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能答应我吗?”
瞿恩点点头:“我答应你。”
第十一章
…11…
杨家门铃再次揿响,梅姨从书房匆匆而来。开门走进了立青和瞿霞。
“吓死我了,我以为立仁又回来了!”梅姨余悸未消。
“立仁来了?”立青错愕地。
梅姨点点头。
“那瞿教官呢?”立青问。
“立仁带走了。”
“他带走了?”立青大惊,看向瞿霞。原来他二人是来接瞿恩回家的。
立青按捺不住地大叫:“爹,你怎么能相信立仁呢,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滥杀无辜,能放过这样一位到手的大共产党?”
“可是,可是瞿先生自己同意了的,他们一块出门的时候,情绪很好,还聊着什么。”杨廷鹤也感到此事做的有点唐突。
“反正我就是不相信,他猫枕着咸鱼能睡得着觉?黄鼠狼能对鸡发慈悲?”立青说。
“立青,你能不能不喊?伯父,你是说立仁答应送我哥哥登船去武汉?”瞿霞从中圆场,并问杨廷鹤。
“是的,我听他们是这么商议的,所有手续由那位英国巡捕帮着办。”
“立青!会不会和你同一班船?你现在就去登船,我留在这儿等消息。”瞿霞催促立青。
“儿子,我送你去码头,如果遇上你哥,你不用管,由我来对付他。”杨廷鹤对儿子立青说,一副赳赳武夫的样子。
十六铺码头,轮船发出沉闷的呜咽,立仁站在巡捕车旁,不一会儿,克拉克从轮船那边走了过来。
“都办妥了?”立仁问。
“也斯。船长,我们英国人,安排他在船长室,没问题。”克拉克的中国话有点生硬。
“克拉克,你真够朋友!”立仁笑了。
立仁与克拉克上了车,巡捕车亮灯开走。
此时杨廷鹤和立青就在近旁一直隐蔽着,观察动静。
杨廷鹤听了立仁和克拉克的谈话后,这才感到放心,对儿子立青说:“我们都看错了你哥哥……”
“妈的,还真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立青还是有点似信非信。
“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吧!我就不送了,你们各奔前程……”杨廷鹤忽然有一种沧桑感。
在武汉第四方面军司令部董建昌的指挥室里,瞿恩与立青并排坐在沙发客座上,董建昌发出爽朗的大笑后,对瞿恩说:“瞿先生,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相看两不厌呢!瞿先生肯屈尊来我第四军,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武汉政府就要二次北伐了,第四军不日将开往河南前线,与张作霖的奉军作战,兄弟我急需你这样的将才……”
“你敢收留我这个南京政府通缉的共产党要犯?”瞿恩有意问。
“瞿先生,第四方面军之所以号称为铁军,是以叶挺做先锋,贺龙任包抄,黄琪翔为预备队,战无不胜!你瞿先生如果不弃,可现在就去二十五师任党代表。二十五师的师长李汉魂一直对我抱怨,离开了共产党的帮助,他那里的仗打不好。你去二十五师把政治组织给我统领起来,就像你当初带领四团打惠州,你看可好?”
“我愿意前往。”瞿恩说。
“好,赵副官,你领着瞿党代表现在就去见一见唐长官和张司令。”
瞿恩站起身子:“那,我就先告退了。”
董建昌说:“你先去,我会派我的参谋长陪你去二十五师宣布任命!”
瞿恩看了立青一眼,跟着参谋长前往二十五师。
瞿恩走开后,董建昌对立青抱怨起来:“立青,你把瞿恩带来,可是给我出了大难题。”
“长官,您刚刚不是说得挺好的吗?”立青感到不解。
“你懂什么?瞿恩这样的共产党,就像一颗拉了弦的手榴弹,丢出去可以炸张作霖那些王八蛋,可搞不好又会攥在手里炸了自己。不是二次北伐,我敢用他吗?”董建昌不愧为老谋深算。
“那你干吗不明说,说完了又后悔?”立青诧异。
“还不因为他是你姐姐的朋友,我不能让你姐姐觉得我小肚鸡肠。我要让你姐姐看到,我与瞿恩,孰高孰低,谁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董建昌不无傲气地说。
“可惜,我姐姐远在重洋。”立青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
“不,她就要回来了。”
立青眼睛一亮。
原来蒋介石在上海杀共产党,激怒了共产国际。莫斯科东方大学国民党籍的学员,日子不好过,蒋介石自己的儿子蒋经国也在苏联公开在报上与父亲决裂。
“难能可贵呀,你姐姐!她没有向左转,而是选择了回国。南京方面为此大做文章,在刚刚改组的监察委员选举中,特意选中她为妇女委员。”董建昌对立华此举十分欣赏。
“有这样的事?”立青问。
“也是性格使然,你姐姐就不是那种随大流的人,也因此,我董建昌爱慕她呢!”董建昌很是得意。
“可是长官,武汉同南京是势不两立呀!我姐姐要是去了南京做委员,你们能好得下去吗?”
