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庆之怒极回身:“坐看贱婢挑拨生事羞辱来客,还以为有理?你河东张镇远一向就是这么待客的?”
不想张镇远一脚踹翻面前的几案喝道:“沈庆之你既然不给老子面子,就不要怪我!”
这真太离谱了,沈庆之大笑起来:“闻名不如见面,你一闺房子弟能奈我何?”
这句话说出,算是彻底破脸,被骂的张镇远更加气急败坏,连声喊道:“给我拿下!”
他几个部下连忙站了起来,不过大部分军官,包括高至阳在内都沉默着,因为他们知道这次分明是少公做的不地道,彼此既然无冤无仇,哪里有这么待客的,何况明明是那女子生事辱人在先,你做主家的不去压制,却一直看戏,最后还怪沈庆之计较,世间岂有这种道理。
可他们也想不到,沈庆之接下来竟拔刀在手上去就砍,只见寒光闪耀,那几个兵丁转眼就倒了一地,他顺势夺过两枪上马后,还直向张镇远杀来!
河东诸人不禁大惊,赶紧第一时间去保护张镇远,将其余人全挤到一边,之前玩弄口舌的彭亮也被粗壮的护卫了挤的跌到了外圈。
这时,沈庆之已冲回场内,只见他勐的一提马缰,在战马凭空跃起跨过篝火之际振臂一掷,一杆大枪便唿啸过来,扑的一声洞穿了彭亮的胸膛,将他狠狠的钉在了地上,人倒下,那枪杆还在嗡嗡的乱颤,紧接着,沈庆之左臂又一挥,掷出第二杆枪,将之前那饶舌女子钉死在当场。
他左右开弓,动若霹雷的连杀两人之后,铿的一声拔出背后腰刀,喝道:“随我闯!”
陈再兴等齐声唿应,这几骑便一前三后,便一起向着张镇远冲去。
步兵怎么拦骑,对方惊慌失措纷纷后退,从后面跑来的几个立即弯弓搭箭,沈庆之看的清楚,知道这番箭来后,陈再兴他们之中肯定有人要落马,可是此时此刻便是他也无可奈何。
然而,那位高至阳都尉突然暴吼一声,道:“不可放箭!”说着他张开双臂返身冲向那几名护卫,噼头骂道:“你们这群蠢货,要惹的江东河东不死不休吗?”
谢了,沈庆之看了他一眼立即策马冲过他们身边,向张镇远的后营突去,张镇远自然继续在那里跳脚大骂,纨绔脾气发作他管什么后患?喊叫连连:“赶紧给我去追,死活不论。”
但他的护卫们现在很清醒,都知道高至阳说的有道理,沈庆之在江东的身份虽比不上他们少公在河东,但也不差太多,假如沈庆之是死在这里的话,江东寻仇,河东必定要给人家个交代,那么那时候,难道交少公?替罪羊还能是谁?
因此动作迟疑。
张镇远急怒交加挥鞭乱打,又指着高至阳道:“狗贼,知道你和那厮有来往,赶紧去追,不然回头灭你满门。”
高至阳被他气的眼前发黑,和他交好的几名同僚连忙拉住他,向外跑去,口中道:“少公放心,我们这就去追。”
随即低声对高至阳道:“别和他顶嘴了,赶紧吧。”
高至阳闷闷的嗯了声,才投效张镇远不久的他心中现在充满了失望,但人在屋檐下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同僚们上马准备去追,这时他们的营后已经火光冲天,有兵丁来报,说沈庆之连杀数人,夺取弓箭等武备和战马,现在向东进大泽去了。
“去大泽也给我追,你们这一队当先。”张镇远又喊一句然后指着一名护卫:“你给我将那些歌姬送到南边船上去,顺路再给我调些人马来。”
他一向骄横,说翻脸就翻脸,在他积威之下的护卫们无人敢再劝他半句,只能纷纷点头,不多久,张镇远便带着他的手下们蜂拥出动,向沈庆之消失的地方追去。
只不过,这一耽搁,伪入大泽其实南下的沈庆之借此机会已经走的更远。
但自幼锦衣玉食的张镇远决定哪怕打过江东也不放!
他是张卫国的独子,一直活在佣人部属围绕的世界中的他,早就养成了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天大的事情反正有他老爹扛着,他怕神马?
