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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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1625-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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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路笑笑,故意叫车子慢了下来,等着车队前面运送士兵的车子都走得远了,这个时候就不怕身份暴露了,他从车窗口将脑袋伸出去,对车夫道:“把我们郑家的标记挂起来!”

车夫应声拿出了一面天蓝色的小旗,旗子大约两尺见方,旗上用绿线绣着一把丰满的稻穗,稻穗前面又绣着一个金字的大字:“郑”。

皂莺奇道:“你拿这东西出来做什么?”

郑晓路道:“你不是说我吹牛吗?我让你看看是不是吹牛。”

车夫将郑家的小旗插在了车上,秋风卷起旗角,飘呀飘的,那个金字的郑家迎着风展得欢快了起来。道路两旁的行人立即注意到了这面小旗,等他们看清楚了旗上的稻穗和郑字时,立即兴奋了起来。

皂莺看到两个农夫对着马车兴奋地大喊:“是郑家的马车!”然后路边挑着粮食的行人们全都停了下来,一起盯着这辆黑呦呦又不起点的马车,最初的两个农夫对着马车深深地鞠了一躬,嘴里什么也没说。旁边有个带着孩子的行人叫自己的孩子向着马车行礼,并且对孩子道:“我儿,你好好看看,这是郑大善人的马车,因为郑大善人,我们家连着这两三年才有好日子过。”

那孩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三年前我还天天饿肚子,现在家里的粮食都吃不完了。”

那成年人道:“我们家村子旁边还有一个郑家的饲料厂子,我只盼你长大以后能去那厂子里扛活儿做,倒也不必非要守着家里的那几块田。那厂子给的工钱高啊,我种一年的田,还不如在厂子里工作半年的收入多。”

那父子一边唠叨,一边恭敬地给郑氏的马车行了礼,然后继续扛起粮食走了。皂莺从窗口看出去,马车所过之处,道路两旁的农民没有不对着马车显露出尊敬的表情的。不论多么五大三粗的汉子,只要看到这辆马车,都会恭敬地让开道路,让马车先通过。

这种让路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不像平民要躲避官府的马车时是以一种害怕的心情去让路的。皂莺江湖走得多,各色人也见得多了,当然分辨得出来这些路人让路时的心情。

这个嬉皮笑脸的无赖,真的是那么值得尊敬的人吗?莫不是使了什么骗术,骗得四川的农民们都以为他是个善人?皂莺禁不住要这样想。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这种无赖**,为什么会得到这些人的尊敬?”郑晓路笑道:“我在陕西搞风搞雨,杀人越货,聚众造反,却在四川扮演着一个大善人,你肯定也觉得我是一个伪君子,不是真正的好人。”

“没错!”皂莺道:“当面做人,背后做怪,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郑晓路笑道:“你觉得真小人好些,还是伪君子好些?或者说,你能接受哪一种人?”

皂莺道:“当然是真小人更可爱些,至少真小人活得率直,不像伪君子那么阴狠。”

“我可不是这么认为。”郑晓路道:“我更喜欢伪君子,不喜欢真小人。因为真小人平生只做坏事,因为做的坏事多了,掩饰也没用,所以一条道走到黑,全是做坏事,所以被人称为真小人。但伪君子平时都是做好事的,只会偶尔做一下坏事,如果伪君子不做好事,就维持不了君子的名声,所以伪君子做的好事一定比坏事多。”

郑晓路停了一停道:“我们不能因为伪君子在做了一百件好事之后做了一件坏事,就全盘否定他,也不能在真小人做了一百件坏事之后偶尔做了一件好事,就承认他,你说是吧?再说了,我这个伪君子除了欺负一下女人,可也真没做啥坏事。”

皂莺想了半天,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忍不住道:“不管怎么说,我不喜欢伪君子,这种人让人看了心里堵。”

郑晓路笑道:“那你堵吧,我就是四川最大的伪君子,人人都当我是善人,但我背地里一直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马车一路前行,运着士兵的马车不敢在路上耽搁,一路加急去了红崖子山寨,但郑晓路这辆车却一直走得慢吞吞的。一方面是因为郑晓路自己也想看看离开了大半年之久的四川到底有些什么变化,另一方面是让皂莺也好好看看。

