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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长耕抓住机会,大声道:“徐耀生、张光宗,你两人不是先锋么?带队给老子冲进林去,看看是什么鸟人在此设伏!铳手,别他妈的装火药了,兄弟们冲上去了你再轰不是打自己人么?给老子操刀子,冲他妈的。”
里长耕这几声暴喝端的是起了点作用,贼人们胆气一壮,便“呜呀呀”地叫着,向树林里冲了进去。徐耀生冲在最前面,他也和山匪打过几仗了,胆气大,力气也大,武艺也不错。迎头一枪就捅翻了一个官兵,他见这官兵穿着王家的家丁衣服,大怒骂道:“里爷,这些埋伏的,是王家的家丁!”
里长耕一听,大骂道:“操,老子来屠你,你还敢埋伏老子,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杀!灭了王家,财物全是你们的!”贼人们发力喊了几声,悍不畏死地向着树林里狂冲。
张令被这群贼人的突击吓了一跳,心想,好狠的贼子,老子是官兵,你们不旦不逃跑,还敢这样不要命的和我打,不想活了!周围乌漆马黑的,他忘了自己手下的兵都穿着王府的家丁衣服,要真是打扮成官兵样子,里长耕早就吓得跑路了。
张令大声下令道:“贼子冲过来了,给我狠狠的打!”
穿着黑衣的贼人和穿着蓝色家丁服的官兵,瞬间交织在一起,刀枪并举,打得一塌糊涂。
“东家,下面好热闹!”王小满向山下看了几眼:“可惜只能听到喊杀声,下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
“哈哈,那有什么好看的。”郑晓路笑道:“战斗的过程不重要,只需要把握住结果就行了。官兵埋伏在先,又先放一轮箭,里长耕的手下大都是带箭伤上阵,又加上官兵毕竟是正规军,没猜错的话,这一批军队定是几年前参与过松藩之乱的精锐,里长耕的乌合之众哪里敌得过他们。山下还有官军五百人抄这里长耕后路,我看顶多半晚上,里长耕就要全面玩完。”
王小满笑道:“那真没劲,我们寨子里这几百火铳手,不就发挥不上用场了?”
“确实派不上用场,让他们赶紧去后山藏兵洞里把鲁密铳埋起来,然后装成普通家丁回来寨子里,等着迎接得胜之后上山来打秋风的官兵吧。”郑晓路淡淡地道。
彭巴冲甩了甩巨臂,有点失落地道:“我还想好好打一架呢,这样就完了,真没劲。”
“哈哈,有你的架好打!”郑晓路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都有一场挺难的架要打。”
“什么架?”彭巴冲憨憨地道:“不是没人可打了吗?”
“不,有一个人在我算计之外!”郑晓路轻轻地笑道:“这个人无法用阴谋诡计击倒,他拥有击穿一切诡计的力量。所以我把你们都叫到这里,就是在等着他的出现,到时候够得你们打!”
搜魂剑与碎梦刀一听这话,顿时领悟,一起沉声道:“是的,那家伙!阴谋诡计对他根本没用。”
彭巴冲挠了挠头,郁闷地道:“你们究竟说的是谁?”
“唉!你们说的是我么?”一声长长的叹息在众人身后不远处响起,夜风撩过红崖子山顶,周围的黄桷树沙沙地响着,响声过后,一个人影就像被风吹出来一般,安安静静地站在了场中。月光柔和,洒在这人身上,他只有二十几岁,五官端正,气定神闲,一身金色的飞鱼服、细长的绣春刀斜挎在腰上、刀旁还吊着一块做工精细的锦衣卫令牌……
“张大人!又见面了。”郑晓路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出现在这里,轻巧地揖了一揖。
张逸尘的眼睛有些微红,自从知道皇帝已经架崩之后,他就没有睡好过一觉,京城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四川来,成都官场看起来还很平静,但其实改朝换代之日,很快就会到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糟糠之妻能否逃出生天。
张逸尘沙着嗓子,沉声道:“郑先生,张某有一言不得不问!”
“张大人请!”郑晓路能猜到他要问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皇上会在八月架崩?”张逸尘连声问道:“你说魏公公九月会被拔除羽翼,十月要被文官弹劾,十一月就要魂归地府,这些真的会发生么?你究竟凭什么能猜得中以后的事?”
“我说是我派人干的,你信么?”郑晓路轻笑道。
“不信!”张逸尘冷冷地道:“没人有能耐做得到这些事。”
“没错,不是我干的!”郑晓路笑道:“但是我知道这些事必然会发生,若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嘿嘿!”
