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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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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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原满脸肃穆之情,拱手说道:「朱爷!马原是何许人?能得朱爷交付这样重任,马原敢不尽力而为。」
  朱火黄道声「好」,他回对戈平说道:「五月初五,南湖烟雨楼之会,希望戈平兄和冷月姑娘也能赶来。还有上蔡骆家!」
  冷月抢着说道:「朱伯伯!冷月虽然少读诗书,还能知道事情的轻重。不论上蔡骆家情形是如何,五月初五,我一定随戈伯伯赶到南湖烟雨楼。」
  朱火黄说道:「姑娘恕我说一句宽你的心,非白老弟吉人天相,相信你们是双双而来的。戈平兄!可还有什麽要说的吗?」
  戈平望着戈易灵姑娘,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触,迟疑了一会,说道:「灵丫头!看到你娘,就说……」
  说什麽呢?戈平的心里彷佛有一种预感,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再又缓缓地说道:「按说,无论青灯古佛、贝叶梵经也好,终老泉林、耕读余生也好,都是我向往追寻的。但是,我们全家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
  戈易灵叫道:「爹!」
  戈平继续说道:「因为我们一家三人,都可以说是劫後余生。我们所以能够渡过这个劫数,是有多少人为我们捐出了性命,如果我们不能善自利用我们的劫後余生,我们对不起的人是太多了。」
  戈易灵问道:「爹!你说这些话做什麽?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朱火黄说道:「走吧!小灵子!你爹的话你听不懂,我也听不懂,等以後见到你母亲的时候,说给她听去。」
  马原已经将各人的马匹都准备好了,突然间一种依依离情,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底。
  终於戈平跃身上马,冷月也跟着上马,只是微微一拱手道声「再见」,纵马去了。
  马原也走了。
  朱火黄说道:「小灵子!你听说过『以杀止杀』这句话吗?」
  「没有。」
  「强盗恣意杀人,是为恶。我们去杀强盗,是为善。同样是刀头饮血,却有两个不同的评价,端看杀的用心是什麽。强盗是为了填满他的欲,杀人放火。而我们杀强盗,是为救人,而以杀止杀。这种杀是属於『仁』的一种行为。」
  「啊!」
  「你觉得是一种歪理,是吗?」朱火黄哈哈大笑,「今天我们谈了许多离题太远的话,不谈也罢。你看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也有些饥渴了,找处宿头歇下来,这种长途跋涉,是不能赶路的。」
  他们走的不是官道,人烟稀少。从中午在一处野店打尖到现在,夕阳昏黄,人饿马更乏。
  缓缓地走了一阵,从马背上远远可以看到有一缕炊烟。
  朱火黄笑道:「好了!今天不致餐风露宿了。小灵子!我们赶一阵吧!但愿是一处村镇,我需来一个醉饱。」
  双骑一阵疾驰,很快地来到近前,看到既不是市镇,又不是村落,而是一座极大的庄院。
  浓密的树林,围绕着房屋,一片浓荫,拥抱着高大的围墙,有一分气派,也给人有一分神秘。
  朱火黄远远勒住坐骑,周围打量一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说道:「奇怪!」
  戈易灵问道:「朱伯伯!你说什麽奇怪?」
  朱火黄摇摇头说道:「不在通衢大道,远近又没有人烟,为什麽在此地有这样一座气派十足的房子?我觉得太悖常情!」
  戈易灵说道:「朱伯伯!管他合不合常情,我们进去讨一碗水喝,借一席之地,住过今宵,明天上路。」
  朱火黄笑笑说道:「说的也是!我们管他的闲事做什麽?」
  两人催动坐骑,缓缓向前走去。来到不远处,已经看到围墙的大门楼,和那紧闭的黑色大门。
  朱火黄突然的摆手,他和戈易灵都停住马,驻足不前。
  这时候从围墙外面树林中走向前来一个人,劲装佩刀,右肋下挂着一个皮囊,年纪约在三十上下,站在马前不远处问道:「二位是奉何人所差?」
