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
这是今年最后一个黄道吉日:易嫁娶!
这天晚上,张远山半夜醒来觉得口干,刚巧楼上没了热水,他就套件睡袍拿着杯子下了楼想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可他运气不太好,厨房也没有!
他一边怀念电热水器,一边懊恼的出了厨房。
刚到客厅,易副官就象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他面前:“张先生好兴致,今晚都还能镇定自若的下来找水喝。”
“……嗯,不打扰了!”
在灯光下,张远山发现他眼里闪着一种难于抑制的、残酷的喜悦,就象嗜血狂发现了活人身上正汹涌而出的新鲜血液一样,贪婪而又渴求。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直觉就想避开他。
可易副官不想放过他。
他逼进了张远山,咧开嘴阴阴的冷笑:“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不想听吗?”
“不,很抱歉,我不想听。”张远山下意识的就直接拒绝了。
从他那满是恶意的冷笑就不难看出,他嘴里的消息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好消息。
“心虚了,害怕了,无望了,打算永远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易副官拦在了他的面前。
“易副官,你再不让开,我就要喊人了!”
“你喊来有什么用?喊人来,刘兰兰明天就不会嫁给韩战了?喊人来,就能阻拦刘兰兰明天住进这座小楼了?”易副官冷冷的嗤笑。
“……你说什么?……刘兰兰明天就会嫁给韩战,就会住进这座小楼?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一点消息都没有。”张远山蓦的就停下了脚步。
搞笑!韩战娶妻是多大的事,那还不得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吗?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无声无息。如果真有这事,韩府这么多爱嚼舌根的闲人,自己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不敢相信啊,我理解!你不想相信也抹杀不了这个事实。那位怀着韩战骨肉的刘姑娘,她就住在这座公馆里,就住在离你不足50米的客房内!
后天,最迟后天晚上,佣人们就会改口称她一声“刘姨娘”。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是在胡说!从后天晚上开始,你就要和一个女人共侍一夫了。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是,毕竟我们少帅身体太强壮。不过我不知道,到时候你还有没有脸皮在这儿继续住下去……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你这段时间有机会跟韩府的任何人讲话吗?四少来找过你吗?五小姐来找过你吗?佣人往你跟前凑过吗?你有接到一个电话吗?”
易副官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骗你至斯的就是你自以为最爱你的那个男人,他马上就要小登科了!你个白痴!!”
放完炸弹,看着呆若木鸡的张远山,易副官无比快意的匿进自己屋躺在床上,关了床头灯闭上眼睛愉快的想: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
当一夜未曾入睡的张远山第二天趁着韩战走了后,站在书房里朝向客房的窗户前,发现了那边意气风发出客院的刘兰兰时,易副官的话在他耳边真真切切的炸响了。
你个白痴!!
……是的,自己是白痴。
这几天以来,他没有任何机会跟别人交谈。韩战一直围着他在打转,占据了他的全部时间。四少五小姐也没出现过一次,佣人被下了禁口令,电话被单方面取消……
原来,他所有的殷切情意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好掩饰一场婚礼。
那场婚礼的新郎,就是夜夜在自己耳边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忘记了他对自己的承诺:分手前只能有他一个人!
张远山傻了,楞了,呆了……
如同一具雕像怔在当场,停止了思考,也差点停止了呼吸……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韩斟韩灵包括那个避得远远的杜休!
更包括当事人韩战!
他们只是瞒着自己一个!所有人都参加了这个骗局,自己被蓄意的蒙在了鼓里。
张远山出离愤怒了!
……
很久很久,久到张远山都发现自己在那窗前站得实在太久了,他才放下了窗帘出了书房。
他要最后确认一次!
毕竟,他爱这个男人,不相信他会这样对待自己。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他没有为难佣人,也没去为难韩斟。因为他跟韩战看着表面上关系不怎么样,实则兄弟同心。他怕韩斟的答案会让自己失望。
他去找韩灵。韩灵跟自家大哥一直不对付。
可韩灵身边的佣人说她不在!
