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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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国体-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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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丰意见她谈笑风生,泰然自若,丝毫没有之前强作镇定的模样,知道那桩风波算是过去了,不禁放下心来。他左右看看,问荀绍道:“不知荀将军可否容我登车同行,我有些话想私下与你说。”

    荀绍见他神情认真,点了点头:“请。”

    周丰意过去就常与荀绍讨论国事,如今也是一样。他现在虽是武官,却总习惯用一颗文人的心看待国事,此次两国交战,他有些想法不吐不快。

    “荀将军有没有想过这次魏国入侵,到底谁是谁非?”

    荀绍立即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魏国无理。”

    “的确如此,但追根究底,晋国也有责任啊。”

    “哦?”

    周丰意叹了口气:“鲜卑本是内乱,却不肯告知朝廷,自己私下解决,还宁愿沟通外贼,只怕我朝对鲜卑也有苛刻之处啊。”

    荀绍倒没细想过这层,此时听了这话,觉得的确有些道理。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周丰意笑道:“实不相瞒,我是想借荀将军的口将这话传去宁都侯耳中。”

    “嗯?为何要借我的口?”

    “我看大哥在信中提到过你与宁都侯关系匪浅,所以姑且一试。”

    荀绍有些意外,没想到周丰容还会关注这些。

    回到荀府,厅中灯火通明,荀绍走进去一看,来的人是杜衡,看样子已经等候她很久了。

    “杜大人怎么会来?”

    杜衡笑着起身见礼:“荀将军可算回来了,我是来替宁都侯传话的,他说他受了伤,手底下许多事情无法处理,其他大臣各司其职,唯有荀将军如今在都中无事,所以想请你帮些忙。”

    荀绍心想自己也求过他办事,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叫他尽管吩咐好了。”

    杜衡道:“那就请荀将军明日一早就去宁都侯府吧,宁都侯都安排好了。”

    “为何不是去官署?”

    “哦,宁都侯说他有许多事情都要当面吩咐,自己受伤又无法两面奔波,可能还有照顾荀小公子太过劳累的缘故吧……”

    “行行行,我明早就去。”荀绍感觉自己已负债累累,唯有缴械投降。

    第二日一早,束上男子发髻,身着宽袍,做小吏打扮,跨马赶往侯府。

    荀绍以为应璟多少带着报复心,恐怕也没那么严重,结果到了府上却见一片人仰马翻,连个招呼她的人都没有。

    她跟着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应璟房间,里面或坐或站好几位大夫,全都眉头紧锁一副愁容。

    应璟靠在床上,懒懒散散的,除去脸有些发白外,一切如常,见到她来,笑道:“你来的倒挺早,我这儿还在治伤,你先出去等吧。”

    荀绍也怕自己在这里碍事,默默退了出去。本以为只是要等一会儿,谁知里面一忙就是大半天。

    又过了许久,里面的下人陆陆续续退出来了,大夫们七嘴八舌讨论医治之策,又是半天。

    荀绍已有些不耐烦,忽听里面应璟叫她,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走了进去。

    “阿绍,我此次受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医治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我这边还要追查刺客,手上事情多,你多担待吧。”

    荀绍猛打一个哆嗦:“你干嘛忽然这么客气?”

    “没什么。”应璟低叹一声,从怀里摸出她当日给他的玉坠子递了过来:“你原来的那根绳子旧了,我自作主张给你换了根新的,你别介意。”

    荀绍被他这态度弄得心都揪起来了:“你……你到底怎么?这伤到底有多严重?说啊!”

    应璟闭了闭眼,默不作声,叫她愈发着急。

    旁边一个大夫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什么,宁都侯,只是连续半个月餐餐喝苦药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作者有话要说:英俊潇洒的二更君:亲爱的大夫,请允许我为你点一根




30、三十章

    堂堂国舅竟然怕喝苦药;简直是旷世奇闻。荀绍本来觉得被耍还生气,现在却只想大笑。

    应璟沉着脸遣退几位大夫;见她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冷哼道:“我这里还有许多公事等着你做呢;你收敛点儿。”

    荀绍轻咳两声:“刚好我也有公事要与你说。”

    她将周丰意的观点与他仔细说了一下;被这话题一岔,应璟脸色已恢复如常;“这话说的在理,但若非鲜卑屡教不改,朝廷也不会这样对他们。”他想了想,又道:“此事我会上奏朝堂,你放心好了。”

    荀绍对政务并不热衷;这还是第一次与他讨论国事;反倒来了些兴致,拖了凳子坐下,左右看看,忽然问了句:“你这次遇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斩了曹刘二人的事?”