  朱火黄翻身下马,将缰交给戈易灵,拱手说道:「我们爷俩儿赶路,错过了宿头,正好路过贵宝庄,但愿能借一席之地,让我们爷儿俩免得餐风露宿。」
  那人眼睛直在朱火黄身上打转,然後摇着头说道:「不成!不成!」
  朱火黄拱着手说道:「我们爷儿俩随身没带乾粮,只求一席之地。这位兄台,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可否请你代我通报一声。」
  那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成!不成!你们不但不能住这里,我劝你们趁早走远些,别尽在这里打转。现在你是遇着我,换过旁人,没有工夫跟你们在这里多嘴多舌的。」
  朱火黄说道:「人行在外,没有一个是带着房子走的。你们这麽大的庄院,也不在乎我们爷儿俩一席之地。兄台!何不行行方便!」
  戈易灵正要说话,叫朱火黄不要跟这等人多费口舌,策马夜行,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犯不着跟这等人讲好话。
  那人瞪着眼睛说道:「不是我不肯跟你通报一声,搁在平时,我就做主了,将你们爷俩留下来,就在寨门楼子让一间房给你,也没有什麽不得了,不过今天不同……」
  朱火黄问道:「今天有什麽不同?」
  那人还没有答话,树林里有人接腔说道:「吴老七!你连话都不会讲,你滚远些吧!」
  这个被称吴老七的人,立即面露畏怯之色,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快步退回,隐身到树林里去了。接着从树林里出来一个人。
  清瘦而苍白,一双眼睛特别有神。穿着一袭长衫,透着几分斯文。他一露面就朝着朱火黄拱拱手赔着笑脸,说道:「真是对不住!吴老七是个笨人,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二位错过宿头,来借住一宵,还有什麽不可以?这位兄台说得好,没有人会带着房子走的。」
  朱火黄拱拱手说道:「多谢得很!那位吴兄台也是位好人,只是……」
  那人笑道:「吴老七是好人,就是因为他是好人,心眼太死,转不过来。我姓丁,是这里的内帐房,二位……」
  朱火黄连忙说道:「我姓朱,我们爷俩是游山玩水的,没想到在河间府这样大地方,错了宿头。」
  那位丁管事摆着手说道:「没有什麽,人总是有失算的时候。这里是河间府的一个小县治,离官道很远。现在别说这些,二位想必已经是又饥又渴,早些歇着吧!」
  他带领朱火黄和戈易灵,来到围墙的大门前,叫开大门,将朱火黄二人安排在大厅右侧西厢房,有人侍候漱洗,有人送来酒菜,丁管事还特别过来打招呼:「仓促之间,没有什麽好的招待,粗茶淡饭,略表心意,不能陪二位,明天再见!」
  朱火黄连声道谢,口称「不敢」。
  朱火黄和戈易灵正是饥渴之际,这顿酒饭,吃得十分香甜。饭後还送上香茗,侍候的人并且告诉他们,马匹也有人照料,请他们放心,早些安歇。朱火黄大声道谢之後,掩上门,坐在椅子上沉思。
  戈易灵说道:「朱伯伯!这家人真是好客,那位丁管事为人真是古道热肠。对於一个陌生人,竟然会如此热忱的招待,真是叫人感动。朱伯伯!明天我们要怎麽样好好地谢谢人家?」
  朱火黄抬起头来说道:「是的!他们待我们太好了,好得有些不近常情。」
  戈易灵瞪大眼睛说道:「朱伯伯!你不会是说他们对我们有不怀好意吧!」
  朱火黄说道:「事有常情常理,超出常情常理,对於我们这种人来说,都是值得注意的事。」
  戈易灵说道:「朱伯伯!他们这样招待我们,是不合平常情常理吗?」
  朱火黄说道:「对一个错过宿头的人,予以接待,是合乎常理的,如果,接待的时候,视如贵宾,就不合常理。」
  「今天他们接待我们是过分了一些。」
  「招待在西厢房,人是上等酒食,马有最好饲料,而且口口声声招待不周。小灵子!如果易位相处,你对两个借宿的人,会这样接待吗?」
  「唔!」
  「其实,可疑之处,不止是这点。这样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为何会有这样一幢大宅院?」
  「唔!」
  「一般人家的宅院,又何来这样的豪华?更令人不解的,在这些豪华家俱之中,没有一件是旧的,换言之,一向少人使用,为什麽?」
  「朱伯伯!照你的看法呢?」
  「照我的看法,这是某显要的一处别庄。」
  「显要的别庄?那自然是清廷的官吏了,哎呀……」
  「小灵子!如果是普通官宦,倒也罢了,就怕是那些鹰爪,而且他们已经发觉我们的身分,我们就麻烦了。」
