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宝二爷是如何在抓周的时候抓到一个胭脂盒的。”小七闻言有些吃惊,但却还是点头应了。
宝二爷抓周的闹剧算得上的府内的丑事。心思愚钝的人,比如说贾政,他估计仅仅是被自己的小儿子给气疯了,觉得这子日后成不了大器。但其实,心思稍稍缜密些的人,却能因此想到很多东西。比如说,那胭脂盒究竟是如何出现在抓周物品中的,当家主母的孩子都能被人陷害,是主母太没用了,还是有人太猖狂了?无论哪一点都体现了内院不平这一点。再来,有仆人拿宝二爷抓周的事情说嘴,又体现出了府内实在是治下不严。主不主,仆不仆,是要被人笑话的,至少,如林家这么正统的人家是看不上的。第三,贾政最后那当着众宾客的面拂袖而去的行为也实在不妥当,这明摆着没有给自己的妻子留脸面。宝二爷才刚满周岁能懂什么,贾政说出那一句“你教的好儿子”,也许是在避免自己的尴尬,但其实就是在打王夫人的脸。
内院不平,仆下猖狂,当众落嫡妻的脸面,这样的人家,实在不是什么婚配的好人选。
贾琳要小七想办法将这事儿落给林多知道,其实就是在家丑外扬。这种行为,实在是失了道义。好在,小七虽然口口声声将贾府念做咱们府里,但其实他深知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贾琳,贾琳好,他才会好,贾琳要是被人算计了,他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因此,他虽然犹豫了一下子,却到底还是遵从了贾琳的意思。要是五福在,只怕五福还要规劝贾琳多多思量。五福为人要比小七正统得多,再加上李家虽然被贬去了庄子上,但其实,李家心里对贾府还是忠诚的——是贾府,不是贾母。贾琳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将五福打发去了管外面的事情,将小七留在了身边。
“等等,这事儿不该我们去做。”待小七一脚迈出了门槛,贾琳又把他叫了回来,“我们在府里真正能信任的人几乎没有,探听消息也就算了,要是真去谋算事情,只怕还会落下尾巴……算了,你也不用去做这事儿了,只等我们上了去扬州的船,你再不动声色去讨了林多的好。”
内院的事情,最好是用内院的方式来解决。贾琳虽然再世为人,却到底是男人,对于女人之间的战争虽然有清楚的认识,但手段心计却是比不上的。他这会儿想到了一个好人选,这人就是王熙凤。王熙凤这会儿只怕已经恨上了王夫人,只是王夫人在府内根基颇深,王熙凤就连清理自己院子里的人都要小心翼翼的,若是真正和王夫人对立起来,她一时之间也讨不了好,所以只借着养身这一理由,在自己的院子里规避了许多日子。大手段,王熙凤也许不能使,但是若是能不动声色对林府上上王夫人(甚至是二房)的眼药,只怕她心里是愿意的。
于是,等贾琏出门的时候,贾琳在府外堵了贾琏,忽然就提了这么一件事情:“林府这回来我们府里的仆人里面,有个据说是曾在林老太太得重用的老仆……你说,这是不是林府存了要相看咱们的宝贝弟弟宝玉的意思?宝玉含玉而生,都说是有大造化的,老太太去给敏姑姑的信里,只怕会将他夸出花儿来了,指不定敏姑姑和林大人心里有这个亲上加亲的想头呢!唉,这也是宝玉的福气了,林大人是巡盐御史,坐稳在这个位置上,想必是又有实权又有财富又简在帝心……”这话说得极酸,就是贾琏听出他是故意的,也忍不住跟着酸了起来。
有关林如海的称呼,贾琳若是叫一声姑父,那是热络,而叫一声大人,那是本分。贾琳觉得在没有得到林如海的同意之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将他称作大人吧。谁叫他是庶出的呢,无论他心里如何想的,在外人面前,他再如何少年英才,也不如一句谨守本分,来得让人更有好感。
第九章
