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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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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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姑娘了。

四下并未见七虎的踪迹。

秋嫂子厉声呵斥道:“青天白日的哭叫什么?死了娘么?”

那小姑娘原本正拼命挣扎,闻言便直着喉咙喊道:“我娘早死了,轮不到你个贱妇来诅咒!我哭我那死去的姐姐与你何干?姐姐死的不明不白,今日我定要讨个说法!”

静言一听便猜到这是昨夜死去的姑娘的妹妹。

那姑娘犹自破口大骂,想她惯常行走江湖卖艺,口中什么混话都说得出。静言一看秋嫂子要急眼,连忙拽了她一把,上前一步说:“人已经去了,你便喊破了喉咙也是无用。我是王府西院的管事,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跟我说便是了。”

说罢冲后跟进来的几个厨房里的婆娘使了个眼色,“把这位姑娘带到后厨西厢旁的空屋子里,我这就过去。”

随即又交代秋嫂子,“若是一会儿我院里的夏菱等丫头来了,劳烦嫂子帮着照看些,让她们按单子把要用的家伙事儿都搬到摆晚膳的地方,有什么不明白的让夏菱去西厢找我。”

秋嫂子哼了一声算是应了,等静言走出去两步又说:“章管事带两个丫头跟着罢,我看那小姑娘又混又横的,别撕扯起来惊吓了您。”

静言听了一笑,回身点点头,“谢过嫂子提醒。”

丫头是带着了,但静言并没让她们进屋,而是派去库房那边等着,怕万一夏菱等人来了一时摸不到头绪,有什么需要问的也可以往来递个话。

先前卫玄曾说这事还未查清,不让声张。她现在把这小姑娘弄到厢房里来就是为了稳住她,免得乱嚷嚷着,传出去必然闹得人心惶惶。

看静言进了屋,那姑娘立刻怒目圆睁,指着她的鼻子一味喊叫着要杀了她姐姐的人偿命,“是王府又如何?表面光鲜,内里一个个都是臭得流脓!我一个卖艺的孤女天不怕地不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杀我姐姐的人不得好死!”

之前卫玄说过那死去的姑娘不是自尽,所以静言只是听着,一个字也没说。反正晚上的事儿都已经安排出去了,厨房的菜单,要用的器皿食材也都发放,现下她只需盯住了这个小姑娘,等卫玄回来交给他们东院去处理便是了。

眼前的姑娘刚死了姐姐,静言这样不冷不淡的并非是她冷血,而是到现在也没人说得清那姐姐是如何死的。

可能是王府中的人干的,也可能是他们这些艺人间起了争端?这小姑娘嘶吼着辱骂王府上下,静言也权当没听见,只是那般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她。

最后姑娘兴许是累了,又或者触动了某根心弦,颓然坐在椅子上,大滴大滴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静言抽出绢子递过去,被这小姑娘一把拍开。

“不用你来可怜我!”胡乱用袖管抹了把脸,自言自语般的说:“原以为是姐姐的火流星舞得好被叫过去领赏钱,结果竟是一去不回。那么个大活人,先还跟我笑着说等得了银子给我买花儿戴,现在却……以后只我一个人了,我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给姐姐报仇雪恨!”

旋即又疯疯癫癫的嘀咕着说:“怎的当时我没去呢?我要是去了姐姐就不会死吧?我姐姐长得好,算命的说她以后能嫁一户好人家……还说姐姐以后是富贵命……要是我能替姐姐死了多好,姐姐啊!!!”

静言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似的。

曾经在哥哥的病榻前,在哥哥溘然而逝的一瞬间,她也曾这么想过的……

握着绢子的手紧了紧,静言站起身走到这个小姑娘面前,“别哭了,你可要喝碗茶?想吃点心么?”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劝慰伤心人,之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已经全然不再,这一刻她很理解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心情,失去亲人,只剩她一个了。

一双冰凉凉的手突然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静言一惊,视线落入一双通红的,透着癫狂的眼睛里,“姑娘!你帮帮我吧,告诉我是谁杀了我姐姐!”

静言害怕了,挣了一下没能挣开,那小姑娘蹭的一下跳了起来,直直的瞪着她说:“你一定知道的,对么?”