董建昌笑了:“一个党,两个政府,三个党部,四分五裂,能长久吗?你就看吧,分分合合的事还长着呢。对了,你呀,哪也别去,就在我的司令部特务营,做副营长吧。营长是张长官的人,五百人,一色手提机关枪,都是百里挑一的棒小伙子。”
立青是一个宁作鸡头不为凤尾的人,当然不愿去特务营,对董建昌说:“派我去作战部队吧,我这人不会伺候人。”
董建昌想了想,说:“好吧,二十五师还缺名营长,你就去二十五师,让瞿恩照看着你,至少,他和你姐是朋友,不会派你去做敢死队。”
外滩十六铺码头,熙熙攘攘下船的旅客,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着笔挺西服的立仁等在码头处他自己的一辆黑色轿车前。人群中走来了拎箱子的立华。
“立华!”立仁笑眯眯地迎上前去。
“立仁!”立华又惊又喜。
“欢迎回国,立华委员。”立仁朝立华伸出手。
“什么呀,你这么一五一十的,还握手呢!”立华不大习惯。
“请上车!”立仁为立华开车门。
轿车径直开到杨家,再次回家的立华,站在家门口,感慨万千。立仁让她不要在门口徘徊,赶紧进去见过父亲,立华才缓过神来。
杨廷鹤和梅姨见到立华,都好开心,立华一眼看见梅姨怀里抱着的婴孩,走上前,轻轻地捏捏孩子嘟着的小嘴巴,立华情不自禁地笑了,露出母性的爱怜,她索性把婴孩抱起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还真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
梅姨羞涩地说:“那能不像吗?父系母系都一个种儿,就是奶水差了一点儿,要不,还更像!”
“给她起名字了没有?还是‘立’字辈吗?”立华问。
“起了,立秋当天生的,你爹就给取了‘立秋’,小名‘秋秋’。”梅姨说。
“秋天生的,那和立青一个月份,对吧,咱爹!”立华冲着父亲说。
没想到,杨廷鹤却坐椅子上,一言不发。
“立华,你来一下。”立仁站在书房门口对立华招手。立华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给梅姨,进了书房。
梅姨嗔杨廷鹤:“你干吗不说话?”
杨廷鹤不高兴了:“你跟她说什么‘孩子’‘孩子’的,你没见看她那笑?哦,就你当妈的能生会养?也不替孩子想想,这是好话题吗?立华上次回来吃了多大的苦!”
杨廷鹤真是细心,梅姨却忘记立华曾经的那茬事。
“别再跟她说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人!”杨廷鹤狠狠地瞪了梅姨一眼。
梅姨自责地低下头。
“立青做共产党了!”立华一进来,立仁给了她一个天大的讯息。
“他做共产党了,在哪儿?”立华吃惊地问。
“在董建昌的部队。”立仁说。
“他又去找董建昌了?可董建昌不是共产党呀!”立华感到蹊跷。
“问题就在这儿,他董建昌什么人?朝秦暮楚。宁汉对立,他买了汪精卫的期货。如今宁汉就要合流了,他又回头向校长示好。可是晚了,共产党已经深入他二方面军的内部了。立青在二十五师做营长,可二十五师的党代表是谁你知道吗?就是你的朋友,瞿恩!”立仁说。
“瞿恩?他也在董建昌的部队里?”立华又是一个吃惊。
“昨天晚上,我刚收到的密电,说二十五师也靠不住了,连立青也在共产党的名单上。”立仁向立华透露。
“‘靠不住’是什么意思?”立华问。
“绝密呐!你对谁都不能说,叶挺的二十四师,贺龙的二十军,包括瞿恩任党代表的二十五师都在往南昌集结,他们很有可能在南昌有动作。”立仁嗅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全副武装的立青从一列刚刚到站的火车上下来,顺着月台往站长室走去。途经之处,突然从一间房舍里传出敲击声。门窗铁栅栏里露出被软禁的二十五师师长李汉魂,在朝立青招手。
“杨营长,瞿恩要造反,你劝劝他,别把弟兄们往绝路上带!”
