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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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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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火黄点点头,传来赞许的眼光。
  戈平说道:「我也觉得奇怪,为什麽会有这样的话出来呢?我静静地等待下文,没有表示意见。那位老大爷见我没有说话,就接着告诉我:他的东家是前朝遗老,运来的珠宝,是准备在江湖上广结善缘,等到一旦时机成熟,复明大业就可以起事。」
  戈易灵问道:「爹!他告诉你这些事做什麽?」
  戈平说道:「他要我前往官府告密,便可以获得大富大贵。」
  戈易灵急着问道:「爹!你是怎麽回答他们的?」
  戈平说道:「我告诉他,这种事我不能。按说,我应该将这三个卖主求荣,背信寡义的人,杀死在现场。但是,对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下不了手。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人不要把富贵二字看得太重,那将是身败名裂的根由。今天我不杀他,如果他们仍然利慾薰心,会有别人来取他们的性命。我告诉他,我是一个保镖为生的江湖客,不懂得什麽春秋大义,但是,至少我还懂得什麽事当为不当为。我最後问了他们一句话: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我就掉头走了。」
  戈易灵眼神里流露着无比的尊敬,轻轻地说道:「爹!你真了不起!你的一席话,要让很多人愧煞!」
  朱火黄反复咏哦着「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这两句话,点头赞道:「戈平兄!这两句话,真是神来之句,用得恰到好处。」
  马原说道:「戈爷!你这样走,分明是犯了忌,他们会就这样让你一走了事吗?」
  戈平说道:「马原兄说得对极了,当我掉头而走的时候,那两位斯文先生在後面告诉我说:戈总镖头!你走不了的。」
  戈易灵问道:「怎麽?他们要动手?他们是会家子?他们原来是装猪吃虎?」
  戈平摇头说道:「没有。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武功,但是,他们告诉我,方才饮的酒里面,渗着有慢性毒药,如果我不接受他们的意见,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断肠而死。而且不能行功,一旦行功运气,毒发得更快,立即七孔冒血而死。他们劝我:听他们的话,立即可以有一套大富大贵,唾手可得。不听他们的话,就要毒发身亡,他们要我慎重选择。」
  戈易灵骂道:「可恶!无耻之尤。」
  但是她立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接受了他们的利诱和威胁吗?」
  马原说道:「戈爷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一定当场拔剑,将他们杀死,然後找到了解药。」
  戈平说道:「老实说生命的威胁,是很吓人的。但是,如果为了保全生命,而玷辱了自己的人格,那时候生命就不是最重要的了。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我曾经听说过,孟子说过一句话,意思是说生命在必要时,可以不兼顾的。」
  戈易灵接着说道:「爹!孟子说:生命是我所重视的,义也是我所重视的,当这两者不可同时兼顾的时候,只有舍生命而取义。」
  戈平点头赞道:「孩子!海慧寺老方丈的教诲是成功的。」
  讲到海慧寺,戈易灵一阵心痛,眼泪几乎流下。
  马原打岔问道:「戈爷!你是怎样处置当时的情况呢?」
  戈平说道:「我的心情在一阵激动之後,趋於平静。我告诉他们,他们太小看了一个真正的江湖客,也真正低看了人性的尊贵。大概命中注定我要送命在小人之手,我昂然掉头朝着大厅之外走出去。」
  戈易灵紧张地问道:「爹!他们是不是埋伏了杀手,在门外等你?」
