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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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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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非白点点头说道:「对!我们要赶路。」
  老人搔着头上那稀稀落落的花白头发,用着不高不低的语调说道:「你们家大人从前是这麽教你们的吗?到处吃了东西不给钱,抹嘴就走。」
  骆非白含笑说道:「老人家!你回去看看桌上,我们放了一块银子。」
  老头子似乎开始有些不高兴,咕噜个嘴说道:「就那个?我老人家早看到了。那是多少?」
  「至少也得有两三钱。够了吗?老人家?」
  老头子仰着头,眯着眼,反问着:「你说呢?」
  冷月本来已经上了马,根本没有注意这件事。她心里早已了解骆非白的用心。用牛肉汤逼着那四个人赶快回去,正好让他们两个人循着线索追到老案。她一见老头子耍上赖了,她怕耽搁了追踪的时间,皱着眉问道:「老大爷!三钱银子喝你两碗牛肉汤,这个价钱你恐怕卖不了几回吧!」
  老头子似乎一点也不开窍,长长地啊了一声说道:「啊!你这位姑娘以为价钱贵了。」
  冷月故意学着他方才的口气反问道:「你说呢?」
  骆非白已经觉察到这个老头子是有意寻衅,而且似乎有点来头,自己事情要紧,千万不要在这里出纰漏,赶紧拦住冷月说道:「冷月!咱们不能跟老人家说笑话了。」
  他转身朝着老头拱拱手,说道:「老人家!我们在客边,身上也没有多少银两,老人家要我们付多少钱,只要是在能力所及,一定照数奉上。万一不足,我们改日一定专程奉上。老人家!你说个数目。」
  老头翻了眼,语气一变而为斩钉截铁:「话是几句好话,可是我老人家不吃这一套。」
  冷月觉得这是无理取闹,而且时间要紧,她说道:「骆大哥!时间不多。」
  骆非白还是拱着手说道:「如果老人家不肯说个数字,我们就尽其所有吧!」
  说着话,便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小包裹,银锞金锭还没有拿出来,老头就说话了。
  「别尽在找零碎了,告诉你们,一万两银子,少了一分一毫都不成。」
  骆非白当时一怔,他知道事情有了麻烦。他先用手拍拍冷月的马脖子,示意冷月稍安毋躁。他自己仍然含着微笑说道:「老人家!你老喜欢开玩笑。」
  老头一点也不放松,板着脸说道:「你看我是在和你娃娃开玩笑吗?」
  冷月已经不耐了,她对骆非白说道:「骆大哥!错过时机,往後问题难办了。我们走吧!尽在歪缠些什麽?」
  她一带丝缰,掉转马头,正准备催马驰去。
  不知道什麽时候,她的马後腿,被人用一根很细又很结实的绳子拴在一块大石头上。她这样一催马,不但差一点拉断了马腿,也差一点摔下了冷月。
  再看,一条人影一溜而过,正是刚才那个烧火的小女孩,紮着两根小辫子,一双眼黑漆明亮,透着精灵,跟在灶下烧火的情形,完全两样。
  冷月一看,心里明白,分明是那个小女孩捣的鬼,她毕竟是个聪明人,在陡然一气之後,又霍然一惊,让人家拴住马蹄,自己浑然不觉,这就说明自己在这方面差了一截。
  冷月刚一飘身下马,骆非白立即伸手拦住她。同时他沉下脸色说道:「老人家!论年龄,你是前辈,不必跟晚辈们一般见识。有什麽交代,请明言当面,毋须这样戏要。」
  老头一点也不为所动,依然是那样说道:「一万两银子。」
  骆非白勃然大怒,厉声叱道:「老人家!欺人不可太甚。」
  老头茫然没有表情说道:「小娃娃!不要以为我老人家欺侮你,一条人命五千两,以你们的身价来说,这是贱价。我老人家救了你们两条命,要一万两银子,难道还算多吗?」
  骆非白和冷月同时大吃一惊,尤其是骆非白,不禁脱口问道:「老人家你说什麽?」
  老头有了不屑之意,撇撇嘴道:「小子!你自己不要估价过高,你以为有点小聪明,被你发觉到牛肉汤里下了毒,你以为你的手脚比他们还快,就在端碗的时候,你放了解药,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骆非白大惊,他明明看到老头弯着腰在忙着别的事,怎麽会把这一切的微细末节的小动作,看得那麽清楚!
