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为了眼中钉。她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怨不了她如今也只得一个女儿,还是病病弱弱的样子。”
“姨奶奶,你莫急。如今碧溪姨娘既然犯了这样的事情,她肚子里的那个,无论男女,只要生下来,她这个生母就该被发配到庄子上去。那时候,这孩子要么养在夫人面前,要么养在姨奶奶面前。只是,夫人最是小性,这点老爷也是知道的,碧溪姨娘敢冒犯到她头上,只怕老爷也不放心将这孩子交给夫人带呢……再说,夫人肚子里也还怀着一个人,如何能受得住辛苦?”钱姨娘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柔声宽慰道。
“你说得不错呢。”钱姨娘笑了,“我先前也是平白感伤这一回。这些年,我都不曾做过恶事,如今也只出手了这么一次,自然是要得些好处的。”原来,钱姨娘在府中经营这么多年,虽然不从不主动惹事,但人脉资源都还是有的,甚至就连碧溪那里都安插了她自己的人,所以这整件事情,她早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回。可以说,这次的事件,就是贾琳自己没有办法翻盘,钱姨娘到最后也是要帮着他证明清白的。虽然说贾琳是顺带的,钱姨娘想要的从一开始就是碧溪肚子里的那个。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是这个理儿呢。
但是,究竟谁是蝉,谁是螳螂,谁是黄雀,每个人心里都以为自己才是笑到最后的黄雀,其实真正获利的人却隐在后头。
贾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福儿和禄儿,道:“我这个人,素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而且最是赏罚分明。你们这次的事情办得好,我自然有赏,自然全部记在了心里。虽然说,等你们跟着我回了京都,估计在贾府里依然提不了一等丫头的份例,且主子是个不得宠的庶子,你们少不得也要跟着委屈几回,但是,我也将话放在这里了,只要你们不是那等吃里扒外的人,我定然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护着你们。”
林府比起贾府来,那规矩严苛得厉害。他们的待客之道也很是让人舒心。比如说,最开始,他们只在听松阁内安排了两个二等的丫鬟和四个三等的丫鬟,这是因为,寻常的公子走亲访友,身边少不得会带着自己身边从小跟到大的很受器重一等大丫鬟,所以说,林府空出了一等丫鬟的位置来,安排这个事情的人很会把握这个度,他们一点都不想逾越。而且,这四个三等的丫鬟都不熟府内的家生子,是今年要补充府内仆从的时候,从外面招来的,细细验明了身世背景,然后j□j了大半年,这次听松阁要人,就直接安排了过来。而这两个二等的,福儿也是外面买来的,只是时间更早一点,在林府已经待了三年了,没有来听松阁之前,一直在林府的绣房任职。而禄儿虽然是家生子,但是她父母双亡,如今跟着哥哥嫂子过活,她嫂子是个厉害的,禄儿的日子并不算太好。也就是说,听松阁内的这六个丫鬟虽然很是机灵,办事也利索,但其实在这府内是毫无根基的。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首先,这些丫鬟确实机灵,那也代表了林府的脸面。其次,这些丫鬟不曾在某个主子面前伺候过,不会知道府内的秘辛。第三,这些丫鬟没什么根基,这既是让客人放心,也是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客人在府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第四,正因为她们都不是家生子(禄儿是,但也相当于没有亲人了),和府内没什么牵扯,所以若是贾琳离开林府时,真看上了其中的某一个,实在是舍不得离开某一位的服侍,他也好直接开口讨要了去。
这也是为什么,在林如海听说了林多的话之后,直接可以命人将这个几个丫鬟的卖身契都送了过来。要知道,送人丫鬟,若是家生子,要么就送她们一家,要么就不要送,否则很像是要拿捏着这个丫鬟的家人,好叫她在你身边做些什么事情似的。这话反过来说也行,要是你这个客人是个心坏的,拿捏着这个奴才,再让这奴才的一家人反水,林府又该如何?再说,家生子在府上经验数几代,她们就舍得离开林府,一家人全部跟着贾琳这个不得宠的庶子走?若是林如海真送了家生子,少不得这家人心里都要怨恨贾琳了,又让林如海背负一个苛待家生奴才的名头。
