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声尖叫撕吼,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如置深潭,只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他紧锁的眉角,只闻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做噩梦了?”
转身看着身旁女人,泪水润湿眼眶,他抱着她,情不自禁,泪洒衣襟,“梦……梦……梦……我又梦见你被斩首的那一幕……我梦见你死了……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一场梦……”
“枫儿……”轻叹,千言万语如梗在喉,想说,却不知如何安慰,“枫儿……我没有死……我又回来了……你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
“可是……我怕……我怕你会消失……我怕一眨眼你就会消失……”迷醉的曼陀罗花香,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玄胤枫抬头痴痴凝视着萧梦离,低低地诉说内心的担忧。
“傻瓜!”温柔地将玄胤枫揽入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萧梦离柔声安抚,“枫儿,我是人,不是神仙,不会‘嗖’的一下就消失……”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被……”
“斩首?”
“嗯……”呐呐的应着,心底的不安之感有如涟琦,越扩越大。
“傻瓜……”轻叹,萧梦离柔声说出那个埋藏在心底已久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是仇千立救了我。”
“国师?”玄胤枫闻言抬头,诧异看着萧梦离,“是国师大人救了你?”
“嗯。”
“为何……”
“大概他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吧。”萧梦离自我解嘲。如果有一天她失去利用价值,仇千立是第一个要她死的人。
“梦……”
不想再提起不高兴的往事,萧梦离伸手把小恋梦从床榻旁的摇篮里抱起,放入玄胤枫怀中,温柔地说:“枫儿,你瞧瞧,我们的宝宝……我们的小恋梦……”
“宝宝……”接过萧梦离怀中的宝宝,凝视着那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红红的小鼻子,嫩嫩的小嘴正一圈一圈吐着口水泡,他温柔地抚摸着宝宝,眉宇间流露出慈父的温柔。
“枫儿,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从今天开始,我萧梦离别的不敢保证,我答应你,虽无锦衣玉食,虽不能天天山珍海味,但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会好好照顾你和宝宝……”温暖的怀抱和家的温馨,是我唯一能够给你的报答……
“梦,夜歌公子是你的夫君,对吗?”
“是的。枫儿,你会介意吗?”
“不。”玄胤枫轻轻摇头,温驯靠在萧梦离怀中,轻轻地说,“我只要能够留在梦的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不会介意。”
“枫儿,你太善良……”你跟歌儿一样傻,一心只为了我,从不为自己考虑……
“梦,我爱你。你是我的妻主,一切事情,我只愿以你为尊。”
“傻瓜……”
这样的痴儿,让人如何不怜,让人如何不疼,让人如何放得下呀……
萧梦离自嘲:这一辈子,她算是栽到玄胤枫手中了。
当年繁华怅梦离 绝谷寻医(二更)
把夜歌和玄胤枫以及刚出生的小恋梦托负给浪淘沙和酒千盏照顾,萧梦离带着玄影和裴沐瞳登上前往绝谷的马车。
一路疾驰,穿过城镇,越过山岗,淌过大河,踏过草原,星夜兼程,往绝谷而去。
路上,裴沐瞳多次毒发,幸有玄影随身携带的草药,又用内力相护,方不至于毒发身亡。眼见裴沐瞳气息越发微弱,神智迷糊,每日昏昏沉沉,少有清醒时刻,萧梦离心焦如焚,虽一路按照浪淘沙指点前进,却迟迟不见绝谷踪影。
夜凉如水。
篝火咧咧燃烧,火光瞳瞳,热腾腾的暖意驱散了夜的清凉。
马车里,裴沐瞳昏昏沉沉地睡着。车帘落下,隔绝夜色凄迷,阻挡了夜风清凉。
萧梦离抱膝端坐在篝火旁,手握树枝拨弄着跃动的篝火,平静的神色下不知内心澎湃起伏的心潮。
脸戴面具身着黑衣的玄影有如一阵旋风,在她身边飘然落下,手中拎着一只山鸡。
拔毛洗净,开膛破肚,洒上粗盐,穿上树枝,置于篝火上烘烤,不多时,甘甜的肉香扑鼻而来,诱人食指大动。
萧梦离早已饥肠漉漉,闻到如此清香扑鼻的鸡肉香味,不禁咽了口口水,双眸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金黄灿灿的山鸡,口水都要落下来。