没想到这姑娘小小年纪手上的力气竟然这么大。静言只觉得腕子被攥得生疼,手指都不由得微微抽搐,绢子掉落在地,“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突然西厢后窗喀拉一声响,一条黑影蹿了进来。静言只隐约看到靛青色的袖子在眼前一晃,然后她就被拎着挡在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后。

也不知来人使了什么手法,刚才还疯疯癫癫的小姑娘全身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静言捂着嘴差点儿惊叫出来。

来的那人回头冲她一揖,“七虎来迟了,请姑娘原谅。”

静言已惊得说不出整句的话,“你……你何时……”

七虎挠挠头,“大总管之前吩咐我时刻护卫着姑娘,刚才去厨房晃了一圈,不想一眼没照见竟出了这样的事。姑娘吓到了没有?”

静言一听是卫玄派来的,顿时松了口气。不然这七虎神出鬼没的,早晚要被他吓死。

“没什么。”

七虎又挠挠头说:“那等大哥回来了你可别跟他提这个,不然大哥定是饶不了我。”

“大哥?”什么大哥?

“就是卫总管,我们平常都习惯称他为大哥。”

静言点点头,看小姑娘还躺在地上,便说:“你把她扶起来吧,地上凉得很。”

七虎依言照办了,一抬头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嘶的一声抽了口气,“糟了。”

静言不解的问:“什么糟了?”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卫玄。

筑北王府西院后厨西厢房。

外头立着四名侍卫,屋里卫玄和静言并排站在被七虎击晕的小姑娘面前。

卫玄默默的听完静言讲述前后过往,不发一言。

静言觉得与男子共处一室还是需要避嫌的,说完见这边也没她什么事便微微福了一福,“大郡主她们可是回来了?我也该去前面照应着些。”

卫玄点头道:“很快就到,你去罢。”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让昨天晚上去素雪庭报信的小丫头到陆沉馆来一趟,我还有话要问。”

静言应了,转头时见她适才掉落的绢子便伸手去捡,不想卫玄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肘,眉头深皱,“这是怎么回事?”

静言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只见自己手腕上一圈青痕。

七虎沮丧的垂下了肩膀。

静言往旁边撤了一步,抽回被卫玄拉着的胳膊,脸都红透了,“刚才这个小姑娘悲伤过度,攥着我的手腕就使了些力气……也没什么,我那儿还有上次没用完的红花紫荆膏,抹一些就没事了。”

卫玄冷哼一声,“是,章姑娘那里有的是药膏,告诉你身边的人难免照顾不周要你自己多注意些就是记不住么?”

静言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又突然翻脸,只好闷闷的答了声,“知道了。”

卫玄抿紧嘴角,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你这个……”

又是话到一半便不说。

静言问:“这个什么?”

卫玄一甩袖子转过身去,冷声呵斥七虎,“把人带上,回陆沉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静言出了西厢,看着不远处卫玄等人大步离去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难道……卫玄刚才是关心她?

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转而又泛起少许女儿家的多情,然后突然一激灵,双手捂着火烧似的脸颊,想什么呢?!真是羞死了!

18、第十八章

今夜的容华斋格外热闹。

一下来了那么多小姐们,对于王府也是件大事了。

静言站在八角洞门旁向容华斋内望了望,满院子的花木上都挂着各色宫灯,或纱或绢,无一不是精美非常。

正厅内已点了灯火,窗上映出一个个窈窕的身影,阵阵清脆的笑声传来,不难想象屋里是怎样一番衣香鬓影其乐融融。

夏菱在旁小声说:“刚才大郡主一回来就吩咐请姑娘晚上一起过去乐一乐,一会儿还要在院中升起炭炉。我听跟着的小厮说,大郡主今日大展神威,光是野兔就猎得三十多只,还有狍子和松鸡,只可惜没能猎到鹿。”

巴雅城周边多山林,秋季正是各种猎物最肥美的时候。静言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筑北王府的秋猎和冬猎举国闻名。

夏菱又叹了一声道:“近十来年还不算热闹,我听府中的老人讲,老王爷在的时候年年京里的亲王贵胄都会来参加王府秋猎,甚至皇帝也来过两次。再往前,与咱们王府相交甚好的南域庆南王也曾来过几次。听说那庆南王好大的排场,只因身边随从吃不惯北疆的饭菜便带着南域的各色干鲜蔬果,来一次光是运这些东西都要几十车。”

静言惊讶道:“那运过来不都坏了么?而且南域藩王可以随意进出封地的么?”

