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引来了周围的工人们齐齐的羡慕呼声。
“这,这居然是给我的!”彭巴冲也和别的工人一样,在第一眼看到食盒时,就差点化为了石头。狼吞虎咽着白米饭的向兰索也被惊呆了,她刚才看到自己的食盒里有白米饭、青菜加小鱼时,还以为自己身在仙境,现在看到彭巴冲的食盒,才终于明白了“试用工”和“高级职工”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差别。
“你……你的食盒怎么是这样……”向兰索结结巴巴地道。
谁料到彭巴冲比她还要结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阿妹,这个猪肉饼让给你,我也吃不完这许多。”彭巴冲看到向兰索羡慕的眼神,又看了看向兰索盒子里一直舍不得动筷子的小鱼,于是毅然夹起了自己的猪肉饼,放在了向兰索的盒子里。
“东家真是个好人啊!”两人异口同声地叹道。
“阿妹,你扛的是什么活儿?”彭巴冲一边吃着白米饭,一边问道。
向兰索扁了扁嘴:“试用工,打扫院子,一天只有二十文工钱。还是阿哥你本事大,不光工钱多,连食盒也是这种加大号的。”
“我就说嘛,阿妹你太娇小了,可能选不上,现在有试用工的活儿做,也不错啦,反正就算在家里,不也要打扫,在这里打扫还有工钱,还有白米饭。”彭巴冲安慰道。
“这个东家也真是大本事,开这么个作坊,得花多少钱啊。”向兰索嘟着嘴道:“阿哥,你刚才进去见到东家了吧?他是不是像阿哥阿妹们说的那样能吹符化鱼,点石成金啊?”
“东家很年轻,是个汉家公子,吹符化鱼和点石成金倒是没见着。”彭巴冲含糊道。
“年轻的汉家公子?”向兰索心里一惊,突然就想起了玉米地里,拿着喷壶走进走出的郑晓路,这些日子里,她常常想他,这种想念慢慢的成为了一种习惯。她忍不住心里暗暗嗔道,年轻的汉家公子在这天下何其之多,难不成个个都是郑公子,我这是怎么了。心里嗔怪着自己,嘴上却急问道:“这位公子是姓郑吗?”
彭巴冲夹了一根青菜,一口吞了下去,道:“不知道,我没问东家的姓名,他也没说。”
向兰索还不死心,又问道:“他身边可有一个仆人?也很年轻,顶多不过二十岁上下。”向兰索问的是赵霖。
死脑筋的彭巴冲笑道:“没有仆人啊,东家身边就一个掌柜,就没别的人了。”
向兰索心里好生失望:“这个东家可能不是郑公子吧。唉,如果郑公子真的就是东家,我还敢像以前那样和他说话吗?他有许多钱,能开这么大的作坊,连扛活的工人都有白米饭吃,像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土家姑娘,连进了作坊都只能拿试用工牌子的人,他又怎么会记得,只怕早就把我忘记了!”向兰索想着想着,便连饭都要吃不下了,未了,她又给自己再加了一句评价:“就算在试用工的姑娘里,我也是最不漂亮的一个。”
编者按:人说最难捉摸少女心,如果哪位朋友觉得向兰索的心理他看不懂,呃,在下也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人看懂的。
第二卷 游石柱 第十二章 忠州码头(1)
天启六年,隆冬!
