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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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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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一声不言语,就朝着天婆婆那边走过去。
  骆非白忽地一展身形,从冷月的身旁掠过去,伸手一拦,正色问道:「冷月!你要做什麽?」
  冷月沉下脸来说道:「骆大哥!你不要想拦住我,那样就不是做朋友的道理,换过你,相信你也会这麽做。」
  「冷月!你听我说,我们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如果力拼,不但没有获胜的希望,而且当我们败亡之後,戈姑娘仍然脱离不了虎口。老实说,处在这种绝对的劣势之下,我还真要感谢天婆婆为我选择了最好的路,以我的死换得戈姑娘的安全,我死得太有价值。我的性命算什麽,如果以价值来衡量,天婆婆高估了我。」
  骆非白断然说道:「不!你的生命对我来说,超过了一切。说什麽我也不能让你选择这样的下场。」
  他说得很激动。
  「我们可以死,但是,不是这样眼睁睁地去听人摆布,我们要力尽而死,死得像个武林客。」
  冷月摇摇头说道:「骆大哥!确是如此,但是对我不一样,为了戈姑娘,我可以一切都不考虑。」
  骆非白突然一变,有份凄凉说道:「冷月!难道你就不能为我想一下。」
  冷月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骆大哥!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骆非白点点头说道:「冷月!我不能勉强你,你有充分的理由为戈姑娘而献出生命!但是你也不能勉强我,因为我也有充分的理由为你而献出我的生命!」
  他说着话,电转回身,伸手端到那个青花白瓷的盖碗,冷月大惊,一扑上前,伸手就夺,但是,已经迟了,同时也挡不住骆非白的力量大,左臂一伸,挡住冷月,右手的盖碗凑到口边,一仰头,咕噜噜,一碗茶喝得净光,然後将盖碗轻轻放在茶几上。
  冷月一时竟忍不住放声大哭,脱口叫道:「骆大哥!非白!你不能为我而死,你这样的死,没有价值。」
  骆非白脸上露着凄凉的微笑,说道:「冷月!不要再跟我争这些空洞的名词,你快护着戈易灵姑娘,离开这里。」
  冷月突然说道:「不了!」她转向天婆婆说道,「天婆婆!你能成全我吗?」
  天婆婆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可以。我已经想到这一点,我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一招手,两个女侍很快地就端来一碗茶。
  骆非白大叫:「天婆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不管怎麽说,你是一位武林前辈,你不能失信於我们。」
  天婆婆说道:「我没有失信。」
  骆非白叫道:「天婆婆!你说过,只要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喝下你这碗茶,你就要让戈易灵姑娘平安离开你这里。」
  「对!没错!我并没有说不履行诺言。」
  「那就不应该让冷月也喝你的茶。天婆婆!一条命换回戈易灵姑娘的安全,那是你的诺言,如果你要让冷月也喝下这碗茶,就是你天婆婆的失信。」
  天婆婆笑了笑说道:「骆非白!你错了。冷月要喝这碗茶,是我接受她的恳求而成全她的。」
  骆非白痛苦地叫道:「不!」
  天婆婆脸色一正说道:「我说你错了,你还不承认。冷月是自愿要喝这碗茶,没有任何一丝勉强的意思。骆非白!你这个混小子,冷月喝下这杯茶,是对你的殉情。一个纯真的少女,能对一个男子以死殉情,这是多麽了不得的事,我能不成全吗?骆非白!你应该感到欣慰与满足呀。」
  骆非白喃喃地说道:「我应该欣慰与满足。」
  半晌他突然大叫:「不!我不要这种欣慰与满足,我不要。我只要冷月能够快乐地活着,幸福地活着。天婆婆!我求你……」
  冷月滴着眼泪说道:「非白!不是我不顾羞耻,此刻我要告诉你,在客栈相会的那一刻,我的心早就属於你,只是我自问不配。没有料到竟如此意外地获得你的眷顾,我满足极了!非白!此心已属君,我何能独自偷生苟活?」
  她说着话,伸手端过茶碗。