  戈平说道:「没有埋伏杀手,可是我在大厅门口,迎面遇见一位老者,当门而立,伸着双手……」
  戈易灵抢着问道:「他要怎样?要擒拿你吗?」
  戈平说道:「这老人流着眼泪向我说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金钱美色不能动心,酒不能乱其性,是真正的英雄豪杰,是他真正要找的人,他终於找到了。」
  戈易灵问道:「这是什麽意思?」
  戈平说道:「大厅里的三个人,也赶上前来,向我屈膝为礼,请我原谅他们方才的一连串试炼与考验。」
  马原不解地问道:「无缘无故试验什麽?又考验什麽?戈爷与他们并不相识,这样千山万水,将你戈爷弄到此地,来这样考验,为的是什麽?这岂不是太不合情理吗?」
  朱火黄这时候说道:「马原!关键就在这里了。」
  戈平点点头说道:「我当时倒是有了气愤之意,无缘无故,试验我的人格,所为何来?後来那位老者请我再度入席,把酒敬我三杯之後,沉痛地说出了他的用心。朱大哥!我可以全部说明白吗?」
  朱火黄神情黯淡地说道:「说吧!要不然,我们的情节怎麽衔接下去呢?创痛的伤痕总是要康复的,怕碰也不行啊!」
  戈平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是的!其实这是我多余的一问,如果我不说出这後半段的经过,以前说的又有什麽意义呢!」
  包括朱火黄在内,大家都缄默了,静静地等待着戈平说出这一段奇特的经过。
  戈平说道:「老者再度邀我回到大厅,肃客入座。我请教他的尊姓大名。老者摇摇头回答我:一个国破家亡的人,还有什麽面颜说自己的姓氏呢?说出来无非是有辱祖先罢了。」
  「接着他告诉我,那酒里面没有丝毫毒药,他称赞我,美色、金钱、名位动摇不了一个人的心,已经是了不起。至於无视於自己生死的人,就更了不起。」
  朱火黄叹道:「其实还有更了不起的,连自己十八年不见的独生女儿的性命,都可以牺牲,只为了一诺,戈平兄!你是至诚君子啊!」
  戈平摇摇头说道:「朱大哥!只要是一个有良心血性的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老者的话很沉痛,我被他的沉痛心情感染了,没有再追问他的姓名。他告诉我:他是大明朝的一名臣民,他在福王事败之前,逃离了。他的逃离不是贪生怕死,而是领有旨意,福王殿下要他隐姓埋名,致力於一件事,这件事就是把驱逐鞑虏,光我华夏的种子,散插在民间,散播在江湖上。因为江湖上每多忠义之十,只要他们能记住这八个字,华夏重光,终必成功有日。」
  戈易灵忍不住问道:「就凭着他这样一位与江湖上毫无渊源的老人吗?」
  戈平说道:「傻丫头!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凭的就是一股锲而不舍的耐力。一个人只要真诚立下一个志愿,没有不能成功的事。」
  戈易灵悄悄地应了一声「是」,承认自己错了。
  戈平又接着说道:「其实,真正要做的不是他,福王殿下交给他一柄摺扇和一枚玉坠。」
  「啊!就是爹你所保有的那柄摺扇!也是江湖上大家都在追寻的那柄摺扇。」
  戈平点点头,他解开衣襟,一直翻到里面,从贴肉的胸前,取出一个黄绢缝制的布袋,两头各用黄色的丝绶紧紧地缠住。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解开丝绶,从里面取出一柄长约五寸的摺扇,扇子下面系着一枚玉坠子,一眼看上去,就可以认定是和朱火黄所保有的那枚玉坠,型式一模一样。
  戈平恭恭敬敬地将摺扇捧在手里,交给了朱火黄,然後率领着戈易灵、马原、冷月三人,行大礼参拜了,朱火黄再将摺扇交还给戈平,含着眼泪,也行礼参拜。
  然後,戈平将摺扇慢慢地展开,扇面上画的是淡墨山水,题了一首诗。诗是一首古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题诗的人没有落款,朱火黄泪水如断串的珍珠,洒落而下,轻轻地说道:「是父王的亲笔。」
  戈平默然地收拢起摺扇,良久,才擦乾泪水,缓缓地说道:「老者说:福王殿下告诉他,叫他设法隐藏自己,然後让两位世子去找他。」
  戈易灵又忍不住问道:「爹!你还没有说摺扇有什麽作用?」
  戈平说道:「这柄摺扇是一幅藏宝图,藏的是两种宝藏。一是一笔巨大的珠宝,数目价值连城。另一个是一本秘笈,里面记述的是一套拳术,没有什麽奥秘,但是,人人可学,人人可以强身,可以御敌。」
