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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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太监-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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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验毕现场,笑嘻嘻地重新回到王丞相的书房,王书贵有心想问他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知道这个人不说实话,因此闭住嘴不吭声。胡三说:

“丞相大人,小官告辞,明天朝堂上说话。”

王书贵这才慌了神了,不知他皇上面前说些啥,立马站起来,双手挽住胡三的袖子,说什么也要留他吃顿饭,酒席中间再探探他的口风。

胡三是个极其精明而又放荡不羁的人,有些地方性格和小太监相仿,但是大局观差些,某些时候还露点小人之态。比如说王书贵背后拍砖的事小太监就不可能干得出来,而胡三则行,干了之后还而以为沾了多大便宜高兴得几夜都睡不着觉。胡三在县衙门当县令的时候就有人按他的名字谐音给他起了个浑号叫“胡日鬼”,他听到之后索性把自己的本名胡儒贵改成胡三,让他们再窜音去。胡日鬼见王丞相执意要留,心想不吃白不吃,故意问道:

“有酒吗?”

“看你胡大人真会开玩笑,在我府上吃饭能少了你的酒?我这里藏有五十年陈酿。”王书贵献媚道。

“好好,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就讨扰丞相大人了。”胡三装作馋涎欲滴的样子。

席间,王书贵说:“胡大人,听说你中进士时的名字叫胡儒贵,咱俩同朝为官,按理我应称胡大人为儒贵兄。”

胡三暗忖:看来这个老贼早就注意到他了,连他的老底子都翻腾的这么细。然而此时非彼时,他不怕这些,如今老贼的短处在他手里揑着,屙屎的岂能让吃屎的唬住?胡三听老贼这样称他,也不谦虚,随口答道:

“按辈份论,我应呼丞相为爷哩,怎么丞相还称我为兄?”

王书贵几杯老酒下肚,脸上微微挂红,摇摇手说:“不论辈份,只叙友情。儒贵兄年才二十来岁,就有此作为,令书贵我汗颜呀!”

“书贵兄客气了,”胡三也是顺杆爬,嘻笑说,“想你当年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威名远扬,权倾四海。如今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就首辅,傲视群臣。小子乃区区一个大理寺主持,岂能和堂堂当朝相国相提并论?”

“不说那些,不说那些,好汉不提当年勇,”王书贵制止道,“不以成败论英雄嘛。若以才华、功勋、业绩,儒贵兄以为谁是咱朝栋梁之人?”

“非书贵兄莫如!”胡三翘起大拇指,在王书贵眼前晃了晃。

“老夫再举一人,儒贵兄以为如何?”王书贵捋捋他那几根山羊胡须微微笑道。

“书贵兄所指何人?”胡三故意装糊涂。

“潘又安潘大人!”

“他不行!”胡三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成何大事?不过运气好些罢了。若论真才实学,他为书贵兄你拾履都唯恐不及哩!”

“儒贵兄焉何如此说话?你和潘大人不是相濡以沫,情同手足的吗?”王书贵假装吃惊道。

“逢场作戏,有奶便是娘,小太监的很多行为,我实是不屑一顾。”胡三数杯酒下肚,面红过耳,口吐真言。

“这个人的某些做法,是过激了些。”王书贵有心想试探胡三的真假,接着说,“但他也不至于向你老兄说的那样一钱不值?”

“潘又安是个什么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个假太监,还有脸在那儿招摇过市,换了别人,早撒泡尿淹死了。”胡三又端起了酒杯。

“莫要高声,莫要高声!”王书贵没料到三杯小酒会换来几句知心话,由于是不摸实底,遂摇手劝道。

“难道相府也有小太监的耳目眼线?”胡三乜斜着眼睛惊问道。

“那倒不是。”王书贵摇头说,“潘又安大人乃是皇上太后身边的重臣,骂他恐犯诽谤大臣之罪,所以我劝儒贵兄还是禁声为好。”

“球,我以为是啥呢?”胡三又去端酒杯时,发现酒杯是空的,他把酒杯墩在桌子上,道,“没酒了?不喝了!”

王书贵拍拍手,朝外喝道:“快来人,给胡大人上酒!”

