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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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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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易灵姑娘勃然大怒,从水中一跃而起,正要追赶,她又停下脚步,羞得满面通红,立即又翻身回到水塘之中。因为,那一身破衣水淋淋地贴在身上,简直就好像是没有穿衣一样。
  姑娘急了,站在水中叫道:「把东西还给我!」
  那人走得并不快,但是,他听着未闻。
  姑娘大声叱喝:「强盗!」
  在这样的山野荒郊,慢说是叫一声「强盗」,就是敲锣捉贼,恐怕也没有人回应。
  但是,事有凑巧,就在戈姑娘这一声「强盗」喊叫之後,从山坳处出现一条人影,来势疾若鹰隼,身形停住,正好拦住去路。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动手相搏。
  抢东西的人,拳脚不俗,步跟灵活,出手如风。可是拦住他的人,彷佛还要高出一筹。
  转眼几招过去,那人一抬右脚,疾如闪电地踢出一招「鸡心腿」,只听得「砰」地一声,对方滚出七八尺开外,挣扎起来,一溜烟跑了。
  戈易灵看得精采,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因为「鸡心腿」是一招最具功力的攻势。拳经上有说:「鸡心出现,百物不见。」踢「鸡心腿」的人,必须抬右脚至胸口,然後笔直踢出,快速、准确、力猛,当者无不披靡。
  姑娘忘情地喝了一声采,那人转身来望着姑娘点点头,从地上拾起包袱和短剑,走到水塘旁边,问道:「这些东西是姑娘的吗?」
  戈易灵赶紧缩身到水里,这才看清楚来人,二十多岁,武士装束,内着排扣劲装,外披大氅,肩头露着剑把,洒一绺黑色流苏,在脑後飘动。剑眉星目,是一位十分英俊的年轻人。
  戈易灵微微一点头说声:「多谢!」
  「其实我要谢谢姑娘方才那声赞美。」这句话换过旁人,很容易流入轻佻,但是出自他口,显得是如此诚恳。
  戈姑娘的脸上不觉一热。
  「姑娘是位高手!」
  「胡乱学过几天。」
  「姑娘谦虚。只是在下不明白,有人抢走了你的衣物,为何不追,姑娘能识得鸡心腿,自是高人,对方绝非敌手,为何……啊!失礼得很。姑娘请换衣服,在下暂时回避,少时再来请教。」
  他不等戈易灵说话,便匆匆地走去,转过山坳,不知去向。
  戈姑娘等了一晌,才跃上岸来,打开包袱,果然有一套新衣服,她心里着实感动了,老方丈为她设想得如此周到。
  急急忙忙换好衣服,正在揉搓着一头水淋淋的长发,那个年轻人从山坳那边,牵着一匹马,慢慢地走过来。他一来到近前,站在那里呆住了。
  戈姑娘奇怪地问道:「你是怎麽了?」
  年轻人彷佛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姑娘!你愿意听我说老实话吗?」
  「老实话人人愿意听。」
  「你实在是太美了,你的美貌,使我一时神往。」
  「这就是你的老实话?」
  「字字真实,姑娘千万不要认为我是轻佻之言。」
  戈易灵生活了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白天装疯,黑夜全心练功习艺,除了老方丈和监寺知百大师,她几乎没有人跟她讲过话,更没有人赞美一个浑身脏臭的女疯子。今天是她第一次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赞扬她的美貌,听在耳里,是一种奇异的感受。
  她可以走到老柳树的根上,对着清澈的水塘照一照,但是,她没有这麽做,只是冷冷地低着头,收拾那一堆破衣服,拧乾了包起来,她舍不得丢弃,这些破衣服,代表了她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年轻人见她没有答话,自觉没趣,讪讪地说道:「对不起!姑娘!是我失言失态了。萍水相逢,总算得是个缘字,他日姑娘能有机会路过河南上蔡,务请光临骆家堡,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再见了,後会有期。」
  戈易灵心里一动,连忙问道:「你是上蔡人吗?」
  年轻人正待拉马离去,听到一问,立定身子点点头:「世居上蔡。」
  「尊驾既然世居上蔡,而且武功又自不凡,想必这武林中人物,都是耳熟能详了。」
  「姑娘要打听人?」
  「戈平。」
  「哦!戈平戈大爷。住在上蔡的人,没有不认识戈大爷的,武功、人品、声望,都是第一流的。但是,可惜得很,苍天无眼!」
  戈易灵心里一跳。
  「为什麽让你可惜?」
  「戈大爷全家遇害了,真是惨极了。」
  戈易灵身子晃了一下,但是,她仍然十分镇静地:「什麽时候?」
  「大约是在两年以前。」
  「凶手是谁?」
  「这等江湖上的仇杀,官府哪里有能力缉凶破案!因此,凶手是谁?没有人知道,即使有人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为什麽说是仇杀?」
  「戈大爷曾经担任过金陵威远镖局总镖头,年轻气盛,武功又高,虽然他急流勇退,早回家乡,这江湖上的恩怨是不会少的,除此之外,还有什麽理由,招来杀身之祸?」