  戈易灵不觉站起身来,朱火黄说道:「小灵子!不必紧张,即令我们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今夜,我们是安全的,我们尽管放心饮食。」
  戈易灵说道:「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发觉我们的身分呢?」
  朱火黄说道:「小灵子!你看过猫吃老鼠吗?当猫抓住一只老鼠之後,它要恣意地玩弄,一直到它认为玩弄够了之後,才把老鼠吃掉!」
  戈易灵皱了皱眉头说道:「他们把我们当做猫爪下的老鼠吗?」
  朱火黄笑笑说道:「至少他们是有这样的看法。否则,他们是在等待。等那真正的主人来到之後,再对我们动手。所以,无论从哪一个情况来说,目前,我们不但是安全的,而且不会有人来惊扰我们。」
  他说罢话,纵声哈哈大笑。
  就在他笑声一落的同时,一阵人声嘈杂,远远从庄外逼近过来。接着步履杂乱,火把通明,照得西厢房也如同白昼。
  戈易灵说道:「来了!看样子他们已经没有猫戏老鼠那种兴趣了。」
  朱火黄隔着窗子,朝外看去,摇摇头说道:「如果我说得不错,好戏正要上台。小灵子,我们留心看戏吧!」
  他将椅子移到窗棂之前,手里端着一杯酒,真是有隔窗看戏的模样。
  戈易灵也走过来看去,西厢房外面本是一个大广场,此刻站满了七八十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擎着一支火把。
  正对着西厢房陈设着一排三个座位,宽大的红绒太师椅,披着一张虎皮。此刻没有人坐,空在那里。
  朱火黄刚说道:「看样子今天晚上主持这场好戏的人,还不是等闲之辈,今天的戏码也一定精采极了。你看,正戏快要上演了。」
  窗外广场上突然一阵骚动,从人群周边又进来二十多人,紫红色大披风,散立在人群的第一排,这时候广场突然变得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有两个人,从那一排三个座位後面出来两个人,朱火黄不觉一惊,脱口说道:「原来是他们?怎麽会是他们呢?」
  出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玉面红孩儿和烟雨黄莺恶面罗刹。
  二人出来以後,分坐在左右两侧。
  朱火黄门中喃喃地说道:「会是他吗?会有这麽巧吗?」
  戈易灵也惊讶问道:「怎麽会是他们两个?他们不是已经背离了清廷大内护卫头儿了吗?」
  朱火黄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看样子我们低估了对手,而且我们今天落入了一个很危险的陷阱。」
  玉面红孩儿和烟雨黄莺坐在两旁,表情木然。
  这时候,後面又出来一个人,一式的紫红色大氅,身材不高,人裹在大氅里,越发地显得他矮小。削瘦的脸上,没有留胡须,头上也没有戴帽子,只是抹额紮了一条紫红色的带子,当中镶着一块晶莹光彩的玉。两道眉锋浓而且长,配上细长的眼睛,给人有一种阴阴的感觉。
  这人的步履很轻快,大氅都没有飘动,人就已经来到三个座位当中坐下。
  那个姓丁的管事,躬身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只见那人细长的眼睛一翻,眼光一扫,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微微的一点头。
  姓丁的退到一边,此刻就有人高声叫道:「请粘可三粘三爷!」
  朱火黄「呀」了一声说道:「原来一个都没有走掉!那真是太厉害了!」
  戈易灵说道:「朱伯伯!粘可三当初在我爹的剑下逃命,是不是假意找台阶而去呢?」
  朱火黄说道:「不会!粘可三虽非什麽正派君子,但是,他毕竟是个成名的人物,他不会欺骗你爹。况且,他在临走之前,郑重告诉你爹,御前带刀一品大内护卫首领,有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这是一种感恩图报的行为,不会是欺诈。你看吧!双钩双镖粘可三就要出来了。」
  果然,粘可三在一前一後两个人夹卫之下,来到广场,独眼的光芒,已经没有了,显然有一分丧气的神情。
  当中那人说道:「给粘三爷的座位。」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很有力量的送到人的耳朵里,而且,给人有一种威严的感觉。
  旁边有人「喳」了一声,立即有人抬来一张太师椅,放在粘可三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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