“明、明日早朝,我奏、他潘又安一本……”胡三嗫嚅道。

“儒贵兄你奏他什么?”王书贵不知胡三是真醉假醉。

“走了,讨扰了,王、王兄。”胡三趔趔趄趄的站了起来。

“好说好说,咱哥俩谁跟谁呀?以后有空常来府中做客。”王书贵看胡三走路的样子,断定他是醉的不轻。

胡三坐在轿子上,得意地从怀中摸出四个酒盅儿,给了四个轿夫每人一枚说:

“拿去,这可都是纯银打造的。”

随身又拿出一样东西给了轿夫头儿说:“这双象牙筷子就赏给你了。”

第一四四章 王丞相当朝挨闷棍

胡三走了半天之后,王书贵尚未醒过神来,听胡大人的口气,他对小太监也是很有一些不满情绪的。小太监这个人頣指气使,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傲气得很哩!肯定他会得罪不少人,莫非,酒后吐真言,胡三说的是实情?如若这样,抓住一个胡三,小太监就少了半个翅膀,定让他也威风扫地一回。事情成败与否,看胡三明日早朝说些哈,这回他若提出对本相有益的奏折,这个人情断不能忘,到时候瞅个机会,再让小皇上下道圣旨,封胡三个相当一级的官职,也压他小太监人头一次。听说胡三好色,就让皇上遴选十个女子赐于他,真到了那一步,胡三不对他感激涕零?他不曾经是小太监的人吗?用胡三自己的话说,有奶便是娘,最终胡三投靠到谁的旗下还两说着呢!还有,听说整一白天,胡三带来的女衙役找了他府中好几个丫环女佣谈话,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嗨,女人嘛,还能说什么?无非是闲着没事,陈谷子烂芝蔴的,有什么正事?王书贵思想来思想去,也没想出个究竟。毁誉参半,利弊各占五十,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人心隔肚皮嘛!别到时苍蝇落到狗屁上,空欢喜一场,答案只能等次日早朝面圣之后才得以揭晓哩。

果如其言,朝堂上小皇上刚说罢“有事奏来无事散朝”时,大理寺正卿胡三便出班言道:

“臣大理寺正卿胡三有事启奏陛下,愿我皇万岁万万岁!”

“罢了罢了,”小皇上不耐烦的摇摇手说,“别来那些虚假的东西了,小鬼说笑话,哄得阎王高兴。世上人别说万岁,活百岁的有几个?胡爱卿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小皇上在朝堂上主事年代久了,有时候也会表演出若干个精彩的段子。刚才这几句话说得就有声有色,不雅不俗,恰到好处,不由博得满堂喝采。然而这是朝堂,谁敢大声喧哗,叫好也只是在肚子里默许罢了。

胡三从地下爬起来,(自然是不敢打土的)并不看手里拿的奏折,闭眼念道:

“臣奉圣旨,到相府办案,深得丞相大人重视,相国日理万机,在百忙之中,还一直陪伴在臣之身边,有问必答,十分配合。臣这次能圆满完成陛下交予的大任,实有丞相大人的多半功劳。”

听到这儿,王书贵不由大喜,暗忖:有门儿,没准这个胡三从今日开始就死心塌地投奔于他了,果真那样,小太监那儿吃一哑巴亏,有苦哪里诉去?佟丫头权再重也帮不了他什么大忙。

小皇上金口玉言道:“胡爱卿简短截说,朕忙完了人事还有狗事,朕的天犬馆里有喜事,老母狗快下小狗了!”

胡三这才又说:“王丞相功不可没,不可一笔带过,望陛下恕罪。”

小皇上发火说:“让你不啰嗦你偏要啰嗦!丞相的功劳已经不小了,你多找些他的不是,免得他在朕面前老是球长毛短。”

全王书贵忍不住远远地白了小皇上一眼,心说:“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如今翅膀硬了,相父不叫也就罢了,竟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诬蔑老臣球长毛短,真是岂有此理!”

胡三接着又说:“臣以为,糖打哪儿甜,盐打哪儿咸,必需要从头说起……”

“老胡啊,没给你说朕还有狗事的吗?”小皇上不耐烦的打断说。

“这个小皇上,当初怎么就遴选了他?看他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真让人看不过眼,狗事再大能大过人事?让人家把话说完嘛!”王书贵帮不上腔,只有心里暗暗着急的份儿。

“王丞相家两天之中发生了两宗血案……”

“不是死了一个人吗,怎么成了两宗血案?……”朝堂上顿时嗡声四起,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小声嘀咕。

小皇上不解,问道:“胡爱卿,昨天明明是一个,你一去怎么又多出一个,莫不是你连数也不会数了?”

