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贪杯,实际上自从上次醉过一回,她便学乖了,对涤秋醉这种后劲足的酒开始便先自己警戒了一番。可今日不过饮了几杯便晕乎乎地伏案睡着了。
范一统很纠结,站在一旁眉头皱成了川字:“公子,这样真的好么?”
“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应璟说完起身打横抱起荀绍,朝房间走去。
第二日荀绍被一阵说话声惊醒时,头还有些昏沉。正要坐起来,警觉地感到身边有人,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应璟,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领口还敞着一大块肌肤。
“你……”荀绍低头看看自己,也是衣裳不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我们做什么了?”
应璟笑着拥住她:“什么都做了啊。”
“……”
正不知所措,外面说话声又大了一些,有脚步声传了进来,荀绍下意识想下床躲避,人却被应璟牢牢抱着,就这间隙里,已经有道小小的身影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舅舅,呃……呃?”幼帝好歹是宫里生长的,看到这种画面第一反应是双手捂眼睛,可荀绍看过去时,发现他分明十指张开在偷看呢!
“陛下……”应璟赶紧披了外衫下床行礼:“是臣莽撞,昨晚与定远将军酒后乱来……这……臣实在惭愧。”
荀绍根本没弄清眼下是什么情形,昨晚明明好端端地说着南康王和公主的事,怎么转头就从他床上醒了过来?她越想越不对劲,再看应璟这前后不一的嘴脸,便料定自己是被他给阴了。
幼帝被应璟请去了外面,荀绍匆匆穿戴完毕,出去见礼,负责领幼帝进来的范一统机灵地先溜了。她抬头,就见幼帝端坐在桌旁,一本正经对应璟道:“此事的确不光彩啊舅舅,不过怎么办呢,事情都发生了。”
应璟的语气懊悔不已:“臣生为男儿,自当负责,可定远将军对臣无意,只怕要委屈她了。”
幼帝便转头劝说荀绍:“荀将军就不必坚持了,大错已经铸成,难道要传出去沦为笑柄吗?你除了舅舅也嫁不了别人了啊。”
荀绍越来越弄不懂应璟,他明明答应了自己再考虑考虑,怎么忽然就设了这么个烂局让她钻?幼帝必然也是他故意派人引来撞见这幕的。她琢磨着应璟必然是有什么计划,心里有些不大痛快,连幼帝的话也没搭理。
幼帝只道她是害羞尴尬,人小鬼大地跳下凳子道:“朕先回宫了,毕竟是舅舅的婚事,朕还得去与母后说一说。”
应璟叹息道:“臣做出这种事来,太后知晓怕是要大动肝火了。”
幼帝到底还小,处理这种事难免有些荒唐,也没顾上怎么安抚荀绍,只说会替应璟说话,便匆匆回宫了。
想来也是被刚才那幕刺激了一下,才这么急着跑回去,恐怕还得跟铃铛去悄悄说一说。想到这点,荀绍觉得心里的火气又旺了几分,转头就走。
应璟连忙上前拉住她,她怒气冲冲道:“你最好给我找几个像样的理由!”
应璟满脸赔笑,“今日这事的确是荒唐,但对你我婚事却有快刀斩乱麻之效。有陛下做主,出于颜面着想,太后也会点头。她因为我对你防范愈深,所以你得表现得不情愿,越不情愿越好,以后她对你便只会拉拢,不会打压了。何况如今公主出嫁大局已定,你我之间再无阻碍,彼此有意又何必再拖呢?”
荀绍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他忽然将她弄回来,昨日还谈着公主和南康王的事,今日便要与她谈婚论嫁,只怕还有别的安排,但显然他不想告诉她。
“借口!”
应璟低笑:“你说对了,这些还真都是借口,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我想早点娶了你呗。”
荀绍仍旧带着不悦,避开他接近,皱着眉,想想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那昨晚你我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应璟暧昧地笑了笑:“这种事,光天化日叫我如何说得出口啊。”
作者有话要说:范一统:荀将军表现的不过火,这是不是说明我家公子没事了?
竹秀:呵呵,秋后算账没听过?当我家女公子吃素的么!