  戈易灵说道:「原来人言不差。」
  戈平说道:「珠宝的用途,是用来团结武林,在江湖上结帮成派,暗藏复明的力量。秘笈拳经是给每一个参加帮派的人,强身御敌。」
  马原在一旁说道:「那老头怎麽费这麽大的周折,找上戈爷?」
  戈平说道:「老者领着旨意离开不久,福王殿下就发生了事变……」
  朱火黄泪水泪泪而流,戈平黯然良久才说道:「两位世子下落不明,老者暗暗寻访,得不到一点消息,他自知自己在这方面不行,於是决心找一个代他来做这件事情的人。」
  戈易灵接着问道:「於是他选上了爹。」
  戈平说道:「那时节爹在江湖上有名望,而且为人声誉不坏,於是他选上了我。假借保镖的名义,将我引到此地,并且一再的试炼考验……」
  戈易灵说道:「经过访察查问,难道还信不过爹的为人吗?」
  戈平正色说道:「孩子!这是何等的大事,万一所托非人,後果何堪想像?」
  戈易灵说道:「爹!女儿以你老人家为荣,你真了不起!」
  朱火黄低低地说道:「小灵子!你爹了不起,却付出了血泪的痛苦代价。」
  戈平哽咽住了。但是,他立即抬起头来,朗声说道:「玉坠三枚,合成一块才可以解得开藏宝图。两位世子各藏一枚,唯有寻访到两位世子,才能有所作为。最重要的是有了珠宝和秘笈之後,还要有人出而领导,所以老者把这份大责重任,交给了我。」
  戈平说到此处,脸色沉重,几度哽咽不能成声。停了半晌,才接着说下去。
  「这副担子压得我几乎寝食难安。镖局的事,我是不能再干下去了。携带着你娘和你,迁回上蔡。明日隐退,实则我要从此设法寻访两位世子。」
  冷月静静地在一旁,轻轻问道:「戈伯伯!你又为什麽将戈……」
  戈易灵抢着说道:「冷月!叫我易灵姊!」
  冷月温柔地驯服地望了戈易灵一眼,轻轻地说道:「易灵姊!我在问戈伯伯,为什麽要把你送到海慧寺去?让你吃那麽大的苦?」
  戈平叹道:「对灵丫头我是永怀歉疚的,可是,我是不得已哟!」
  他垂着头,表现出他内心的悲痛。终於他抬起头来说道:「自我承诺那位老者的以死相托之後……」
  朱火黄浑身震颤,抢着说道:「戈平兄!你说什麽?什麽是以死相托?」
  戈平神情在哀伤中又流露出肃穆之情,黯然说道:「当我接受老者的托付之後,他郑重地把摺扇交给我,严肃地说着:这是一副千斤重担,要我好好地挑起,不要负他之托。而且他说这是长时间的事,不急於一时,但是不可一时或忘。他说,要我尽心尽力,否则,死後在阴曹地府不好相见。说毕,他们四个人……」
  马原疑问道:「四个人?」
  戈平说道:「连同先前的三个人,一齐朝我下拜。他说:拜的不是我,是拜的复明大业,我慌不迭地还礼。这时候,老者告诉我,这种事恐怕难以密不泄露,为了坚定我对他们的托付忠诚,他们四个人几乎是同时撞墙而死,头破血流,形状极惨!」
  朱火黄大叫哭道:「老师!你死得太壮烈了!」
  戈平惊问道:「他……是朱大哥的老师?」
  朱火黄点头泣道:「我早就猜想到是我的恩师,为了尊重他老人家的遗言,不说也罢!戈平兄!你说下去吧!舍生取义,给孩子们是一次教育。」
  戈平回头望望,连同马原在内,三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神情庄严肃穆,表现出无比的哀思。
  戈平说道:「做人一诺千金,何况是以死相托,又何况是所托如此大事。我当时就已经抱定,事成则已,不成我就以身相殉。可是,我的女儿不能这样小小年纪死於非命,我也知道这件事终久会被人知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我。於是我为女儿找到一个可托之人……」
  冷月轻轻地说道:「戈伯伯!你这一托,我易灵姊受了十年的折磨!」
  戈平几乎是呻吟着说道:「我是不得已啊!冷月!」
  戈易灵轻轻地走到戈平身边,跪在地上,依靠着戈平的腿说道:「爹!你不必难过,女儿吃苦算不了什麽!」
  戈平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头说道:「可是……唉!……」
  戈易灵摇着戈平的腿问道:「後来呢?爹!」
  戈平神情惨澹地说道:「送走你以後,我才知道不出所料,江湖上有多少人来打我的本意,包括了倭人在内。他们只知道有珠宝,有秘笈,并不知道有其他的秘密,我还不担心。後来连这一点也瞒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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