第十八章
话说远了,我们扯回来。福儿先前是在府上的绣房当差的,这绣房要制造府上所有主子的四季新衣服——当然,如贾敏这样的内院主人,她在自己院子里也有擅刺绣的人,衣服就不要府上绣房安排——因此,少不得和府上各个主子房里来绣房传话的丫鬟们很熟悉。禄儿呢,虽然说父母早逝,但是她毕竟是从小在林府长大的,好些年长些的奴才都是看着她长的,她便也暗中认下了一个干妈,而这干妈原本是在林老夫人房中当差的,林老夫人去世前,将她安排到了钱姨娘的屋子里,估摸还想着让钱姨娘给她生个大胖孙子的。
贾琳自从听福儿和禄儿说了些府上的事情,他心里就寻思着,这个能在贾敏身体不适时掌了府上权利的钱姨娘应该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她这个年纪,虽然说在古代已经不小了,但也犯不着整天都待在佛前念经,倒像是对生活失去了期望似的——贾琳便揣摩着,她应该自己不能生了,否则如今看着碧溪姨娘和贾敏接连怀孕,她生得端庄妍丽,也该趁着这两位不能侍寝的时候,快快笼络了林如海,好生个孩子出来——好吧,这样说,倒像是把林如海当成了用于配种的……猪似的,但是事实也的确如此,后院的女人后半辈子的指望可不就是自己的孩子么。既然钱姨娘不能生了,那么她对于碧溪姨娘的肚子……少不得是有几分自己的想法的。贾琳便让福儿和禄儿偷偷给钱姨娘递了块敲门砖去。其实并不需要福儿和禄儿特意去做什么,只要把贾琳那次大张旗鼓避开碧溪姨娘的事情一说,再有意无意地那么提上一两句,聪明的人自然就有了想法——而这件事情,府上稍微耳目清明的人都知道,倒是不显得福儿和禄儿有多突兀似的,最多说一句,她们这是在给自己的新主子辩白呢。
如此安排之下,碧溪姨娘那从贾家来的嫂子连着好几天求见碧溪姨娘的事情,也被钱姨娘知道了。钱姨娘虽然自己不愿意去做恶人,但是既然有人一心想要作死,她也犯不着拦着,甚至还很好心地给碧溪姨娘扫了扫尾巴,让她顺利地把那个荷包拿出来塞进洗衣房里……这要不是听松阁内防范得紧,这荷包原本是要送到听松阁的。
整个事情背后的经过就是这样。出于孝道,日后贾琳还要做官的呢,他就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一句有关王夫人的不是来,自然要另辟蹊径。这次也是好在林如海很有幸地见过这个荷包,相信贾琳的确是将自己的荷包送人了,这使得贾琳之后的算计都没有使出来。
而贾琳不知道秦恕的身份,他先前的算计里,压根就没有指望这一点,故而钱姨娘这条暗线就是他的王牌了。这事儿明面上是让钱姨娘得利最多,因为贾府之人在林府犯事,夫人娘家的面子里子就都给耗得一干二净,若是林如海是个心胸狭隘的,贾敏这辈子也别想起来了,就是林如海心胸开阔,这事儿也让人觉得膈应。这还是其一,其二,碧溪姨娘一犯事,还是这种永远都翻不了身的巫毒之事,甭管她肚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最有资格抚养这个孩子的就只有钱姨娘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贾琳才会将宝压在钱姨娘身上。
邓宁格有句话说,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正是因为钱姨娘能从中获利太大了,贾琳才会断定她会心甘情愿顺着这条线做下去。内院的事情,最好还是用内院的方法来解决。
不过,这事儿明面上是已经解决了。贾琳却是在林如海将其他人都赶下去之后,又去了书房,掀了衣摆,跪了下去,一脸郑重地给林如海磕了头,声音中很有几分哀痛地说:“我们府上有个很得脸的婆子,是周瑞家的,她是侄儿母亲身边的得意人。只侄儿临行来扬州的前一日,周瑞家和旁人吃酒时,曾愤愤然地说了些什么,因她那时候喝多了,也只隐约听出几个字来,都是些姑奶奶,扬州,肚子,麝香,完蛋什么的……和她一起喝酒的婆子是侄儿长随小七的干妈,只是小七和她的关系很是隐秘,府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那婆子知道这事儿之后,立马就说给侄儿听。侄儿心中大骇,虽周瑞家的是母亲身边的得意人,侄儿却不相信母亲会指使她做下这等恶事来,但周瑞家的这话若是传出去,也少不得会损了母亲的声名。也是一时私心,侄儿就将这事儿瞒下了。后来,侄儿左思右想,又怕周瑞家的奴大欺主,真在林府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恶事来,所以自侄儿来了林府之后,真是日夜忧心,又叫身边的人注意着府上的动静,只想着即使自己言微身轻,也该管来贾府来的那些人……没想到最后,竟然还会出了这种事情!侄儿这是没脸再见姑父和姑姑了。姑父这些日子的悉心栽培和姑姑的细心教养,侄儿实在是受之有愧……侄儿只求姑父能让侄儿闭了听松阁的院门,好让侄儿能一心一意给姑姑并姑姑肚子里的表弟祈福。”说到最后,贾琳简直泪水连连不能自己了。
