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就不会,我现在想明白了,所以打算再试一次。”
“不错!”辛奕鼓励地笑笑,“我看好你!”
“先别这么说,我没追过直男,还真有点儿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爱莫能助!”辛奕拎起咖啡杯,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斜睨着李润野说,“我能唯一能帮你的就只有答应你一切关于顾之泽的请求,比如,把他调去时政版。”
李润野愣了。
这事儿其实有点儿乌龙:顾之泽的人事安排上周末已经做好了,辛奕向来相信李润野的判断,既然李润野提了要求,那么于公于私他都很乐意把顾之泽调到时政去。而时政那边的老周一直对李润野手下的这几个红牌垂涎三尺,头牌捞不到手,勾搭来一个新宠也能聊解相思之苦。所以辛奕在非正式场合稍微一提这事儿,老周就乐呵呵地点头了,只是不放心地又追了一句:“这个顾之泽……是不是嫩了点儿?”
辛奕点点头:“现在是嫩了点儿,不过在李润野手下呆个把月,水葱也得变老姜。别急,再等两、三个月,李润野再给你调理调理,这小子有潜力,会是你的好帮手的。”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李润野改主意了。
于是老周就这么满心期待地开始了他漫长的等待。
***
当然,这些是顾之泽不知道的。
这天中午,顾之泽爽爽地睡了一个自然醒,本想按照老板的要求踏踏实实在家写采访提纲,可是打开电脑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每想出一个思路就下意识地想去点屏幕右下角。在报社的电脑上,那里有个系统内部通讯软件,好像qq一样,每次他去私敲李润野提出一堆问题时,都能得到非常详尽的解释。
可是家里却不行。
两个小时后,他放弃地叹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报社。
七月底的天气,闷热难耐,顾之泽从衣柜里拽出来一件纯棉的大t恤衫套在上,再穿一条运动短裤,头上扣顶棒球帽。这副行头是他夏天出门时的标配,不求美观只求舒服凉快。
从华严街到东熙广场,横穿整个安宁市,顾之泽需要先坐四站公交车,然后坐地铁五号线倒一号线,上来再穿过一个小型商业区,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全程耗时一个四十分钟。
盛夏酷暑,太特么凶残了好么!
顾云森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瞟一眼儿子,忧虑地说:“阿泽,咱们来商量点儿事儿。”
顾之泽捏着帽子蹦过去,乖乖地在老爹跟前站好。
“阿泽,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是啊,”顾之泽苦着脸,“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你也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了,以后谈个女朋友什么的也得有个环境……”
“爸,”顾之泽好笑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在单位附近租间房吧。你这个工作经常加班到半夜三更,上次是你们主编送你回来的,以后总不能回回让人送吧,打车你又舍不得。再说,以后你可能会有很多的应酬,就像昨晚那样,你要是就住在单位附近,那多方便。”
顾之泽摇摇头说:“老爹,你知道东熙广场附近的房租是什么概念么?一居室一个月5000,你儿子我不吃不喝一个月的收入全扔进去都不够,我怎么租啊?”
“那租个距离东熙近点儿的呢,哪怕近一半的路呢。”顾云森一想到儿子的奔波就心疼。
顾之泽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市中心的房租都太贵了。”
顾云森说:“阿泽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
顾之泽笑着拍拍父亲说:“老爹,我当然知道您老人家一个人住绝对没问题,可我真付不起房租啊!再过两年吧,我再攒攒钱。”
“那如果我们把这套房子租出去,然后咱们爷俩都搬去城里呢?”
“爸您别逗了,”顾之泽说,“两居室的房子更租不起了……好了好了,我去上班了,这事儿您别担心了,我要是下班晚了会打车的。”
说完,他潇洒地冲父亲敬了个军礼,一道烟地跑了,顾云森只得微微叹口气。
***
顾之泽满头大汗地冲进大厦,被强劲的中央空调吹得激灵灵打了个抖,顿时浑身舒爽,等电梯升到12楼的时候,满身的汗都干了,就是渴得厉害。
电梯门打开,顾之泽根本来不及回到工位,直接就杀向了茶水间。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李润野正好关上饮水机的开关。
这个茶水间是四个版员工共用的,里面有咖啡壶、饮水机,冰箱里有冰块有冷饮,可惜冷饮全私人的不算报社福利。饮水机的加热、制冷开关常年开着,只有在水桶里没水的时候才会关闭,而李润野刚刚按下那个键,右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顾之泽立刻掉头去看墙角,那里放着两个饮水桶,空的!
