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传教的方法不对。”
“哦,向穷人和病人传教,放在全世界都行得通,为什么在中国就行不通了?”安文思和利类思又搞不懂了。
郑晓路对着张子元猛使了几个眼色。
张子元会意,笑嘻嘻地道:“咱们中国的穷人,最信服的其实不是医生,而是有学问的人。比如乡村里的读书人,是很受人尊敬的。”
安文思和利类思点了点头道:“这个咱们也知道。”
张子元笑道:“你们光是出去施舍食物和药品治病,只能得到他们的感激,却得不到他们发生内心深处的尊敬,要想让他们听你们传教,相信你们的神,你们应该化装成读书人才对。穿上儒衫,手上拿着书本,这样就会显得比较有权威。”
安文思和利类思抹了一把汗,问道:“这样行?可是我们虽然会说中国话,也学过四书五经,但我们可不觉得自己的诗词能比中国的读书人写得好。”
张子元早得了郑晓路的授意,摇头晃脑地道:“你们写诗词肯定是写不过咱们中国的读书人,但是……你们可以教别的嘛。”
郑晓路见时机已成熟,插口道:“如果我是你们,我就在舟山镇中间建一个学校,取名叫‘圣母学校’,在这个学校里开设几个班级,每天给学生们上四堂课。第一堂课教他们读书识字、第二堂课教他们天文地理、第三堂课教他们数学物理、最后一堂课嘛……”
安文思和利类思一点就通,赶紧补充道:“第四堂课就教他们神学”
“没错”郑晓路笑嘻嘻地道:“你们虽然中文还达不到写诗词的水平,但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是足够的,这样第一堂就没难度了。天文地理是你们的拿手,这岛上渔民很多,你们给他们讲些鱼群的迁移、季风、洋流什么的知识,他们一定会认为你们是很有学问的人,就乐意听你们的课。第三堂课讲数学物理,让他们以后可以用这些本事到我的工厂里工作,他们就认为你们教的东西非常有用。最后一堂课你们再传播教旨,他们自然就肯学了。最重要的是,你们办这个学校不要收学费,就会有很多人主动来学了。”
安文思和利类思左想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这个方法虽然绕了个圈子,会使教会多付出许多力气,但确实可以更好地传教。
“Mr。Zheng真是聪明人啊,这么好的办法,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呢?”安文思和利类思满脸都是敬佩之色。
郑晓路心里一阵憋笑,暗想,这是坑你们免费办学,你们还以为这是好办法,西洋人玩阴谋诡计的本事,比中国人差了几百年啊。但他嘴上却笑道:“这办法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明朝嘉靖年间到中国来传教的利马窦神父发明的。当时他主动教中国人天文地理,数学几何,然后借着教这种知识的机会传播神学,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安文思和利类思一听,哦,难怪利马窦发展了200多名信徒,原来就是用了办学校的方法,咱们可得好好学着。咱们有澳门的大主教支持,有教皇的亲笔授权,拥有取之不竭的财政拨款,一定要把学校多办几个。
这时郑晓路又笑道:“两位神父,你看,你们带来这十几个船匠虽然技术好,但是造船也造得太慢了,要不再给教会写封信,多派点船匠来。我答应你们,以后四川境内,你们想开多少学校就开多少学校,我们阎王军绝不干涉。”
安文思和利类思被郑晓路卖了还不知道,还以为郑晓路是个好人,一听学校任由他们开,两人顿时大喜,没口子地道:“这个绝对没问题,我们这就写信,让教会再派船匠来,你可不要反悔,以后我们要在四川开许多学校。”
郑晓路心中大乐,傻瓜,你们就拼命办学吧,帮我把中国人都教会数学物理这些有用的东西,哈哈哈,而且还是免费的。
第五卷 定四川 第六十一章 荥阳大会
第六十一章 荥阳大会
崇祯八年(1635)年,正月初六日,河南荥阳。
荥阳乃是名县,其地东有鸿沟连接淮河、泗水;北依邙山毗邻黄河,南临索河连嵩山,西过虎牢关接洛阳、长安,地势险要,交通便利,乃是明廷的战略要地。
然而今天的荥阳,却已经不在明廷的控制之中。
只见荥阳县城的城墙已被拆除,整个荥阳变成了一座裸城。无数泥腿子背着大刀、长矛、锄头、犁头、镰刀、粪扒……等“兵器”,正在荥阳城四周驻扎着。营地相连,长达百里连营,总人数竟然达到五六十万之多。
这些泥腿子互相之间并无统属,各自划了一块地盘驻扎,但彼此之间显然算不上很陌生,其中有些泥腿子还在向另外的驻地里的人打招呼。
“喂,老李,你们西营也来了?”