从小有贾琳在一边提点,贾琏就算失了长辈正经的教导,加上又实在没有读书的天赋,看似除了荣国府长房嫡长子的身份之外,还有几分平庸,但至少,他没有原著中那么自以为是。他如今可不认为贾府和林府比有什么优势。林府纵然少了一个爵位,林如海身上的官职算起来也只有从五品,但是那可是巡盐御史啊,这简直就是将皇家的钱袋子捏在了自己手里,能坐稳这个位置的人必定是深受皇上信任的。林如海一旦满了任期,回京之后,必定是要高升的,至少也是二品大员,加之他又是探花出身,很是清贵,只怕日后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关系,贾琏很是计较了一番。他早先就听府里的旧仆说,敏姑姑未出嫁之前,在父亲和叔父中,更亲近叔父一点,虽出嫁女不好干涉娘家事,但若是二房有了林府这门姻亲……自古姻亲关系是最紧密的,二房得势,大房势必颓势,尤其考虑到现在二房还如此虎视眈眈着。贾琏心里恨不得能大骂一声放屁,宝玉哪里好了,抓周的时候抓到胭脂盒不说,前些日子,他去老太太屋子里请安,还看见他在啃丫鬟口上的红脂,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日后是个好色胚子……等等,敏姑姑更亲近叔父是不错,但是在自己的生母和王夫人中,敏姑姑却更亲近自己的母亲。贾琏心思一转,便觉得自己日后要多去信扬州,向敏姑姑卖卖好。当然,这都是日后的事情了,若是林府真看上了宝玉,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他们赶快打消这个想法。
有一点和贾琳一样,在贾琏看来,这些涉及到内宅的事情,还真得要找自己的妻子商量,便急匆匆和贾琳告了别,回府找王熙凤去了。
贾琳看这贾琏的背影,眉一挑,心里便轻快了不少。他见天色还早,回头对陈安一笑,说:“走,咱们看你哥哥去。”
许是早年流离失所的缘故,陈安很有些少人老成,平日里脸上的表情都不多,如今听说要去看他哥哥陈平,他倒是露出了几分喜色。小七瞧着自己主子和陈安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哪里是去看陈平哥的,少爷分明是想去看那个大呆子。”
贾琳常去茹素念经的庄子在城南京郊,庄子不大,和附近那个提名白云庄的庄子比起来,真是不值得一看了。贾母既然对那位姨娘嫉恨了那么多年,在丈夫死后,还存心把李家打发出去,那么这个庄子自然算不上什么好的,庄子的屋子建得逼仄也就罢了,出产也不丰富。白云庄在贾家庄子两里开外,贾琳认得白云庄某个护院的儿子,名叫秦恕的。
秦恕比贾琳年长了一岁,如今才十三,个子却比贾琳高了足足一个头,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他逐渐长成的身子与四肢都很修长匀称。他的相貌只能算是清秀,但眉目之间有几分正气,贾琳几乎是看到他第一眼,心里就生了好感。只是,秦恕的性子却很有几分清冷,沉默,不爱说话。贾琳缠了他几回,如今,他也只对陈平热络一些,因为陈平勉强算得上是他徒弟——没错,贾琳让陈平跟了秦恕学武。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传统审美和贾琳前世就形成的审美不大一样,对于女子,世人偏爱珠圆玉润形的——倒不是胖,只说是大地厚德方可载物,女子丰韵才能兴家旺夫。对于男子,世人则偏爱唇红齿白形的——说得好听点那叫恰似书生般的风流俊逸,用贾琳的话来说,其实就是小白脸。再若是真要拉出个人做比较,女子该是像八七版红楼梦中的薛宝钗那样的,男子则像这版本中的贾琏。
因为存在这样的审美,女子也就罢了,只要你不是病弱美人,多多少少还是能养出肉感来的。可是,男子都习惯往自己的脸上扑粉,更有甚者,每逢出门,还要抹上一层浅浅的口脂。贾琳出生那会儿,因为周姨娘不得宠,直到七八个月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自己的便宜父亲——之前虽有洗三满月的流程,但隔着那么多人,再加上婴儿眼睛也没发育完全,谁知道自己的父亲坐在哪里——一看到那张扑着粉的严肃脸,他一口奶憋在喉咙里,只差没吐出来。若不是那张脸上还留着胡须,只怕贾琳第一眼就把自己的便宜父亲当成传说中的太监了。
如今,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一二年了,贾琳虽然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做这样的打扮,有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甚至还不得不感慨,还好自己生来就长得白,否则少不得出门的时候也要被迫擦粉——他明明很怀念自己前世蜜色的肌肉啊——但说句实话,贾琳一直都是更喜欢看秦恕这样的。虽年岁上欠缺了些,秦恕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日后绝对是男人味十足的汉纸啊!贾琳真心羡慕秦恕的长相。