知道萧梦离早已饥饿,玄影将烤熟的山鸡递给萧梦离,又从怀中掏出几个青果,擦干净果皮,递了两个给萧梦离,自己拿起一个就咬。
萧梦离早已垂泣手中山鸡,可见玄影自己吃青果,而把美味的山鸡让给自己吃,不禁内心难安。她想了想,掰下一只鸡腿,剩下的递还给玄影。玄影正在吃果子,看见一只缺了腿的山鸡送到自己面前,他怔了怔,抬头看向萧梦离。
萧梦离微微一笑,答曰:“这只山鸡太大了,我吃不完。一只鸡腿足矣,剩下的你吃吧,别浪费了。”
“夫人,你一日未进食,一只鸡腿怎么够饱……”
“无碍。我本就食量小,鸡肉太腻,吃不得多,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青果嘛。”萧梦离咬着鸡腿,云淡风清道。
“夫人,不可……这个,你再吃点……”说罢,玄影又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萧梦离,生怕她吃不饱。
萧梦离也不推辞,接过鸡腿,吃完了一只再吃另一只,吃得津津有味。当她吃完两只鸡腿后,用手背擦了擦油腻腻的嘴,抬头看玄影,发现剩下的鸡玄影动也未动。
“玄影,你……”
萧梦离正想问玄影你不饿吗,玄影又撕下一只鸡翅膀递给萧梦离。萧梦离怔了怔,旋即明白了玄影的意思。她摆手,拍拍吃得饱饱的肚子,笑嘻嘻地说:“不用,我已经饱了。你吃吧。”
“夫人,这么点怎么够饱,再吃点。”
“够了,你吃吧。”
虽然仍觉饥饿,然而只要一想起玄影与自己一样亦是一日未尽食,萧梦离就不忍再吃下去。玄影除了要驾车保护她,还肩负着为裴沐瞳疗毒的使命。他一日中体能消耗甚大,既不能吃饱,又没有充分的休息,再这样下去即使铁人也会累垮。萧梦离心疼玄影,故而谎言将剩下的山鸡留给他。
玄影虽然木纳,不偕人情世故,然在乡村生活这许多日子,又岂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得。他自然看出萧梦离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就是让他安心进食。然而,主人未饱食,做奴仆的又岂能越主,玄影一心只想让萧梦离吃饱,只有这一只山鸡,他又岂敢擅动。
“玄影,我不能搬不能抬,手无缚鸡之力,接下来的旅程全靠你了。若是你倒下,我又该如何是好。”萧梦离劝说。
“夫人不必担心,我身体无恙,顶得住。”玄影道。
“玄影,当日离开时我便说过,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奴仆,我给你自由,你可以自由地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现在我回来了,当日诺言却并未改变。你不是我的奴仆,你是我的朋友。”
“夫人,属下不敢。一生为暗卫,终身为暗卫。您永远是属下的主人。”玄影低头,恭敬道。
“玄影,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取下脸上的面罩,真真正正快乐地生活。”知道玄影的奴性不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萧梦离也不愿意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将山鸡推回给玄影,她站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对玄影说:“我进马车休息。”
“是,夫人!”玄影起身,垂头,恭恭敬敬立于一侧,目送萧梦离上了马车,方才重新坐下,盯着手里的山鸡发呆。
盯了许久,回首,马车内静如止水,想来萧梦离已经安歇。重新看向手中山鸡,小心翼翼咬了口,虽然山鸡已凉,然清香可口,甘甜无比,胜于他所吃过的任何一次野味。再咬一口,甜入心脾,竟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直至篝火渐息,一只山鸡竟然仍有余肉。
是鸡肉甜,还是心甜?这个答案恐怕只有玄影自己才知晓。
……
晓行夜宿,又过三五日,来到一片空旷的山野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地伸向树林深处,草儿旺盛地生长着,贪婪地享受太阳母亲的恩赐。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没有一片白云,不染都市喧嚣。空气芬芳清甜,弥人心肺。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玄影驾着马车驶进树林。
一阵风儿吹过,带来树林深处的歌声。那似乎是风铃的摇荡声,轻快悦耳。
萧梦离亦听见了风铃声,她挑帘询问赶车的玄影,“玄影,哪里传来的声音?”
