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为万妖城送来一个没有杀戮的年夜一样,这一次,它们也要把带来这一切灾难的幽海掩埋。
大大小小的年兽们牵着手,轻轻地唱着过年的歌谣。
年夕能够看见,巨石里的黑影越来越明显,幽海的觉醒逼近,他从一团若有似无的黑气,慢慢的清晰。年夕如今已经可以透过黑气看见幽海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幽海成功恢复至以往的模样,那么接下来就是恢复他以往的妖力。年轻的幽海妖力处于鼎盛时期,是个大麻烦。
年夕唯有放手一搏。
他与其它的年兽幻象一起,轻声唱着歌谣,歌谣卷起了寒风和雪花,数不清的窗花随着雪花一起飘落。窗花一张接着一张覆盖幽海,幽海撕碎一张又出现两张,不停的增加。
窗花贴近的位置开始发光,泛起金光,带走幽海的时间,让他急速衰老。它们紧紧的缠绕住幽海逐渐清晰的身体,越缠越紧,幽海似乎对此十分抗拒和不满,怒视年夕。幽海在渴望恢复年轻,而年夕却在让他加速的老去。
“你赢不了的。”幽海说道。
年夕扬起爪子,幽海正要躲避,却被窗花绊住了脚步,动作一滞,年夕一下子就在他身上划出几道伤口:“我才不会输给你。”
歌谣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回荡在整个虚幻之境,站立在每年年夜的年兽们挡住幽海不让他通过这一条道路,阻隔了他的时间。年轻的幽海很快又是一头白发,他对年夕的恨意陡增。
年夕和幽海打的头破血流,而易定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封印即将崩溃。
幽海的力量压不住了。
封印碎掉的前一瞬,年夕不顾一切地冲向了被窗花团团裹住的苍老幽海。他的独角戳穿了幽海的胸膛,幽海给霄峥的伤,年夕要连本带息拿回来。
巨石崩裂的同时爆发出了夺目的强光,跟前的幽海眨眼被窗花拧碎,被光芒吞没。
年夕下意识用手挡了挡眼睛。他不确定幽海的情况,但他浑身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整个人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巨石伴随着一声巨响化作了一地碎片。
年夕难受极了,他的魂魄回归肉身,斜斜地倒向一侧,撞到了身边的霄峥,霄峥及时抬手扶住了他。年夕吃力的往幽海的方向望去,那儿只有一地的碎块,到处都不见幽海的踪影。
那些沾满血迹的窗花倍显红艳,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面,彰显着仿若过年般的喜庆气氛。
年夕费劲地张了张嘴:“幽海呢?”
“没有看见。”霄峥使用剩余的妖力护住自己的心脉,警惕地打量四周。恍惚间,霄峥似乎看到窗花扯碎了幽海,但是又不能完全肯定。
易定仍然镇住巨石附近的区域,不敢大意,王蚺仔细检查了封在周围的大网:“大网完好,铃铛也没有突然出现响动,说明网内的猎物不曾离开。”
然而,这儿已经没有幽海的气息了,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是不是死了?”易定猜测,他貌似见到年夕击中了幽海。
对此,霄峥无法给出准确结论:“不确定。兴许在封印破坏的瞬间逃了出来,静静地躲在附近,伺机而动。”
王蚺提醒道:“大家多加小心,这家伙一旦出来可不好对付。”
他说完,赶紧在地面又固定了一个金色铃铛,与四周的大网再度相连,织成一张封住内部空间的新网。
可是,铃铛毫无动静,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王蚺细细的聆听了一会儿,幽海确实不在这里,难不成真的死了?
霄峥扭头看着年夕,年夕刚打算说话,随即表情一僵,口吐鲜血。他的身体犹如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刹那间遍体鳞伤,他意识减淡,无力地往后仰。
之后发生了什么,年夕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年兽:吐出一口鲜血,跪地……
☆、第76章
年夕醒来时已经身处虚幻之境外。
他从浑浑噩噩中疲惫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白色的床帷。虽然他的身体重得动弹不得;但是他的思维还没有彻底休息。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己这会儿应当躺在一张大床内。他的身上恐怕抹了不少药膏;他能闻到浓烈的药草味,当然,估计也缠绕了大量绷带,裹得他不自在。
年夕觉得,这个身体简直不能称作是自己的了,一点儿也不听使唤;痛得分外艰难。想挪胳膊挪不动,想抬腿也抬不动。
他暗自揣摩着此前的经历;他还记得自己拼尽全力冲向了幽海。那一瞬间,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独角确确实实击中了对方,在幽海的胸口戳穿了一个大窟窿,让这个坏蛋老妖王吃了苦头。
但接下来的问题在于,年夕完全没意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幽海打伤,而且伤得这么重。
不得不说,幽海下手也真够狠。
年夕费力地偏了偏脑袋,瞅向自己的身旁,他感到身边似乎有人。
看清楚对方是谁,毫无悬念的,年夕的表情整个僵住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幽海打中了他的脑袋,把他打得不正常了,是他思维不正常,还是他的眼睛不正常。
他当真没有看错吗?