忠州县城,位于石柱西北,长江之边。乃是四川重要的船泊码头之一。也是石柱与重庆之间水路必经之要道。郑晓路与赵霖就是从重庆朝天门码头坐船来到忠州,然后在忠州雇佣了向老头的牛车,再经陆路到达的石柱。
忠州历代出过不少英雄豪杰,三国时期的著名武将严颜和甘宁,都是出自忠州,如今的天下第一女将军秦良玉,也是忠州人士。
有诗曾赞忠州道:
忠勇传世,翰墨飘香。文可兴国,武能安邦。
桥岛历历,山水苍苍。爱此乐土,百代其昌。
郑晓路此时正站在忠州码头,望着滚滚长江水,翘首期盼着杨帆的货船。自从天启六年的夏天,杨帆带着大批家丁护院去了澳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好不容易等到杨帆的货船回转,郑晓路禁不住大为兴奋,因此领着彭巴冲,亲自来忠州码头接船。
此时天气已经颇寒冷,北风呼啸,狂乱撩人,郑晓路穿了一件山狐皮的皮衣,雪毛的狐毛领围着他的脖子,十分暖合。这种昂贵得让人望而生畏的衣服,也使得他在工人们的心里更显高贵。彭巴冲则穿着厚厚的棉衣,腰上别着一把厚背钢刀站在郑晓路几步之后,他身形威武,有如古之恶来,码头的卸货工人们只看了一眼彭巴冲,就知道前面站着的郑晓路不是普通人物,离得二人远远的,生怕打扰了这位“官家”的兴致。
一艘巨大的货船靠向了码头,船头上的杨帆头上包着一条花布巾,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深褐色绵甲,手上挥舞着一根木棍儿,样子就像一个海盗一般,看到郑晓路站在码头上,杨帆兴奋地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少爷,少爷!我回来啦!”船夫扔了根绳子上岸,自有码头上的工人伸手接住绳子,然后过来了十几个人一起发力,将船拉到码头上贴岸靠好。船上的船夫扔下铁锚,将货船牢牢地固定在了码头上。郑晓路知道这些都是码头上讨生活的力工,所有的大船靠港,都少不了他们来拖拉一番,便伸手抓出一把铜钱,散给他们。
船刚停稳,货船上就跳下十几个人来,杨帆一马当先,领着十几个家丁扑到郑晓路面前,一起大声问好。
郑晓路仔细看了看杨帆,这位心腹家丁皮肤比起以前来晒得更黑,有一种健康的古铜味,看上去非常爽利,就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腿怎么样了?”郑晓路问道。
杨帆的脸上现出一片感激之色道:“少爷没问货,先问小人的腿,这真是……都几个月了,这腿早好了。”他小声地道:“少爷,您要的火铳,我弄来了一百三十把,夷人不太相信我,只肯给我这点货,而且我带去的金银不太多,没起到什么用处。”
“不错了!”郑晓路笑道:“有这些可以先拿来练着枪法玩玩,以后再去买就是了,只要有了第一趟,后面再跑这路子就顺畅了。”杨帆笑道:“这次我带去了四十个家丁护院,使了点银子,让他们跟着澳门一个叫什么密斯的佛朗机人学了几天枪法,大家现在打得挺准,一百步之内,指哪儿打哪儿。”
“少胡说了,练了几天哪可能打得这么准。”郑晓路笑骂道。
“没骗您,少爷,我们四十把鸟铳一起打,总有一两颗子弹打得中嘛,若是只派一两人打,那当然是肯定打不准的,哈哈!”杨帆笑道。
郑晓路抬腿就向船上走,边走边道:“你这家伙,去了一趟澳门,倒学得贫嘴起来了。我亲自去看看货,你们都跳下船来干嘛,快给我再上船去。”一群人便闹哄哄地又跳回船上。
彭巴冲却没有上船,自个儿站在码头上盯着四周,他自从当了郑晓路的护卫之后,天天拿工钱,但活儿却一件也没得做,这个大汉为此感到非常苦恼,总觉得自己是吃闲饭的。他有好几次要求郑晓路把他弄到作坊里去当个普通的磨粉工,但郑晓路总是不允,还安慰他说当护卫就是这样的,越闲越好,越闲就表示东家越安全。这次忠州之行,总算是有点活儿干,彭巴冲特别的来劲,总想着要做点什么来对得起自己那个一号食盒和一钱银子一天的工钱。因此他站码头上,一双牛眼不停的扫来扫去,吓得几个搬动工人连码头都不敢上来。
杨帆领着郑晓路进了货舱,这货舱挺宽畅,堆着许多麻袋和木箱。杨帆打开一个木箱,却是一大堆玻璃玩物,郑晓路扫了两眼,只见有几个毛口的玻璃杯,一个玻璃瓶子,一堆乱七八遭的玻璃饰品,这个时代的玻璃还很粗糙,白的玻璃不够透明,彩色的玻璃颜色也不够鲜艳,可见玻璃水里的杂质清除得并不完美。和后世的平板玻璃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之分。郑晓路心想,这种烂玻璃,就算真有大块的,也做不了温室,看来只好死了这条心。这些玻璃玩物就都拿来送给蜀王爷好了。
杨帆又割开一个麻袋,却是一大袋的棉花。郑晓路大奇,刚要问这是啥,就见杨帆伸手在棉花堆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抽出一把鸟铳(火绳枪)来。只见这枪的枪管完全由精铁打造,前端安有准心,后部装有照门,弯形铳托,发射者可将脸部一侧贴近铳托瞄准射击,枪管较长,管口外呈正八边形,后部有火药室,火门,并装着火门盖,枪口大小有如鸟嘴,因此这枪又叫鸟铳。