“啊!”他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沙发上,“还让不让人活了!”
“怎么了?”李润野慢悠悠地抿一口杯子里的水,皱皱眉说,“真凉!”
“师父!”顾之泽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润野手里的杯子,这里是12楼,一楼大厅有自动贩卖机,三楼有星巴克,七楼有茶馆,十五楼有间甜品店……
可是顾之泽觉得自己就是涸辙之鲋,那些都是西江之水,况且还是需要斥“巨资”的西江之水。
“有事说事儿,没事我走了。”李润野端着杯子开始迈步往外走。
“师父,”顾之泽从沙发上窜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谄笑着说,“分杯水呗。”
“我喝过了,”李润野淡淡地说。
“没事师父,我不嫌弃你!”顾之泽说。
“可我嫌弃你!”李润野说完,扭头走了,只抛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顾之泽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润野的背影,想想昨夜那个“温柔随和”的师父,竟然有些迷幻的感觉。他再一次深深体会到,师父的心,真的、真的就是海底针!
但是不管李润野的心是什么针,都解不了顾之泽的干渴,他拉开冰箱扫了一圈儿,犹豫着要不要先偷摸喝一瓶饮料解了燃眉之急,再买一瓶放进去人不知鬼不觉……
就在顾之泽要对着某罐脉动下手的时候,一瓶矿泉水递到了跟前。握瓶子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师……师父?”李润野转过头,傻乎乎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润野。
“给你呀,你不是渴了么?”李润野把那瓶水又往前递了递。
顾之泽傻乎乎地接过瓶子,他突然想起来了,会议室常年都会放着一箱矿泉水备用,李润野八成是从那里顺了一瓶过来。
“师父……”顾之泽摸摸瓶子,常温的,他有拽开冰箱门去拿冻在里面的冰块,一边往纸杯里倒冰块一边抱怨,“你真的那么嫌弃我啊?”
李润野没有搭理顾之泽的话,他盯着那纸杯,说“放两块就行了,放多了太凉。”
顾之泽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他看着那瓶常温的矿泉水,想起一进门时听到李润野说的那句“真凉!”……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第二十五章
顾之泽叼着签字笔在电脑前已经发了一个小时的呆了,马轩处理完手里的照片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一扭头就看到顾之泽在那里发傻。
“怎么了?”马轩伸过脑袋去看一眼屏幕,刷白刷白的一张word文档,上面只有一个光标在孤独地闪啊闪,“你这一个小时什么也没写啊!”
“没思路,”顾之泽烦躁地挥挥手。他当然没有思路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想那份“采访提纲”!他现在满脑子都在琢磨一个问题:自己的师父喜怒无常瞬息万变,这蛇精病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好么,自己完全招架不住!
想来自己好不容易才熬过了各种狂轰滥炸冷嘲热讽,顾之泽刚刚觉得自己完全适应了李润野的风格,能够在狂风暴雨下安然如山岿然不动,练就一身的死皮赖脸挥洒自如。
可转瞬之间,高冷变傲娇,腹黑变温柔……
这种变化非常可憎,因为顾之泽惊悚地发现,每当李润野对他展露出那么一点点温柔和体贴时,他都非常高兴,很想再凑上去说点什么或者做点儿什么,甚至摇摇毛茸茸的大尾巴——如果有的话,这样就可以看到李润野笑得更温柔些……
这完全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典型表现!
果然蛇精病的师父就会教出蛇精病的徒弟!
