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色幽然抬眸,仰视苍穹朗月,“艾山,这一世你我的偕首,究竟曾经历过多少世的等待,究竟曾几番番在轮回里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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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提前跟老总请了两天假,想小小偷个懒~~明天早晨可以睡个懒觉了,想来便是满心的欢喜……刚刚看到鲜花又满了三百撒,知道这个懒又偷不成了,哈哈,不过很是开心,所以明儿个加一更!!
八 绿腰 8、朱唇一点桃花殷【四更求花】
幽幽咽咽,声转吟哦,虽然没有丝竹相伴,却也惹动满架芍药花香,一层一层弥漫进无边的夜色,一波一波荡漾入银色的月光。
借着这娓娓的唱词,秘色与那人各自徜徉在自己的心境之中,或悲或喜,或痴或嗔,却都是围绕着一个情字,心思百转,思绪千回。
静静的夜色,丝丝加深,幽蓝之中已经染进了浓浓的墨色。秘色正待起身告辞,却忽地听得那花架之下的人停住了唱词,悠然地一声,“是否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既然在这样的夜里,这般地相逢,这般地同为一个情字徘徊,这便也是一份缘了。不论他是谁,不论他究竟为何心伤,至少两个人带着同样的思念,于是秘色想要离去的脚步蓦然停下,重新坐回花影扶疏的画廊栏杆,静下心来听那个人娓娓道来的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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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古兰,一个来自波斯的女子。他的父亲是追随着从波斯前来中土传教的回回教大贤,前来中土求知。据说,回回教的先知穆罕默德曾经说过,‘学问虽远在中土,亦应求之’,所以一方面回回教的大贤们将回回教带到了中土,另一方面却也将中土的文化融会入了回回教的教义之中。”(小注,回回教即伊斯兰教在我国的古称。伊斯兰教七世纪已经创立,创立之初便已经传入了中土。)
“当时,那个地方的百姓并不接受回回教,甚至有些民众受了其它宗教僧侣的鼓动,而对回回教及那些大贤产生了敌意。无奈之下,为了完成传教大业,古兰的父亲忍痛将古兰送入了当地执政者的府中,成为了那位执政者最小的姨太太。”
“那时,那位执政者的心思都在向外攻伐之上,根本没有心思去好好宠爱古兰。虽然他也单独为古兰修建了一座带有古兰家乡特色的别院,吃穿用度一律遵照回回教的习惯,但是这不过只是给古兰修建了一座水晶的牢笼,美则美矣,却是永远地孤独与寂寞。”
“寂寞之下,古兰渐渐地迷上了府中乐坊伶人的唱念。每日必听戏,听戏必学戏,因此上每日在乐坊中虚耗的时间,竟然渐渐地多过了在自己的院子中的时光。或许是因为仰慕,或者是因为寂寞,古兰竟然偷偷地喜欢上了乐坊中的一个伶人,一来二去地竟然被传扬得上下皆知。”
“那将心思全部铺在向外攻略的执政者终于听到了府中传来的风言风语。尽管他全无心思在男女之事上,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一个执政者,他还是极为在意自己府中的这件事,于是急匆匆地赶回府中,将古兰禁足在了自己的院子中。为了一了百了,为了不再干扰他向外攻伐的大业,他干脆直接下令,古兰从此一步不准踏出她自己的院子,终此一生都要独自依然在自己的院子中度过……而那个只不过是对古兰多看了几眼的伶人,则被那执政者活活以藤条勒死,据说死状极为凄惨……”
“从那日起,古兰便疯了。她认定是自己害了那伶人,如果不是自己日日前去看戏,便不会惹出这些事端……”说到这里,那芍药花架之下的人,嗓音重重一顿,似有哽咽。
秘色的心,跟着一沉。虽然不知道这个故事中的古兰究竟是谁,但是秘色可以感知到,古兰的绝望与孤寂,在那个伶人惨死之后,更是多加了一份愧疚与悔恨。带着这种心态,那便是十足的生不如死了,或许那个时候疯掉,可能反倒是一桩好事,能够帮助古兰暂时逃脱现实的残酷,可以帮助古兰暂时忘掉那个伶人的惨死……