“回夫人,属下不知。”
“声音从前方传来。”
“是的。”
“去看看。”
“是。”
“驾——”
挥鞭长驰,一路烟尘驶入树林深处。
林木渐稀,进入平原地带,放眼四望,目光落在春水绿波柳荫花树掩映下的小屋,和屋檐下那擦得发亮的风铃。
“夫人,前面有户人家。”
“哦?”这里荒山野岭的竟然有人家,萧梦离相当奇怪。
当年繁华怅梦离 遇羽君,风铃动
驶近小屋,落马而行。萧梦离走在前面,玄影牵着马跟在后面。
小屋是用白石砌成的,看起来平凡而朴实。可是小屋外却有一道和小屋极不相配的非常幽雅的前廊。前廊的屋檐下,居然还挂着一串只有在非常悠闲的人家里才能够看得到的风铃。
风铃的声音并不一定只有在起风的时候才能听见。
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她一时记不起。
清悦的风铃声,悠远缥缈,在一种带着远山草木芬芳的春风中响起。
萧梦离快步走上前。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位飘飘欲仙的白衣少女,白如雪,静如岩,飘逸如风,美如幽灵。
她是谁?
听见脚步声,少女蓦然回首。带着紫水晶光泽的如丝绸般轻柔的秀发如同一张长长的幕布,从她娇美的面容前飞过,潇洒地披洒在肩头。发落之后,她看见的竟然是那张唯有在梦中相见的绝美脸庞,那双似幽幽清泉般晶莹如玉的玫瑰色双眸令她永生难忘。
是她!竟然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羽君,你……”
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牵马而近的玄影开口道:“夫人,是谁?”
“呃……”
萧梦离正在考虑能否如实相告,却听见羽君笑道:“山野村妇,不足挂齿。若是喜爱,唤我一声‘羽儿’便可。”
羽儿?
她这是在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不明就里的玄影率直道:“羽儿姑娘,我家主子路过此地,想问个路。”
“不知几位往哪里去?”
“羽儿姑娘可曾听说过绝谷。”
扬眉,露出“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在萧梦离心里着实惹人厌。轻咳一声,萧梦离对羽君道:“羽君……羽儿姑娘,我们就是想问个路。”
“绝谷吗?”
“是。”
“所往何事?”
“寻人。”
“所寻何人?”
不耐烦,萧梦离冷答:“与卿可干。”
“夫人……”
不明白萧梦离何以用这种冷淡的态。度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子说话,玄影一脸莫名。
羽君也不是好说话的人,萧梦离态度不好,她态度也差,“不知道。”蓦地转身立于屋檐之下,手指轻轻拨弄着屋檐下的风铃。
叮铃铃——
悦耳的风铃在他们耳边歌唱。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宇宙万物都在聆听着,静静地聆听着……
身为上界仙子,能穿梭于天庭地府,能改生死轮回,人间又岂有她不知之事。不是不知道,分明是不想说。萧梦离才不相信羽君会无故出现在此,她分明就是来给他们指路的。
臭羽君,小心眼!不就是我态度不好嘛,用得着这么绝嘛!再说了,本来就是你废话太多,直接告诉我地方不就好了。
好吧,为了裴沐瞳,我端正态度,虚心求教,“那么请问羽儿小姐,可知道绝谷在什么地方?”
“你这是在求我吗?”羽君挑眉,戏谑道。
萧梦离抽眉角,臭羽君,你找抽!
夫人和羽儿姑娘的态度好生奇怪呀,莫非她们本就相识?
玄影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到萧梦离与羽君之间暗涌的凶潮,内心不由得生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字一顿咬着词儿,萧梦离愤愤道:“羽儿姑娘,可否告知小女子,绝谷怎么去?”
“我说小梦离呀,就你这态度……呵呵,谁肯为你指路呀!”羽君捏了把萧梦离的脸蛋,嘻笑道。
萧梦离拍掉羽君的手,浑身恶寒。这个女人,瞧着挺斯文的,实则性格恶劣,最喜欢捉弄人。每每想起投胎那会儿被羽君祸害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夫人果然与羽儿姑娘认识。
既然认识,玄影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夫人的朋友自然不会有什么恶意。
如果他知道萧梦离此刻心中所想,我估计他会拿脑袋去撞墙。
为了裴沐瞳,我忍,“羽儿姑娘,羽君,拜托你告诉我绝谷怎么去。”
“告诉你绝谷怎么去,可以呀!不过你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果然……我就知道她知道……“什么问题?”
“你去绝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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