嫩的样子早不见了,也不像上回那般黑的花里胡哨,胡子大概是新剃的,不见一点胡渣子,个头也高了,只那眉眼,还那般赏心悦目。
一时间相对无言,蓝紫稀干脆坐在那盯着杯子数茶叶,这写人的肠子都是七弯八拐比豆娘出嫁还曲折,保不准说出哪句话惹出事非,反正自己当日是被拿去换什么破书的,他也没资格斥责他跟着贼人祸乱家国。
两人这么默默无语的干坐着,直到一直跟着烨宁的飞鱼姑娘进来,笑着对紫稀到:“主人说公子在此,飞鱼还不信,果然还是主人英明,这就见着公子了。”
紫稀看了一眼析齐安延,对飞鱼道:“找我可是有事?”
“有事不假。”说着从篮子取出个东西,紫稀一看:“何时带来的?”
“这是猫是狗?”析齐安延看一眼那小东西,微微笑道,眼里神色却是冷的,他在这里,暗处不知多少暗卫护着,这女子却大大方方进得门来,哪能教他高兴得起来。
“是猫,长的像狗罢了。”紫稀把它接过来抱进怀里,大约见是熟人,小东西很是亲昵地在紫稀身上蹭了两蹭。“他也在此么?”
“听说湖上风光好,主人正游湖听曲儿呢。”
“哦。”她说的游湖,离香草楼挺远,这怪东西已经好久没带在身边了,难为她专程领过来。
99
析齐明哲登基,南方都在流传,说那日整个天空成了火红色,博古城外出现百头猛虎,对着皇宫方向朝拜,真真假假传的沸沸扬扬。
“想回南边去?”
紫稀摇摇头,“父亲年纪大了,总该尽些孝道。”前日去看了外祖父,头发全白了,耳朵也背了,先前伺候的人,见没个管事的,伺候的也不好,紫稀干脆将人接到跟前来照顾,蓝世宁见他的意思大概是不走了,终于高兴起来,也不在意是不是多了一两个人。
烨宁不置一词,蓝紫稀踌躇道:“听说,昨日你见皇上了?”
“紫稀说的皇上是哪个?”
蓝紫稀一滞,在他心里,皇上当然是稀奇安延,至于稀奇明哲,也不知为何,总不能将他与皇帝太子什么的身份相联系,即便早已有了那个认知。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他对那边放之任之,虽然在对掖国用兵,但任何一个王朝或皇帝,哪能容忍这种挑衅。”
|5|“容人之不能容,才能成就大事,紫稀只看了表面。”
|1|“那明哲他。。。”
|7|“紫稀不是想着我么?如今当真已经向着那人了?”
|z|蓝紫稀霍一声抬起头,看着烨宁要笑不笑的表情又羞又愤,这人什么都知道,看了这么久的好戏,还故意招惹他,难怪这段时间时常举止轻薄,是觉得逗乐了。
|小|“向着也无妨,反正你早已是他送给山庄的见面礼,怎么处置,还得由我。”
|说|蓝紫稀憋着一口气出不来,正想甩手出门,却被一把拉住,“这几年,你这身子大概被那世子调教习惯了吧,往后便该我亲自调弄了。”
|网|“你。。。”
烨宁又突然放开蓝紫稀,像是刚才什么也为发生,平静道:“天凉了,回吧。”又捏捏紫稀的手,道:“还是早日养回去的好。”
“庄主刚才说的,什么意思?”蓝紫稀却不为所动。
“紫稀不是早就知道。”
“紫稀何德何能,让人拿一座江山来换。”
“江山换不来,其他东西倒还成。”
沉思半晌,蓝紫稀终于低头:“劳烦庄主告诉紫稀,似清楚又糊涂,几年下来,也分不出真假了,只是即便要死,总得死得明白,不然阎王殿上也不好分辨。”
烨宁静静看着蓝紫稀,终是叹一口气:“今日去我那过夜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茶楼,遣了跟来的人回去送信说晚上不回了,便一言不发坐了轿子跟烨宁走,心里的念头冒了一个又一个,知道不知道又能如何,时至今日,蓝紫稀早已不是当日那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意气少年郎,走进生活,方知生活不易,理想在现实的洗淘之下,褪色再染色,最终摆在面前的,只能是现实的模样,将来如何,似乎这一刻变得无比飘渺,连日来不曾断绝的恐慌,再一次向蓝紫稀袭来。
明明路程不远,轿子停下来时却发现天已暗了,也不知为何突然困得慌,眼睛像是被黏住似地用力也睁不开,几个哈欠打下来,烨宁干脆让他先休息,紫稀想着,什么话也不急着一时半会,便洗了身上安心睡去。
100
那一年的杨花还没谢尽,析齐安延终于派兵镇压叛国罪臣析齐明哲,振武将军意气风发,当着朝堂文武百官的面立下军令状,不拿下析齐明哲誓不
为人。
旗安似乎就要拉开内乱的帷幕,蓝紫稀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没有病痛却总是全身乏力,并且变得十分嗜睡,从那日去了烨宁住处开始,那人
便一直没让他离过身,至于原本想问的,又被顺理成章略过去。
“起来吧,你表哥来看你。”
迷迷糊糊中被叫醒,蓝紫稀尚未反应过来:“表哥?”