  「你方才说,猜测中的仇人,是哪几位?」
  「金陵的一刀快斩许杰、太原的剑出鬼愁郑天寿、高唐的双尾蠍牛奇、关外的笑面屠夫朱火黄……」
  「对不起!你怎麽知道得这麽清楚?」
  「戈大爷的事,上蔡武林人士,谁个不晓得。」
  「戈家没有人去寻仇吗?」
  「寻仇?说来可怜!戈大爷一家,除了後槽那几匹马,再也没有一个活口,谁去寻仇?」
  戈易灵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
  这位骆姓年轻人,赶紧上前拦住。
  「姑娘!你是怎麽啦?」
  戈姑娘甩一甩头,将眼泪忍了回去。
  「戈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是的,听说戈大爷这位唯一的千金,早在十年前就无端失踪了,真是好人无好报。」
  「谢谢你!请问尊驾贵姓是……」
  「骆,我叫骆非青。」
  「真是多谢,改日我能回到上蔡,一定踵府拜候。此刻告辞!」
  「姑娘这麽急着上路,是到……?」
  「金陵!去找一刀快斩许杰。」
  「啊!姑娘你是……?」
  「我就是戈家失踪了十年的女儿戈易灵。」
  姑娘走了,走得十分快速,骆非青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戈易灵远去的背影,半晌,口中喃喃说道:「真是一个令人倾心的姑娘,也是一位令人同情的姑娘,为什麽会是她呢?」
  背後突然有人笑道:「贤侄!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待你闯荡江湖的时候,令你倾心的姑娘,何愁没有?至於同情,那是千万不可犯的错误。」
  骆非青回头说道:「二叔!你吓了我一跳!」
  他面前站着一位削瘦的中年人,好似风乾皮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说道:「贤侄台!你的心都在戈易灵身上去了,哪里还能听到背後有人来!」
  「二叔!是不是方才的话,都听到了。」
  「非青贤侄!这一次出来,大哥把你交给我,办完了这件事,就让你独自历练江湖,如果遇事都像你今天这样失魂落魄的,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多谢二叔教诲。」
  「哈!哈!哈!」风乾皮的瘦子,笑起来声音还真大。
  「贤侄台!你不要在意,老叔只是提醒你,江湖上处处都是陷阱。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像你这样年轻人,这种事要特别留心。」
  「小侄记在心里。」
  「很好!你现在就可以请了。」
  「我?现在?到那里去?」
  「咦!现在事情已经办好了,你爹交代的,五湖四海,让你历练一年半载,再回骆家堡。」
  「二叔你呢?」
  「你三姑四叔还在等我,而且你三姑还受了内伤,我得去料理料理。」
  骆非青眼神里流露出迷惑。
  那风乾瘦子摇摇头说道:「这就叫做:一时疏忽,就会惹祸上身。放心,你三姑不会伤得太重。」
  骆非青点点头说道:「二叔!替我问候三姑。」
  说罢拉着马走了几步,又站住说道:「二叔!我想请问你两个问题。」
  「说吧!」
  「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什麽?这样做对吗?」
  风乾瘦子脸色一沉:「贤侄台!你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奉命行事,你这个问题,最好是留着以後请问你爹。」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骆非青在骆家堡是少主人,但是,借一个胆子给他,也不敢拿这个问题问爹。
  风乾瘦子又笑了笑:「贤侄!我的话说重了一点,你可别介意,我辈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道的事少问,知道多了,并不是好事。」
  「多谢二叔。」
  「你的第二个问题呢?」
  「我……我不想问了。」
  「怎麽?老叔方才那两句话,让你生气啦?」
  「小侄不敢。」
  「那你干嘛要吞吞吐吐的?老叔知道的就会告诉你。」
  「请问二叔,照二叔的眼光估量,那位戈姑娘的武功,与小侄比起来如何?」
  「你还是念念不忘那丫头!」
  「二叔!我是说……」
  「好!好!好!老叔给你说。海慧寺的老和尚究竟是哪一号人物,摸不清楚。戈易灵这丫头在海慧寺的十年,过的是监禁的生活,则是事实。照这样推断,她没有机会学习武艺,可是,照她的行止举动,分明是个会家子,到底有多少火候,那只有以後再印证了。」
  说了半天,等於没有说,骆非青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只有称谢之後,拉马就走。
  这样慢慢走来,骆非青心里在自问:「我如此关切戈姑娘的武功,是准备将来有朝一日,准备与她放手一搏呢?还是担心她此去金陵的安全?如果我和她是敌人,我又该怎麽办?如果我和她不是敌人,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一路想来,不觉已经走到官道,遥望前面,蓝天如洗,阡陌无垠,骆非青一时倒怔住了。从现在起,有足够的银两,有足够的时间,但是何去何从?