“是啊,张六,你们闯军来了,咱们西营能不来吗?”
“嘿嘿,老李、张六,你们聊得这么欢快,咋把咱们革左五营给凉在一边?”
荥阳城到处都是泥腿子这样打着招呼
而此时的荥阳城县衙门大院里,近两百名大佬正坐在一起开会。
坐在主位的人乃是一名中年汉子,相貌普通,身材中等,看上去像一个好好先生。此人正是名闻天下的闯军主帅——闯王高迎祥。他开口道:“诸位当家,咱们闯军今天邀请大家到荥阳来聚会,乃是为了商议一下今后咱们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出路问题。”
只见屋里站起来一个猥琐的汉子,正是曹操罗汝才,他嘿嘿笑了两声,道:“闯王,咱们十三家七十二营,一向以你为大当家,咱们还商量个啥,您直接拿了主意,不就成了?”
闯王高迎祥一听,这话说得,当我是独断专行的崇祯皇帝不成?……他赶紧摇了摇头,道:“咱们十三家七十二营都是好兄弟,不是我高某人的一言堂,大家有什么意见,只管拿出来说。”
他这话说完,就有许多当家的笑道:“高大当家说笑了,咱们都是些没见识的泥腿子,哪有什么意见可说。”
高迎祥是个老好人,虽然没人说话,他还是不想一言而决,于是拿一双眼珠子在人群里找呀找的,最后看中一个人,笑道:“这位不是西营八大王张献忠兄弟吗?你一向以足智多谋,心计深沉闻名于世,你来给大家提提意见吧。”
那人正是张献忠,他原本率部在湖北荆州一带活动,后一高迎祥发起荥阳大会,他就带着部众来了河南荥阳,此时被高迎祥问到,他沉声笑道:“承蒙高大当家看得起,张某人何德何能,不敢出来胡说八道。我常听说闯王麾下的第八队队长,闯将李自成素有大才,不妨听听李自成兄弟的意见。”
张献忠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盯着高迎祥背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二十来岁的样子,眉飞入鬓,双眼有神,虽然脸上并无什么飞扬跋扈的神色,但一双眼神空负大志,显得神采奕奕。
被张献忠占了名,那名叫李自成的年轻人上前一步,毫不退让地向着张献忠反盯了回来,两人眼光有如刀剑,在半空中一撞,使得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李自成哈哈一笑,朗声道:“既然西营八大王点了在下的名字,在下那点不成熟的意见,就干脆拿出来说说吧。”
他顿了一顿,见屋里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当家都等着他的下文,于是哈哈笑道:“明廷现在调西北边三万多兵力及南兵七万余,总兵力接近十一万,以五省总督洪承畴统率,以山东巡抚朱大典协功,布下天罗地网想要围死咱们。”
李自成侃侃道:“依我之见,咱们虽然有五六十万之众,要和这十一万官兵正面作战却未必能胜。咱们不妨来一个‘分兵定所向’之策,将兵力分为数股,向着四八面方出击,让官兵疲于奔命,只能分兵来防,但官兵兵少,咱们兵多,不分兵集在一起官兵不怕我们,但我们分成数股的话,官兵本来就不多的兵力如何能分?必被我们拉扯得溃不成军。”
众人一听此计,都觉得有理,张献忠双目神光大放,沉声道:“敢问李兄弟,你让咱们分兵,要如何个分法?”
李自成笑道:“以革里眼、左金王击湖北湖南;横天王、混十万战陕西兵;罗汝才、过天星扼河上;老回回、九条龙、射塌天、改世王往来策应……”
他嘿嘿笑道:“由各位当家牵扯住朝廷的兵力,使朝廷的大军疲于奔命,至于咱们十三家中最强的闯军和西营,则合力直捣黄龙,攻入北京天下可定也”
此言一出,满厅的当家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些农民军的当家们其实大多数都胸无大志,谁也没想过要推翻明廷夺取天下。此时听了李自成的计策,顿时目瞪口呆。好你个李自成,你居然想着攻入北京夺取天下,你疯了,不要命了啊。
一群胸无大志的当家们顿时闹哄哄地议论了开来,但人群中的张献忠连眉毛都没有抖动一下,他对着李自成沉声道:“李兄弟果然好志气,但若要实施你这个计策,有两个问题必须拿出解决之道。”
李自成一听张献忠此言,顿时也凝重了起来,问道:“哪两个问题?”