  骆非白满脸汗水泪痕,凄厉地叫道:「冷月!你听着,我不爱你,我对你根本没有意思,你如果喝下这碗茶,你是天下第一等的傻瓜!」
  冷月带着泪眼笑道:「是吗?那就算我傻吧!」
  她捧着茶碗,刚一凑到嘴边,骆非白猛地双手一张,作势就要扑过来。但是,他的脚步还没有挪动,两腿一软,人倒在地上。
  冷月微微颤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去搀扶,只是点点头说道:「非白!此生不能结连理,黄泉路上做夫妻,你等着我,我会陪伴你的。」
  一仰头,咕噜噜一口气,将这碗茶喝了下去。
  这一切都看在天婆婆的眼里,也都听在天婆婆的耳里,她的脸上虽然仍是如此的平静,可是却掩饰不住她的眼角有了湿润之意,不过,她借着仰头长吁巧妙地掩饰了。
  就在这个时刻,骆非白骂开了。
  「天婆婆!我现在才真正知道,你是一个多麽残酷无人性的人。你知道吗?你绝情、你残忍,将来你会得到报应的,你将是孤苦伶仃的老婆子,你会慢慢地在痛苦煎熬中死去,比我们现在死得更痛苦。」
  天婆婆居然对骆非白的痛骂,丝毫不以为忤,彷佛是充耳不闻。反倒微笑着说道:「骆非白!你又犯了很多错误。」
  骆非白反唇相讥说道:「我又犯了错误!除了死还要再罚我什麽呢?天婆婆!为人不可斩尽杀绝,你让冷月喝下这碗茶……」
  天婆婆拦住他说道:「骆非白!你的第一个错误就是说我将来死的时候,比你还要痛苦。我问你,你现在痛苦吗?」
  骆非白眼见着冷月喝下那碗茶,确是很痛苦。但是,那种痛苦是属於精神上的,是属於感情上的,而不是肉体上的。他此刻除了一双腿软绵绵的站不稳之外,感觉不到有什麽痛苦。
  天婆婆又追问一句:「我问你,你现在痛苦吗?」
  骆非白看看冷月,除了满脸汗水,看不出有什麽痛苦模样。
  天婆婆缓慢地说道:「如果我让你一寸一寸的烂,一点一点的死,现在你应该是痛苦不堪的情况了,你还能这样跟我讲话吗?」
  骆非白怔住了,从他双腿发软开始,他就一直以为自己死定了,此刻经过天婆婆如此一说,他自己不觉暗自行功,默察的结果,居然没有发觉有任何异样。
  天婆婆似乎知道骆非白在行功默察,静静地在注视着他,然後说道:「你错了是不是!」
  骆非白有几分嗫嚅地说道:「可是我的腿……」
  天婆婆微笑说道:「至少你没有一寸一寸的烂,一点一点的死。至於你的腿,搁下回头再说。」
  她说到这里,回头望一望冷月,冷月此时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十分庄严。
  天婆婆接着说道:「你的第二个错误是说我让冷月喝下这碗茶,言下之意我有见死不救,或者是投井下石的意味。你明明看到冷月自愿喝下这碗茶的意念,是多麽的坚定,我不成全她,她会用其他的方法殉情,如今我成全了她,让她从容而又没有顾忌地说出她心底的话,骆非白!除了在这样的时刻,你怎麽能够这麽快就听到她爱你的一念真情!骆非白!如果说,用一死而能换得另一个人的真情,死也就并不可怕,更不可悲!你还诅咒个什麽?」
  骆非白彷佛受了鬼魔一般,张口结舌,无法说出答辩的话来。
  天婆婆又接着说道:「第三个大错误是你说我是一个绝情的人,是一个残忍的人。」
  她说着话,缓缓立起身来,踱到窗前,凝望着窗外,半晌,她用低弱的声音说道:「以前也许我的看法、想法,钻进了牛角尖,导致我变得迹近绝情与残忍,那应该不是我的本性。至少,此时我看到你们两人,为了爱对方,争着为对方替死,真正感动了我,一个能被别人的真情感动的人,是不可以称之为绝情与残忍的。」
  骆非白又找到了话题了。
  「为了你一个自私的心,非要用别人的生命来满足你,这不叫做绝情残忍叫什麽?你无端掳来戈易灵,又要我们用生命来交换,一切都是有违常情,我真想不透,你那两碗毒药是怎样拿得出手!」
  「是的!对於两个敢於为别人献出生命的人,我的毒药的确是拿不出手。因此,我并没有拿毒药。」
  「可是,那两碗茶……还有我的腿……」
  「那两碗茶是真正来自千里之外的普洱茶,里面没有丝毫毒,如果说这茶里有什麽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茶里我滴了几滴我炼炙的补剂,可以益气培元。至於你的腿,那是因为我怕你一时冲动,拦阻住冷月的慷慨殉情,年轻人!如果我不拦住你,你如何能听到冷月的一番真情倾诉?因此,我用了一点小技,让你双膝暂时酸软,此刻你应该已经复元。」
  这一番话,听在骆非白与冷月的耳里,真是天外奇音,叫他们难以相信。两个人对视着,半晌说不上话来。
  终於,骆非白站了起来,走向冷月,两个人四只眼睛,都是热泪盈眶,突然,两个人的手,互相握得紧紧的,紧紧的,彷佛是经过了一番生离死别,那种在死亡边缘重新找回的生命,显得人间是如此的可爱!