夏菱眉毛一翘,得意的说:“姑娘问起这个我还正好听说过一二。只因那南域老王爷在世宗继位时立了大功,所以才有此特权。”

说罢又嘀嘀咕咕的讲了好些听来的野史趣闻,诸如那老庆南王的侍卫个个都是神功盖世,动辄无影无踪也不知潜在哪一处,但稍微有点儿动静便像天兵降临般凭空跳出来等等。

静言听得有趣便不打断她,主仆二人就这么一个讲一个听,往素雪庭走了回去。

其实静言迟迟不去容华斋也是有意回避。

她如今在王府中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去了就是平白找别扭。算不上正主儿,但也不是仆从。按着亲戚论起来,与王妃那边离着八竿子远,按身份谈起虽章氏也是大族,但空有名号的没落之家与王府相比又何止差了千里?

尤其她还极其不善与人应酬周旋,去了干巴巴坐在一旁,以她的位置又免不了要帮着张罗,这般光景在旁的小姐们眼里,她又算是什么?

如果不进王府,就算家道中落,她毕竟还有个章家五爷大小姐的身份在。但来了,做了管事,现在提起便是筑北王府西院管事,与那小姐的身份又差了半截。

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

郡主若是硬要她过去八成也是晚膳之后。她盘算好了,只在众人去院子里烧烤作乐时悄悄的过去溜达一趟,让郡主看见她去了,然后再借机遁走,两全。

真是被她猜中。

晚膳时大郡主果然只顾着周旋应酬说笑玩乐,但一过了晚膳去院子里烤野兔时,就想起隔壁素雪庭还有一位姑娘,于是便派小丫头过来请。

静言坐在镜台前左右看了看刚让夏荷帮她梳好的发髻,大方又利索,这便够了。又从她寒酸的小首饰匣子里拈出那支玛瑙簪,夏荷接了,仔细的替她簪上。

先前郡主送她的衣裳已经都被夏菱按她的身量改过了,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很妥当的。

静言选了件颜色不那么张扬的,在镜子前又看了一眼,身后夏菱和夏荷都笑着说很漂亮。静言憋不住笑,有王妃和两位郡主在,“漂亮”这个词横竖也轮不到旁的人身上。

秋夜群星灿烂,灯火通明的庭院里被烤肉的香味和姑娘们的巧笑低语充满。虽然鲜花已经凋谢,但容华斋内金丝桃的枝叶依然茂盛,堪堪维持着鼎盛时的辉煌。

静言的到来引起众位小姐们的注视,有悄悄打量的,有直接盯着看的,也有不屑一顾的。

静言规规矩矩的先向坐在廊下的王妃和姑奶奶行过礼,还未等她去跟三位夫人们应酬,大郡主便一把拉住她笑着说:“腿上的伤可好些了?这次你不能一同去打猎真是可惜,等以后好了让马房派个好师傅教你骑术,冬猎时一定要同来。”

静言客气了几句,谢过郡主的关心,却听她又说:“我听说你母亲有哮症,恰好前几天刚得了几包好贝母,得空时让丫头给你送去。”

这话被姑奶奶听见了一半,一叠声的问:“怎么章姑娘身上不舒服么?要用贝母?我房里还有些枇杷膏。”说着便叫跟着的小丫头去拿。

大郡主眼神一变,转头冷笑着说:“静言好得很,贝母是给她母亲的。人家姑娘孝顺,事事以母亲为先,您的枇杷膏存了也不知多少年,还是留着自己享用罢!”

静言头皮发麻,明知大郡主是向着她说话,但这话锋却免不了把姑奶奶再得罪一遍。此时她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无论是收郡主的贝母还是谢姑奶奶的枇杷膏都会开罪了另一边,果然这什么烤兔子宴就不该来!

正是为难间,忽听王妃软绵绵的说:“静言母亲可是有哮症?有痰没有?”

这还是头一次静言觉得王妃那催眠似的声音宛如天籁,立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答道:“大夫说家母是肺阴虚,一直吃着顺平汤,但也不怎么见好。往年一到秋季便咳个不停,痰少,总是口干,喉咙也疼的厉害。”

王妃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以前我母亲也有这项病症。顺平汤也不过能解一时咳喘,归根到底这种病还是要‘润’的。”

说罢便叫春巧,“去屋里拿几瓶清肺花蜜丸来。”又对着静言微微一笑道:“这丸药是我惯常吃的,用玄参白芍贝母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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