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蓬头垢面的妻儿,关峻心中大痛,也吓得不轻,他这才知道,自己以为依靠着朱燮元的力量可以抗衡郑家,将四川这块肥肉吞入自己的商圈,但自己却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郑家居然……竟然……还能调动远在浙江的海盗。
根基已无,金钱的支持顿时没了,关氏资金断链。
朱燮元脸上黑气升腾,他知道,这一次不好办了。
“表叔,咱们给皇上写奏章,请求户部调银入川支援吧。”刘峻崎怯生生地提议道。
“峻崎……写奏章没用的。” 朱燮元长叹道:“户部哪里拿得出来银子,这几年户部还是靠着我们四川的收成好,才勉强能维持,咱们四川要是也向户部要银子……”
“唉,国难当头,国难当头啊!”朱燮元长叹一声,双目突然射出神光:“既然没银子,抚不住,那……只好压了!”
……
关氏倒闭的消息在两三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四川,而这一次朱燮元再也拿不出紧应的应变之策。他短时间内到哪里再去找个富商来?何况就算让他再找出一个富商,有关氏的倒闭这个前科之鉴,百姓们也一定不会再相信官府的信用。
当今之计,除了寻求中央的支援,已经别无他法,但此时的北京,正和东虏打仗打得一团糟,陕西和山西还在闹农民起义,中央哪有钱来支援四川?
朱燮元一声令下,官兵全部涌上街头,日夜巡逻,向百姓彰显军威,如今无力再抚,朱燮元只好背水一战,以国家机器的力量威慑百姓,吓阻他们,使他们不敢闹事。
虽然官府进行了全城的戒严和巡逻,但倒闭的关氏工厂外,每天都有人对着那紧闭的大门扔石头,行人路过衙门时,看着衙门边已经取下来的关氏信贷所横幅,忍不住用力的啐上一口口水。
……
“被积压起来的怒火,原本只需要一次倾泄,就会化为虚无。”郑晓路在山寨里哈哈笑道:“我不得不说,关氏的出现帮了我一个忙。在我关闭信贷所和加工厂之后,关氏又给失去了希望的百姓们一个新的希望,但当这个希望再次破灭时,深深的绝望将会汹涌地暴发,而这一次,谁也无力再阻止它……”
……
四川省工人联合大会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召开,为了防止官府的破坏,这一次大会的召开地点被选在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被通缉之后躲藏了数日之久的四川省工人联合大会会长万尚竿同志,又一次站上了演讲台,在他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一场新的风暴,又开始酝酿了起来,
然而动乱的序曲还不止如此,以郝孟旋为首的“四川省农业合作社”,也在蒲江县的一个偏远农村成立了起来,虽然农民们远远不如工人们的战斗欲望那么强烈,但有一件事他们是懂的,如果官府干掉了郑家,自己今后再也贷不到肥料,过不上以前那种好日子了。
……
成都南城门,一大堆百姓围在布告栏边,听着一个说书先生给他们朗读布告。今天一大早,官府就在城门边贴出一个大型的布告,并且敲响了梆子,要求全城所有百姓必须去看,若是三天后,有不知布告内容者,一经发现,一律打五十大板。
而这布告绝对不止成都城贴了出来,同一时间,重庆、广元、庐州……四川省内的所有大城小城,都开始张贴类似的布告。
布告的内容由官府出钱请了个说书先生,整日里给百姓们朗读。
“现经查明,川西郑氏小路者,貌似忠良,实乃贼寇,自号阎王,蓄养私兵,匿藏火器,图谋不轨,更兼妖言惑众,搅乱民间,凡有捉拿郑小路归案者,赏银五千两,通告其下落者,赏银一百两。”
既然已经亮剑,朱燮元就必须将郑晓路抹黑,让普通百姓不肯跟着郑晓路造反。其实官府抹黑义军首领的布告往往很复杂,还会说什么义军要吃人,要**妇女,杀死儿童什么的,以使普通百姓畏惧农民起义军,不敢加入义军。
但川西郑氏已在四川多年,百姓们心中郑氏的形象非常好,朱燮元不敢乱抹黑,怕落了反效果,所以只能不咸不淡地将他定义为贼寇,不好进一步地夸张。
同时朱燮元将阎王军的详细分析,例如有哪些头领,有多少兵力,有多少火铳一类的资料,整理成册,分发给全川的官兵将领,让他们做到心中有数。
……
“大王,官兵在所有的城市都严格防范,咱们组织的工人农民都不敢起来示威游行。”郝孟旋的回报很快送到了红崖子山寨里:“若是官兵再继续这样死守下去,咱们组织这些工人和农民的**积极性就要消磨光了。”
“这倒是个问题。”郑晓路拿着信件,皱眉道:“朱燮元这人实在老辣,他抚不下百姓们的情绪,就用兵威来镇压,防止暴*的最好办法就是宣扬国家机器的威力,使之百姓不敢妄动。”
张逸尘扬了扬眉:“要不我们阎王军出动,先拿下一两个小城,引得官兵移动?”