想到这里,秘色不禁幽幽一声轻叹。微微的叹息,轻得不过就似一缕清风,却重重地吹入了花架之下那人的耳鼓,惹得那人抬眸深深地望了一眼沐浴在月色星光之中的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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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再度幽幽讲起,“后来,她实在疯得太厉害了,那个执政者自己无法分身回来,却又要顾忌到她的身份,于是嘱托自己的儿子多去看看她,就算不能治好她的疯病,至少也要做做关怀的姿态,以避免那些回回教徒们的不满。”
“执政者的儿子,其实也是与他父亲相似性格的人,同样想着争夺天下,同样平生最爱执掌大权。可是一切却偏就是这般难猜,当那个儿子满心不耐、满怀戒备地第一次走入古兰的院落,第一眼望见古兰时,一切的一切,竟然都在悄然改变……”
“那一天正是春天最美的日子,满园的芍药开得姹紫嫣红,而古兰静静地坐在满园的芍药中间,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裙,抬眼望着他的到来,柔柔地笑……满园的殷红芍药啊,却在那一瞬间失去了颜色。清澈若兰的身影,本来素淡至极,却在那满园的嫣红中,跳脱出来,成为他眼中唯一的颜色……”
“自那以后,他便日日来看古兰。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一日不来,便满心满心都是烦乱的芍药殷红,只有见到了她,才能找到那一份清澈的微蓝,驱走心中的烦闷……”
“疯癫中的她,也渐渐地习惯了他的到来。每次对着他淡淡的笑,开始给他唱幽幽的唱词,说着良辰美景奈何天,说着舞尽桃花扇底风,说着妾本蒲苇未遇良人,说着碧海青天夜夜伤心……他日日来,她便日日给他唱词;她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她想说的话都已经化作了唱词,娓娓袅袅。”
“等到那儿子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迷恋上古兰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早已泥足深陷,他早已无法自拔。可是古兰却不爱他。古兰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唱着自己的唱词,即便日日望着他甜甜地笑,却也不过是错将他当做了那个枉死的伶人……”
“那儿子几乎跟着古兰发疯!她越是视他为无物,越是全然不懂他的心,他越是疯狂地迷恋她,越是想让她为他打开她那扇封闭已久了的心扉……终于有一个月夜,他忍不住了心底的煎熬,就在明晃晃的月光下,就在香气氤氲的芍药花架之下,用蛮力要了她!事后,望着她身子下殷殷流出的血,在她淡紫色的裙子上洇成一朵最为娇艳的芍药花,他才惊觉,原来她竟然还是完璧之身,而自己竟然那般粗暴地夺走了她的完美……”
“就在那一瞬间,或许是古兰突然神智苏醒,或者是身体的猛然受袭激发了她的本能,那一刻古兰猛地从自己的幻想世界中走回了现实——却是走进了最不堪、最耻辱的一幕里……她不知道他是谁,她对他根本没有一丝的印象。但是她却知道他既不是那执政者,又不是自己所喜爱的那个伶人,而他却在那般强横地要着她的身子……”
“当一切终于回归了宁静,当银色的月光将两个人之间火热的激情浇熄,当芍药花的芳香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古兰惨笑着望着他,一滴滴的鲜血从她唇边滑落,比芍药的颜色更殷红,比漫天的花香更浓郁!”
秘色听到这里已经是微微颤抖,可是她更惊讶于那人嗓音的痛不欲生!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秘色几乎要不敢继续听下去,她想捂住耳朵,她想尖叫着让他停下,却已经来不及,来不及……
那声音宛若穿过时刻,带着残酷的清晰,点点而来,“古兰她,竟然就在那般的激情过后,当着他的面,咬舌自尽!她口中流淌出来的血,将她的唇染成天下最为鲜艳的花朵,却那么残酷,带着死亡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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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的心魂重重一震!
她心疼那叫做古兰的女子的命运悲怆!
秘色却也同时更是同情那个男子的遭遇……
他是爱着她的啊,虽然方式错了,可是他却不是心存轻薄之意,而是情之所至……可是却在心情的最高巅峰,倏然被死亡拽下深渊!亲眼看着自己爱着的人,以自己的性命作为最严重的抵抗,那一刻死去的虽然不是他,但是他其实活得比死更加痛苦吧?!
秘色微微抖着嗓音,幽幽地问,“那么,那个儿子呢?他后来会怎么样?”