李汉魂话没说完,被一名看守军官喝住:“已经对你很优待了,别自找没趣!”
立青没理会李汉魂,走进站长室,向正在忙碌指挥的瞿恩行了个军礼:“瞿党代表,七十五团一营营长杨立青向您报到——”
瞿恩回礼:“你那一营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在车厢里待命。”
瞿恩亲手将一根红领带扎在立青颈项上:“我们久已盼望的一刻就将来临,两小时后,即八月一日凌晨二时,南昌起义正式开始。我们对一下表——”
立青举起手腕:“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七分!”
“你过来,领受一下你们营的任务。”瞿恩在地图上对立青指指点点的作着交代。
通往南昌的铁路桥上,远处传来“隆隆”的火车声,立青带领起义部队驻守在铁路桥头。
火车越驶越近。
哨兵报告:“营长!是二方面军长官专列!”
“鸣枪示警!让它停下!”立青命令。
哨兵举起机关枪,“哒哒哒”地对天连续打出长点射。
火车不得不在铁道拐弯处停下,雪亮的灯光照亮了铁路。
一名军官顺铁道跑来,手中挥舞小旗:“不要开枪!我是二方面军董司令长官的联络官!”
立青命令部下:“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联络官跑到近前,认出立青:“是杨营长,董长官就在专列上,请你不要这样对待我们,大家都是朋友。”
“当然还是朋友,不过我奉命封锁这座铁路桥,任何车辆未经批准,不得通过。”
“那杨营长何不到专列上亲自向董长官说明。”联络官说。
“可以。”立青回身叮嘱部下,“你们守在这儿,如果有意外,立刻炸断桥梁!”
立青由车门走进专列,敬礼:“董长官!”
董建昌“砰”地拍了桌子:“你还认我这个长官吗?啊!立青,你回答我!”
“据我所知,您和张司令都在我们起义部队的指挥名单里,当然还是长官。”立青说。
“还不错,还认我这个长官。那么,我现在命令你,带领你的营,随我的特务营一起,去二十五师师部,把他们从共产党手中拉回来!”董建昌煞有介事地命令道。
“这办不到,我受命在铁路桥设防。一仆不侍二主。”立青口气坚决,不容迟缓。
“下了他的枪!”董建昌吼道。
边上的卫士拥上来,用枪指住立青,下了立青的佩枪。
车厢外传来“砰砰砰”的枪响。
联络官冲进来报告:“长官,七十三团过来了!”
董建昌“刷”地站起:“来得正好,我要向他们喊话!打开边门,我得下车,喊话!”
卫士们顾不得立青,簇拥着董建昌走下火车,立青乘机取回了自己的手枪,立即离开。
车下传来董建昌苍白的喊话声:“七十三团的弟兄们!我是董建昌!我与你们势若唇齿,情同手足,万望你们详审利害,明辨顺逆……”
回答董建昌的是声声尖利的枪响。
有人大喊:“快走,董长官,往山里走!往山里走!”
董建昌一见不妙,赶紧逃脱。
瞿恩带人持枪冲进车厢,问:“董建昌跑了?”
“可不是,跑了!连地图望远镜都丢在这了。”立青说。
“太遗憾了,恩来同志听说他从武汉来南昌,特意派我请他去起义指挥部。”瞿恩深感遗憾。
也许是偶然巧合,也许根本就不是,瞿霞和立华在街上相遇。
两人十分亲热地来到一家咖啡馆,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谈着心。忽然,瞿霞发现立华耳朵上那对翡翠耳坠好生眼熟,问:“这耳坠……”
“是你们家的,你哥哥分手时送我的。”立华不好意思地说。
“我说我妈的耳坠哪去了,让我哥哥拿去定情了。”瞿霞调皮道。
“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还真不敢戴了呢!有你哥的消息了吗?”
“南昌起义失败后,就一直没他的消息。”瞿霞说。
“可是去年底的广州起义,他仍然名列指挥名单中。”
“真的?”瞿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