“呵呵,这是个办法,但不是最好的办法。”郑晓路笑道:“我一定要让百姓们先动手,我要让这次造反成为全民的造反,而不是我一个人的造反,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取成功。”
“可是我们不出手的话,官兵又守得严密,百姓们没胆子动的。”张逸尘道。
“是时候去找我们的老朋友了!”郑晓路笑道:“据说张子元在西昌玩得很开心,我们去找张子元谈谈心,聊聊天,交流一下感情吧!”
……
过了几天,西昌城外出现了阎王军的身影,不过并不多,也就几百人在那里转了一圈,向着城里瞅了几眼,而这队阎王军的活动被城守兵看了个清清楚楚。
吓了一跳的城守兵,赶紧飞报驻守在西昌城里的大将——张子元。
“什么?”张子元吓了一跳,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嘴里念叨着:“阎王军来西昌了?哎呀,老子手下只有两千士兵,这可怎么办?”
没用一柱香时间,张子元就下了决定,他大声命令道:“闪,我们闪!全军跟着老子,撤回成都,西昌咱们不要了!”
旁边的猛如虎苦笑道:“张大人,咱们就这样扔下西昌城跑回成都,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
“什么这个那个的,**。”张子元骂道:“朱燮元的资料里写明了,阎王军的军力在一万之下,光是露过面的火铳手就有两千名,就给老子两千兵力让我守西昌,老子死也不干,万一阎王军打过来了,谁他**的来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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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定四川 第八十九章 工农占领西昌城
第八十九章 工农占领西昌城
数日之后,跑得腿都要断了的西昌守军,终于赶到了成都南城外。
张子元见到前面的成都城门,猛松了一口气,大声道:“哎呀我的妈呀,终于到成都了,安全了……这一路走得我心惊肉跳,差点就要吓死过去。”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又道:“终于回城都了,还是在成都安全,这里兵精将广,那个什么神弩将张令也在成都,到了成都我就不怕了。”
这时城门守卫早已飞报入城,说有一票官军突然来了成都,四川右检事邵捷春和知府徐申懋赶紧前来南城门看是哪一路的官军。
两人一见张子元,顿时脑壳一痛。
痛过之后,邵捷春便即大惊,呼道:“张子元,你好不晓事,怎么带着西昌城的守军跑到成都来了?”
“嘿,我怎么就不能来成都了?”张子元可不怕邵捷春,他笑道:“皇上命我追捕阎王贼寇,本官听说阎王上一次出现在成都南边三十里的地方,我当然要来追捕!”
“你追捕个屁,你分明是胆子小,不敢呆在西昌城。”邵捷春破口大骂:“你这鸟人自己逃跑也就罢了,怎么把西昌城的守军都给带过来了,现在西昌情况到底怎样了?”
“邵大人,你说话可得负责,你让我不带兵,就这么一个人回成都来么?万一路上碰上什么山贼土匪,阎王鬼王一类的,我的安全谁负责?”张子元翻了翻白眼道:“为了本官安全着想,当然要把所有兵力都带在身边。”
“你……你这混蛋……”邵捷春感觉自己连骂人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他怒道:“我要禀报朱大人,叫他拿尚方宝剑斩了你这狗贼!”
“哇,尚方宝剑,我好怕!”张子元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尚方宝剑,笑道:“老朱大人有一把, 我也有一把,他要拿尚方宝剑来斩我,咱也不怕,大不了尚方宝剑对尚方宝剑,咱年轻气盛,怕得谁来?”