    应璟道:“这事发生的时机太巧,瞧着倒真是这样,那老丞相的嫌疑就最大,可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显而易见的事的。”

    荀绍皱眉,这种阴谋诡计的东西她实在参悟不来。

    没一会儿,侍女端了药进来,荀绍便起身去了书房。

    要做的事情都摆在了案上,都是些零碎小事,但处理起来也颇耗费时间。荀绍忙到中午,忽然有道影子嗖地钻进了书房,直扑到她身边。

    “姑姑。”

    “铃铛!”荀绍拉着他左看右看,发现没掉肉才松了口气。她本来怕见面后惹他睹人伤怀,此时见他终于肯开口叫人,想必情绪也稳定了,自然万分欣喜。

    其实荀绍以前与荀鸣一家接触并不算多,跟铃铛也算不上特别亲近。但大约是如今处境有变,姑侄二人竟然不知不觉就亲密起来。

    她想好好和他说说话,哪知他竟一下缩去了她身后,正奇怪着,有个侍女匆匆跑了进来,人向荀绍行着礼,眼睛却瞄着孩子:“将军恕罪,荀小公子他……他……”

    荀绍一看她神情就明白了:“是不是他闯祸了?”

    侍女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荀小公子摔坏了青香姑娘的牌位,奴婢怕公子怪罪,将军帮奴婢说说话吧。”

    荀绍疑惑:“哪个青香姑娘?”

    “回将军,是公子以前宠爱的侍妾。”

    荀绍恍然大悟,转头看看铃铛,他垂着头,一手扯着她衣角,显然也很内疚。

    她无奈,对侍女道:“这本也不是你的错,你下去吧,我会去向你家公子请罪的。”

    早上吃了一餐苦药的应璟似乎有一番折腾,但荀绍无缘得见,直到中午吃饭,她被请去厅中才见着他。

    他眉头深锁,脸色发白。

    荀绍看一眼桌面,自己面前放着一碗好酒,他的面前却是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憋着笑坐了下来。

    应璟以前跟她说过,他味觉尤其敏感,所以口味要比平常人清淡许多,如今看来不是假话。

    “我没什么胃口。”盯了药碗许久之后,他终于作势要走。

    荀绍听他这口吻简直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严肃道:“不就是一碗药吗?哪有那般严重!我就不信真有你说的那么苦。”

    她端过来抿了一口,果然苦的要命,接触到应璟的眼神,硬是强作镇定地咽了下去,将碗推回去道:“一个大男人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也好意思?”

    应璟叹口气,将碗端了起来:“也罢,你都与我同甘共苦了,我怎好再退却,一定会好好喝药的。”

    荀绍正往嘴里填菜压苦味,闻言被噎了一下。

    饭刚吃到一半,外面脚步攒动,范一统大步走了进来。

    “公子,已经得知刺客下落,他逃窜到广安山那边去了,属下已派人围住了山四周。”

    应璟放下筷子:“为何不直接动手捉人?”

    “属下是怕他们下手没有分寸,万一把人给弄死了,断了根线索,所以想回来调些好手过去。”

    荀绍心思一动,当即起身道:“哪用畏首畏尾,我去,顶多一个时辰,定将那毛贼活捉回来。”

    范一统忙道:“怎敢劳荀将军冒险,还是属下去吧。”

    “诶,你们家公子都说了我与他同甘共苦,这种时候我岂能不出面呢?”

    应璟挑眼看她,料定她是有什么打算,也不戳破,笑眯眯地道:“嗯,去吧,都是自己人嘛,不用白不用。”

    荀绍摸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匆匆出门去了。

    路上和范一统同行,荀绍还记着那日出丑的事,逮着机会便教训他:“好你个饭桶,那天一定是你跟你家公子合起伙来骗我!”