皂莺虽然要听郑晓路的命令行事,但那是因为她要谨守信义,但却不是她打从心底里认可了郑晓路,这就相当于在自己的属下中间埋了一颗定时炸弹,郑晓路不喜欢这样,他希望能得到皂莺真正的认同,从而吸收皂莺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部众真心地为自己办事。

这也是郑晓路这个流氓能忍得住不向皂莺伸出魔爪的原因,要占有皂莺虽然简单,但若在这个时候占有她,却会使得她与自己更加离心。因此郑晓路必须带着皂莺去看看自己在四川做出的实业,让这个女人和她的部众能真心地折服。

郑佳忻的心情非常差,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的怀里揣着那份休书。这休书到手之后,郑佳忻连一眼也没有认真看过,也不敢去看。她只是随时随地双手抱在胸前,将那份休书紧紧扼在怀里,只怕一转眼儿,这休书就弄丢了。但实际上这东西在她怀里的重量有如千均,简直是不能承受的重中之重。

马车没有进成都府,因为郑晓路根本没有时间回家里去看一眼,他必须直接赶去红崖子山寨,安排这新收回来的几千人。所以马车从成都西边划过,直接向着蒲江县行去,又用了好几天,才到达了蒲江县城鹤山镇。

“皂莺!”郑晓路笑道:“我这次去陕西见识了不少县城,例如成县城关镇,略阳县城关镇,白水县城关镇……老实说,我对咱们陕西的县城真是不满意,个个都叫城关镇,一点个性都没有,你且来看看我们四川蒲江县的鹤山镇如何?”

第五卷 定四川 第二章 又见鹤山镇

为了回报书友们的支持,今日会有两更,还有一更在晚上7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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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山镇还是当年郑晓路初来时的那个样子,狭窄的街道,坑坑洼洼的石板路,道路两边布满了木质的小楼,小楼的二楼走廊面对着街道这一边,看上去街上有街,层层叠叠,热闹异常。

镇的样子没有变,但镇上的人们显然变了不少,皂莺照例在镇民们的脸上看到自信与满足,看不到陕西的人们在旱灾中那种无力而痛苦的眼神。

黑色马车虽然宽大,但在鹤山镇上走得并不吃力,因为郑府的旗帜开道有如神助,马车所过之处,行人让路,摊贩退让。皂莺看到道边有一个卖鸭的小贩,正在将一大堆鸭毛和鸭绒卖给一个老头儿。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皂莺奇道:“这个老头儿买鸭毛去做啥?做鸭毛禅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鸭毛吧。”

郑晓路笑了笑道:“现在已经快入冬了,这老头儿是将鸭毛收购去制作一种叫‘羽绒服’的衣服的,那种衣服在夹层里填充上鸭绒和鸭毛,穿在身上就会非常暖和。”

“做衣服不是女人的事吗?怎么会是一个小老头儿在买鸭毛?”皂莺奇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是要做衣服用。”

彭巴冲接口道:“那个老头儿是我们郑家的掌柜,负责管理蒲江县这一块儿的羽绒服加工作坊的,东家自然识得他,哈哈!”

皂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老头儿也是穿着一身蓝色布衫,就如同郑府家丁的衣服颜色一样,只是老头儿是掌柜,衣服的做工比家丁们的讲究多了,样式也不是家丁服的样式,而是典型的大长衫,看上去非常舒服。

老头儿买了鸭毛,也不付钱,也不搬货,只给那小贩说:“一会儿来将我选好这一份背到我厂子里来,到时再给你钱。”

那小贩道:“老掌柜放心,回头保准儿送到。”

老头儿笑道:“你可得把我选好这份儿盯紧了,别再给我掺什么粗毛烂羽的进去。”

小贩道:“给你们郑家送货,我哪敢玩这些花巧儿,被人知道我占郑家便宜,以后我就不用过日子了,过街老鼠,人人要喊打的。”

老头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欲走。郑晓路从马车窗口伸出头去,叫道:“凯叔,正忙呢?”

那老头儿一听,赶紧转身过来,看到马车和郑晓路的脸,大喜道:“东家!您怎么来了?”