  骆非白在心里盘算了一回,才说道:「老人家果然是高人,晚辈笨拙的动作,难逃老人家的法眼。不过,有一点晚辈不解,我喝了牛肉汤,也吃了牛肉,我安然无事。」
  老头冷冷地说道:「小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装不知道好赖账?」
  骆非白立即拉着冷月,双双深深一躬,说道:「晚辈愚蠢,不知道是老人家暗中救了我和冷月姑娘,这份救命大恩,终生不忘。」
  老头摇摇头说道:「不要谈什麽谢恩,我老人家要银子,小子!现在你说,一万两银子值也不值?」
  骆非白说道:「老人家!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老人家救了我们两个人的性命,绝不是一万两银子所能报答的,再多也是应该的,只是,客中身边没有那麽多银子,老人家如果相信,今天放我们离开,改日一定凑够,专程送上,因为此刻还有一个人的性命,有待我们去救……」
  老头没有等他说完便不屑地说道:「好大的口气,你能救人家吗?我看你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救人。」
  骆非白刚要答话,老头又追问了一句:「你知道你要救人的地方是谁当家吗?」
  「如果我记得不错,是一个叫天婆婆的。」
  「对了!天婆婆的武功如何,已不去谈,单就弄毒这一项来说,她的几个不入流的手下,就已经让你无法对付,遇到她本人,你还能有什麽作为?你还能救人吗?」
  骆非白忽然正色说道:「老人家!你的话应该是不会错的,但是,我不敢苟同,相信冷月姑娘也跟我一样,不会同意老人家的说法。」
  「哦!小子!你还认为你们行?」
  「并不是,我说过,老人家你的话应该没有错。我说不敢苟同的是你对我们做的评价。」
  「小子!你到底想说什麽?七拐弯、八抹角,我老人家听不懂。」
  「论弄毒的技艺,我们固然不是天婆婆的对手,论武功,恐怕我们更是瞠乎其後。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影响我们救人的决心。」
  「哦!你们有依恃吗?」
  「没有。如果说我们有依恃,那就是我们对友情的重视。我们的朋友身陷危难,并不能因为救他有困难,或者有危险,我们就不去救他。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江湖上做人的一点基本道理。如果连这点道理我都不能做到,我还算什麽呢?」
  老头一听,当时一怔,连忙说道:「小子!你可知道天婆婆的厉害?」
  「到了那里自然会领教。」
  「她的毒没有人能解得了,她可以让你一寸一寸的死,让你一点一点的烂。」
  「老人家,谢谢你提醒我,不过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什麽用处,即使天婆婆那里是刀山剑海,我们也要前去。刚才你老人家不是问我依恃什麽吗?我和冷月所依恃的是一项道理,因为我们的朋友,无缘无故被天婆婆派人掳去,她应该放人,道理如此,她如果不讲道理,那就没有什麽可怕的了。」
  「为什麽?」
  「老人家!你可曾见过不讲道理的人,能长存於这个世界上!」
  「好小子!你有一套。」
  「谢谢你老人家的夸奖。」
  「小子!你和这小丫头可以走了。」
  「什麽?」骆非白显然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要你们的银子,你们两人可以走了。」
  骆非白立即一拉冷月,深深一躬谢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容後图报。」
  说着话,匆匆拉着冷月的手,几乎是夺门而去。可是,临到门口,冷月却停了下来说道:「老大爷!我有一个疑问要请问老大爷。」
  骆非白几乎是要拉着冷月走,冷月倔强的不动。
  老头望着冷月说道:「丫头!你们可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比一个倔。」
  冷月脸上一红。老头笑笑说道:「有疑问你就问吧!」
  冷月正色问道:「老大爷!我们两个人的性命真是你救的吗?」
  骆非白急得叫道:「冷月!」
  老头却不以为忤,笑笑说道:「依你的意思呢?丫头!如果不是我老人家救你们,还会有谁?」
  冷月摇摇头说道:「老大爷!我的疑问就在这里。我方才明明听到你说,天婆婆的毒,没有人能够解救得了的,老大爷!你能为我们解释一下吗?」