“哈哈,哈哈……”那人忽然仰头大笑,“他会怎么样?你说他会怎么样?他从此再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就算拥有了天下他依然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他活着,可是其实他早已经死了;他的心死了,只放逐着他的身子还游荡在这个世上!”
秘色心中似有隐隐一动!
这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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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四更求花~~~~~这是第一更,今天还有三更~~~~
八 绿腰 9、君王夜醉春眠晏【四更求花】
秘色不由得起身,向芍药花架之下移动了几步,努力望向那掩在暗影之中的面容,“那么,那个儿子现在还记着古兰吗?”
那芍药架下的身子摇晃了几下,长叹一声,“如果不记得,又何必这般喜爱会如她一般口中含着唱词的伶人?如果不记得,又何必对同样喜爱穿着一身淡紫袍子的人格外宠爱?如果不记得,又怎会任凭一个奴才猛击耳光,还不都是因为太像她,太像她啊……”
秘色重重一惊,几乎跌坐在地上!
她终于听懂了,那故事里说的“儿子”是谁!她也终于听清,为何堂堂后唐朝堂,会对伶人那般偏宠,为何会对敬新磨万事高看一眼!
不过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啊!
不过都是一场躲不过的情劫!
纵然高坐庙堂之上,为皇为帝又如何?依然不过是带着满心的情伤,依然无法用手中的权力赢得自己想要的真爱!
而能对君王的私事知之甚多的人,那个隐身于芍药花架之下,悲悲切切唱着戏词的人——岂不就是,岂不就是……!
秘色已经被故事惊住,如今更是被呼之欲出的、那个人的身份惊住!
该怎么办?继续装作不知道吗?还是跪倒施礼?
自己竟然在不经意之间,得知了李存勖如此隐秘的往事,那么李存勖还能容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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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电转,百般犹疑之间,却没想到反倒是李存勖率先转身朝向院门,大步离去。淡紫色的戏袍,娓娓水袖轻扬,飘动在微凉的月色里,宛若一朵孤寂凋落的花。
秘色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李存勖离去的背影。
就在李存勖走到门口,即将转向掖庭宫的方向而去时,忽地顿住了脚步,并未回头,悠然地说,“这多年来,朕第一次将此事说给人听。如果换做数年之前,朕一定会将听到这个故事的人杀掉灭口。不过今天,朕不会这样做。今天是古兰的忌日,朕发誓绝不在这一日杀人。”
秘色的心扑通一声落回了原地,手脚重新有了温暖的感觉。
李存勖走了两步,忽地又说,“或许是今晚的月夜吧,或者就是你所说的那句话,‘夜色之幽,恍若思念’,忽地就觉得这个故事你能听懂……将这个故事说出来,朕的心里舒畅多了,或许也该——谢谢你……”说完,李存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衣袂随风飘举,再也没有停下脚步,再也没有回转身来……
秘色腿下一软,忙扶住身畔的栏杆定住身形。心中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似悲似喜,似苦似愁,似大彻大悟,又似堕入梦中,为所有离世之人,为所有在世之人……
兜兜转转,不过都为一个情字;富贵贫贱,终究躲不过一次情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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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大早,秘色便不经意地听说了一条禁宫之内的花边新闻,说是昨夜晚间,皇上竟然突然临幸了德妃,这可是几个月来的头一遭啊!
人们曾经一直传扬着,万岁爷只喜武功,不爱后宫,坐拥三千佳丽,竟然一反常态地毫无兴致,惹得满朝群臣一再入宫请愿,希望万岁爷为江山社稷计,早日诞下太子,以保江山永继……
这下子可好了,万岁爷终于开了窍,不但终于临幸了嫔妃,甚至还是亲自去了德妃的含烟殿,据说帝妃两人一直到天明,方才熄灭红烛……说不定此时,德妃的腹中,已经孕育下了龙脉啊……
秘色听着,微微一笑。
这些自然都是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但是昨夜李存勖寒怆地所说的那句话一直缭绕在秘色耳边,“他从此再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就算拥有了天下他依然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他活着,可是其实他早已经死了;他的心死了,只放逐着他的身子还游荡在这个世上!”……
经过了那番倾吐之后,是不是李存勖终于推开了心中的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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