“张大人,想必你派人仔细查过我了。”郑晓路笑道,不等张逸尘接口,又道:“你既然查过我,定会知道我是怎么发的家!”
张逸尘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全身寒毛倒立,这郑氏如何发的家,全川都有流传,而且版本众多,但归结起来只有一条:郑小路曾经落水淹死,得阎王爷传授神术。
“这不可能!”张逸尘大吼一声道:“你说这是阎王爷的旨意?我不信!”
“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郑晓路森然道:“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老实告诉你吧,木匠皇帝已经在八月十一日死了,但是你纵有再快的鸽子,它现在也顶多刚好飞到成都卫所,所以你从成都赶来我蒲江县,定然还没见到那密信。我们要不要再赌一把,你现在返回成都,就能在卫所里看到皇帝架崩于八月十一日的密信!”
张逸尘全身如坠冰窑,他虽然不敢确定,但猜想郑晓路应该没有胡说,只怕自己回去成都真的能看到这样的密信。他赶紧运气,走丹田、过气海、安百会、收入膻中,将自己那烦乱的思绪通通压了下去。
运气一毕,张逸尘双目精光暴射,他一短短数息之间,便将杂念驱开,沉声道:“行了,这些且先不提,现在山下打得正欢,想必是张子元又中了你什么阴谋诡计。但是本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早已经探明了你私藏火器,有谋反之意。本官不才,便要试试在这里将你拿下!”
“你明知皇帝死了,魏忠贤要失势了,还拿我做什么?”郑晓路笑道:“就算把我拿回去,你也别想升官发财。”
“不为升官发财!”张逸尘豪气大发地道:“本官就为了拿住你,出一出从忠州来成都这一路被暗算的晦气!”
“好!有气魄!”郑晓路的身边窜出一人,正是谭宏,他向张逸尘作了揖道:“张大人,我敬你豪气,但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规矩,我是郑家的护卫谭宏,你要拿我东家,需得先过我这一关。”
张逸尘双目一扫,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打过便知。”谭宏一个箭步冲入场中,刷地一脚,踢到半空突然下沉,直取张逸尘膝盖。张逸尘后腿一步,让过来脚,一拳击出,却见谭宏双手一封,将张逸尘的拳头封得死死的。
“呵,原来是谭腿!”张逸尘笑道:“这却没什么稀奇,我也会!”张逸尘一脚踢出,直攻谭宏足祼,居然也是谭腿的路数。
“来得好!”谭宏长笑一声,双腿连环踢出,张逸尘一言不发,双腿也交替袭来。两人转瞬间就连换了四五腿。
谭宏心想,谭腿的心决就是“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对方和我路数一样,那我就可以不用太过顾虑上半身,全力抢攻才是道理。
谭宏大喝一声,双腿有如风车般急转,一腿快过一腿,却见张逸尘哈哈大笑,双腿一并,就如两扇门一般,以腿架住了谭宏的腿,闪电般的一掌劈出,这一掌劈的路数极诡异,直取谭宏的手腕、小臂和手肘,攻击路数就和谭腿踢对方的足祼、小腿、膝盖一样。谭宏猝不及防,手肘中招,双手一麻,防御立即被打散,张逸尘轻轻巧巧地一掌,正中谭宏胸前,将谭宏打得连退十步,一屁股坐在了悬崖边上。
张逸尘笑道:“你的谭腿用得不错,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这一句学得极好。可惜还有两句,弹腿四只手,神鬼见了都发愁,这两句你没有参悟,既然两只腿弹出来可以化为手,那你何不将腿当成手来防御,将手当成腿来攻击?双手双脚,千变万化,这才是真正的谭腿!”
谭宏正揉着受伤的胸口,一听此言,顿时如遭雷击,顾不上胸口的伤,一揖到地道:“谢谢指点!”
第三卷 兴山寨 第十八章 月圆之夜(3)
里长耕很愤怒!因为他的手下正在节节败退!
五百乡勇,都是自己多年训练出来的村霸级打手,居然在这个黑暗的树林里被对方逼得连连后退,这王家什么来路?居然如此厉害!看来这王家的真的是山匪,手底下这些家丁只怕都是些亡命江湖的喽啰。
这群喽啰杀起人来,不但没有丝毫的迟疑,而且杀人了之后还面不改色地把脑袋砍下来挂在腰间,比普通的山匪还要凶残。普通的土匪杀人越货,好歹还给人个全尸,这些家丁为什么要把人头砍下来挂在腰上?难道是要乱我军心?