贾琳并不觉得自己在林府中所做的事情会瞒过林如海去,这里毕竟不是他的主场。之前没有惊动旁人,不代表等林如海日后反过来回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不会发现什么异常。所以,贾琳这一哭诉,直接将路给堵死了,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我知道有事情会发生,但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我想一心维护嫡母的脸面,我在尽力阻止事情的发生”这样的“光辉”形象来。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关注贾敏的奶嬷嬷。
贾琳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坦白了自己身边的长随认了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干妈,这一是表明,他自己也是个有手段的,二是隐隐有投诚之意。再坦白,自己的确是有私心的,而自己的私心在于要维护嫡母的脸面,这下子,就是林如海也觉得他真是忍辱负重,王夫人虽不慈,他却不能不孝。最后坦白,自己在林府上的确有些小动作,但是有了之前的种种铺垫,这事儿也情有可原了,而且,他这样一说,林如海反而直接就觉得他的小动作不过是不再接见贾府来的人,反而叫他们在东院禁闭门户,再或者是大张旗鼓避开那个姨娘种种。最后,自己表一表情谊,主动去给姑姑祈福,简直就是水到渠成了。这番话说得林如海感动至极,看着贾琳痛哭流涕的模样,林如海甚至还弯下身来,亲自扶了贾琳起来,再三安慰他。贾琳话中一直将王夫人撇了出去,却重点拿了周瑞家的来说嘴,这怎么听着都有几分牵强,林如海自然是能肯定,这事儿果然和王夫人脱不了干系的。但是,林如海也知道,若是林府真拿这件事情来挑理,王夫人最多也不过是损失周瑞家的这样一个心腹而已,伤了根基,却没办法将她往死里踩。不过,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林如海(其实还有贾敏)既然将这事记在了心里,那么少不得日后要一一清算的。
姑父和侄儿两个互相说了好一些话,林如海只叫贾琳放宽心。贾琳知道,林如海虽然恼怒有人要陷害他的嫡子,但是这事儿真的不关他什么事情,林如海并非是非不分。但贾敏那里就不一定了,女人,尤其母亲的思维都是很纤细的,贾琳如今还住在林府,还不如自己先低调了抄佛经去。因此,贾琳一再表明,自己要诚心向佛祖祈愿的。到了最后,林如海念着他一片赤诚之心——相信我,林大人你被成功忽悠了——便说:“你也不必特意闭了院门,就是真有心替你姑姑祈福,便诚心抄写佛经,到时候送到寺里去念一念便是了。”
等一个小时之后,贾琳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听松阁,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无论这背后有多少人算计,在他心里,这事儿到了这里才算是终于落幕了。他揉了揉自己哭得通红的眼睛,哎,小七办事就是不靠谱,袖子内衬上涂了那么多辣椒油,他险些辣疼得真哭出来。
贾琳算着如今的情形。林如海写给贾母的信里,不难想是些什么内容,这以后,王夫人只怕要在府内沉寂好些日子了。贾琳也偷偷给贾琏去了一封信,只叫他等着从扬州回去的人,叫王熙凤注意着贾母房中的动静,好趁机夺了王夫人的权——这不是管家不管家的问题,而是库房钥匙和公中账本是在谁手中的问题。林如海的信是交给赖嬷嬷这个贾母心腹,让她亲自交给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