“陛下,”胡三答道,“果是两个,臣昨日去时又发生了一个。”

“好好,你继续说吧!”小皇上道,“朕对杀人的事还是有些兴趣的。”

“陛下,你慢慢听我讲,前天那个王三不是丞相毒死的。”胡三说。

王书贵心里一怔:有门。

“哪是谁毒死的?”小皇上欠身问。

“他自己。”胡三说。

“真是个傻瓜!”小皇上斥道,“活着吃肉不好偏要去死,活该!”

王书贵肚里念道:也罢。

“昨天死的这个是上吊自杀,也和丞相无关。”胡三说。

“和谁有关?”小皇上兴趣陡长。

王丞贵暗暗赞道:好人哪!

“和谁都无关。”胡三说。

“你怎么老是护着丞相?”小皇上不悦。

胡三可以升官了!王书贵琢磨着给他个什么差使好?

“不是我护着丞相,是因为丞相也不希望这个女人死。”胡三说。

“为什么?”小皇上此时已被胡三套住,他几乎把自己的狗事都忘了。

王书贵犯开了嘀咕: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因为她肚子里有个娃娃。”胡三说。

“你是说?”小皇上明白了一点。

“是的,我派去的女衙役昨天都打听清楚了,王丞相和死了的这个女人睡过觉。这个女人不同意,王丞相当时还找人帮忙来着,所以府中知道这事的人不少。”胡三不慌不忙的说。

“噢,丞相也在这女人肚子上吃过豆豆啊?好玩好玩!”小皇上拍手道。

王丞相几乎没跳起来,心里骂道:妈的,昨晚那一餐算是白请了。那可是五十年的陈酿啊,早知道还不如喂狗了呢!

小皇上未等胡三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胡爱卿,这个案子你最后怎么断了?”

“臣以为,”胡三说,“人死不能复生,丞相也不易太过伤心。”

“对对,胡爱卿说得对,相父节哀吧!”小皇上朝勾着头的王书贵那儿看了看,安慰道。

“这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我伤鸟心啊?”

王书贵几乎是五内俱火,七窍生烟。然而此时他不能插嘴,小皇上虽傻,大臣们并不缺心眼,况且后头还有个佟老婆子。这个胡三啊,他心道,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真是坏透了!

小皇上转过身来又问胡三,道:“依爱卿之意,此案如何了结好呢?”

第一四五章 傻皇上错断鸳鸯案

胡三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陛下,还是圣上您英明,您来断此案吧!”

小皇上听了高兴,也不客气,摇头晃脑说道:“朕断就朕断,朕断不了这样的小案,还能在这儿给你们当皇上?当事人听宣,朕传旨了。”

王书贵、曹花枝、胡三等一干人统统匍匐于地,听皇上发话。

皇上宣道:“王丞相府上女子死于非命,生前曾与丞相吃过豆豆,肚子里又怀着丞相的种,按理应按一品夫人对待,先前死了的王三陪葬,正好也让他俩到阴曹地府里做个伴儿。即日起停止早朝三天,文武百官等随朕一起到相父家里出殡发丧。这种事丞相不便出面,皇弟潘又安是个能人,就令他全权负责处理丧事,胡爱卿和尚书张旦旦、王小五协助操办。曹安民与此事无关,继续做你的九门提督,胡三有功,官阶升至二品。钦此!”

满朝哗然,大概这是小皇上登上龙座之后亲自办理的第一桩大案要案。

既是皇命治丧,当然要大操大办。主丧官小太监出手阔绰,大把大把的钱钞黄米子撒街一般,好酒好肉好宴席整整摆了三日三夜。锣鼓锁呐,和尚道人,统统请来做道场。诵经念佛,超度亡人,丞相府上着实热闹了好几天。两俱柏木棺椁,底厚帮重,四周全是半尺厚的木板,人无法抬,均是套上八匹骡马拉上山的。坟场是王丞相提前为自己预先好的地点,不须再劳师动众地挖坟坑了。先给夫人翠花挪块地方,待丞相百年之后再行合葬不迟。当然,这些全是主丧官小太监和副主丧官胡三等的主意,他们又是奉旨办事,王丞相自然无话可说。

墓区在京城以东距京城大约四十华里的地方,早在十年前王书贵以防万一,临时措手不及,遍防京师一带有名的阴阳风水先生,花巨资买下这块风水宝地。当年那位姓郭的八卦高手就曾经预言:此处风水凶险,上可通天,下可入地,有青龙白虎之卦象,亦有冲天血光之灾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信可不信,但也不可不信,劝施主王书贵好自为之。这个去处怕未必是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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