此时此刻,年夕枕边的人,竟然是霄峥。
一个念头闪过年夕的脑海,莫非他现在是在霄峥的房间里。
这种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年夕恨不得立即激动的跳起来庆祝,可惜浑身的疼痛告诉他,这个法子不可行。年夕兴奋的打量枕边的霄峥,他肯定在做梦,要不然怎么可能躺在霄峥的旁边,这种程度的幸福又虚幻又真切。
然而,短暂的欢乐过去,年夕盯着霄峥,想起了一件不怎么好的事。在虚幻之境里,不但年夕自己受伤了,同时,霄峥也被幽海打伤了。
年夕对霄峥受伤的画面记忆犹新,鲜红的血霎时染红了霄峥的锦袍,惊心动魄。那时的年夕极度愤怒,他无法接受,幽海通过铠甲打伤了霄峥。
霄峥在保护年夕,而年夕却让霄峥受伤了。
这一刻的霄峥和衣而睡,年夕不敢擅自扒对方的衣服,自然无法看见霄峥胸口的伤口情况,不能判断霄峥的伤情轻重。
年夕想了想,微微地偏了偏脑袋,霄峥作为妖王,面子必须要顾及。受伤的这种事,不可以轻易拿出来说,被幽海打伤的这种事更是不能提及一字一句,以免妖界某些妖怪居心叵测,趁机作乱。
他心里暗暗决定,他要攒钱给霄峥购买顶级的药材,给霄峥疗伤,他一定会小心翼翼的照顾霄峥,又不能让其它的妖怪得知霄峥的伤势。
兽生充满理想的年夕开心地蜷在被窝里,他费力地朝霄峥的身边拼命挪啊挪,争取距离霄峥再近些。
身边环绕着霄峥的气息,年夕才能睡得更安心,至于给霄峥购买药材,年夕表示自己当前的情况够呛,根本爬不起来,也许要等他能跑能跳了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希望霄峥能等等他,等他身体状况好转,然后买药材回来给霄峥。
心怀期待,年夕合上眼继续休息,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
然而,年夕下一次睁开眼已是七天之后。
起初从头到脚缠得紧紧的绑带已所剩无几,身上的药味也没那么浓烈了。他的伤口愈合的很快,不再是痛得难以忍受,对此,年夕倍感自豪,皮厚肉粗就是这么抗打。
只是年夕这次醒来,不再有之前的好待遇,霄峥不在他枕边,貌似早早出门了。年夕摸了摸旁边的被子,被窝里没多少温度。
年夕苦恼,他居然比霄峥恢复得慢。他还没给霄峥买药材,霄峥就四处走动了,感觉好失败。
醒来的年夕很快听到了自己肚子的抗议声,他望向房间里的桌子,桌上放有一盘白面馒头,一盘肉以及疗伤的药丸。
年夕不知道,这些药丸贵不贵。
他一口吞下药丸,疗伤需放在首位。之后,年夕使劲地盯着那一大盘肉,两个声音在他的脑中争执。一个声音说,受伤了,就该吃好点,吃肉补身体,另一个声音却说,反正都没事了,不吃肉也没什么。
年夕烦恼的纠结了小会儿,最终吃肉的声音战胜了不吃肉的声音,他大口大口的吃光了整盘肉。
他满足的抹了抹嘴,依旧不忘将那盘白面馒头揣进自己口袋,这个习惯估计是改不掉了。
填饱了肚子,年夕骤然浑身轻松,他披上放在床边的外袍,慢悠悠的溜达到了屋外。阳光照耀下的妖王殿出人意料的安静,年夕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在妖王殿内散步。
他走着走着,意外遇到了正在面大树思过的黑狐狸。
此次,黑狐狸陪同九洛前往憩心城寻医。岂料九洛得知赤韵出现的消息后,立刻决定马上赶回来,他不肯听从黑狐狸的劝说,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在憩心城安心疗伤。
而霄峥交代给九洛的任务,让九洛为王蚺寻一位神医,九洛处理的方式也让黑狐狸哭笑不得。九洛居然把憩心城有名气和没名气的药师全数敲晕,一个不落的带回万妖城。
其中之一,应当就是所谓的神医。
这会儿,九洛在书房被霄峥训话,黑狐狸则被霄峥命令在外面自我反省。霄峥曾交代黑狐狸,让他陪着九洛好好疗伤,结果黑狐狸没拦住九洛,愣是让受伤的九洛又回来了。
任务没能达成。
黑狐狸对着大树正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年夕不打扰黑狐的自我反省,他慢慢踱到霄峥的书房外,听到了九洛的声音。