沈庆之没有惹他并前所未有的客气,但这对张镇远来说,他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何况沈庆之最终还杀了他请来的女子,至于那女子将沈庆之比为戏子的话,对他来说自然是玩笑一句,何必当真呢…
这厮一边催促部下一边骂道:“一定要抓那家伙,我倒要问问韩中正,怎么管教他的部下的!哼,顺便给我那位要出家的后娘看看,她家的人才到底什么德性。”
原来,私心中,还有借沈庆之打他二娘脸的打算。
若韩中正知道,大概要叹,这就是家国天下的弊端之一吧,闺室养大的官二代就这么点眼界,整日只知道和都要出家了的姨娘争宠拆台,除此之外便是喝酒泡妞再无理想可言,还自以为豪杰盖世…
“大人,马蹄向南。”
“向南?继续追!”
虽然目睹沈庆之连杀两人的威风,但张镇远对沈庆之的武功依旧毫不畏惧,因为自幼在将府内长大的他生平也未曾一败,在他心中自己曾和孙正川切磋过,那年他才二十就能和孙正川打的不相上下了,至于部属们,更是一推就倒,一冲就翻,所以他自信的很呢。
他在追,夜深人静,大队人马的马蹄声一直传到前方。
陈再兴忍不住问沈庆之该怎么办。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杀人了。”沈庆之道。
陈再兴不解的看着他,沈庆之苦笑着道:“好歹是汉军一脉,他不懂事难道我能不懂事吗?若杀了他,江东和河东就成死敌,那样只会坏了韩大人的事情。”
“可是我们不能杀他,怎么逃?”
沈庆之哑然失笑:“再兴气吞万里如虎,人家可是数万大军随时可至,你还准备随手杀了对方?”
被他取笑的陈再兴脸微微一红,顶撞道:“大人,便是不杀他,以后这厮也会找我们江东的茬的。”
“无知。”沈庆之带马越过一道土埂,骂道:“河东做主之人还轮不到他!”
“那怎么办?”
“能走多远走多远呗。”沈庆之一边说一边看向前方,道:“到了江边假如无人接应,那么你我等就贴江岸向东走,实在不行泅渡前往泽城便是。”
啊——陈再兴可怜兮兮的看着主将,泅渡过江这也太惨了吧?沈庆之一鞭打去:“我无所谓你在意什么?都已经当他面杀了两个人了,还不够本?”
说完嘿嘿一笑,显然很得意自己当即报仇那一出。
他偶尔流露的这种年轻人才有的顽皮让陈再兴等一愣之后都哄笑起来,区区四人深入河东地,惹翻了河东实力派居然还能这样轻松随意,真不知道张镇远得知后会是什么感想。
不过,那厮也不可能得知就是。
此刻,张镇远还在气急败坏的追逐,此刻,历中原已经带人回头,此刻,用刀逼着一位渔夫的霍卫青已经抵达采石矶前哨,面对水师夜探的质问,霍二放声大吼:“在下奉沈庆之之令要见慕容铎大人。”
“你是何人?”
“事情紧急,你耽误不起,快去禀报。”
“大人已经睡下。”
“妈的,老子就是沈庆之,混账东西,我要见我兄弟你也敢阻拦?”
对船,大惊失色,是沈大人?那渔夫腹诽名满江东的沈庆之怎么可能是这种流氓恶棍?骗子,我看你怎么死的…
但他失望了,恶人到哪里也是恶人,那厮真不知道什么来历,什么胆子,水师船过来时,那厮竟一下子跳了过去,然后还拿刀逼着那些军汉回头,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可是上来一个就被打下一个…
等那艘船回头后,渔夫连忙去捞掉下水的几名士兵,几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士兵骂骂咧咧的上了船,谢过他后,问:“你是何人?”
渔夫满眼是泪的道:“小的在北岸打渔为生,不知道撞了什么鬼,睡的好好的被这厮用刀子戳醒,然后逼着来了这里。”
原来同命相连,几名士兵叹道:“真他妈倒霉,沈大人手下怎么出这种歪瓜裂枣。”
“…那人真是沈庆之手下?”
沈庆之诈死的消息也仅在官场上流传,在江东甚至是个避讳,因此渔夫和这些士兵基本上不知,听他问,那几名士兵委屈的一起点头,霍二谁不认识,妈的,上次去淮左也有我们的好吧,哪里有这种急性子,还没说话上来就打的!