张献忠沉声道:“一是朝廷的关宁铁骑,虽然闯军威武,咱西营的实力也不差,但以我们的两家的实力,想击败关宁铁骑恐怕有点不自量力。再上川中白杆兵有一万人一直留守在北京,由秦良玉亲自统领着。不解决白杆兵和关宁铁骑,咱们永远攻不进北京。”
李自成微微一笑,扬声道:“此两军的确很难办,但是……嘿嘿,这也正是我想在这个时候攻打北京的原因。东北的建虏此时正在全力攻打辽东,关宁铁骑和白杆兵正在山海关苦苦抗拒着建虏,根本不可能回军来救北京。咱们只要用闪电般的速度打下北京,然后派出使者招抚关宁铁骑和白杆兵,这两军定然反为咱们所用。”
张献忠点了点头,低声道:“第二点,川中阎王军……咱们要是在攻打北京时,阎王军突然从四川出兵……”
李自成嘿嘿一笑:“阎王军嘛……他们正在东南海面上和荷兰人玩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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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岛,麻豆村。
这是一个贫穷的小村庄,村子里总共只有153名居民,其中有一半是妇女和儿童,村子里的房屋全部都是矮小的草屋,在这个小村子的四周,种植着一些稀稀拉拉的椰子树和槟榔树。
麻豆村的位置在台湾岛的东北部,远离荷兰人统治的热兰遮城(台南市),这里因为距离荷兰人的势力范围比较远,因此一直得以偷安。
然而好景不长,荷兰人终于盯上了这个小村子,前几天荷兰人的信使到村子里转了一圈,要求麻豆村的头人向荷兰人宣布臣服,并且每年向热兰遮城进贡大量的椰子、槟榔以及米、藤、胡椒等作物。麻豆村的附近还有大量的野心鹿群,荷兰人要求麻豆村的猎人向荷兰人大量进贡鹿皮。
麻豆村的头人此时正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向荷兰人臣服。
一个年轻人正对头人大声道:“父亲,我们不能向荷兰人臣服,如果他们敢来,我就用猎弓和他们拼了。”
年老的头人甩手给了年轻人一个巴掌,骂道:“不要狂妄,你的猎弓能敌得过火铳吗?荷兰人的火铳非常厉害,而且荷兰人有一千名士兵,咱们村子里所有的男人加起来才六十名。”
年轻人大怒道:“父亲,咱们一个村子打不过他们,多召唤几个村子的男人就可以了。我听说在岛西边有一群从大陆移民过来的汉人,他们也很不满意荷兰人的统治,他们的头领叫做郭怀一,只要联系上郭怀一,咱们也能召集起上千名战士。”
头人沉默不语,想了许久,才长叹道:“郭怀一是个好样的,我听说他曾经是郑芝龙的部将,是随着郑芝龙先生的移民来到台湾岛的。但是他率领的汉人也没有武器,空着双手是打不过荷兰红毛鬼的。而且荷兰人已经派人来咱们村子里下了最后通牒了,如果三天之内不臣服,荷兰人的军队就要来咱们村子里杀人。”
年轻人的头上崩起了根根青筋,他大怒道:“我就算死,也不愿意臣服在荷兰人的脚下。”
头人怒道:“你死了,女人和孩子们怎么办?如果死了就可以解决问题,咱们都去死了,就没有烦恼了?”
正在这时,年轻人突然转过身,对着海面上大呼了起来:“父亲,船,有好多战船驶过来了……好大的船,那是荷兰大帆船”他从背上拿出一把猎弓,大呼道:“父亲,我这就去和他们拼了。”
然而沉稳的头人并不像他的儿子那么冲动,他站起来,仔细地眺望着海面上驶过来的大船,那大船的顶上,巨大的旗帜迎风招展。
头人只看了两眼,就大喜,他大声呼道:“孩子,别去和他们拼命,那不是荷兰人的船。最前面那艘是郑芝龙先生的鹰扬号,后面的大船上挂的旗子上画着金色的竹子,那也不是荷兰人的旗帜,那是……那是咱们中国人的船”
编者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