“蓝琪将军依然客厅候着了。”
“蓝琪!”这回终于清醒,紫稀猛的要起来,不料起的太猛没坐稳差点摔过去,被烨宁接进怀里。
“他何时回来的?”
“垠廖掖国都停止用兵了,不少将领被调回来。”
“因为明哲?”
烨宁没再说话,依旧淡淡帮他搙着衣裳,可是蓝紫稀突然发现他就是不高兴了,这还是第一回,他觉得自己看出了那人情绪。
蓝琪果然在客厅,看见蓝紫稀出来,立马高兴的站起来,蓝紫稀一时百感齐发,几年不见,他已然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丈夫模样,胡须也蓄了老长,一
双眼比往常更加精亮了。
“蓝琪,何时回来的?”
“昨日刚到,一进门就听说你体虚气弱,正在烨先生府上将养,便过来看看。”看得出来,蓝琪也心有所动,回想起当年一个被窝里头取暖,仿佛隔了
好几个轮回。
“几时走?”紫稀懒懒问道,作为军人,战争时期,自然不能安坐于家的。
“还不知,等候调遣吧。”
大概多时不见,反而无话可说,蓝琪局促地吹着茶杯,道:“知我要来看你,叔叔着意嘱咐我带你一道回家住去,即便友人好心照顾,叨扰过久也是
不好,自己家中,总是要方便些。”
蓝紫稀点点头,明明这么近,还久住他处,有家不回,实是不孝,不过此段时间一直昏昏沉沉,也没注意究竟过来有多久。
紫稀如此状态,实在让蓝琪心忧,蓝稀林之后,蓝紫稀再有个什么差错,那个家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也难怪他这么想,蓝紫稀身体一向强健,间或
些许小病小痛,也是一丸药就好的,哪曾这般苍白虚弱过,就连蓝稀林那时候,恐怕也比他多些血色。
“你家娘子,也托我带了话。。。。。。”
蓝紫稀眼一睁,还真就忘了自己是个有家室的,如今自己身体无端弱下去,有个万一,总先将她们打发了才好。“蓝琪你,回去时顺路帮我看望一下
外公,我这边打理一下,明儿一早便回家去。”
“也好,你嫂子也一直没见过你呢,她也会煲汤,你也尝尝是不是能与十五奶奶比较。”
蓝紫稀笑笑,蓝琪见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也不再开口,这才多一会,已经气喘吁吁的样子,听叔叔说,刚回来时,明明还好着呢,也不知犯了哪家
太岁,惹了灾病上身。
次日蓝紫稀说要回,烨宁也没拦,只看着他长长叹口气,紫稀突然觉得十分想念析齐明哲,不管做的事是对或错,总是比较安心的,至少那人,他多
少能看明白一些。
回到家还是有些迷糊,只是进了门见水秀欲言又止也没心思问,往床上一躺,虽然迟钝,过了一会,总算察觉出房里还有人,一睁眼,见析齐明哲正
定定盯着自己的脸看。“明哲,你怎么?”
蓝紫稀先是一惊,连忙压低声音问道。
“紫稀,紫稀。”那人却不管他的问话,抱着蓝紫稀的腰紧紧勒住。
“你若是被皇上发现。。。。。。”
析齐明哲只抱着他,也不说话,紫稀也觉怅怅的,便禁了声,任他抱着。那晚两人极尽缠绵,有两次蓝紫稀忍不住哭起来。待到再次醒来,已是日上
三竿,虽然依然全身乏力,紫稀还是努力清醒,非常时刻,这人顶着浪尖进了京,莫不是发疯了不成?析齐明哲却不管他想那么多,只小心翼翼看着
他。这模样让紫稀又急又气,“我这一会子,是不太平,你这般看我,是不是我就要死了?”