“哈哈,我就不能来啊?蒲江县可是我们郑氏的根儿,我当然时常得回来。”郑晓路笑道:“凯叔,带我去看看厂子吧,我好久没回来看一看了。”

老头儿凯叔应了一声,一猫腰儿就想带路走在前面,郑晓路笑道:“凯叔,上车来吧,您老可别走太多路,当心身子骨儿。”

凯叔便上了马车,上来一看,车上的人倒是大多识得,凯叔一个一个招呼道:“大小姐好啊。”郑佳忻表情木然,魂不守舍。凯叔人老成精,知道她心情不好,赶紧转向彭巴冲道:“彭护卫,你长得更结实啦。”彭巴冲呵呵笑了两声,算是应了。

凯叔转头来看着皂莺,只觉双眼一亮,好美一个女孩,身材虽然娇小了点,但前凸后翘,该有的样样都有,眉目如画,脸若霜雪,尤其是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清清楚楚,有如黑山立在白水之中,浑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

“这位是?”凯叔见这女孩与郑晓路同车,以为他们关系比较亲近,便胡乱猜测道:“莫不是三少奶奶?”

“鬼才是什么三少奶奶!”皂莺微怒道:“你看我的头发,明明没有盘头。”

凯叔仔细一看,她果然没有盘头,赶紧道:“小老儿眼睛不太好使了,姑娘莫怪。”

皂莺本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规矩,也没想过和一个老头儿为难,便收了气,退回角落里,她这才仔细一想,咦,为什么是“三少奶奶”?这个家伙,已经有两个老婆了吗?果然……果然是个无赖,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凯叔指挥着车夫,领着马车穿过鹤山镇的中心,鹤山镇比起天启五年郑晓路第一次来买鱼食时已经大大不同,那时虽然也很热闹,但只是一种贫穷中的病态型热闹,当时街上的人虽然多,但满街都是穷人行色匆匆地路过。交易市场里出售的商品也非常有限,每天的成交额度也非常低。

现在的鹤山镇已经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交易市场,镇中心的十字街道布满了挑夫小贩,街道两旁全是卖东西的。这个时代也没有城管来维护什么城市形象一类的工作,因此街道中间全是各种案板。随眼一望,就能看到几百个人头涌动。

附近上百个村庄的人都是以这里为中心进行活动,车水马龙,各种挑夫小贩穿行于其中,每一分一秒都有数笔交易达成。东边的老张花了一个铜板买了一个肉包子,西边的刘嫂买了一匹花布,南边的郑二哥刚卖了一石米,正用米钱买盐巴……

皂莺何曾见过如此繁华的县城,只觉一瞬之间,双眼都看得花了。“唉,这县城,好厉害,只怕比起陕西的汉中府城还要繁华富裕。”

郑晓路眼尖,老远看到路边有一个卖布匹的小商人,案板上放着许多花花绿绿的布匹,还放着几匹丝绸。这个商人不就是天启五年,自己第一次来鹤山镇时碰上的那个吗?当时自己身上只有百两银子,买了鱼食之后,在这里给郑家人一人买了一匹丝绸做衣服。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人生际遇,真是物换星移。郑晓路从怀里摸出两大锭金子,递给彭巴冲道:“拿这两锭金子,去把那个布商的所有布匹和丝绸都换来……”

彭巴冲奇道:“买那些东西来做啥?”

郑晓路不想将自己心里柔软的那一面展现出来,于是笑道:“皂莺当家的初来四川,就当我送给她的见面礼吧,她也该做新衣服了,就一套紫衣,在陕西穿了大半年,也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了!”

皂莺冷冷地接口道:“我们走江湖卖艺的女子,可没时间讲究什么穿衣画妆的,能有顿吃的,就要谢天谢地了。”其实她是很爱干净的女子,否则哪可能养出那霜白般的皮肤来,只是最近这一年,她聚众起义,转战各地,又接连碰上各种事故,使得她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自己的穿着打扮,一身紫色劲装已经肮脏不堪,上面还沾着许多血迹。陕西又是连年干旱,别说洗澡洗衣服,连人畜饮用和庄稼灌溉之水都已经非常艰难。

彭巴冲拿着金子,走到那布商面前,两锭金子递过去,那布商的嘴巴顿时张得有如面盆般大,在确定了金子是十足真金之后,那商人大喊一声:“官家哥儿,我这布摊都送与你罢了!”他双手抱着金锭,转过身去,刷刷刷几下跑得不见了人影,就似生怕彭巴冲要反悔似的,放着布匹的小摊子连同上的面放的布匹,通通被他扔到了九宵云外。

彭巴冲只觉有趣,他力气大,双手轻轻一举,就将整个放布匹的案板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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