顾之泽痛苦地趴在桌面上,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师父。
马轩对顾之泽的痛苦毫不知情,他一听到“没思路”三个字就非常果断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要知道对于一个玩文字的来说,“没思路”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这没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马轩临走前隔着玻璃墙跟李润野挥挥手告别,李润野掸了掸手指,连手腕都懒得动。
“老板今天又要抓狂了,”马轩轻笑着说,“估计又得等版面。”
顾之泽倏地抬起头,看向那边。
做新闻的对突发事件是又爱又恨,爱它的时效性,恨它的突发性。尤其是《晨报》这样凌晨出刊的报纸,有时候为了等一条突发新闻的稿子,一个版面都不能划版,也不能过审,必须要等文字稿出来,才能排版插图过审签版校对……整个系统都得等着这一篇稿,印刷厂也得全员开工地等着。命好的,延迟个把小时就能出稿,命不好的,会拖到最后一分钟,甚至最终也出不了稿。
顾之泽听说过这种事情,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听马轩这么一说他立刻来精神了。他迅速把马轩打发走,然后拐进了李润野的办公室。
“师父,”他自动自觉地坐在李润野桌前的椅子上,大眼睛拼命眨着,想要做出一副天真纯良的样子来,“今天是不是要等版?”
“嗯!”李润野微微眯起眼,幽黑的眸子透着了然的笑意,他用下巴点点电脑屏幕问,“想玩玩?”
“嗯嗯嗯!”顾之泽整张脸庞都亮了,拼命地点头,“行么师父?”
“行是行,不过……”李润野抿出一点笑容,狡黠地说,“我总不能让你白玩吧?”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师父您能别这样么!
顾之泽心里呻吟一声简直要晕倒!
看李润野那样子,似笑非笑目光温柔语调轻佻……这哪里是我高冷毒舌的师父?这样的李润野实在……实在……顾之泽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只觉得眼前的李润野让他心跳加速,而且有种极具吸引力的亲近感,让他打心眼儿里觉得“争宠”真的是件有很希望的事儿,胜利在望。
这简直太激动人心了好么!
“到底玩不玩?”李润野追问一句,唇角慢慢勾起来。
“玩!”顾之泽傻愣愣地看着李润野笑,觉得冷冰冰的李润野好看,温柔地笑着的李润野更好看!虽然一个男人去夸赞另一个男人好看有点儿诡异,不过……他喜欢看李润野笑。
“来,”李润野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右边站了站,顾之泽溜过去一屁股坐下。电脑屏幕上coreldraw和fit两个软件都开着,这是报纸编辑最常用的排版软件,顾之泽激动地去握鼠标,问:“师父,用哪个?”
“随便!”李润野说,“不过先试试fit吧,这个比较容易上手。”
顾之泽先把广告排在页面下方,然后从稿件库里把稿子一篇篇拽出来,像玩七巧板一样在编辑软件上压缩剪切挪移,想方设法地排出一个美观的页面来。李润野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着,没有去指点更没有去批评,就这么看着顾之泽一个人玩得高兴。
一张图实在放不进去了,顾之泽犯了愁。
“这样,”李润野飞快地去握鼠标,温暖的掌心覆在顾之泽的手背上,但却没有实际握上去。一秒,也许更短,顾之泽的手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李润野也自然而然地握住了鼠标,一个浑然不觉,一个满心激荡。
“你看,这么排……”李润野一边示范着一边说,他微微弯下腰,右手握着鼠标,左手扶住椅背,若有若无地将顾之泽圈在了怀里,距离很近又不会失礼,能感受对方的温度和呼吸却又不会产生压迫感。一个耐心讲解,一个专心聆听,每一个从外面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会心一笑,好一副教学相长图。
可是顾之泽听着听着就忽然有点儿慌了,李润野身上发生了某些让他措手不及的变化,不明显,但是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让他不习惯甚至有些别扭,隐隐地竟然有了不详的预感。那感觉很像一个久病的病人,在某一天忽然发现医生护士家人都对他小心呵护言听计从关怀备至……这分明是要不久于人世了啊!
“师父……”顾之泽喃喃地说。
“嗯?”李润野低下头,看到顾之泽的眼神已经散了——这小子走神走得厉害!
“我……”顾之泽纠结不已的内心完全不知道该问什么。
“顾之泽!”李润野直起腰,声音瞬间直降到零度,“把这图再排一遍!”
“啊!”顾之泽恍然去那屏幕,图文一片混乱,而李润野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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