    范一统莫名其妙:“我何尝骗过将军啊?”

    “你叫我千万别去厅中看,说的跟多严重似的,害我以为你家公子遇害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范一统很无辜:“当然不是了,哪个姑娘不怕见着尸体啊。”他话音一顿,讪笑了一下:“当然了,荀将军自然不是寻常姑娘。”

    “哼!”

    堂堂将军出面逮一个刺客,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应璟用完饭坐着喝了几盏茶,荀绍便和范一统回来了。

    “公子,刺客受了重伤,但好在人没死。”

    “好得很。”应璟夸完转头看向荀绍:“这次多亏荀将军出手相助了。”

    荀绍摆摆手叫范一统下去,坐去他身边,“既然如此,如果我哪儿犯了错,你也能原谅吧?”

    应璟颇有几分意外:“你犯什么错了?”

    “呃……也不是我犯的错,是铃铛。但我是他姑姑,我也有责任。你把他照顾的很好,他却毁了你心爱之人的牌位,实在不该,念在初犯,你能不能别生气?”

    “心爱之人?”应璟有些茫然:“还有牌位?”

    “好像是叫清新还是清香,听说是你宠爱的侍妾。”荀绍面有愧色:“我知道是铃铛不对,但他还小,也是无意的,你就原谅他吧。”

    “你说青香啊,”应璟撑住额头,“是啊,她是不在人世了。”

    荀绍见他神情怅惘,想必对此人情深意重,心里有些怪怪的,他向来独来独往的,也没见对谁这么上心过,原来只是她不知道。

    应璟道:“当年我自西域归都,得以升官加爵,太后垂怜,赐了她在身边照料我。可惜她想不开,自尽了,死时还怀着身孕。”

    荀绍大为诧异,惘然慨叹:“也不知她为何想不开,一尸两命,实在悲惨。”

    “是啊,”应璟长叹一声:“最悲惨的是,她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

    应璟看她一眼:“你也知道太后怕我对她怀恨在心,一直忌惮着我,自然会派来眼线。虽然青香死了,但到底是太后的人,我也就好好给她设了牌位。”

    荀绍被他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所以这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她摸摸鼻子:“毕竟她在你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陪伴过你,应当还是很重要的吧?总之……你别迁怒铃铛就行。”

    应璟笑了起来:“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是在西北,大漠狂沙,刀口舔血,当时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你么?”

    他双眸明亮,似桃花吹落清潭,安安静静落在她身上。

    荀绍被这目光注视地愣了愣,无端脸热,霍然起身,竟带倒了凳子,“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已是傍晚,她没回书房,去安慰了一下铃铛,嘱咐了几句便出了宁都侯府。可走到半路又生自己的气,应璟也不是第一次在她身上占口头便宜,她何必这么大反应,只怕反而要被他耻笑了。

    越想越气,正想去找间酒家喝上几杯解解闷,忽有一队禁军护送着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荀绍打马退开让道,车忽然停下,里面有人叫她:“荀将军。”

    荀绍一听竟是公主的声音,忙上前行礼。

    侍女打着帘子,永安公主探身出来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若有闲暇,陪本宫一起去寺中进香如何?”

    荀绍那日送她回宫便听她说要请僧人替那死去的护卫超度,没想到她竟挑在了日暮时分。

    公主有命,哪敢不从。她立即应下。

    寺庙坐落在洛都北郊,叫宝光寺,已有百年历史。永安公主虔心向佛,是这里的常客。

    荀绍跟着她进了大殿,模像样地拜了拜佛,又全程陪同做完了法事,再出来时头晕乎乎的,只想睡上一觉。

    公主亲昵地挽着她胳膊道:“我带你去见住持,他手上有件宝物,兴许我能求来。”

    荀绍一听有宝物,有了些精神。

    住持是个中年人,面目刚正,但常年修身养性,眉眼间尽是温婉之色。

    永安公主在他面前落座,姿态十分谦卑:“方丈,本宫听闻贵宝刹有一宝物,乃当年建寺高僧竺弥伽亲手所结,百年不腐,受香火供奉至今,可保人趋吉避凶,免受血光之灾,不知能否赐赠?”

    住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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