贾琳到了白云庄的时候,陈平正在劈柴,看到自家少爷和自家弟弟,陈平显得很激动。不过,他也是守规矩的,而且很明白自家少爷来这里的目的,立刻先放下斧头行了礼,对贾琳说:“少爷,小师父此刻在后山。”因着陈平年岁上比秦恕还小,陈平一直都是叫他小师父的。
贾琳把小七和陈安都丢给了陈平,便晃悠悠地去了后山。后山其实不是山,至多只能算得上是比较高大的土坡,这里有条小溪,源头就在后山上,这附近的灌溉有些是靠水井的,更多的却是靠着这条小溪。贾琳很快就走到了秦恕固定练武的地方,远远就看见秦恕光着上身,用帕子汲了溪水,擦着自己身上的汗。虽然已经是五月末,但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本来就比较凉,再加上秦恕刚运动过,这样其实对身体不好。
贾琳看到这里,一股老妈子之魂立时附体,快走了两步,见秦恕警惕转身,才唠唠叨叨地说:“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样容易着凉,你别认为自己身体好,就不把这个当回事,真生病了,可有你受的。”贾琳自己不爱喝中药,跟苦汤子似的,连带着认为旁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苦。
秦恕见是贾琳,又回过身去,将帕子拧干,擦去身上的水滴,才拿了挂在树枝上的衣服。等他整整齐齐地穿好,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秦恕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贾琳被家里嫡母赶到庄子上来念经的事情,秦恕也是听人说过的,但现在算算日子,还没到那个时候。
“家中有事,我要去扬州一趟,只怕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回来了。我来一是想和你告个别,二是想把陈平领回去。你也知道我身边得用的人不多,此次出门,我心里有几分惶恐,陈平虽然没有完成学成,却也比一般人得用一些……等明年,我归家之后,我再把他送来。”贾琳有些低落地说。他自和秦恕相识以来,还没有分开过那么长时间呢。如今一想,这也是自己认定的同伴之一,就此分开竟有些伤感。
秦恕正在把地上捆在一起的柴禾往背上背,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说:“怎么就要出远门了?”
“走亲戚而已,府上嫁去那边的姑奶奶有了喜讯,长辈们便叫我去探望探望。”
“这一去扬州,走得慢些,来回也不过是两三个月,怎么还要等到明年开春?”秦恕又问。
贾琳低着头玩着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这是周姨娘给他绣的,如今已经有些旧了,里面装了保平安的符纸,是周姨娘在佛前念了足足三个月的经才求来的。贾琳原本就不爱荷包这等鲜亮的物件,但因为有周姨娘的心意在,这个荷包就一直留着,时不时也会拿出来戴戴。贾琳语气恹恹地答道:“我姑父是巡盐御史林大人,当年考上了探花,学问最好不过了,父亲便叫我跟他时间长些,好让他能指点我的学问。”
“如此也好。”秦恕这话说完,就不做声了。
贾琳嗯了一声,跟在秦恕身后,往庄子里走去。秦恕背上的柴禾最起码有七八十斤重,他似乎家境不大好,每日砍那么多柴,自家只留用一小部分,绝大多数都是要拿去卖的。先前有一次,贾琳还执意要帮秦恕背半路,结果他现在的小身板可不比前世,柴刚上背,他就差不多趴下了。正是因为这样,贾琳如今虽也心疼秦恕小小年纪就要这般操劳,但也知道,自己在这上面着实帮不了他什么。要说银子,贾琳外面属于他自己的那店子也不过才盘下来两三个月,在这之前,贾琳自己也是穷得叮当响。有时候,在王夫人的手下讨生活,其实不比秦恕容易多少。
第十章
贾琳没有直接将陈平领回去,只是和他定下了时间日期,只叫他到了日子,自己去码头上报道。
一转眼就到了出门的日子,临走前,贾琏还塞了一百两银子在贾琳手里,偷偷对他说:“想来婶子是没给你多余的钱财的,叔父也想不到这上头去,爷们在外面,身上没点银子着实不像样子。这也是你嫂子的心意,你只管拿着,到了扬州,若是想要林府中的人高看你一眼,你也是少不了要打点的,别小气了去。”贾琳捂着钱袋子,看着贾琏那真诚的目光,心里忽然就生出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