析齐明哲一怔,轰的一声突然站起来,蓝紫稀也被吓了一跳,也怀疑开来,莫不是自己,当真活不久了?
“贤智大师今晚便道,明日一早见见罢。”析齐明哲又松口气坐回来。
“你既在此,难免有人看见,到时候。。。”
“放心,我已与析齐安延见过了,若有什么,此时也不会在此与你说话了。”
“皇家的事,果然不是我等能够参悟的。”
101
蓝紫稀从不曾想过,会在此种状况下再见陈鸳,若不是贤智再三肯定,紫稀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就是那个灵灵秀秀的陈姑娘。
“千方阻拦,就为这个?”看着一副焦心不已的析齐明哲,蓝紫稀似乎自己都不确定,“我也会成这般?”
趴在地上的女人还穿着件水色纱衣,只是四肢早已枯瘦不堪,以致不能支撑身体,只能趴在地上,而那张曾经娟秀白皙的脸,已经分不清五官的位置
,头颅像是在水中浸泡过的馒头,胀大的不合适按在人颈上,长长的黑发稀稀拉拉,贴着巨大的头颅。
“我想休息。”紫稀忍住呕吐的欲望,不敢想自己也会变成这般模样,难怪他们把人藏在酒窖里不让他知道,若不是自己气不住带着家奴踢门,不知会
给瞒多久,这回却后悔了,有时候被瞒着,反而是件好事。忍着头晕呕吐回了房,把一早写好的休书让水袖带出去,他想好好冷静一下,可是冷静不
下来,听见母亲过世时的感觉又回来了,可又有些不同。
翻来覆去,他知道析齐明哲就在门外,不公平,蓝紫稀愤恨,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要成那个样子,烨宁,烨宁,果然该恨他的,父亲还不知道
,可怜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又要送一回了,蓝紫稀愣愣盯着屋顶,木料填的整整齐齐,上面的纹路已经不清晰,也可能是他眼睛也瞎了,所以看
不见?香炉还冒着紫气,袅袅的在半空里散开,像个女人一样悠悠盈盈扭动着。
“蛋儿,蛋儿啊。”
“什么事?父亲。”紫稀终于被拉回思绪。
“好些了么?那位烨老爷来看你,厅里等着呢。”
“不见!”
“。。。。。。这,要不,就说你身上不好,睡了?”
“就说不见。”蓝紫稀听着父亲小心翼翼的声音,委屈的要哭出来。
“好,好,让水袖给你做些点心,吃点东西,走走,别老捂着。”
“知道了,父亲。”
蓝世宁在门外站了一会,才又走了,紫稀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突然一跟头坐起来。
“水袖?我要吃肉,给我炖鹿腿去!”
“哎!”听见紫稀要吃的,水袖突然精神大振,比年轻个几十岁还活泛了,“这就给少爷弄去!”
“还有,这段有什么鲜鱼?弄两条过来,少爷我要补身子!”
“好,我这就告诉老爷去,多从鱼塘挑些回来,专给少爷补。”
“恩,去吧。”
水袖叮叮咚咚跑了,紫稀笑起来,在院在里,可不准这么大动静的,被抓住就该请家法了。忍着头晕起来,没叫人进来伺候,自己换了身衣裳,专挑
了双白鞋子穿上,右手摸摸头发,想找梳子梳了扎起来,转了两圈才想起,梳子镜子他房里可没有,从来都是丫鬟给端水洗脸才拿进来,紫稀拍拍额
头,果然是晕的很了。
“蛋儿?”
“父亲,进来吧,我起来了。”紫稀正过去开门,蓝世宁已经推门进来。
“说你起来要吃东西,起来好,起来就好,爹陪你吃点。”
“行,桌子摆外头吧,亮堂。”
“客人走了吗?”
“说明天再来,紫稀,烨老爷可是客人,对你又是关爱有加,这么失礼是不对的,身体不适。。。。。头还晕?这些该死的江湖郎中,爹明儿进宫,
让你姐求皇上,请个御医来,蓝琪不是在呢么?让他去求皇上。。。。。。”
“别那么麻烦,爹,大概果段儿就好了,姐姐在宫里怎么样?”
“好,挺好。”
院子里没有风,太阳照着,暖暖的,蓝紫稀坐好,蓝老爷又让丫头给取了毯子来盖在膝盖上,水袖领着丫鬟上了菜,除了要的鱼还有好几样嫩豆腐。
“你喜欢吃豆腐就多吃点,还有这鱼,鲜得很。”蓝老爹边给紫稀夹菜边唠叨,“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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