九洛显得有些焦虑:“王,请让我捉拿赤韵。我一定会尽快抓住她,不让她危害妖界。”
“这件事我另有安排,你无需再说。”霄峥静静说道。
尽管九洛一向服从霄峥的命令,但他对赤韵的情绪明显会印象自身的判断力,九洛相当希望能够自己亲手解决赤韵。
偏偏,霄峥不答应,他给九洛安排了另外的差事。
九洛的心情,年夕完全可以理解,赤韵深深的折磨过九洛,生不如死,九洛始终对赤韵有极深的恨意。
而霄峥的作法,年夕也十分的支持,毕竟来世神秘人派回的来世九洛已经被赤韵控制住了,说明赤韵有办法赢得九洛。既然如此,霄峥肯定不能再让一个九洛中了赤韵的摄心术。
根据霄峥与神秘人的谈话,他们似乎也不愿现在的九洛看到来世的九洛,一旦得知来世的自己到底怎么样,经历了什么,某些想法就会改变。
年夕琢磨片刻,心想霄峥与九洛多半还有事要谈,没空和年夕一起啃白面馒头。于是,年夕独自晃出了妖王殿,去看王蚺和易定那边的情况。
按黑狐狸的说法,憩心城应当来了不少给王蚺诊病的药师。
年夕到达王蚺的宅院外,傻眼,他终于理解霄峥为什么找九洛训话。这一刻,浩浩荡荡聚集了一大群药师,他们站满了整个院子。
这些药师都是被九洛直接敲晕带来的,不管答不答应,反正醒来就在今古镇了。
眼下,众多药师正逐一为王蚺把脉,给王蚺开治病良方。
小妖们忙里忙外,那些开了药方的药师,小妖立刻带他们前往客栈小憩,筹备马车,尽快送他们返回憩心城。
由于每个药师的想法不同,治病的秘诀也不同,导致同是为王蚺看病,开的方子却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易定哭笑不得地捏着厚厚一叠药方,九洛忽然带这么多药师出现,易定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该根据哪位药师的药方给王蚺煎药。
全部喝下去会出人命的。
年夕吃力地跳上院墙,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其实他完全可以从敞开的大门进入宅院,没必要爬墙。大概是之前跳王蚺的院墙跳顺溜了,下意识的动作难以改变。
哪怕他现在浑身在痛,爬墙都爬的不怎么利索,依旧趴在院墙打探屋内的情况。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年夕在院墙上打了一个盹醒来,发现宅院内只剩最后一名老药师了。年夕顺着墙滑下来,待这名药师为王蚺诊病结束,王蚺也就集齐了憩心城的药师所有药方。
年夕挠挠头,他纳闷地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这一位药师的眼睛似乎……
他正想着,哪知药师突然说道:“我眼瞎心不瞎,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年夕做坏事被发现,承认错误的态度良好,他急忙扶着药师:“我扶你进屋。”
年夕小心谨慎地扶着老药师迈过石桥,药师冷不丁停下脚步,他捏住年夕的手腕,混浊的双眼面对年夕:“你重伤未愈,魂魄受损,妖力混乱,竟也能活下来。”
闻言,年夕开心地笑了笑,因为他命硬,死不了。年夕不由佩服,憩心城的药师,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清楚他的病情了。
尽管与幽海对峙十分艰难,但年夕不后悔:“我和一个坏蛋打架,我打赢了。”
“不,你还没有赢。”老药师轻轻皱了皱眉,“我送你一个字,你记好了。”
年夕有点迷茫。
老药师伸出手,在年夕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字,噬。
对此,年夕表情明显一愣,他好像明白了,但似乎又不怎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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