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庆之回答,韩中正就又吩咐田衡烈:“你是他长辈,平日里须多多关心,这样吧,王大人。”
说着他对王培正道:“本座听说督察厅名额,是你为你家子侄留的?”
王培正为之面红耳赤,心中大骂边上的刘平这狗贼该死,这种鸟事竟然还和韩中正说,一时间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但他误会了,韩中正还真没有讽刺他的意思,而是接下去说道:“王大人,本座和你再商议一件事,这位田衡烈营正谈吐稳健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做事实在镇的住恶人的悍将,所以,本座想干脆也让他去督查室,他为正,沈庆之为副,你看可好?”
随即又指着趴在那里面色已经发白的刘平对丁云忠道:“知我行踪者不过区区数人,给我将这厮拿下好好盘问一番再说。”
刘平眼前一黑,
丁云忠和那名孙护卫立即上前,一把揪住刘平,把他拽出了厅,听他求饶,丁云忠二话不说抓起腰刀带着鞘噼头盖脸就抽。在附近偏房内等候传唤的姑苏文武依稀听到这番动静,以为城督被殴,其中副督苏平心中暗喜,却要努力控制着表情,恰恰这时,丁云忠一声大吼:“刘平你这狗贼还敢护脸?”
他老人家顿时深感失落,那滋味,就好比以为自己中了头奖醒来才知这是个梦一般的憋屈。
此时田衡烈已经激动的在那里磕头:“谢大人,卑职一定鞠躬尽瘁…”
而王培正,虽然心中腹诽田衡烈那败类一身肥膘也能配的上悍将两字吗,可他难道敢和韩中正说不?韩中正又道:“承蒙王大人成全本座的心愿,本座也不能亏了王大人不是,请问王大人,想要安排去督查室的是?”
王培正见无法隐瞒,索性道:“是在下的堂弟,家叔去的早,只留下这根独苗,所以在下才厚颜…”
“本座身边需要人手,王大人可愿割爱?”
王培正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呆呆的看着韩中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人只知道这韩中正巡按江东,还是虎贲统领孙正川的岳父,到了王培正这种层次的人却晓得,韩家可不是只有一个女儿的,小女待字闺中,二女嫁给江东统领,而韩家大女早在十年前就嫁给了河东总镇帅——天下汉将第一人张镇国,只不过这件事韩中正并不同意,韩家大女是私奔过江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你养个女儿私奔出去找个封侯的试试?
何况后来,韩中正默认了,这些年也有了来往,而据说那镇帅正式拜见岳父的时候还曾被韩中正亲自动手打的像个猪头然后才准进门…
如此人物竟然要让自己的堂弟跟去?
王培正听的都恨不得自己是那吃喝嫖赌的混账才好。
韩中正看他表情,心中好笑,又提议:“辎重营正走了,我看李默不错,就让他扶正吧。”说着韩中正瞥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李默,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的沈庆之…
等这些事情办妥日头也到了中午。
王培正要代表满城文武恭请韩大人,韩中正也没推辞,王培正又对田衡烈等道:“田大人,李大人,沈,沈大人也一起吧。”
韩中正看的有趣,沈大人,哈哈,可就在这时,后院忽然一阵鸡飞狗跳,有护卫气急败坏的来禀告道:“回大人,小姐不见了。”
在场人等一下都惊呆了,唯独沈庆之一愣之后,便旋风似的转身向外跑去,口中喊道:“我先去找!”
边上田衡烈也反应了过来,立即分析说:“应该是小姐好奇自己出去玩了,卑职现在就去安排。”
李默插嘴:“不可大张旗鼓。”
王培正被他们几人一人一句说的醒悟,赶紧就去安排,其他人也轰然跟出,独坐那里的韩中正虽然气的脸皮发青,也只能等待,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马蹄声,坐在南院中庭线上的他于是抬头,透过几重门,就看到一个英武的戎装少年正跃马出府。
原来沈庆之竟然直接策马就从官衙正门撞了出去,刚出城府他便先绕向了城督府后面。
不多久后田衡烈也带着一群城督府内的护卫涌出了城督府后门,恰恰看到已经绕城督府西边走了大半圈的沈庆之策马奔来,他连忙喊道:“说是走了会儿,可能还换了件仆人服。”
“还有什么消息?”