“我……我要禀报皇上!”邵捷春又怒。
“哼哼,皇上要我追捕阎王军,可没叫我帮着你们守城。”张子元道:“禀报皇上我也不怕。”他确实不怕,有着亲手诛杀奢崇明的大功在身上,他怕邵捷春做啥,就算朱燮元他也不是很怕。
张子元一向不怕文官,他比较怕武官,文官发起狠来就是骂人,禀报皇上,有个屁用。还是武官发狠比较可怕,万一头脑一热拿枪捅人,那就麻烦大条。
张子元对着城门大吼道:“还不开门放我进去!老子拿尚方宝剑斩你们这些守城的家伙。”
哇靠,你这尚方宝剑拿去对付朱燮元也许不成,对付城门守卫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城守卫不等邵捷春吩咐,赶紧开了城门,张子元得意洋洋,纵马而入。
他一进了城,立即像孙子一般一缩,打马直奔神弩将张令的府上,在他看来,这四川最安全的地方是成都,成都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张令的身边,别的地方全都不靠谱。
猛如虎跟在他身边,低声道:“张大人,咱们是去找张令抓阎王军吗?”
“抓你个头的阎王军。”张子元道:“卖命的事让别人做去,咱们混个平安就好。”
“可是……卑职想立点功,再晋升两级啊!”猛如虎抠了抠头道。
“扯蛋吧,等你打得过阎王军那个蛮子了,你一定能晋升。”张子元道:“若你连那个蛮子都打不过,你凭什么打赢阎王军?凭什么晋升?”
猛如虎抠了抠头,道:“咦,好像真是这样……”
……
张子元逃窜到成都还不到五天,西昌城就暴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西昌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从天启初年奢崇明造反开始,西昌的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多年来,战火不断,奢崇明无耻地向当地的牧民们抢劫战马和粮食,奴役他们为叛军干活。
好不容易奢崇明死了,人民迎来了好日子,在郑家的帮助之下,慢慢地恢复了元气,但郑家突然关闭了所有的信贷所和工厂。虽然官府说郑家是贼寇,但百姓们并不太相信。
他们见识过奢崇明的叛军,在他们心里,那种向百姓需索无度的才叫贼寇,帮着百姓们重建家园的郑氏,到底哪里像贼了?
张子元带着官兵一撤,西昌立即就乱了。
牧民们争相奔走通告官兵离去,和郑氏签订过养马契约的牧民们,更是一早就聚集在了一起,因为他们曾经和郑氏签订过契约,所以前些日子戒严时,他们是官府重点看管的对象,此时官兵走了,顿时觉得压力一松。
牧民们不自觉地聚在一起,商量今后的出路。
“现在怎么办?大伙说说,咱们这一年多来,一直是郑氏接济在着过活,吃的,用的,就连家里养的小马驹也是郑氏给的,若是郑氏没了,咱们全得饿死。”一个牧民道。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你想造反?”另一个牧民道:“奢崇明造反是什么下场,你没看见吗?”
“我不敢造反,但闹腾一下我还是敢的。”一个牧民道:“咱们应该去衙门里敲敲喊冤鼓,帮郑氏说说话,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说郑氏是好人,官府也许就不把郑氏列为贼寇了吧。”
“嗯,你说的对。”牧民们一头同意:“就这么办,咱们去帮郑氏喊喊冤,一定是有贪官想侵吞郑家的家产,咱们喊出一个青天大老爷帮郑家主持公道就行了。”
……
牧民们聚在一起,约摸着有一千多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西昌,想去衙门里喊冤,这时西昌的守军全被张子元带走了,城里只有一些行政官员,西昌属于军卫所,军队一走,这里最大的文官只是一个七品县令。
一千牧民围着县衙门,将喊冤鼓用力一敲,那县令吓得哪敢出来,缩在衙门里直发抖。
牧民们敲了半天鼓,没反应,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街角又转出一大队人来,原来是“四川省工人联合大会”的工人们也到了,为首一个工人领袖,正是万尚竿。
只听万尚竿大叫道:“工人兄弟们,这万恶的官府,他们侵吞了郑家的家产,逼得郑家关闭了工厂,又拿关氏来糊弄我们,我们不能再忍受官府胡作非为了。牧民朋友们敲了半天的喊冤鼓,县令居然不敢出来说话,分明是心中有鬼,咱们冲进县衙门去,打他狗日的。”
万尚竿的背后其实根本不是工人,全是阎王军士兵化装成的假工人,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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