郑晓路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好玩意儿啊,比自己那一把洪武手铳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按历史书上说的,这东西最远射程达250米,有效射程100米,虽然有着诸如怕下雨,点火绳发射,容易炸膛等等毛病,但仍然不失为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之一。
第二卷 游石柱 第十三章 忠州码头(2)
“这东西,多少钱一把?”郑晓路掂着鸟铳问道。
“四十两银子一把!”杨帆道:“这些夷人真是会漫天要价,而且还不肯卖多了,好说歹说,才给了一百三十把。”
“这种火器,不论是谁第一次交易都会慎重行事的。”郑晓路倒不奇怪夷人的小心。
杨帆又道:“其实夷人还有更先进的火器,叫什么转轮打火枪、隧发枪,但是不肯卖给我,就连鸟统最初也只答应卖给我一百把,后来看到我带去的蜀绵蜀绣,夷人才答应再多给三十把,代价是我把蜀绵全都卖给他,他开价八两一匹。”
郑晓路点了点头,这个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新式武器,欧洲人肯定也要藏私,不可能随便卖人,转轮打火枪和隧发枪,看来以后得自己研制。另外,欧洲人极爱丝绸,但是因为丝绸有官商一直在和欧洲人交易,因此丝绸也卖不出什么暴利来。郑晓路伸手入怀,拿出半张土家姑娘织的西兰卡普,递给杨帆道:“下次带这个东西去,开价二十两银子一张,保证那些夷人哭着喊着要。”
杨帆接过来一看,只见这是半张绣布,上面织着繁密的纹样,色彩鲜艳,美丽异常。“啊,这种东西正是夷人们最喜欢的,用这东西换鸟铳,不愁夷人不肯换。”
“这下我得再开间西兰卡普的织造厂了。”郑晓路笑道:“杨帆,你把这批鸟铳直接运到朝天门码头去,也别进成都府去了,被拿住了私藏军火可不是好玩的,把这批枪带着,从成都府边转过去,运到长滩湖郑家村去,在那附近有个叫红崖子的小山,以前是土匪窝子,现在已经是一座荒山了,你把家丁们拉上去,在那里给我好好的练练铳法。嘿嘿,把土匪窝给我重新修整一下,派几个忠实点的家丁看着,以后指不定我要用上那儿。”
杨帆道:“少爷,这事儿挺要紧,看来我得亲自去办,但我去了红崖子,谁来帮你跑澳门这块儿?”
郑晓路也觉得这问题挺头痛,手上缺少信得过的人才,只好道:“澳门那边可以晚点儿再去,等我先在石柱弄好西兰卡普的织造厂,有了第一批货再去澳门吧。你把红崖子那边给我经营好先,少爷非常需要有一个秘密练兵的地儿。”
杨帆应了一声,便准备招呼船工启船。
突然听到码头上的彭巴冲大呼了一声:“东家,有歹人!”
船上的人被彭巴冲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生痛,杨帆等人通过几个月的远航贸易,已经练就了一幅好胆,便把火枪塞回麻布袋里,纷纷提了长木棍走上船头。这里是忠州县城的码头,提刀玩棒子还行,要是真拿火枪出来轰轰轰的话,惊动了官府那可不太好玩。
郑晓路也提了根木棍,走上船头,只见彭巴冲左手提刀,右手提着个船夫的脖子后面,站在码头上。一见郑晓路,彭巴冲就赶紧报告道:“东家,这船夫不对劲,东家的大货船刚一泊岸,这人的眼睛就一直跟着船转,还拼命瞅船上的货舱,我看他像是要打船的主意。”
那船夫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五短身材,长得就像个猴子一般瘦弱,被彭巴冲这巨汉提着,双脚都沾不上地。嘴里不停的辩解道:“小的不是歹人,小的是这码头上的船工,拉纤的。”
彭巴冲恶狠狠地道:“拉纤的为什么老盯着我们的船看?”
“没,小的什么也没看。”那船夫只顾挣扎。他全身挣动,突然听得叮的一声,一把小刀从他身上滑落,掉在码头的硬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船夫知道要糟,便不再出声,任凭周围四十几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是什么人?”郑晓路沉声问道:“盯着我的船要做什么?”郑晓路拾起小刀,这是一把很破烂的铁匕首,做工粗糙,还有几个缺口,不过磨得倒是锋利,上面一点铁绣也没有。
船夫闭口不答,居然还眯起了眼睛,一幅任你打杀的样子。
彭巴冲很是兴奋,他终于做了一点点对得起工钱的事,这个土家族的壮汉此时开心得像个小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