田衡烈摇头:“没什么其他消息了。”
见沈庆之就要冲过身前了,田衡烈赶紧又喊道:“悠着点,你现在可是副督察啦。”
喊完立即挺胸凹肚的感受左右,他身边的城督护卫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听到他对沈庆之喊一句你现在已是副督察,早有人憋不住诧异的问:“副督察?”
田衡烈就等着呢,听有人问立即眼睛一瞪高声道:“韩大人和城督大人刚刚拿了那刘平,让沈庆之当了副督察,怎么,不行啊?不知道我外甥今儿…”
李默赶紧捅了他一下,告诫道:“田督察,事关韩大人还请慎言。”
田衡烈这才闭嘴。
不过这声田督察一喊,周边护卫等顿时更晕,怪不得田胖子今天趾高气扬,原来升官了。这时跑的慢点的王培正带着一群人也冲出了门,对着田衡烈就喊:“田督察,李营正,还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速速去找?”
同时又几匹快马从城督身后窜出,吓得王培正连忙躲在一边,马上的丁云忠面色铁青的喝问:“田督察,可有什么消息?”
田衡烈急忙把手一指:“庆之去东边了,我们找西边。”
丁云忠点头:“好。”
唿啸一声,这就带着他的几个兄弟追着沈庆之的方向而去。
这姑苏城布置的还算整齐,由城内贯通南北和东西的两条大街交叉划成四大块,再从这主干上引出几条小路交错,城督府就在十字中心,而其中的东西长街为商街酒肆,南北长街北为货街南为夜市。
这是正午,南北街无人,东西街热闹。
沈庆之绕过了城督府后便策马踏上了这条姑苏白天最繁华的一条长街,并勒马站在街头,眺目四顾。
他一个戎装配刀的军汉突兀出现在热闹街头,怎可能不引人注意,一时间楼上下街内外不知道多少人看来,沈庆之迎着那一片片人头看去,感受到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神,觉得头大,但又不能停止寻找,只好硬着头皮自顾自的去看。
同时把那个惹是生非的小娘皮暗暗骂的狗血喷头,真搞不懂韩诗琪如何这么顽皮。
忽然,临街二楼上响起一声怪笑,有人对着他喊道:“这不是田胖子家那外甥吗,今儿是吃了什么药?”
沈庆之纳闷的抬头看去,一个长得如头黑野猪的家伙从窗口探出头来正对着他招手:“为田胖子追赌债的?来,上来陪老子喝一杯。”
原来是城东出了名的混子刘三。
这刘三是刘平的族内兄弟,一向狂妄自大,仗着刘平的势在城内横行霸道,靠着放贷收数为生,做事又没什么规矩,还最爱在青楼闹场显显自己的威风扫扫大家的兴致,所谓人见人厌就是这种货色。
过去的田衡烈是个无大权却能捞钱的肥缺主,又有求于刘平,这厮见惯了田衡烈没事就帮着刘平买单跑腿的摸样,因此连带着也不把沈庆之放在眼里。
可沈庆之现在哪有功夫和他鬼扯,就道:“今天有事,改天再请三哥吧。”心想,改天把你这厮抓到督察室黑牢里尝尝滋味也算为民除害?
但他话才出口,楼上刘三就变了脸,当即对着沈庆之骂道:“三哥也是你叫的?你家田胖子见了老子还客客气气,你算个什么东西?”
边骂还边把手里的酒杯砸来,沈庆之一让,他周围的狐朋狗友哄堂大笑,刘三也很得意,又骂道:“赶紧给老子上来!”
他这一闹,人人注目。
当街不少人听刘三那么一嚷嚷,不少人都不由同情的看着沈庆之,心想这年轻人该怎么下台才好呢,不去吧,麻烦,去吧,丢人,而他们看到现在沈庆之也确实表现的有些踌躇,但他们怎么会知道,沈庆之只不过是一心想先找到那个离家出走的丫头,再来慢慢收拾这厮呢。
就在这时,丁云忠他们几个拍马赶到,丁云忠远远的就在喊:“沈兄弟,可有什么发现?”
沈庆之转身一指西街:“那边我还没有找。”
丁云忠立即一带马缰,和身后三个人向着西街跑去。
刘三听到下面的沈庆之在那里大唿小叫却还不上来,不由大怒,探出头来又指着沈庆之问:“不给爷面子是吧?信不信老子扒了你这身皮?”
沈庆之终于有些不耐,所谓打人不打脸,岂有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事?
想到火起,沈庆之翻身下马,咬牙道:“好,我上来给三哥好好敬杯酒!”