曹敦:喜闻乐见,呵呵……╭╮
46、四六章
四六章
寿安宫里的东西被砸了个遍;太后的气还没消。
之前她认为是荀绍勾引应璟,但中间有些事情看起来模棱两可;如今她就快认为二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了;又成了应璟勾引荀绍。
太后认定这其中必有猫腻;偏偏应璟是她应家人;她就算心里对他有一肚子不满,如今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该维护的还该维护,更何况还有个幼帝在旁边替他游说。
她平息了一下怒火,叫来郭公公传了懿旨,为应璟和荀绍赐了婚。然后转头又去找东西砸了。
这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自然需要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赐婚的旨意也没在朝堂上公布。
不过朝中是遮掩不住消息的;一夜之间大小官员便知道了此事。要说议论,自然也有。毕竟当初大家都以为公主一定会嫁给宁都侯,谁曾想短短数月,公主同意外嫁,宁都侯被赐了婚。众人也只能感慨叹息世事无常了。
消息传到荀府,竹秀比谁都高兴,她不知内情,还以为荀绍最近立了功劳被太后赏识了呢,拉着荀绍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嫁女儿呢,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荀绍从宁都侯府回来后就没好脸色,但见竹秀高兴成这样子,又觉得好笑,想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也难怪她总将自己婚事挂在嘴上。
竹秀怪她不识好人心,一边嘀咕着要找管家去招几个手巧的绣娘入府来绣些锦被罗帐做嫁妆,一边朝外走了。
荀绍独自坐在房中,将诏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想到,远在南康郡中的永安公主若是收到消息,不知会作何感想。
就快到中秋,天气却不是很好,这几日一直在下雨。
坊间有人将荀绍三桩姻缘编成了趣谈,传得沸沸扬扬。
“都说事不过三,此次若是还不成的话,那荀将军看来是要做一辈子老姑娘喽。”
荀绍倒是听说了这种话,不置可否,只是连着好几日早朝都被诸位大臣观瞻,心里才说不出的窝火,再看看始作俑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着好几日都没理睬他。
秋天的气候反复无常,晴了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雨。
荀绍一早起身,和往常一样上朝,出门时却见有人骑马立在大门外,有些意外。
天色昏暗,她走近才看出那人是谁,诧异道:“大将军?你回都了?”
周丰容似刚回神,顿了顿才应了一声:“嗯。”
“你在这里多久了?”
“刚到。”
荀绍琢磨着他一早便来找自己,必然是为了职位的事,忙道:“大将军放心,你既然回来了,末将这便上呈陛下,请他让你官复原职。”
周丰容这次隔了许久才又“嗯”了一声。
荀绍笑道:“既然赶巧了,待末将牵马,与大将军一起上朝吧。”
“好。”
天光熹微,二人策马同行,一路都相顾无言。荀绍已经很努力了,但对着周丰容这种冷冰冰的性子,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快到宫门口了。周丰容忽然停了一下,开口道:“听说荀将军与宁都侯好事将近了?”
荀绍勒马转头,讪笑了一下:“大将军知道了啊。”
“嗯。”他垂眼道:“我还有些事,荀将军先入宫吧。”
“啊?那好吧……”荀绍觉得跟他说起自己的婚事实在很尴尬,既然有机会走,赶紧二话不说就溜了。
她前脚刚走,周丰意后脚就到了。
“大哥,我昨日收到你回都的消息,等了你一晚上,你去哪儿了?”