张远山笑了,怎么会不在,刚刚踏进院子里时还看见她裹着大衣在阳台上晒太阳!
人家到底是兄妹!他们才是自家人,自己始终是个外人!亲疏有别,帮谁那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事。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过角门时,他又透过栅栏看到那个身形还很苗条的据说怀了孕的女人。而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丫头婆子,她达成了她的梦想:做韩战夫人!
果然没有看错……
张远山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木着一张脸拖着千金重的腿回了小楼,刚躺在沙发上歇了一会,秋菊端了茶上来。同时递给了他一张字条,韩灵写来的:
远山哥,带上我哥所有的私房钱,离开吧!他马上要娶别人了!
……
他马上要娶别人了!
尘埃落定!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自己一夜辗转反侧抱的一MM的侥幸心理全都成了空。
不能再这样犹豫不舍了!
他不是那个你期望已久的心心念念的良人!他只是一个感情骗子!
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
他的钱,一定要带,多多的带!多到他悔不当初、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这个要好好计划一下。
张远山借着火炉烧掉纸条,噙着一抹冷笑看着迅速化为黑色灰烬的纸张思索了起来。
☆、第 54 章
韩战在司令部得了空给诊所打了电话;结果被告知:老板不在。
追问之下,才知道张远山到现在都还没来诊所。韩战立刻打电话给留守在小楼的孔副官;问明张远山还在府中后就叫他限制张远山的行动;不准他到内院去。
孔副官默了默回了一句话:“我马上吩咐下去。可是少帅,张先生上午已经去过一次内院了。”
“……他有什么反常没有?”韩呀皱了皱眉。
“这个倒没有发现,张生生现在已经换了衣服拿了皮包出门。对了,他说要去药管局批药;没用司机自己开车出去的;要不要派人跟着?”
“……这个~;不用!他那性子;逼急了会咬人!那个女人今天还老实吗?有没有发现什么人跟她接触?”韩战沉吟了一下拒绝了孔副官叫人跟踪张远山的建议;转而问起了刘兰兰的消息。
“刘姑娘早上出了趟客院,没发现什么人跟他接触。对了,那时候张先生还没起来,应该没有发现刘姑娘。”孔副官知道上司现在最头痛的是哪一个。
“继续监视那女人!”韩战下完命令挂了电话。
……
暂时委屈住在客房的刘兰兰,抱着手炉窝在弹性上佳的真皮沙发上,看着房中洁净豪华的摆设,再想想韩战的小楼,闭着眼睛做起了白日梦。
今天二十七,明天二十八。
明天就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从明儿个晚上起自己就是韩战身边有名有份的姨太太!甭管这姨太太是怎么来的,反正身份在那里,以后那些势利小人就算打狗也得看看韩战这块金字招牌!如果自己能再顺利生下个一子半女,那就终身有靠!
至于韩战喜欢不喜欢自己……
刘兰兰嘴角牵起一抹冷漠的笑。如果一大家子穷得连房子都只能卖掉,指望着你一个月那点可怜的薪水吃饭的时候,爱情还有个屁用!韩战那么喜欢张远山,一直让他专宠于前。可现在呢?他还不是奉子答应娶自己进门了吗?
如果是真喜欢到心坎上去了,就不会向自己的父亲妥协,让自己心上人处在一个这么尴尬的位置上。他韩战的心思无非跟那些浪荡子一个样,想娶的心思不强烈,真要娶了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心上人心里的委屈嘛,很简单!
体贴你的,要么用钱财来笼络,要么用宠爱来化解!
这个时候,自己就要知情识趣的耍点小脾气之后见好就收!如果你还不知道进退收敛,继续跟他闹气,惹他烦了厌了,那份感情磨完了,你在他身边的日子也就不长了!因为你没有他的子女做为倚仗!