刘三浑然不知大祸临头,还道:“还他妈的不倒架子,上来给三爷我磕个头再敬酒,不然打断你的狗腿。”边上狗腿立即又起哄笑成一片,刘三自然继续得意洋洋,竟又吩咐:“来啊,把门打开。”
这厮老酒上头,彻底不知进退,抛去和刘平的关系不过一介草民而已,竟然还想要自己一个穿军装的当众给他磕头敬酒?实在是荒唐!沈庆之的手从鞍边两把战刀的刀柄上掠过时心思一转,还是暂且压下了杀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战马拉到了店铺门前,丢给了那位小二,就准备进店。
可他没想到,那小厮见他落魄,竟然来了句:“自己扣着,装什么爷?”
沈庆之不由诧异的看去,那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儿鼻孔朝天白眼一翻,还发一声嗤笑,坐在楼下散座上的一些人也纷纷嘲弄的看来,沈庆之站在那里,看看面前这些嘴脸,心中忽然生起一份说不出的悲凉,他在想,若是自己还如过去那样无权无势时,遇到这种人这种事,是低头还是不低头呢?
这时又一群韩中正手下的穿着便装的护卫冲上了街,其中有看到沈庆之的,刚要招唿,已经打定主意的沈庆之连忙摆摆手:“你们去其他家找找看。”
那几名护卫不疑有它,纷纷冲了过去。
他们走后,沈庆之整了下身上的皮甲,就大步走进门内,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个背影有些…
疑惑之下,他便转向径直走向了那个背着他坐在那里的人,再走两步,他就看到小帽下露出的那张小脸,仔细一看,原来韩诗琪还知道给自己画了粗眉,再抹一些灰烬遮掩颜色。
他未免哭笑不得,亏你想的出来,一个人躲在这种酒肆楼下的散座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逮到的韩诗琪恼怒的瞪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宛如一汪秋水,看似杀气腾腾其实楚楚之极。
沈庆之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劝道:“回家吧。”
偏偏这个时候边上有闲人诧异:“哎,小子,三爷叫你呢,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说完那厮还得意洋洋看看左右,大概觉得很有面子,似乎能为刘三说句话,他就是刘三身边人了。
沈庆之听后没有转身,不过眼中寒光一闪,正看着他的韩诗琪突然觉到一阵杀气扑面而来心中一惊,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庆之已经再次换上了一张无奈的笑脸,柔声对着她道:“小姐,要不麻烦您等一会儿,不要走开?”
他,明明在笑,声音也很柔和…
但韩诗琪很清楚,沈庆之一定已经愤怒至极,她还记得对面这个英武的年轻军官一怒拔刀连斩数寇透阵而出时的威风摸样,怎想到他现在竟然会被一群小人当街折辱,便是身边不远处那肥头胖脑的下等商贾都敢对他说三道四。
那闲人见沈庆之不理他,似乎觉得没了面子,当即一拍桌子,又威风凛凛的喝道:“你聋了?爷和你说话呢。”
楼上恰恰也传来刘三的大骂:“孙子,快上来!爷下去你就不是磕头敬酒的事了。”
这群人实在太恶心了,韩诗琪顿生同仇敌忾之心,道:“好,我不走,但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沈庆之一笑:“有很多时候战场上的勇士会在战场外饱受小人的折辱,你知道其中原因吗?”
韩诗琪不解的摇头之际,那商贾愤怒的走来,并伸出一只手搭上了沈庆之的肩头。
沈庆之当即回头对那多嘴多舌的败类重重一拳砸去,接着左手一翻,又拉住对方的头发狠狠向着自己提起的膝盖上撞去,他是什么身手?就听到咔嚓一声,对方都来不及哼一声就瘫在地上昏厥过去。
满厅堂的人见他之前被刘三骂的狗血喷头,被群嘲时也屁都没有一个,此刻忽然动手,手段竟这般的狠辣,无不震惊。
第一卷 第五回 讲义气
韩诗琪却看的热血沸腾,这才痛快!当即拍手大喊:“小沈干的不错!”
这小娘皮知道跑不掉了,干脆露出本来面目在那里雀跃不停,还从沈庆之身后冲上去,对着地上那人踢了一脚,然后又怂恿沈庆之:“上,上!”
店内上下人等,见这个男扮女装的小妞在那里张牙舞爪,当然更惊,至于那门口的小厮,见到沈庆之一发威后的摸样,吓得都傻在了那里。
而下面都动手了,刘三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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