周丰容没做声。
周丰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朦胧晨光里依稀能看出那是荀绍,他皱眉道:“你该听说她和宁都侯被太后赐婚的事了吧?现在若是说后悔可晚了。”
应璟也明白这次的事惹了荀绍不快,恰好中秋佳节到了,便派人去请她来府上过节。
荀绍自然不肯,竹秀好劝歹劝也没用。结果当天应璟就带着东西自己上荀府来了。
礼品大多是给竹秀的,他嘴甜得很,张口便叫嫂子。竹秀双手拍拍脸颊,夸张道:“哎呦天呐,堂堂国舅爷叫我嫂子,觉得好有面子呀。”
荀绍抱着胳膊在旁冷哼。
应璟装作没看见,亲昵地和竹秀话家常,跟早就是一家人似的。
“我还在想荀府女婢太少了,婚事也不知道准备的如何,过些日子婚期定下,我跟阿绍也不能常见面了,若有哪些地方需要人手,嫂子你可千万要开口,不要客气。”
竹秀笑颜如花:“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荀绍已经无力冷哼,只能垂头叹息了。
晚上吃饭时,荀绍是硬被竹秀塞着坐到了应璟身边,本也不想给他面子,起身的刹那却听他喜滋滋地道:“这么多年孤家寡人,总算今年能吃个团圆饭了,这感觉可真像极了当初在西北我在荀将军府上时的光景啊。”说完他便自然而然扯住了荀绍的手:“阿绍,以后你我得相互扶持了。”
她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大约是被那句“相互扶持”给说动了。
竹秀见她总算有点好脸色了,趁机对应璟道:“待会儿我领你们去看看我准备的东西,我对中原礼节不熟悉,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可得告诉我。”
应璟笑眯眯地说了声“好”。
南康王府里此时也在设宴,永安公主坐在席间,捏着酒盏一言不发。
南康王看了看她灯火下的脸色,无奈道:“永安,不是五哥说你,那个应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惦念?”
“五哥又何必说我,你自己也下过深情,最懂这是何等滋味。”
南康王愣了愣,继而失笑:“说的也是。”
永安公主抬眼看他:“五哥有何打算?”
“我有何打算你不知道?你若不知道,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见我了。”
永安公主笑了一声,满含嘲讽的意味,手中酒盏撰得更紧:“也罢,我若不得,宁可毁之!”
竹秀带着荀绍和应璟走在回廊上,刻意拉开一大段距离。
廊上没悬灯火,荀绍平常也不在意,今日应璟在旁却不断提醒她看路,她反倒有些不耐烦:“放心好了,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就算跌一跤又如何?”
应璟低笑着跟她咬耳朵:“不如何,但我会心疼啊。”
荀绍耳根烧的火烫,干咳几声,悄悄去看竹秀,好在她离得够远。
应璟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我自然知道你不娇弱,但你我以后是要相互扶持走一辈子的,若是这些小事都不知照顾你,遇到大事还得了么?”
这话说得极其熨帖,荀绍心中暖暖的,之前那些不快总算是烟消云散了。
竹秀打开厢房的门,一进去就是满眼大红色。竹秀头一回笑得赧然:“真是的,居然叫我这个做嫂子的来问未来姑爷嫁妆准备的对不对,实在有些丢荀家的人啊,哈哈……”
荀绍抽了抽嘴角:“知道丢人你还说出来啊。”
应璟笑道:“无妨,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回头我叫一统派几个嬷嬷过来照应着就是了。东西不重要,都是些充脸面的,只要当日你们家将军上花轿就行了。”
竹秀哈哈大笑:“你放心,她不上我会押着她上的。”
三人接着又去书房坐了一会儿,竹秀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走了。
应璟翻了翻荀绍的书案,发现她实在懒得很,只怕平常只知道练武,这里就没来过几次。他忽然抬头问:“我听说嫁衣得新娘自己绣,你会么?”
荀绍翻白眼:“你说呢?”
“总得意思意思绣点东西,绣娘绣花,你总该绣片叶子吧?”
“呵呵,我只会把绣花针当暗器用,你又不是不知道。”
应璟朗然笑了几声,忽然走到身后一把搂住了她,“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你穿嫁衣的模样了。”
荀绍有时对他这些甜言蜜语真的是无法招架,皱着眉,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自从太后松口赐了婚,你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呢?”
“是啊,反正都要成亲了嘛。”
应璟的脸贴在她颈边,原本温存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他的手也有些不安分,顺着她的腰轻轻摩挲,唇印在她颈边。荀绍觉得麻痒,扭头想要回避,却被他正面抱了个正着。他的唇贴了上来,分外热切,手牢牢扣着她的腰贴向自己。
荀绍有些昏昏沉沉地找不着北,忽然感觉人被他拦腰抱了起来,回神时是被冷风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出了书房。没等她细想这是要去哪儿,他已经找到她的房间,径自抱着她进了门。
荀绍挣扎着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