刘兰兰摸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刘兰兰想到这里,又换上了鞋子抱着手炉出了客房。
派来侍候她的几个丫头婆子听到响动,立刻就出来跟在她身边了。看着她们那争先恐后的谄媚讨好的笑脸,刘兰兰觉得异常满足。
就算只是韩战的姨太太,也是不容小觑的!
……
今天下午的张远山很忙。
他开着车出了小楼就在小巷子大街上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踪自己后,戴了墨镜拉高围巾和大衣领装去了警察局户籍管理部门!
到了办户籍的科室,寻个机会塞了一摞钱和几张假|身|份|证|明给办身份证的警官。那警官贪婪的摸着工作台下的那一摞厚厚的新币,再扫了眼桌上的几张身份证明,很上道的笑了……
半个小时后,张远山带着几张假|身|份|证出了警察局。
上车后掉转车头,他这次的目的是租界里几家赫赫有名的国外大洋行:法兰西、德意志、汇丰。他分别在这几家银行里用假|身|份|证开了户头,租了几个保险柜。上了车,把存折和保险柜钥匙小心的放进了包里最安全的地方。
科技不发达也有不发达的妙处,至少假|身|份|证不会很轻易的就让银行柜员给识破了!
出了银行坐上驾驶座,张远山得意之下,忍不住笑着打了几个响指。得意完后换了先前的行头开车回了诊所,写了一张药品清单,带了几捆现钞就去批药管局批货。
出门前又拿了一瓶安泰乐(早期的安眠药)放在包里。
……
今天晚上韩战不用去角门等张远山了,因为他早早的就回来了。
他心情还不错,居然在主楼边的小厨房给厨师打下手做菜。
跟着韩战回来的易副官见张远山明明知道真象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居然还到厨房有说有笑的帮厨时,不仅大失所望楞在当场。
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人其实也就是个想寻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当靠山捞钱的小白脸?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用不了多久,新鲜感一过,韩战自己就会把他给踢走!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强敌,用尽心思、手段想要打败他、撵走他。谁知到最后却发现,这位所谓的强敌也只不过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这是瞎了眼呢!
这一下,易副官愤怒了!不是妒忌引起的愤怒,而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这样没用的男人,就算被自己赶走了,他易副官也没什么成就感!
他希望看到的是:大受打击的张远山无可奈何的哭着、闹着、求着要韩战不要娶那女人,韩战不答应。然后,他伤心失望之下万般不舍的却又心如死灰的主动离开!
这样,他易副官就会为自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而欣喜若狂……
结果呢?
白白在一个不值得自己出手的男人身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真是得不偿失!
……
韩战见易副官盯着张远山发楞,忍不住出声提醒:“易副官,你站在这里干吗?”
易副官才回过神来,马上行了个礼回了自己的房间。
韩战到厨房跟张远山打过招呼后,上楼换衣服。在楼上卧室外间发现几箱药品,知道是张远山的东西,未免有些奇怪——怎么不放回诊所去?
换好衣服他先去了趟韩戡的院子。
自从杜休走后,韩戡下班之后除了陪他老子出行就是呆在书房看书。他一直都是这样,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同。不过也有细心的人发现,四少的神情偶尔会有些落寞。
韩战在书房找到了韩斟。
佣人上完茶之后下去了,两兄弟都有些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韩斟先开了口:“明天就是二十八,你这是真的打算明晚上抬进门来了,还打算一直瞒到那时候?”
“父亲的命令,我们都无法反抗!瞒着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韩战眼里有些愠怒。当他在军营接到韩斟的电话时,就有这个预感了。果然,一回家就被父亲通知了纳妾的时间。
“是……可是,远山的反弹,你有没有想好应对的办法?”
“闹得太凶了就关起来!”韩战一口气把手中的茶喝光了,放下杯子时眼里就有了些戾气。
“大哥,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别用这招对付他。他看着脾气好实则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点气,你态度这样强横,当心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韩斟闻言视线就从手中的书里转向了他大哥好心的提醒他。
“我还不信我降服不了他!”韩战握了握拳头,眼里有些自满,仿佛那只手就是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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