  突然,他心里一动,下定决心告诉自己:「对!到金陵去。」
  扳鞍上马,立即在官道上卷起一股黄尘,一人一骑顷刻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第二章 万里寻仇 一波三折
  
  
  金陵是水陆通衢大邑,大街上车水马龙,小巷内摩肩接踵,尤其是秦淮河两岸,六朝金粉繁华仍在,华灯起处,一片笙歌。
  靠近三牌楼有一处茶楼,临窗正是秦淮河,河上画舫弦歌不绝,鬓影钗光;而楼上锣鼓喧天,有一个小小的场面,一位女孩儿在清唱。
  茶楼名叫迎宾阁,还不是上座的时刻,三三两两散坐的茶客,彼此大声谈笑,几乎盖过了那锣鼓声,又有人独自靠在椅子上打盹。这是一个标准的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场所。
  正在这个时刻,从楼梯上来一个人,一个十七八岁大姑娘。
  这种地方可以说是女人的禁地,如果有女人的话,多半是卖唱的,或者是一些不正经的人。可是上来的这位姑娘一身乡下村姑打扮,紫花衣裤,系着紫色腰带,紮着裤腿,穿着一双千层薄底黑布鞋。挽着一头秀发,松松地紮了一根辫子,黑头绳结,斜插着一朵白绒花。
  额前留着大留海儿,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脸蛋儿白白的吹弹可破,是一位绝色的大姑娘。
  这位姑娘一上楼,迎宾阁就像点了几十盏油灯,照着大家都发呆了,连打盹打瞌睡的客人,都直瞪瞪地睁大了眼睛。
  姑娘若无其事,找一处坐下,将手中包袱向桌上一放,就先招呼茶房:「夥计!给我来一碗连锅牛肉汤面。」
  此语一出,茶楼上立即哄堂大笑。迎宾楼有名的是鸭油烧饼、乾丝、汤包、烧卖这一类的点心,要吃牛肉汤面,那得到三牌楼小巷子里去,蹲在小摊子前连吃带喝呼啦一碗。
  不用说,这位姑娘亮了底儿,不但是一个村姑,而且是一个雏儿。
  店小二不敢随着客人笑,照旧哈着腰招呼着:「对不住这位女客官,小店没有牛肉汤面。」
  这位姑娘啊了一声,接着又问道:「那你们这里有没有火烧,或者是锅盔?」
  店小二笑了。
  「小店没有火烧跟锅盔,女客官你要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旁边伸来一只手猛地一拉,店小二一个踉跄,几乎撞到一张桌子。他正准备开口骂人,抬头一看,打了一个哆嗦,赶紧一缩脖子,退到一边去。
  拉开店小二的人,一身短打装束,领口开着,露出胸前刺青,拦腰系着一条黑板带、灯笼裤、花绑腿,一只脚翘在凳子上,脚上穿的是薄牛皮靴爬山虎。这个人有一只闪亮的眼睛,此刻正色迷迷地盯着那位姑娘,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大妹子!你怎麽跑到这里来吃锅盔。来!来!今儿个我作个小东,迎宾阁有什麽吃什麽,嗯!」
  这位姑娘冷冷地说道:「你是什麽人?我为什麽要吃你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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