  「这个……」老头怔了一下,终於噗哧一声,继之大笑起来。「丫头!你真厉害,你跟那小子一样的厉害。机伶、有胆识、绝顶聪明,而且刁钻得令人可爱。」
  骆非白在一旁插嘴说道:「老人家!谢谢你的夸奖,只是事情紧急,我们要走了,但愿以後再见到你老人家。」
  骆非白还没有迈开脚步,老头却说道:「不行!你们现在不能走。」
  「老人家!你不能出尔反尔吧!」
  「丫头问的问题,我老人家还没有解答,我老人家这样一大把年纪,不能让一个小丫头日後编排我的不是。不过这个解答需要一点时间。」
  骆非白急道:「老人家!救人之事,急如星火,如果因为耽误时间,让朋友遭到伤害,我们会终身不安的。就是你老人家恐怕也有伯仁之憾!」
  老头忽然显出一点刁钻的笑容,说道:「小子!你方才所说的那两点依恃,是不可靠的,是不切实际的。现在我老人家给你一个最可靠的依恃好吗?」
  「老人家!你的意思是……」
  「我老人家的意思是我给你们一个保证,保证你那位朋友受不到伤害。」
  骆非白反应真快,立即深深地一躬,口称:「谢谢你老人家的慷慨承诺。」
  冷月也说道:「老大爷!我相信你的保证,你能不能给我们说一说,让我们多知道一点呢?」
  「能!」老头说得非常乾脆。「一方面答覆你方才的疑问,一方面说明我给你们的保证。既然不急在一时,我们坐下再说。」
  冷月和骆非白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同样的着急,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老头要是不让走,他们真的连大门都走不出去。
  两个人索性回到桌子旁坐下,不知道何时,桌子当中摆下了热腾腾的牛肉汤,又摆了一大盘的油馍、油炸撒子,一把锡酒壶,斟满了三杯酒,酒香扑鼻。
  老头啧啧地说道:「虹丫头人小鬼大,这个节骨眼上,摆上酒菜,比什麽留客的办法都高明。」
  老头让着他们二人说道:「绿豆烧真正的二锅头,喝一杯对身子骨绝对有好处。小子要是能喝,就尽量喝,换过别人,别想闻一闻我这壶绿豆烧。」
  他朝向门外叫道:「虹丫头!别尽使坏,你也来喝一杯。」
  早先烧火的灶下小丫头,摇着两条小辫子,滴溜溜一双大眼睛,来到桌子前,笑嘻嘻地说道:「外公叫我!」
  老头突然变得十分慈祥,摸着小丫头的头,向骆非白和冷月二人说道:「她叫我外公,你们大概也就知道她是我的外孙女了。她的小名叫飞虹,别看虹丫头人小,等闲几个人恐怕还奈何不得她哩!」
  这句话冷月相信,马蹄被人拴住了,连一点儿都不知道,人小功力可想而知。
  虹丫头翘着嘴不依地说道:「外公就知道给我胡吹乱捧。」
  老头呵呵大笑,看得出他对飞虹的宠爱。
  冷月将小飞虹搂过来,亲热地叫着「飞虹妹妹」!骆非白也笑嘻嘻地擎起酒杯,向老头敬酒。
  老头拿起酒杯,忽然脸上笑容收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小飞虹翘着嘴说道:「外公!人家在高兴的时候,不要叹气嘛!」
  老头又露出笑容,连声说道:「好!好!外公不叹气。」
  接着他又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外公不是叹气,而是此情此景,让我有所感触。」他又朝着骆非白与冷月说:「老实对你们二位说,我不适宜做个江湖客。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温暖的窝。就像这样,夫妻儿女,带着孙子孙女,一家团聚在一起,我一直想享受这样的快乐,可是,我一直没有这分福分。」
  有感而发,谈起身世,不但骆非白和冷月插不上嘴,连小飞虹也瞪大着眼睛,张着嘴,在静静听着。
  老头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那样子不是个嗜酒徒,而是善於品酒的人。使人想到,像他这样大的年纪,如果有一个温暖的家,无事小酌三两杯,那是一件乐事。眼前显然没有这分福气。
  他在转动着酒杯,有一些自嘲,也有一分感喟,说道:「按说,我应该有一个温暖的窝。我有老伴,我有个孝顺的女儿,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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