  骆非白放下一只手,转过身去,朝着天婆婆问道:「天婆婆!」
  「你们还有什麽要问的吗?」
  「天婆婆!我们只想知道,为什麽?为什麽你会这样做。」
  「我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真的有了以互替生死的情感!我看你们彼此抢着承当苦难,不相信那是真的。」
  「我们不会有假。」
  「当然,我这两碗普洱茶已经为你们作了最有力的证明。老实说,我不止是受了感动,而且,我发觉以往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骆非白不敢问她是什麽重大错误。
  天婆婆接着问道:「你们还有问题吗?」
  冷月立即说道:「有!请问天婆婆,为什麽你要掳来戈姑娘呢?」
  「冷月!这件事从开始你们就错了,对戈易灵,你们不能用『掳』字。」
  「啊!」
  「我是要在她身上回报一份恩情。」
  「天婆婆!我们不懂你的意思。」
  天婆婆点头说道:「我会让你们懂的。」
  她回身挥手,吩咐那两名侍女:「将戈姑娘推出来。」
  冷月听到一个「推」字,心里上不住一阵惊吓,骆非白紧握着她的手,低低地说道:「冷月!大概是我们错了,我看天婆婆似乎没有一点恶意。」
  从後面传来一阵辘辘的轮声,一辆装着有四个轮子的平台小车,推了出来。
  车上躺着戈易灵姑娘,冷月一眼瞥见,不禁惊呼出声,就要冲过去,但是,她被骆非白抓住。
  戈易灵人是昏迷的,躺在平台上人事不知。浑身紮着许多金针,包括头上的太阳穴、耳根、印堂、人中,一根一根金针,露在外面的约有一寸多长,样子十分怕人。
  骆非白连忙问道:「天婆婆!你对戈姑娘用了针灸?」
  天婆婆点点头,说道:「我忘了你是懂得医术的。」
  骆非白说道:「对於医术,我只是略知皮毛,而对於针灸,却是一窍不通。请问天婆婆,戈姑娘这样浑身扎满了针,是要医治她什麽呢?」
  天婆婆说道:「不只是治病。」
  「还有其他作用吗?」
  「我说过,我要在她身上回报一份恩情。你们大概奇怪了,像我这样的人,还会回报别人的恩情吗?天下事往往不是别人所想像中那样的。二十多年以前……」
  她走回到原先的座位,笑了一笑。
  「我知道你们此时的心情,担心戈易灵的安全,实在没有心情听我叙述二十多年前的无关往事,但是,你们要想知道戈易灵,就非得听完这二十多年前的老故事不可。其实……」
  她长长地叹喟一声。「这些往事我实在也不愿意触及,因为谈及往事前尘,难免有後悔的意思在里面,对我来说,是不容许後悔的。」
  冷月带着一点怯怯之意问道:「天婆婆!你不计较我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吧!」
  天婆婆微笑说道:「如果我计较,我会计较你没有喝下这碗茶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冷月脸一红,嗫嚅地说道:「天婆婆!真对不起得很。」
  「你说吧,你要问什麽?」
  「天婆婆!你方才说二十多年以前,有一份恩情需要回报。依我估计,天婆婆你在二十多年以前,应该只是一位小女孩,会有什麽江湖恩怨?」
  天婆婆笑了,而且笑出声来。当她笑得如此爽朗的时候,她脸上的阴霾和冷峻,一扫而空,真正显露出她是美极了的女人。
  她牵动着笑意未敛的嘴角,随意反问道:「冷月!你以为二十多年以前,我应该是多大年纪呢?」
  冷月摇摇头尴尬地笑道:「我不敢乱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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