突然,他们面色一变,霍卫青这么急急忙忙的是不是真出什么大事了?赶紧回营,有大人和沈庆之一起,保证只有功劳不吃亏,人同此心,立即催促渔夫帮忙向水师大营赶去。
等霍卫青杀气腾腾的登上采石矶大营,拿出真正身份要闯中军时,一些和他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水师官兵谁会阻拦?值勤的亲卫一班中十个还有八个是和他喝过酒的,见他神态严肃气急败坏的摸样,知道就算拉住他,他也能叫的慕容铎睡不着,只好去报。
不想,才睡下不久的慕容铎被叫醒后一听是霍卫青来了,再听他们是从北方来的,当即大怒,要将那厮拿下。
这声令下,所有亲卫全呆住了,没听说大人和沈庆之翻脸啊,什么事情要闹的这样,至于吗?慕容铎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们聋了吗?”
说完起身,就去摘下壁上的长刀,冲出营房指着站在那里的霍卫青骂道:“狗贼还敢来?”
这下,霍卫青也傻了,但这就是霍二啊,他脑子一转,隐隐觉得其中关键,立即跳脚喊道:“皇陵被淹不关我们的事情!”
“…你不是从北方来的?沈庆之那狗贼呢?”
果然如此,霍卫青神情愤慨的道:“我等随大人去追林中野今日才过江北,有南岸北岸多少渔夫作证,在下给的一位住在北镇口李家村边的叫张老三的上门女婿十两银子,不信你去查!”
他说这么多,都不带换气,慕容铎听后疑虑渐消,这么说真不是他们干的?但面子上还是过不去,问:“连夜找我什么事情。”
“回大人,我家大人请慕容大人无论如何发兵北岸以为接应。”
“嗯?”慕容铎一愣,假如沈庆之没挖他祖坟,有事当然要帮,但,但什么事情呢?霍二喊:“请大人屏退左右。”
慕容铎骂道:“妈的,老子遇沈庆之的时候没见你这厮退一次,还每每蹭酒喝!有屁快放。”
周围顿时哄堂大笑,霍卫青板着脸想了想,嗯,是这个理,再说也耽误不起,于是便开口讲了下情况,他聪明,生怕慕容铎不以为然,就把张镇远说的更为不堪,甚至形容为,他走的时候那厮隐隐已有杀气之类。
等他说完,慕容铎吃惊的问:“张镇远在附近?多少人?”
“在下说了啊,数百一营。”说着霍卫青忽然想起一事,立即道:“对了,那厮一见我家大人后,还问高邮湖什么的,然后我家大人告诉他,正是才听说此事赶紧回头,以免被人陷害。”
慕容铎一拍大腿道:“妈的,庆之聪明啊,就是运气不好。”
“正是,怎想到遇到那家伙,我家大人当时就觉得不好。”说着,霍卫青突然脸色一变,随即欲言又止,然后改口请慕容铎赶紧派船。
他这幅神态落到慕容铎眼中,慕容铎心中一琢磨,莫非高邮湖的事情是张镇远干的?只是这霍二没证据不敢说,不然怎么会这样?其实他不知道这是无耻的霍二在用各种办法误导着他。
往日,慕容铎也不至于这么容易上当,但此刻,慕容铎却真的很激动。
大燕的江山他是不管的,但大燕的祖坟他怎能不问呢,白日里他得知消息后气的都没脸和亲卫们说,不然今天晚上霍卫青还找不到他,因为他本和一哥们约好要去快乐快乐,可是祖坟被淹了还快乐去真不怕被雷噼啊,所以他就没去,因此霍卫青才找到他的。
一切就是这么的荒唐可笑,但又让人觉得可叹…
想到这一点慕容铎便不再犹豫,下令后营留守,放船至泽城一线,沿北岸观察,一旦发现沈庆之踪迹立即接应,前中两营全部随他出动,靠岸下锚后,中营留守,前营人马登陆江北,借机把些事情查个清楚。
令下,周围暴雷似的一声喝,立即传令出去。
霍卫青看到这一幕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他连忙躬身道:“多谢大人。”
可慕容铎却道:“别谢。”然后吩咐亲卫:“你马上带一队人去他说的那个什么李家村上门女婿家好好查查,假如说的是真就算,说的不是,哼哼,老子就和沈庆之绝交!”
说完还吩咐人将霍卫青拿下。
霍卫青急了:“大人,我说的是真,别啊,大人,我要去接应我家大人…”
“奶奶的,就你能?老子千军万马抵不上你一个人,你以为你是沈庆之啊,你小子其实是心虚了吧?”
“我!”霍卫青气急,妈的,想干没来得及就不算对不起你,因此理直气壮的跳脚大骂:“慕容铎,老子心虚什么?你去查,假如老子说的是真,那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放老子。”
“假如是真,就让沈庆之来放你好了,老子堂堂大将之尊和你霍二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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