“神弩将”张令可没兴趣去和一个贼人讲究什么军心不军心的,他手下的兵把人头砍下来挂在腰上,那是为了记战功的。一个人头十两银子,不砍白不砍!
这些官兵平时屯田,军饷又经常被上级军官克扣,日子过得并不那么顺畅,只有临阵杀敌时的战功,那是克扣不走的,一个人头就是真金白银十两,对于改善家庭生活,提高生活质量非常有帮助。看着前面哇哇怪叫着冲来的贼人,官军们无不双眼放光,这他妈的都是银子啊。
不过这笔银子赚得倒是比平日里剿匪困难了许多,贼子的武器非常精良,不但有一百把鸟铳,而且个个用的都是上好的钢刀,长枪都装上了铁枪头。这比起平时里那些用柴刀,拿竹枪的贼子,真的是高明了不止一倍。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精良的武器都是郑晓路故意送给里长耕,拿来给他们添乱的。
两帮子人在黑漆漆的树林里一阵子乱砍,官兵的优势就渐渐出来了,毕竟是正规兵,而且是经过了松藩之乱的精兵,寻常乡勇岂能敌得过他们。没用多久,树林里的官兵就开始反冲锋,将里长耕的手下向着山路中间逼压。
一个贼人挥出一刀,他面前的官兵一个侧身闪开,旁边却跳出另一个官兵,一枪就捅进这贼人的腰间。先前的官兵便向前一步,挥刀砍下这人的首级。两个官兵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不用言语,只用眼神就达成一个共识:“这个人头,一人分五两银子。”
另一边,五名官兵结成了一个小小的五人阵,其中四人四把长枪轮流捅刺,捅倒一个贼人,第五个官兵就拿着钢刀割脑袋,一个脑袋一人分二两,这五兄弟情义倒是不错。
徐耀生和张光宗的先锋部队已经损失殆尽,他俩全凭着一身悍勇还在顽抗,徐耀生刚刚一刀砍翻一个官兵,突然听到旁边不远处有人大吼了一声,弓弦响起,一只劲箭突地飞来。原来是“神弩将”张令见到这两人悍勇难挡,估计是两名匪首,便拿出他成名的五石大弓,弯弓,搭箭,满弦!
“嗡”地一声巨响,劲箭脱手而出,五石大弓要五百斤的力气才能拉开,这弓射出去的箭何等可怕,劲箭直奔徐耀生而来,徐耀生听到弓弦响动,还没来得及挪动半步,只觉胸腹一阵巨痛,一只利箭已经透胸而入,这箭居然与声音同时到达。
劲箭入体,余势不止,居然穿体而过,带出一蓬血雨,徐耀生哼都没哼得出一声,仰天就倒。五石大弓射出的箭其实根本不需要射中要害,只需要震荡到胸腹,那股冲力就足够让人七窍流血而死,何况是正中胸口,穿胸而去,徐耀生倒到地上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张光宗惨叫一声,不敢再恋战,转身便向山道中跑去,边跑边叫,里爷,快跑,贼子势大,我们赢不了了。
“龟儿子的,老子是堂堂大明官兵,你说老子是贼子!”张令大怒:“反了天了,给我全部杀了,一个也别叫他们走脱!”
谭宏败退,张逸尘也不休息,沉声道:“下一个又是谁!”
只见郑晓路身边站出一个铁塔般的巨汉来,豪笑道:“我叫彭巴冲,也是东家的护卫,现在该我了!”
张逸尘双目一挑,彭巴冲这汉子身高近六尺,虎背熊腰,山岳般魁梧,看那样子,双手怕不止五六百斤的力道,端的是一个劲敌,忍不住道:“好,有点意思!”
彭巴冲笑道:“我看你很厉害,可不敢和你客气,我就先动手了,看打!”
彭巴冲大手一挥,双拳击出,这两拳快如闪电,又势大力沉,呼呼风声刮得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全力而发。张逸尘面色沉重,双手搭了个手桥,一架。只听得场中“蓬”地一声闷响,张逸尘身子一阵摇晃,双腿一下陷入泥土中几分,居然硬架了下来。原来他借势化力,向彭巴冲的一拳转到了地上,因此双足陷入了泥土之中。
彭巴冲微微愣了一下,他平生与人打架,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硬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